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春寒料峭(六)
“胡鬧。”梅鶴卿無奈,強制將人掰過一側,伸手攔腰抱回屋里,吩咐手底的人準備熱水。
溫離摟著脖子一聲不吭,被輕拿輕放似的放到小榻上,丫鬟端來盆熱水,梅鶴卿暖好手,熱濕了帕子給他捂腳。
這雙玉足線條骨感,捏握在手的細膩觸感令梅鶴卿想起它踩在胸膛時的香艷場景,枕著他的大腿,隱晦地勾起心底的火。
梅鶴卿撩了撩他親手系上腳腕的宮鈴,聽見了悅耳的清脆聲。
溫離使壞地磨蹭那處最易血脈燥熱的地方,梅鶴卿由著他可勁兒蹭,待晚點一并連本帶利討回來。
“我不爭氣,你還沒出遠門,我就盼著你歸家的日子了。”溫離先把自己蹭得心猿意馬,他腳底踩著腿側推了推,勁兒和調情似的,說:“早去早回,外邊的狐貍精一個都不許瞧。”
梅鶴卿看這副嗔樣低聲笑,溫離腳心又輕輕頂一下,語氣微重道:“梅鶴卿!”
“好,心念的始終是你。”梅鶴卿抓住溫離腳腕,不給他再踩了,軟語哄著,“礦區(qū)都是干重活粗活的老漢和士兵,哪來那么多成精的狐貍,千年能有一只已經(jīng)實屬不易了。”
“何況他就在我身邊。”
“是嘛,”溫離眸光盯著梅鶴卿,還是不滿意地說:“普通人家也不行,你當我不知,你到了長水江陵,當?shù)氐墓贂煌阕√幦麕讉貼心的可人兒伺候在側?”
他掙下腳腕,“你一個都不許收。”
梅鶴卿笑,他松手拍腿喚溫離過來,溫離收了腳膝行爬到大腿上跨坐,環(huán)著他的腰身,整個人都縮進懷,郁郁寡歡。
“江陽的調查全權交由攝政王,何時動身未定,你這般心不在焉的如何是好?”他掌心覆在溫離的腦后,把臉頰摁貼胸膛。
溫離眼瞼一動,倏而記起還有這么回事,他攀著健碩的背,抓皺了梅鶴卿的衣料,他發(fā)懶地說:“既然是攝政王全權負責,我聽命行事便好,何須愁?”
“我是想早些辦完事,”梅鶴卿揉捏溫離的后頸,“沒能在梅花凋零前娶你,那便趕在桃花正盛時迎你過門。”
溫離嗅著衣料的熏香,舒適地瞇了眸,“好,都聽你的。”
“若遇危險,先顧著自己,切莫胡來,不可不管不顧將自己置于險境。”
“查事情罷,能遇什么危險,何況并非明察,鶴卿安心。”
——
元崎終究沒趕上送別曹甫,空曠的野地處處是覆了雪的鐵蹄印,被反復踩踏的印跡稀爛,統(tǒng)一朝著南面延伸。身后傳來馬嘯,他調轉回頭看見梅鶴翎勒馬也在看他,隔著漫天的雪。
梅鶴翎夾馬肚前進幾步,他看清了元崎眼眸里的失落,他不擅長安慰人,也不會去安慰人,除非他們是感同身受的一類人。
“雪大了,走吧。”他睹著元崎盔甲的積雪道。
元崎當值結束就立刻從就近的宮門策馬狂奔,一個時辰后還得進宮教導陛下武學,他時間緊迫,僅僅是想目送一程。他應首駕馬往回走,馬走得沒有方才那么趕,雪花撲在略微凍僵的臉,他問:“你怎么沒回去?”
梅鶴翎扎著馬尾,臉頰凍得泛紅,干燥的唇瓣翕動說:“我明日要離開京城了,之前不是想著你請我吃頓飯嘛,今個正巧遇到,換我請你吃茶吧。”
元崎搖頭拒絕了,他歉意道:“晚些宮里還有事,怕是要掃你的興致了。”
他側頭問:“你是有事還是單單只是吃茶?如果是前者,你不妨直言。”
梅鶴翎心里的小九被道中,他望著前方,眼睛被風打得發(fā)酸,他眨眼緩一緩,說:“我十五那年想?yún)④姡叶绮淮饝!?
“其實我有些羨慕你,你能說說你在軍隊里的事嗎?”
