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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靈朔梅家(六)


溫離正聽得仔細興起,前方巷子猛地沖出個蓬頭垢面的乞丐,大概是受到什么驅趕,步履踉踉蹌蹌時還不住地回頭看巷子里,沒注意道上行來的馬兒,轉頭就跟馬臉對上嚇得腳底一軟,當場癱坐地面。

        “阿離!”梅鶴翎驚呼。

        溫離神色一凜,反應迅速地拽住韁繩,寒鴉渡受驚地抬起蹄子叫了聲,馬嘯如針灌進乞丐的耳朵,乞丐頭痛地捂住雙耳,眼神有些呆滯地看著高抬的馬蹄,似乎下一刻就會砸爛這張污穢骯臟的臉。

        緊接著巷子里又竄出來幾個臟兮兮的乞丐,身后的驅趕和謾罵將他們逼成過街老鼠般,竄出巷子也顧不上拉一把那位不知得罪了哪位達官貴人的乞丐,自顧不暇地四散跑掉,兩個婢子打扮的姑娘挽起袖子,操著掃帚追出巷口,望著東西南北都跑沒影的乞丐,嫌惡地罵了聲晦氣。

        “乖,沒事了。”溫離順著寒鴉渡的項頸安撫道。

        乞丐從呆傻中回過神,才抬頭仰視便撞上梅鶴翎的一雙怒目,委實嚇得身子控制不住地顫抖,怕死地跪在地上磕頭喊著饒命。

        這一鬧把周遭的視線都吸引來,兩個婢子聞聲看向馬上的公子,瞥見公子們腰間的配飾,忙不迭以地上前放下掃帚福身,齊說:“奴婢給梅家二公子、三公子問安。”

        溫離抬眼瞼看一眼低眉的婢女,轉眸見梅鶴翎朝他使了眼色。

        溫離扯抹嘴角領會其意,張口道:“誰家府上的婢子這般能干?”

        婢子心神一緊,稍稍站前一些的回話,說:“回公子,奴婢是景陽王府的。”

        溫離回眸與梅鶴翎相視,梅鶴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繼續。

        他瞪了眼,又說:“何故驅趕乞丐?”

        “回二公子,奴婢此舉也是情有可原,眼看元日臨近,府邸后門外蹲著些要飯的,咱王爺自小便是心善,不忍他們逢年新了還這般饑寒交迫,于是每日皆會施舍些碎銀飯食,這還不過幾日呢,這些個要飯的叫著他們的人守著門,只要見著門開了,甭管是不是發善心,一哄而上圍得后門水泄不通,都快要沖進府里了。”婢子愁眉苦訴,嗓子眼捏著委屈說:“這與強盜有何區別,他們是在欺咱王爺心腸好啊。”

        溫離猶自“嗯”了一聲,不去瞧他馬下額間已經磕出血的乞丐,事不關己道:“我這無事,既然是沖撞了景陽王府,便交由兩位處置。”

        “是。”婢子福身道。

        溫離點頭說:“鶴翎我們走。”

        二人打馬繞過乞丐和兩個婢子,默聲行至一段距離,梅鶴翎終于憋不住:“阿離,那乞丐頭破血流怪可憐的,你剛才好歹幫一幫,落進這些婢子仆從手里,保不準缺胳膊斷腿。”

        “那適才你怎么不開金口?”溫離睨著梅鶴翎,“景陽王府如果有仆從護衛,何至于要兩個婢子作出如此失禮之事,舉著掃帚追趕乞丐鬧這一出。”

        “阿離的話說的有理,不過我不開口幫忙不是不愿意,是這乞丐沒撞上我跟前,我硬管不就顯我事多嗎?”梅鶴翎話里還有幾分自知之明。

        溫離猶似嘆氣一聲,“你有這想法便是事多,親王府的事國公府能管嗎?上一回你教訓尹瑕是沒外人在旁,這回處處都是百姓,給有心人瞧見,一眼便識破我身份,傳到皇上耳根子里是什么,是曾為武朝外臣的溫離假冒南晉朝廷官員插手親王府辦事,是圖謀不軌,我才求得皇上恩赦脫離奴籍,何必為一個不知來歷的乞丐多生是非。”

