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老師氣得頭發都白了，“你剛剛也聽到了，她壓根沒做，就算不會，把題目材料照抄上去也不會得個0分，這完全就是自暴自棄。”

        林末臉上露出罕見的怒色：“那您身為老師有了解過原因？她為什么不做？為什么英語滿分？你們自身是否也存在原因？假如她數學滿分，您是否還會像現在這樣咄咄逼人？假如她認真做完得了0分，您是不是就能心平氣和地說這些話？您一直強調她0分的事，其實您在意的不是她做不做，您在意的是0分這一結果讓您覺得丟臉，是嗎？”

        “胡說八道！�。　�

        “您教資應該也有年頭，學識也一定淵博，但除了學識，思想也應該與時俱進，育人不單單是育成績；換位思考，在您抱怨為什么會教上這種學生，其實這種學生也認為倒霉遇上這種老師。”

        許映笙抿了抿唇，掩去嘴角溢出的笑意。

        能讓數學老師吃癟，還挺讓人激動的。

        數學老師怒拍了一下桌子。

        班主任怕事情鬧大，趕忙打圓場，“這只是大家的教育理念不同，學校也不是只注重學生成績；好了，時間有點晚了，等會還有課，你們先回吧，這事許映笙你得寫份檢討，無論如何，交白卷都不應該。”

        她點點頭。

        出門時，耳朵貼墻的同學嚇得彈出幾米遠，又故作鎮定的在原地裝作活動筋骨。

        班主任厲聲說：“你們干什么呢？還不回去上課！”

        又聽得里面重重摔書的聲音，“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樣的東西教出什么樣的！”

        聲音拔高，明顯是要讓外面的人聽到。

        許映笙眼皮動了動，眼神變得嚇人，往外抬的腿收了回去；

        林末感受到她的情緒，牽住她的手臂，“算了，別和他見識�！�

        她偏頭，淡淡的音色包裹著寒意，“他說你，就不行！”

        說著撥開他的手，轉身回去站在數學老師的辦公桌旁邊，身體站直，兩手垂在身前，一副乖乖女的模樣，可說出的話卻一點不顯乖巧。

        “您教書二十余年，近十年您所教班級平均成績一直處于中下水平，全級第一也未曾在您班級出現過；以此次為例，除去我再計算剩余的平均成績，數學在年級排名不過是倒數第二，由此可見，除了我的態度需要端正，您的教學水平也著實需要改善；在班級您習慣性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以打擊謾罵的方式對待中差等生，由此可見，學識淵博并不代表品格高尚；再觀您現在煩躁易怒的跡象，加上年齡估算，符合更年期的初步癥狀；為人師表理應做好表率，希望您能好好保重身體，控制情緒，畢竟一個班級幾十個學生，不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樣的東西教出什么樣的，將來禍害到社會，影響了您的聲譽，就不好了�！�

        她說得很冷靜，氣場卻強得駭人，句句戳他心。

        他的教學質量一直是他心里的刺，這么多年一直沒多大提升，同事背后嘲諷他，領導對他也頗有意見。

        他也確實得了更年期，因情緒問題得罪了不少同事。

        他最在意，最讓他自卑的兩件事居然都給她赤條條的說出來。

        數學老師臉色比青瓜還青，但不等他反應，她已經拉著林末走了，不留任何機會給他找茬。

        這事在班里炸開了鍋，他們班的人一向看不慣數學老師，只是大多敢怒不敢言，沒想到被許映笙一家氣得牙都碎了，她平時看著柔柔弱弱的樣子，氣場全開簡直比男人還帥氣，實在大快人心！

        連帶那些賭資都不帶計較了。

        李哲想找任嘉奕八卦一下，卻發現人不見了。

        許映笙拽著林末的衣袖快步走，到籃球場確定安全后，才放慢了腳步。

        聽到身后淺淺的氣息，回頭發現林末在笑。

        她冷著臉：“笑什么？”

        “開心�！�

        開心她為他抱不平，開心她為他出頭，開心…她心里是有他的。

        她端詳了他一會，幽幽吐出兩個字，“傻子�！�

        說完自己也笑了，卸去平日的偽裝，是真心的笑容，樣子靈氣生動，仿佛萬物都被她比了下去。

        他盯著她多看了會，往前走了一步，和她并肩。

        “現在說說，為什么不做試卷？你也不是不會，為什么只做英語？”

