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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金屋藏嬌(三)


梅鶴卿放開手臂,隱隱的籠光抻長他的身影,貼心地替溫離攏了攏狐裘,“瞞你的人才是殺人魔頭,我的阿離是世上最純潔的人兒。”

        誰會不對溫柔情長者動心,他時刻都在攛掇溫離的心,無論他們曾經的風花雪月是真是假,溫離此時心動了。

        想去抱一抱眼前深情款款的人。

        藏于狐裘內的手指陷進掌心后又釋然了。

        “你說,我們是何時相識相愛的,我想聽。”秀頸上的喉結在溫離的眼里燥熱的浮動。

        梅鶴卿牽起溫離的手有些發燙,拉著他繼續漫步,說:“你還未出世就與我定了親。”

        “指腹為婚,這決定做的幾分倉促任性,原是想要女娃,結果卻生了男娃。”溫離笑了聲,覺得有趣地說:“那你該與我義結金蘭才是,怎要同我拜堂成親?”

        “因為阿離出世時就如玉瓷做的娃娃,我見之萬分歡喜,于是便去和母親討要,母親準許我日后將阿離娶走做夫人。”梅鶴卿似在回憶美好,聲音里都是笑意。

        “梅二公子自小打人主意的本事是無師自通,還哄了我母親答應。”溫離的手由著梅鶴卿牽,倘若是指腹為婚,梅家老小都應該知曉的事,又豈會有那日屋檐上的談話,明知是哄人的話,溫離還是想聽。

        “嗯,我可是煞費苦心地守了阿離九年。”梅鶴卿的手緊了緊。

        溫離聞言倒問:“那你為何只守了九年?”

        “十四歲時隨梅英去靈朔邊境,一別十年。”他說:“還好你安然無恙。”

        “可我失憶了,不記得你了。”溫離緩緩道。

        “沒關系,我記得你便足矣,我是阿離遮風避雨的安身之所,是阿離最堅實可靠的盾,我在,何時你都無需害怕。”他對溫離給予的安心,從溫離入府的開始便是傾盡所有,他要成為溫離在世上唯一的依靠。

        溫離半開玩笑地說;“梅二公子對我一個男子這般深情,可是我身上有何特別之處?”

        “有,眼睛。”梅鶴卿回答的快。

        溫離想了想每日照鏡子時的模樣,倒也說得過去,“桃花眼,還行,就是生得比普通人好看點。”

        “所見不同,不止好看一點,阿離眼里有驚心動魄的山河,有我的故鄉和歸屬。”梅鶴卿略側著肩,垂眸看溫離泛紅的耳鬢。

        溫離故作鎮定地遠望道:“我自認這副皮囊不差,二公子竟喜歡的是眼睛。”

        他不由地撫過自己的眼,“二公子在情話造詣上是頗有心得。”

        梅鶴卿不急著辯解,領著溫離走進一家袖珍閣,“阿離教會我許多,這方面見你時便已經自學成才。”

        袖珍閣的布置清致高雅,處處彌漫梨花的檀香,擺放物件的木架子爬滿雕刻而出的古樹藤蔓,格間里的巧珍大多是能放入袖內的消遣玩意,材質工藝都是按富家子弟的喜好做的。

        “金家的鋪子。”溫離睨了眼格子里的一串花紋繁雜的宮鈴,隔壁擺有一對翡翠玉珠耳飾。

        “嗯,阿離瞧瞧可有入眼的折扇。”梅鶴卿目光略過宮鈴。

        進店時掌柜正悠哉地品茶,放著店里的客人不管不顧,見梅鶴卿身影立即展笑相迎,低眉道:“二爺來了。”

        “你把店里的折扇都拿出來。”梅鶴卿說。

        “好咧。”掌柜極快的打量溫離兩眼轉身去取壓箱底的寶貝。

        “來這的都是些紈绔,怎么會擺賣些姑娘用的飾物?”溫離瞧著耳飾問。

        梅鶴卿說:“古人認為女童比男童好養活,便給自小體弱容易染疾的男兒佩戴耳飾當作女兒養。”

        “那不會越養越嬌弱,盡是胡扯。”溫離捻下自己的耳垂。

        梅鶴卿淺笑地去捏溫離的另一只耳垂,惡意地說:“或是孌童,禁臠也會戴,當作占為己有的標記。”

        溫離察覺到一絲危險,他抓住梅鶴卿的手腕,眼前人倏爾一笑松了手,指尖沿著他的下顎線滑至下巴尖,捏道:“我們成婚可好?”

        溫離愣了愣,也松開了手,他指尖點在眼前人的喉結,它又浮動了,真勾人,他認真道:“看二爺表現。”

        眼前人低頭貼在他的額,抵在他的鼻尖,輕聲溫語:“遵旨,妻主。”

        溫離莞爾一笑,好氣道:“又讓人瞧熱鬧了。”

        掌柜把店里的寶貝列在桌上,任溫離一把一把地仔細挑,他拿在手里掂量,也不打開扇面,一盞茶的功夫罷了,一列的扇子沒有一把稱他心意,他搖搖頭。

        溫離有些失落和疑惑,總會換扇子的人,怎么會如此介意一把扇子的手感,就像是這樣手感的折扇,他用了很久很久,到了將所有的觸覺都記憶在了血肉里的程度。

        走出袖珍閣,天空已經揚起雪花,風依舊吹得很輕很慢,冷卻不刺人。

        街邊的商鋪斷斷續續地熄燈,人流愈漸散去,熱鬧和喧囂都隨雪落變得冷清安靜,路過的人打著燈籠撐起紙傘,行色匆忙。

        梅鶴卿給他戴好連衣帽,看他一臉倦意,說:“我們回家了。”

        “嗯。”溫離點頭:“我困了,背我。”

        溫離趴在這人結實的寬背上,攤開掌心接住了雪花,手心的溫度一下便把這片冰涼給融化了,盡管這人的話處處都是破綻,但又給了他不容質疑的真實,他不過是送給梅家的一個奴,在南晉什么都不是的一個賤奴,堂堂的梅家二公子圖他什么,要娶他為妻,會為他折腰。

        這場雪夜格外溫柔,沒有熱浪的猛烈和侵襲。

        他擷這人肩上的一縷青絲,一圈一圈纏在指上,問這人:“你可知風雪里有什么?”