        梅鶴翎豁然,頷首說:“我還真沒想那么多,阿離你和我二哥定是心心相惜,心細縝密哪像個失憶的。”

        “我是失憶不是失智。”溫離半斂起眼眸說。

        梅鶴翎拎著馬鞭的手摸摸鼻頭,感覺溫離看他的眼神像看傻子。他尷尬地撇頭去張望別處,小孩兒三五成群挑角落點爆竹,捂住耳朵跑兩步聽爆竹炸開的聲音,稚嫩的臉上凍出串鼻涕,瞧著是又慫又愛找刺激,就是屁股欠揍。

        梅鶴翎朝小孩兒吹口哨,小孩兒點燃爆竹忘跑,“嘭”地在腳底炸裂,把他們小身板嚇得一哆嗦,梅鶴翎馬背上嘲笑他們是群小傻子。

        溫離趁著小孩還沒嚎啕大哭,拍了巴掌傻子的馬趕著快走。

        “你幾歲了,整哭你自己哄。”

        “嘿嘿。”

        ——

        御書房敞門,李慶祥領著曹甫出來,提亮嗓子宣梅家兩兄弟覲見面圣。曹甫臉色沉沉,沒進京時那般輕松和悅,二人看出了端倪,作揖拜別時不多言語。

        御書房內攝政王端坐龍案一側,皇帝神情平淡地看著梅家兩位臣子叩首行禮,慍色藏于秋水眸下淹沒其中。

        “平身。”

        “謝陛下。”

        “靈朔前陣呈遞回的詳報朕已閱過,新制能夠在短短幾年施行并完善,梅將軍功不可沒,當記首功。”景司憶語氣平和,龍顏前的案上是一冊翻開的軍戶籍,里面記錄的是靈朔士兵的姓名籍貫等。

        而這一份是隨詳報由驛站快馬加鞭送回京中的千萬冊子中的一本,其余的尚還留在靈朔,梅鶴瑯拱手道:“陛下言重,此乃臣職責本分,豈可論功賞。”

        “梅將軍,罷黜舊制推行新制這當中艱辛將軍比朕了解更甚,朕要記你頭功,切勿推辭。”景司憶合上冊子,目光落在梅鶴瑯身上,眼風拂過梅鶴卿凝在攝政王的側臉,“不知皇叔意下如何?”

        景夙掌心搓核桃,聞言眸子動了動,道:“梅將軍為南晉嘔心瀝血,自然是要賞,該如何賞,全憑陛下做主。”

        他的聲音沉如陽光透不進的深海,御書房本就是彰顯皇室權威的肅穆莊重之地,這般的嗓音宛如房內涌進了不斷的海水,氣壓一度再降,沉得不能再沉。

        景司憶的嗓音彷如山澗小溪擊打翠石般清冷透徹,而景夙則是黑海下暗流激涌的深沉。

        “此外。”景夙沉靜的眸光游移于二人面孔,他手中動作滯住,說:“今年破例招募的黔渡與京安的流民,陛下作何處置?”

        景司憶指腹摩挲冊子封面,尋思著說:“遣返原地,他們如若想繼續參軍,便自行劃入曹甫軍營,若不愿,便放任他們離去,皇叔認為如何?”

        “嗯,臣與陛下想法不謀而合。”景夙問梅鶴瑯,“不知可有打亂梅將軍在軍中安排,倘有不妥將軍還請直言。”

        梅鶴瑯回道:“尚無不妥,流民中半數皆已招募在冊,他們與軍中征戰沙場的將士不同,未受過幾番訓練,也未曾上過戰場,臣便命他們負責軍中雜事,做做后方補勤。”

        他頓了頓,“不過,隨他們一道的流民可否同返,未有招募入冊的部分流民大多是老弱婦孺,其中不乏還有親屬。”

        景夙點頭,景司憶便說:“自然,跟隨軍隊能有照應。此事開春便辦,就這般定了。”

        “臣,遵旨。”梅鶴瑯拱手,又言道:“臣有一事啟稟。”

