第120章 消失的皇后(二十四)
華炎晏的臉一般是火焰一般是冰山,同他現在的心情很相似,矛盾且分裂。駱懷慈是第一個敢在他頭上動土的女人,當然很大一部分可能她會在實質上升級為女太歲,他們從此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
但是依照她現在的表現,華炎晏不太確定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真心愿意和自己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夫妻。
駱懷慈的眼淚無聲無息,順著臉頰流下,在下巴上停留小片刻,便立馬追隨肥腸而去,對人間毫無留戀。
“你,就這么討厭我嗎?”聲音很悲涼,是看盡滄海桑田認清一人的哀傷,就連吹過她身體的晚風,都透著隱隱的恨。
華炎晏頓時震住,半冷不熱地反問道:“我幾時討厭過你?”
不過是一盆子鹵肥大腸,難不成還得設個靈臺擺上蠟燭祭奠一番?
“一直都討厭。阿黛被你罰跪在雪地里,從膝蓋到腳趾,長滿了大小不一的凍瘡,晚春剛暖起來那會兒,她癢得整晚整晚睡不著覺。餿豬肉就不說了,我們吃了,但也還活著,便是很感恩戴德地茍且度日。我剛來的時候,下人們把最大的湯婆子都送到了芳馨園,我和阿黛兩人四只手,輪流抱著一個四寸的小燙壺取暖,雖然冷,但是很自在。”她吸了一管鼻涕,把眼淚慢慢收干,豬大腸死了,現場再沒人值得同情。
“為了好好活著,我決定和你們同在一個屋檐下相安無事地一起生活。她歸你,自由給我。”駱懷慈看向華奇珩,沈玉音這個角色此刻重新招恨。
“但是我真不應該和你一起去那次家宴的,占有欲惱怒了你,也囚禁了我。鹵大腸是我最喜歡吃的東西,沒有之一,但是看得出來,你挺厭棄的。所以,真是抱歉了,是我毀了你周圍干凈的空氣。”
說罷抱起盆子,毫不留戀地穿過一片花地,自顧自地向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她走得很硬氣,腳步堅定,任由三個懵逼的傻缺留下來收拾殘局。
華奇珩和卓其拉誰都不敢吭聲,那些個壇壇罐罐在手提燈籠的詭異光照下一地狼藉詭異無疑,他們兩個一下午的勞動成果,全浪費了。
華奇珩:唉,一盆鹵大腸引發的血案。
華炎晏整個人都不好,他剛剛被人拍了兩巴掌,半邊臉還是腫的,又被駱懷慈誤會了自己純潔的靈魂,□□和精神上收到了雙重折磨,他才是全場最冤枉的人。
“她喜歡吃鹵大腸嗎?”華炎晏微微仰起下顎,還是那么驕傲。
華奇珩輕輕點頭:“嗯。”
華炎晏:“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早知道的話他根本不會以為那東西有毒。
華奇珩很無奈,“都寫在清單里了。”
這就好比要考試前老師把重點劃出來讓學生去背去學,學生自己卻懶得看。他可深刻體會到了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的感受,樹人先生要是知道這個故事,就沒有孔乙己什么事了。
華炎晏:“清單那么長,你當我真的有時間一條一條的仔細看?你們明知道她喜歡吃什么,并且早已經準備好,居然連聲招呼都不打,帶著這么臭烘烘的東西來哄她開心,還讓她說出‘要死了’,你們……”
卓其拉的瞳孔都忍不住放大了,我擦,好心當做驢肝肺就算了,顛倒黑白的功夫居然也這么爐火純青,太平洋巡警不讓你當,都對不起你天之驕子的身份。
“其實你們根本也沒有預想到鹵大腸對她意義如此重大吧?現在她最想要吃的東西被毀了,她根本不可能再聽我說半句話。”極其痛心,又毫無辦法。
華奇珩的目光落在卓其拉的小拖車上,小小心心提醒他爸:“這兒,這兒還有一盆。”
華炎晏眼睛放光,用黑貓警長般的敏銳目光在黑暗中尋找目標,毫不猶豫地托起了自己唯一的希望。
“啊,為什么這盆比那盆還要臭?”他從小飲食清淡,這份表愛信物,對他而言真的超標了。
卓其拉介紹道:“這盆是豬大腸刺身,只做了最基本的清洗,并沒有放在鹵料里腌制,所以味道,會比較純正。”
華炎晏睜大眼睛仔細端詳:“純正?”
卓其拉:“是的,就是,味道很正宗了。”
華炎晏感覺他的嗅覺已經失靈。
“小慈喜歡吃這種刺身?”這么一比較鹵料還是很香的。
華奇珩上前一步,“喜歡是喜歡,但是因為刺身味道霸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夠隨心所欲地駕馭,王妃當時說過,刺身是她的夢想,有朝一日能夠嘗一嘗便很滿足,但是如果論家常口味,
我認為王妃更青睞于鹵大腸。”
卓其拉馬上附和:“是的殿下,奴婢也是這么認為的。但是現在鹵大腸沒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豬大腸刺身上,而這刺身又是王妃向往已久的,就算她試過后覺得味道太烈自己無法掌控,但是想了很久的東西終于得到也不失為一種滿足,紅玫瑰和白玫瑰的作用雖然不同,但是只要能讓王妃牽腸掛肚的,就是好玫瑰。”
華炎晏鼻孔張大:“關玫瑰什么事?”