        這人顛了顛他,說:“風、花、雪、月。”

        溫離還聽不出何意,他說:“有卿,有吾,幸然卿卿憐吾心。”

        “我叫溫離,溫溫長相憶,白首不相離,敢問公子姓名。”

        雋秀的公子將他放下,撫摸他臉頰的手顫顫,灼熱滾燙輕柔愛惜。

        公子笑如三月暖,他說:“我叫……穆晚之。”

        溫離心頭一震,這三個字仿佛和他骨血相融,瞬間便將他定住,他呢喃:“穆晚之……”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如泉涌迸濺而出,他猛然攥住眼前人的衣襟,“晚之,你叫穆晚之。”

        “阿離,我是晚之,我們兩百多年前便相識相愛了,你……可信我?”穆晚之小心翼翼地問他。

        他的身體記得這個名字,可他就是想不起來與穆晚之的過往,他苦澀道:“我記不起來。”

        “你信我足矣,我記得便好。”穆晚之心疼地用指腹拭去溫離眼角的淚珠,“不想了,過去即過去。”

        “當真兩百多年?你沒有誆我?”溫離哽咽道。

        “當真,我從不騙阿離。”穆晚之發誓。

        “老妖怪。”溫離嘟囔道。

        穆晚之笑出聲,“我若是有意瞞你,便不會告訴你,可我不想,我想聽你喊晚之。”

        “我明明什么都忘了,卻獨獨記住了穆晚之三個字,你可真行。”溫離說著,攥住衣襟的手指更緊,“我告訴你,我哪日恢復記憶,記起你曾經有負于我,我定好好收拾你。”

        否則,他怎會莫名失憶,別說是兩百多年前,醒來之前的記憶都丟失的一干二凈。

        穆晚之湊近溫離的唇邊,親了親,“我等著,或者我告訴你也無妨。”

        “我現在不想聽兩百多年前的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我只曉得自己被老妖怪盯上了。”溫離身子又倦又乏,無暇整理突然亂竄的思緒。

        “老妖怪特意封住靈力下凡尋你回家,足見深情不二,阿離……”穆晚之攬他入懷,在他耳鬢軟語,微翹的眼角勾起狠戾,“兩世阿離都與我明了心,這一世結束,我要攜你歸鄉,永世不再分離,任誰都阻攔不得!”

        懷中人默然良久,胸膛隨均勻的呼吸起伏,睡著了。

        穆晚之橫腰抱起的輕松,病去如抽絲,何況是靈骨盡毀,還好有母親相護,保住肉身不滅。

        他睡顏恬靜,穆晚之一直以來懸浮驚悸的心才算得以安穩,落雪的深巷寂靜無人,他懷抱自己心愛的月步履輕盈,光影轉瞬流逝在更闌人靜的漏夜里,獨留被沖亂的小碎雪。

        溫離醒來發現枕邊放有一把折扇,不必想就曉得是誰送的,他翻身趴在榻上,手肘撐起雙肩,柔軟的青絲傾瀉開來。

        它就是一把極普通的檀木扇,扇面畫的是相思樹,落款是晚之二字。

        他心滿意足,還小聲埋怨:“老妖怪,藏著掖著。”

        煙雪霏霏,催彎了梅,人間積雪浮云端,勝似瓊樓玉宇時。

        溫離用過膳,抖上狐裘正欲出府,瞥見苑子的紅梅枝垂了頭,他走來用折扇挑雪,抬起時便又放下了,瞧著潔白下的紅,自言自語一句,“有梅無雪不精神……”

        風荷侯在苑門,睹見來人,會意地先去馬車旁等公子。

        溫離回首撞進懷中,梅鶴卿穿著緋色的官服,在泛光的雪地宛然一枝紅梅,似梅枝懷雪,他摟著腰叮囑說:“玉佩戴了?”

        “戴了。”溫離嗅著清香。

        “早回。”梅鶴卿不舍地放懷。

        溫離陡然環住他的脖頸,親一親他的喉結,壞壞地說:“老怪物。”

        這一下,梅鶴卿人和心都酥化了,他環緊細腰,笑出聲:“我活了六千年,要尊一聲老祖宗。”

        溫離微怔。

        “往后有阿離陪著。”梅鶴卿親昵地與溫離額貼著額,“扇子喜歡嗎?”

        “晚之做的都喜歡。”溫離蹭他鼻尖,“與我心中之重契合。”

        “那是多重?”穆晚之問。

        溫離說不清道不明,他細想須臾,萬分認真地說:“是山河的搖風,是草木的骨血,是阿離的晚之。”

        “是……”溫離冷韻的桃花眼浮上薄薄的煙雨,他喉中干澀地說:“是流光白首,是丹唇韶華。”

        失憶的溫離承受不住這沉重的失而復得。

        “我懂了。”穆晚之唇瓣落在眉間,“我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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