        “但說無妨。”景司憶將冊子與詳報放置一處,對梅鶴瑯需要啟稟之事有所猜測,心里跟自己打賭。

        梅鶴卿動了下眼皮。

        “新制中涉及軍備整改,靈朔界臨北境,北境善養草原馬,馬匹較比中原馬碩壯,因此臣給馬匹添了鐵甲,以作鐵騎軍。進京路上臣與曹將軍就裝備一事談過,黔渡駐守軍用的是中原馬,臣便答應曹將軍年后派五千匹草原馬給駐守軍作戰馬備用。”梅鶴瑯保持著拱手的姿勢,說:“臣在想,遣返時,不如就讓他們護送戰馬,倒也省事。”

        梅鶴瑯所言非景司憶方才所猜想,他竟舒了心,眸里的慍意隨之散了,“不過幾匹戰馬,將軍自行處置方可。朕心感天下沒有幾年太平日子了,為做戰前準備,軍中所缺只要是合理的,朕自是會允下。”

        “謝陛下。”梅鶴瑯弓身道。

        “邊境有兩位將軍坐鎮,朕很放心。”景司憶露了寬慰的笑,接而對梅鶴卿說:“朝中還有梅少卿這等賢臣,是朕是南晉的福氣。”

        “陛下這般贊許,臣不勝惶恐。”梅鶴卿拱手說道。

        景司憶罷手說:“關于季燃,朕認為是個可塑之才,近日便會下旨先將他調去軍器監任七品監丞,來日晉升且看他自己的造化。”

        “樹欲靜而風不止。來年風大,朕望有才德之人能尋得一處安穩的避風所,隨風飄零而去那便實在可惜。”

        梅家二人均拱手道:“陛下圣明。”

        雪停了,風也憩了,御書房內外靜若無聲。梅鶴卿再拱手把這幾日的發現稟明皇帝。皇帝當初決定將金家鋪子交給梅鶴卿打理,是知道梅鶴卿會利用鋪子收集各處州縣情報。

        這件事,皇帝本能交付沈家父子去接管,但被攝政王駁回了,何故卻未明說。

        “少卿是懷疑京城與黔渡存有奸細,可有實據?”景司憶頓然心沉,冷冷道。

        “暫無,須得派人下黔渡查清,若能揪出暗人便能一線牽扯出京中這位匿藏深處的細作。”梅鶴卿說:“無論臣之揣測是否是多慮,細作是否存在,黔渡眼下的局勢也不容再拖,義匪必除。”

        梅家兩位臣子退出御書房,由著太監帶了一段路,梅鶴瑯便令其退下,不必領路。

        “二弟是有事要忙?”梅鶴瑯走上白玉橋時說:“往常你必不會言辭含糊,草草把事說完。”

        梅鶴卿并肩道:“卓蘭在校場跑馬。”

        “我以為什么要緊事。”梅鶴瑯笑了幾聲,“放心,馬是好馬,還有鶴翎在,摔不著你的寶貝疙瘩。”

        “不是。”梅鶴卿搖首說:“他性子沒人能管得住。”

        “你是怕他受人欺負了?”梅鶴瑯在他二弟的信里知道這位公子的身份特殊,遭人非議的事時有發生,校場里都是些糙漢子,張嘴說的話有時候就跟放屁似的臭,他安慰說:“誰敢嚼梅家的舌根子,鶴翎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梅鶴卿還欲要說什么,他拍了拍肩膀,阻止道:“好了,先陪大哥去趟兵部報到,報到完咱們一塊去校場,我看看鶴翎騎術有沒有進步。”

        ——

        金瓦殘雪,也難遮住宮闕貴氣,反多添了分祥和之意。

        今日得天休雪放晴,御花園里的迎春開了,簇著石階小道沿路皆是金燦燦的,給這一幅入春景致圖先增上寥筆福貴顏色。

        李慶祥挑著時候和皇帝夸上一夸,勸皇帝得空閑時去走走,以免累壞龍體。御書房中的事宜談完,皇帝邀攝政王同去御花園散心,命退了隨行的宮女太監。

        略微走在前面的景司憶說:“皇叔接下來打算如何?是按梅鶴卿的提議,親自到黔渡查清緣由嗎?”

