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辦公室。

        接近中午時分，校長才請來顧霍兩家家長，顧家來了施語冰小舅舅顧庭，霍家來的則是霍商文跟孫小丹。

        在這之前，霍硯已經被校長教育了幾個鐘頭，施語冰也站在一旁靜靜聽著。

        她在霍硯和王勤剛的配合下，被塑造成了這次事件的一個受害者，免遭校長問責和訓話。

        兩邊家長來了之后，霍硯和施語冰則被攆出辦公室，在門外走廊站著。

        校長擔心霍硯又對施語冰做什么，讓他們間隔三米以上，還特意讓一個老師看著他們。

        校長室的門緊閉著，施語冰不知道他們這些人在里面會討論出什么結果來。

        霍硯一直看著她，看她眉頭緊鎖，長睫很久很久才眨動一次。

        旁邊看著他們的老師，見狀走到兩人中間，擋住霍硯的視線。

        霍硯沒辦法，只能收回目光。

        就這樣過了大約個把小時，校長室的門才打開，那位叫陳逸的老師讓他們倆也進去。

        顧庭和霍商文分坐會客沙發的兩邊，坐姿都端著老總的架勢。

        校長坐在中間的單人沙發上，看起來跟他們聊得還不錯，兩人進去時校長臉上還有笑容，也許是又有錢蓋樓了。

        霍商文首先對霍硯道：“霍硯，這件事主要是你的問題，我們跟校長商量過了，你先回家待一段時間，自己冷靜冷靜，等你徹底反省了再回來上課。”

        校長點點頭，“念在是初犯，就從輕處罰了，希望你回去——”

        “王校長，”一直從進門就沒開腔的孫小丹，此刻打斷了王校長的話，“我還是認為應該開除的好，起碼也對人家女生這邊有個交代。”

        所有人都看向孫小丹，顧庭不動聲色抖了抖煙灰。

        孫小丹繼續道：“這事兒如果私下發現也就罷了，但是發生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僅女生名譽受損，還給學校聲譽造成了十分惡劣的影響，如果不嚴懲，恐怕會覺得校長您是被資本威脅了，在包庇霍硯，這事兒如果一旦鬧到網上，不知道輿論會怎么看？”

        “小丹……”霍商文皺眉想讓她別說了，卻被孫小丹搶先一步道：“我也是為了咱們霍家的面子，如果只是回家冷靜冷靜，那能給他什么教訓？別人也會笑話咱霍家的家教。”

        校長思來想去，覺得孫小丹的話不無道理，卻又不好定奪。

        于是他看向顧庭，問道：“顧總這邊有什么看法？”

        顧庭抽了口煙，淡淡笑道：“我還是維持剛剛的看法，都是小孩子，又是青春期，難免沖動，關幾天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兒。”

        “怎么不是大事兒，今天能強吻人家，明天就能強、奸，你不擔心不計較，這學校里還有好多別的女孩兒呢，他們的家長能放心這樣一個人跟自己女兒在一個學校？您說呢，王校長？”

        “這個嘛……”王校長看了眼兩邊的臉色，尤其霍商文黑壓壓的眉心，依舊拿不定主意。

        “您也不用看我們老爺子的面子，我們老爺子一向眼里揉不得沙子，孫子做了這種事，回去他自己都得好一頓打呢，您就公事公辦就行了。”

        這時，幾位老師當中的陳逸老師也開口附和道：“校長，這件事既然發生在周一的早會上，確實在學生間帶來了很不好的影響，就怕處罰輕了以后有人跟著效仿，何況也確確實實是違反了校規，罰重點也能杜絕后患。”

        王勤剛剛要開口反駁，只聽身旁響起女孩兒格外平靜的聲音。

        “那就連我一起開除。”

        “照片上不是強吻，是我同意的，我自愿的，因為我也喜歡霍硯。”

        “對不起校長，給學校造成不好的影響，我愿意接受一切懲罰。但是，”

        “施語冰！”

        霍硯低吼了她一聲，臉色倏地沉下來。

        施語冰握住他手，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繼續把話說完：“但是這位阿姨，”她看向孫小丹，“不要再把霍硯說成是和你外甥孫威一樣的人，霍硯不會霸凌女生，不會強、奸女生，更不會出事了讓霍家不分青紅皂白保他出來！”

        “語冰！”顧庭皺眉正色道，“跟你沒關系的事不要摻合！”

        孫小丹氣得牙根癢癢，“好，依我看，那就兩個都一起開除好了！”

        王校長覺得把施語冰也開除實在不妥，這是考狀元的料子，今年高考學校就指著她跟霍臻辰爭狀元位了，這要開除了，不就相當于給別的學校送競爭對手？

        a市幾次全市聯考，施語冰的成績有目共睹，放不得放不得。

        “那看來還是早戀的問題。”王校長道，“既然這樣，還是按照一開始的決定執行吧，兩位家長都先把孩子帶回家冷靜一段時間，畢竟也要高考了，還是以高考為主，其他事情過后再說。”

        顧庭立刻站起來道：“好，那我這邊也正好有點事，就先帶施語冰回家了，回家之后我們也會好好教育。”

        “行，那顧總您慢走。”

        “讓王校長費心了。”

        “哪里哪里。”