        她上高一高二時經常就是上幾天課就住一次院，勉強學完，但因為從未考試掉過年級前十，也不用考慮留級的問題；這次考倒數第一，很難說沒有問題。

        許映笙沉默往前走，腦子在思考一個好點的回答。

        實際上除了英語，她壓根沒去考場。

        她去了考雅思，雇人仿妝代考，只在試卷填了名字學號，其余空白，是怕對出字跡不對勁。

        她繞這么大個彎，就是不想請假和缺考驚動到他。

        要是讓他知道，勢必讓他打死。

        她摸了摸鼻子，看向別處：“不想做，班主任教英語，不能得罪，就把英語做了。”

        她撒謊時表情動作雖然很自然，但會下意識摸鼻子，林末看了出來。

        他攔在她面前，“阿笙，你有事瞞我�！�

        她抬頭和他對視一眼，這次認真的說，“我想去英國。”

        他有點詫異。

        “為什么？”

        “學攝影，我媽以前也在英國讀的攝影�！�

        這解釋沒什么問題，但…

        林末想了想，還是斟酌著問：“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歪著頭，面露疑惑，“知道什么？”

        他仔細打量了她一會，沒看出什么異樣，也不像在演。

        所以她真的不知道他要去英國進修的事？

        不是為了陪他才要去英國？

        不是怕他內疚才瞞著他？

        她又說：“你忙的話，就不用陪我過去了�！�

        他搖了搖頭，“我和你一起，我也要去英國進修�！�

        “什么時候？”

        “春節之后�！�

        她點了點頭，展出一個笑顏。

        離開，對她來說或許也是最好的選擇。

        她低估了他對她的感情，也一直有意裝作不知道。

        人情這東西，欠下了就不容易還清，何況她根本拿不出值錢的東西還。

        欠的多了，心里多少會覺得不舒服。

        這世上沒有什么“受”是理所當然的。

        她只剩一副軀殼，能還清一點，怎么算都是她占了便宜。

        而且和他一起，確實輕松。

        沒有濃情蜜意，相敬如賓也很好。

        她需要開始新的生活。

        “正好，讀完這學期，我們可以一起過去�！�

        他看著她明眸皓齒，笑靨如花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下一秒，后領處有股強勢的力道把她往后一扯，她一個不穩往后倒，任嘉奕反扯住她的衣領，不至于摔下去。

        動作極其粗暴，他身上的寒氣和戾氣前所未有過的強烈。

        他揪著她的衣領往前走，許映笙掙了幾下，對他一頓拳打腳踢，他像一座山一樣紋絲不動，絲毫不受干擾，手如鐵鉗一般，力道大的嚇人。

        許映笙難得動火，吼道：“任嘉奕，你發什么神經，放開我��！”

        他冷笑一聲，如十月寒冬。

        “放你？你別忘了你現在還是我馬子！！”

        林末立刻上前分開他們。

        聽到任嘉奕的名字時，他眼里閃過什么。

        許映笙掙扎時脖子紅了一片，衣領在糾纏中被扯開，扣子也掉了一個。

        她覺得頭一陣暈，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任嘉奕和林末扭打在一起。

        現在是上課時間，周圍冷冷清清，只有風吹樹葉的聲音，沒人注意這邊的動靜。

        她見識過任嘉奕打架的狠勁，但這次比上次還要狠得多，完全失去理智，失控一般。

        林末是跆拳道藍黑帶，卻也漸漸處于下風。

        他身上的戾氣過于強烈，積壓的妒火一股腦泄在林末身上。

        他可以做出一副對她滿不在乎的樣子，是因為

        她從來不會多管閑事。

        她厭惡和別人過度親密，一直在和別人保持距離。

        因為她對所有人都如此，所以她這樣對他，即使心里不痛快，也容忍了。

        但出現了一個人打破了這種平衡，也就點燃了他一直緊繃著的神經。

        她能為了這個男人不惜得罪老師……

        她能在這個男人面前露出最真實的一面，她把最輕松愉悅的一面給這男人看。

        這個男人于她而言是與眾不同的…

        她很在意他，她喜怒向來不形于色，但這一點，她表現得很明顯…

        他恨、他妒……

        他以為他可以不在意她的…

        他以為他會放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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