華奇珩:“……呃,不要管玫瑰了,帶上這盆刺身快去追王妃吧。”
華炎晏覺得有道理,正要拔腿。
卓其拉:“殿下等一下,”她到花叢中選了幾朵顏色鮮艷的花,扎成一小把,塞進華炎晏腰間,“紅白玫瑰雖然沒有,但是情趣必須要有。鮮花伴大腸,你一定是她的如意郎,加油!”
兩個人一起擺好加油打氣的pose,預祝華炎晏腸到成功。
駱懷慈剛剛哭大腸時動了真情,回到房間后早早睡下了。來東都后的種種委屈積壓了很久,
鹵大腸可是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沒有鹵大腸,一切都是空談。華炎晏毀了她記憶中家鄉的味道。
氮素,為什么心煩意亂的她能在密封的房間里問道比鹵大腸氣氛還濃烈的大腸香氣?難道是她太思念家中的一切,產生了幻覺?
“小慈。”
一個聲音隨著一股溫熱同時刺激著她的感官,她被人從身后抱住了!
月黑風高,敢在王妃床上動手腳的男人,除了大王絕不會第二人了。
駱懷慈沒有睜眼,假裝成高位截癱患者絲毫未動。
華炎晏輕輕柔柔地在她耳邊吹氣匯報:“桌上還有一盆豬大腸,是我給你的賠罪。”
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除非祭出她最愛的豬大腸。
駱懷慈利索翻身推開華炎晏,翻身下床。
桌上,是油光閃亮未撒任何作料的豬大腸。
“不是鹵的?”駱懷慈驚異。
華炎晏:“并不是,它們是可愛的刺身。”
天知道“可愛”知道自己被用在這里時會有多么的心痛。
“刺身?生的?”駱懷慈自己都不敢相信眼睛所見。
華炎晏寵她:“是,未經加工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芙蓉:我死都不會同意這種惡意捆綁!
駱懷慈還是懷疑,她圍著桌子正向轉了一圈,再反向轉了一圈,最后坐下來靠近腸兒們深深聞了一鼻,嗯,就是這個味兒。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一轉念又發覺這樣不好,好東西哪里有自己獨享的道理?這樣顯得她沒有禮貌。
她仰起頭,真誠問道:“要不要坐下來一起吃?”
華炎晏:“……”
半晌,“好。”
豪門貴公子,怯怯上桌來,提起兩根筷,只為把妻愛。
駱懷慈瞪著兩顆水晶葡萄般的大眼睛,看著他把大腸放進嘴里。
“怎么樣?”她焦急地想要知道對方感受。
華炎晏說不出話來,豎起一只手食指慢慢握拳,想要用囫圇吞棗一般的毅力下咽,最后發現,本王做不到哇!
“我要死了!”
盡管嘴里的腌臜東西阻礙了他的正常發聲,駱懷慈依舊聽得明白。
她一拍桌子興奮起身:“是不是!我就說你吃一口一定愛上!不要捉急,再來一個!”
“噗——”華炎晏噴了。
開始劇烈咳嗽。
駱懷慈焦急地趴在他背上,溫柔拍他的背,節奏可控,語氣有愛:“吃的那么急,我又不會和你搶,慢慢來啊,還有一大盆呢。”
華炎晏嗆出了眼淚。
他給自己倒了一茶水,邊喝邊哭。
喝完后他說:“我怎能奪你所愛,這些都是你的,只要你開心,我吃不吃都開心。”
孔融讓梨般把盆子往駱懷慈手邊推進,這個男人愛不愛你,一眼便知。
駱懷慈感動得眼眶濕潤了,她提起筷子,開始大快朵頤。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很快她發現,大腸宜鹵不宜純,不是什么破爛玩意兒原味切割后,都能叫刺身的。
她雙手托腮,看著一盆子豬大腸發呆。
“我,對不起你。”
華炎晏:又來?送命題要不要連環發射這么多?!
“你千辛萬苦地為我搞來了豬大腸刺身,我卻吃不完它們。要知道,這東西我都只是在小說的菜譜里讀到過,從來沒見過,你居然能把他們洗得那么干凈。”駱懷慈開始心軟。
華炎晏怔了一下,靠過去,“全憑一雙靈巧的手。”伸出右手,翻轉著展示,就是它們,為你端來的大腸刺身。
駱懷慈轉過臉,靜靜地看他。
突然,華炎晏的眼角跳了兩下。
華炎晏:“怎么了?”
駱懷慈:“可能是剛才被吸血蟲咬了沒有及時處理,現在毒液開始反噬皮膚了。”
華炎晏:“……那要怎么處理啊?”
華炎晏:“安卓說得把毒血吸出來才行,可是……”
駱懷慈毫不猶豫地親上那個包包,用雙唇的力量往外使勁嘬血。
“等一下,你不會嫌棄我吃了大腸嘴臭吧?”她吐出第一口血后,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
華炎晏:“怎么可能,大腸,香著呢。”臉湊過去,繼續要求駱懷慈滿足他的求生欲。
房間外,華奇珩貼著墻,難抑心中感慨萬千,瞬時淚流滿面。
正所謂虐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他的爹,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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