        石階是濕的,還黏著被踩踏□□的黃色花瓣,零零碎碎。

        “他說的沒錯,事關景氏民心得失,有損陛下賢德聲譽,必須除之,將黔渡因動蕩衍生而出的叛亂者扼殺于萌芽里。”景夙腳踩過稀碎的花說:“避免更大的恐慌。”

        “天下時局變幻莫測,南晉不能再內亂。如今陛下的親軍成勢,就該到結果尹家的時候了,此趟能查出尹家罪證是最好不過,一來能正君名,二來能還百姓以田耕,三來能奪回南衙十六衛的掌權,一舉三得,替陛下解決了不少禍事。”

        景司憶心里數著臺階,問:“從何查起,皇叔可有頭緒?”

        景夙注視前方的一襲黃袍,摘了朵花揉進手心里,說:“有,既是為查義匪下去,自然從義匪查起。”

        黃袍身影走出幾步。

        “朕明白了。”景司憶頓住腳步,回身道:“不止朕擔心此事,還有比朕更憂心害怕的人。”

        “陛下聰穎。臣想匪患在早些年前便有發生,鬧到今年才得知消息,當中不排除是因朝廷接管了金家鋪子,各處事態能更快飛傳回京的原因,但也存在有叵測小人假借義匪名義行其他不軌之事的可能。”景夙定足于下邊兩個臺階,與景司憶平視而言,“否則不等消息傳入宮里,兩大世家就已然派兵清剿,不會給朝廷下派巡官的機會。”

        “義匪有可能只是幌子。”景司憶說著背身踏上一個石階,再回身低眸俯視道:“此行恐怕兇險萬分,皇叔要多加小心。”

        景夙微揚下頷望著皇帝,默了默聲,行臣子禮道:“臣,遵旨。”

        “溫離同行,其余皇叔自行安排。”景司憶步下兩個石階,抬手托扶攝政王行禮的手勢。

        “溫離身份甚為不妥,臣認為應換梅鶴翎。”景夙保持姿勢抬首回道。

        “朕突然想起,有一事還未告知皇叔。長水三城乃盛產黑金之地,且在邊界三角一帶,駐守此地的原是金家親將,黑金案一并治罪后這處的駐軍主將便一直空缺,朕認為先交給梅將軍最為合適。由于新制改革,往后消耗的黑金會愈來愈多,朕決定在江陵設官用兵甲坊,開春再派梅鶴翎下到地方接管,這般他也能夠在邊境軍隊歷練一番。”景司憶說。

        景夙看著景司憶的眼睛,絲毫沒有避諱地說:“陛下,您有事瞞我。”

        他要放下十指交疊的手,景司憶捉住他的手腕翻開了掌心。

        “皇叔何嘗不是。”景夙的掌心還殘留有迎春花的花汁,黏染在手掌紋路上,景司憶揪住龍服的袖袍擦拭著,“皇叔何必弄臟自己的手。”

        “陛下,臣不敢擔。”景夙欲要抽回自己的手,景司憶卻捉得更緊。

        “一件龍袍罷了,憶兒始終不忘皇叔與憶兒同姓一個‘景’字,皇叔是不會置憶兒于危險之境的,對嗎?”景司憶淺淺一笑,秋水眸里泛了波瀾,冰冷的掌心揩出了絲溫熱。

        皇帝捉過手掌貼在自己的臉頰,說道:“不管父皇與皇叔曾有過何樣的恩怨,它早已是過去往事。只要皇叔從今不再瞞著憶兒,憶兒從此也不會再瞞著皇叔,會敬重皇叔,事事皆會與皇叔作商量。”

        “憶兒,會和它一般。”皇帝擷下一朵迎春放在攝政王被臉頰捂熱的手心,“只求皇叔可以庇護著,它需要皇叔。”

        景夙垂眸凝視掌心的迎春,無言。

        “朕有些乏了,園中景色尚好,皇叔若是無事可多走走,朕便先行回去小憩。”景司憶說。

        “臣,恭送陛下。”景夙行禮道。

        臨春之際,冬雪未化,御花園中盡是生機盎然,一派更迭景象。

        李慶祥見皇帝只身走來,迎上俯身稟道:“陛下,季燃季供奉求見,此刻正等在御書房外。”

        “可有說何事?”景司憶揉眉頭問。

        “未說,陛下若是累了,奴婢喚他明日再來。”李慶祥跟著皇帝的腳步,在身后說。

        “不必了,回御書房。”