元崎眼底掠過幾分詫異,未料想梅家三郎會對他說“羨慕你”這三個字,他輕哂,完全不理解被嬌慣長大的公子為何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他沒有譏諷的意思,在朔風里道得平靜:“倘若我母親健在,又怎會小小年紀入軍,你不該羨慕我,我在戰(zhàn)場上失去了我的父親。”
“在西南邊境抵御外族時,被突厥人的彎刀斬斷了頭顱。”
梅鶴翎心中顫了顫,他抱歉地說了聲“對不起”,元崎的事他早有所聞,他無意要揭開這段傷心事。
元崎回想往事難免傷懷,卻沒有因此不悅,他看慣了沙場上的生死離別,明白不同處境的人,心中所想不同,梅鶴翎羨慕他,他也羨慕梅鶴翎。
“斯人已逝,提及是在懷念故人,不必致歉。”元崎抹了把臉,他被風雪吹得斂起眸,“我聽說過梅將軍的事跡,你迫切要上戰(zhàn)場殺敵的心,我懂。”
“不瞞你說,我也羨慕你。”
“羨慕我的人多了去了,換作你我是挺好奇,你不像是會羨慕我家世的人。”梅鶴翎扭過脖子看著元崎的側臉說。
元崎吐出白霧,坦然道:“你想的沒錯,我是羨慕你,這世上恐怕沒人不羨慕你。”
“我家在西南邊境的靈州小鎮(zhèn),父親駐守的陣地就在月霞關,那里的風景很美,深秋時能望到鋪天的紅霞余暉,像烈火熊熊燃燒著天和云,把望不盡的軍帳都映成了宏麗壯闊的顏色。我當時以為,我懂了父親參軍的理由。”
“他每三年才回一趟家,我小時候怪他不照顧母親,沒怎么和他說過話。我當兵那會年紀小,身體條件不足,沒資格提刀殺敵,被我父親調去做了個小伙夫。月霞關的條件不算太惡劣,四面沙石戈壁,吃的當然也好不到哪去,但這并不妨礙士兵破陣殲敵。”
梅鶴翎耳畔的風雪是沉默的,他仿佛只能聽到元崎的聲音。
“哪家的小孩不愿親人關懷陪伴左右,我對母親的病逝耿耿于懷,我不明白父親的心,我疏遠了他。”元崎緩有須臾,他抿了抿唇,咽喉讓灌進的冷風吹得發(fā)干,“夜里突然傳來急報,軍帳外兵馬急行,號角聲不斷。這場仗打得遽然,鐵蹄的奔踏將地面的黃沙都踩飛了。這是我待在月霞關兩年來遇到的第一場仗。”
“打勝了。”
“打勝了。”
元崎回憶說:“軍中徹夜明火,直至第二天前線陸續(xù)抬回傷兵,他做左翼先鋒沖鋒在前,被彎刀砍摔落馬,送來救治時渾身像淋過血雨,觸目驚心。沒人不怕死,我也怕,遍地的哀嚎逼我心生膽怯,我害怕戰(zhàn)場和無眼的刀劍,我沒有勇氣否定自己是個懦夫。”
“你現(xiàn)今的模樣,已經(jīng)足夠證明自己。”梅鶴翎眸光深沉,那是發(fā)自內心的真誠,給予對方的不可否置。
“因為父親的話,也因為曹將軍的栽培。”元崎執(zhí)鞭的手抬起指向西南,是月霞關亦是家鄉(xiāng)的方向,他道:“我家就在月霞關后。父親說,你別害怕,前線陣地能守得住,我們只要守住了這,外敵的刀口就沒機會揮向我們的鄰里街坊,他們的鐵蹄別想踐踏在我們的國土上。”
“所以他的每一場仗都要拼去性命全力以赴,我才頓悟了父親為何舍得拋下我和母親,選擇駐守在黃沙滾滾的邊境,他告訴我,有國才有家。”元崎眨眼收回了目光里的凝重,他轉眸眉目清明,看著梅鶴翎。
“我們生而不同,你出生將門,天生向往戰(zhàn)場,它是你堅守的使命,而我,本是一介布衣百姓,情非得已。”元崎說:“因此,你不必羨慕我。如果可以,我寧愿只做布衣,一輩子和家人在一起。”
他們在雪中淺談,一道驅馬跑回京城,分道揚鑣時,元崎勒馬道:“山高水長,這頓茶留作下一次重逢再飲,三郎珍重。”
梅鶴翎拱手,只朗聲應道:“好!”
夜幕落得早,一家子用過飯后,梅長仁單獨留下了梅鶴翎,二人秉燭促膝長談。夜深了,梅鶴翎才離開苑子,他坐在廊檐下的臺階,抓了一把雪揉成了團,他此時此刻的心境仿佛釋然了,又仿佛沉甸甸的一片。
沙月要收拾的行李不多,他沒下令丫鬟整理,自己疊好幾套衣服塞進包袱。他拿起荷包坐到床沿,荷包里放的是寺廟里求來的護身符,這是世子妃的心意,梅府里的侍衛(wèi)都有。
他往里塞了張折疊小巧的方塊紙,拉攏閉合和衣服一并存放。
孤華給荷包塞滿了糖,他估摸軍營條件艱苦,要吃糖怕是難事,現(xiàn)下就哪兒能塞就多塞些,蓮凈趁人不注意把系好的包袱拆開,作哥哥要好好檢查一番,結果掉出來大把的糖。
蓮凈眼神甩來一記質問,孤華沒敢接,心里發(fā)虛地轉著眼珠子瞄去別處。
小梅苑的臥房里春光旖旎,梅鶴卿把著人猛勁要,溫離整個人承著力道陷進被褥,埋首在軟枕上,側臉酣暢地喘著,濕潤的眼眸睨著梅鶴卿,淚光盈盈,楚楚可憐極了。
梅鶴卿的發(fā)被胸膛的汗淌濕,微微卷起了幅度,他滾燙的手心摁著溫離的手背,十指緊緊相扣,他愛死溫離所有示弱的模樣,越是這樣他越兇。
他把人側過來,發(fā)狠地說:“使勁勾!”
溫離被迫支著腿,曲膝掛在梅鶴卿的肩膀,手指勾被蜷縮,哭著叫著愛人的名,一遍一遍不厭其煩。
狂風驟雨后是漫長的溫存,粘稠的愛意發(fā)散在溫熱的空氣里,他們親吻啃咬,相互撫摸交錯,給彼此留下屬于對方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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