        生怕孫小丹又要說些什么浪費時間，顧庭帶著施語冰先一步離開了校長辦公室。

        施語冰轉身要走時，她握住霍硯的那只手被對方緊緊捏住，兩秒之后，才萬分不舍地松開她指尖。

        這之后，霍硯也跟著霍商文回到御南灣別墅。

        兩人的手機早上都上交給了班主任王勤剛，走到時候王勤剛直接交還給了兩位家長，霍硯本來還有個備用機，霍商文讓人幫他去教室收拾書包時也被發現一并收走。

        回到御南灣，兩人都被關進房間反思。

        霍老爺子晚上回來，在茶室聽霍商文報告這事兒，還說起前天晚上霍硯出現在顧家的一個宴會上，把人女孩兒也是直接帶走了。

        “不過顧家倒是對此沒什么太大的反應。”他道。

        霍老爺子沉吟道：“顧老賊跟張家聯姻，籌碼沒談妥，這是把主意打到老子頭上來了。”

        “那咱們要采取什么反制措施嗎？”

        “晚了。”霍老爺子慢條斯理地端起茶壺往杯子里倒茶，“這事發生得也巧，張韋那邊今晚肯定坐不住了，要上門加籌碼。”

        喝了口茶，他又道：“既然利用老子，利用霍硯來抬高他外孫女的身價，那咱們就順水推舟，你也別關著霍硯了，手機還他，顧老賊外孫女不是也喜歡霍硯嗎？讓這倆小孩自己玩兒去。”

        頓了頓，他又冷笑道：“反正，在這件事上吃虧的不會是霍硯，到時候，那邊鬧黃了，顧老賊說不定還得求著把他外孫女嫁到我這兒來，這場戲就好看了。”

        同時間，張韋來到顧家拜訪顧老爺子。

        兩人在書房聊了許久，直到顧老爺子聊到心滿意足，張韋才準備離開書房。

        “老爺子，那我下樓再去看看語冰？”

        顧老爺子叫來楊管家，讓她帶張董去施語冰房間。

        施語冰聽見了敲門聲，但是不想去開門，依舊只是埋頭看書。

        最后楊管家找來了鑰匙，打開房門，讓張韋進去。

        張韋關上門，親切地叫了幾聲：“語冰？”

        然而對方沒有半點反應，等她走近她才發現施語冰耳朵上戴著耳機。

        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施語冰這才懶懶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張韋不管怎么說，一手做大張氏，還沒見過有人敢用這種態度對她。

        一手扯掉耳機，扔到地上，她冷聲道：“雖然你現在年紀還小，但只要我一句話，明天我就能讓顧老爺子送你去國外陪著我們小豐。這樣一來書也不用讀了，高考也不用參加，等到結婚的年紀直接領證結婚，反正全職太太不需要多高的學歷，你只需要當個花瓶就好，你覺得怎么樣？”

        施語冰冷冷看著她：“我死也不會答應。”

        張韋抱著雙臂倚在她桌前，冷笑了兩聲，“很多人都對我說過這話，他們要么真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要么生不如死，要不是因為喜歡你的模樣，我也會給你這兩個選擇。”

        “語冰，張阿姨對你夠好了。一開始我是準備讓你嫁我小兒子的，你應該知道，他智力有些問題，不過嘛，你一開始也是啞巴，我也沒瞧上，后來知道你能說話了，又看了眼你真人，我覺得你還是更配我大兒子。”

        她捻起施語冰的一縷頭發，別到她耳后，溫聲道：“只要你聽話，阿姨絕對不是惡婆婆，但如果你不聽話，還要繼續和霍家那個男孩子有牽扯，先不說我，你外公也會饒不了你。”

        “知道我為你給出的彩禮價值多少嗎？”張韋想了想，嘆道：“算了，只要是你，阿姨覺得值，畢竟我們小豐也很喜歡你。”

        施語冰把臉轉到一邊，只覺得惡心想吐。

        “阿姨跟你外公商量好了，等你高考完就給你倆舉行訂婚儀式，之后你繼續讀大學，到了年紀再舉行婚禮。”

        “我絕不會答應。”施語冰看著她，一個字一個字又再重復一遍。

        “由不得你。”張韋道，“你們這些小孩兒總是異想天開，覺得違背大人的命令是一件多么偉大的事，然而事實是，離了我們，你們什么也不是。”

        說完，張韋看眼時間，準備要離開，后面還有應酬。

        她走之前，取下了自己手上的一枚綠寶石戒指，給施語冰戴上。

        “算是阿姨給你的見面禮吧，前天晚上你走得匆忙，也沒跟我打招呼，不過我原諒你了。”

        施語冰摘下來，打開窗戶扔了出去。

        綠寶石立刻和草叢融為一體。

        張韋看她這般又冷又倔的模樣，倒是還挺喜歡。

        她就是喜歡有點脾氣的，如果是乖乖女反倒看不上了，沒點主見的女生跟在她兒子張豐身邊和一個保姆有什么區別？

        “扔吧，咱們家還多著呢，只要你喜歡，夠你扔的。”張韋笑著，走出她臥室。

        指尖深深陷進掌心里，施語冰瞪眼看著外面，眼淚直流。

        夜色下，竟看不見一點亮光，無形的漆黑的網籠罩著她，一點點收緊，讓她在里面不得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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