        “唯。”

        陳苦夏數年如一日的勁裝扮相,束發抱劍侯在宮門外,先見了梅家兩位出來,覺得自家主子也快了,結果背靠著墻又等上半個時辰。她百般無聊地望著遠處的天,從前還有琉火陪著她解悶。她不解,真不解,琉火怎么會違逆主子的命令,給主子添麻煩,還將自個置于死地,明明是個善于擺布他人的人,偏偏被美色蒙了眼,活該死后不被人放心底惦記,轉頭就做了他人的孌寵。

        景夙走出宮門,陳苦夏睹見主子掌心里的核桃,換成了一朵小黃花,有趣地問:“主子,您核桃開花了嗎?”

        景夙沒停下腳步,朝馬車去,“陛下的賞賜。”

        陳苦夏哈哈笑,“咱陛下真幽默。”

        景夙掀袍踩上墊腳用的杌凳,“你尋個法子將它存封起來。”

        隨行的陳苦夏稍有愕然,繼而道了聲“是”。

        ——

        北邊校場經過修繕,雖然仍是比不得南邊的,但也沒差不到哪去,真要計較起來就是地方不足南邊的校場大。

        這幾日禁軍大忙,當值的當值,余有空閑的都調去給禮部干苦力了,這會待在校場的幾乎是今早換值回來休息的,聽說小憩兩個時辰又得去禮部挑活干,可比掃大街的南衙十六衛辛苦得多,不過皇上體恤,給他們的俸祿都漲了。

        溫離自騎馬進入校場就叫周遭的禁軍盯著,士兵們都認識梅鶴翎,可不認識溫離,眼睛瞧見了就移不開眼,跟長在溫離身上似的。

        “看什么看還不滾去睡大覺,那人是你們能瞧的嗎?”彪形大漢拂了一巴掌士兵的腦背。

        “鳩爺,您知道那人?”兩三個士兵圍上前問。

        這名喚鳩爺的人,身材魁梧,下巴的胡子大概三四日沒刮,脖子上像涂層泥巴,看不出多久沒洗澡了,但隔著衣袍能聞見股酸臭味來。

        鳩爺嘴里叼著根草,不屑地瞟了眼馬上的公子,平常語調道了句,“梅家的奴啊,床上伺候男人的功夫了得。”

        “喲,是他啊。”

        “難怪混得好,比青樓里的兔爺還俏,坐的馬都是個寶貝。”

        梅鶴翎一到校場就去找元崎。溫離在遛馬呢,偶爾會瞥他們幾眼,即便隔有一小段距離,他還是從翕動的嘴看懂他們在聊什么。污言穢語他也不怒,反倒是勒了馬就駐足原地望著他們,看他們笑。

        鳩爺倏地脊背一涼,不禁雙肩打顫裹緊領子,涼意來得莫名,不是刮擦皮膚的冬寒,是身體由里往外冒的一股子寒意,竄得他雞皮都起了,他暗罵一聲,聽著弟兄三言兩語,野調無腔,抬頭眼風掃過周圍,就望見掛在嘴邊挨說閑話的人正盯著他們。

        他頓時有種干壞事被事主抓了個現行的心虛感,暴躁地罵一句,“都他媽別說了。”

        士兵愣了愣把嘴閉上,順著鳩爺的視線看過去,那公子正朝著他們微笑點頭,心頭說不清道不明地驟然發冷。

        他們估摸心里頭不舒服就散了,溫離便又無趣地遛了會馬。瞅見兩道身影踱步閑談,梅鶴翎身旁的男子還穿著北衙六軍將軍的盔甲,身形更高大,和身邊的乳臭未干比起來,顯得英武非凡。

        梅鶴翎垂眸嘴里說著話,元崎聽起來神情犯難。

        “阿離!”梅鶴翎眼瞼一抬,撞上溫離的目光,嘴角噙笑向溫離招手,“過來。”

        溫離長腿夾下馬肚,拎著韁繩驅馬到他們面前,下馬作揖道:“元督軍。”

        “溫公子。”元崎略略頷首回應,他們就近一次的見面還是在數月前,是他親自押送入獄的囚犯,今日再見,竟生有幾分光陰如流水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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