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抬著的手沒有太多力氣，時不時往下滑。

        程楓抬起手，助她一臂之力，讓她柔軟的掌心繼續(xù)貼著自己的臉頰。

        “扎手嗎？”他問道。

        顧惜言蒼白的唇角微微揚了揚，然后輕輕張開唇瓣：“錢……給你……”

        程楓一滯，這才想起顧惜言曾一直說她努力賺錢是想給到自己照顧費。

        “我不要，你自己存著……照顧你是我的事，也算圓了我年少時的單相思好不好……”程楓握住她放在自己臉頰上的手，緊緊地捏在手心，但又怕弄疼她，稍稍松開了些。

        顧惜言知道自己燒了一夜，糟糕到了什么地步，該交代的事她必須趁著自己還能開口的時候交代清楚。

        不然，就來不及了。

        “遺產(chǎn)……都給你……”顧惜言努力說著，嗓子已經(jīng)沙啞到聽不出原來的音色。

        程楓的心狠狠一揪，連帶著鼻頭都酸澀不已。

        遺產(chǎn)二字，說的輕巧，但是卻重到仿若五指山將他壓得喘不過氣。

        她怎么可以，那么輕巧地將那兩個字說出來……

        “傻瓜，遺產(chǎn)第一繼承人可是配偶，你確定要給我？”

        兩行熱淚順著眼眶落下，程楓強咬著牙關，才讓自己沒有顯現(xiàn)出濃郁的鼻音。

        顧惜言臉上表情沒有變化，甚至都沒有思索便直接點了頭。

        “嗯。”簡單一個字，表明了她的決定。

        不管什么身份，這錢定是要給他的。

        “口說無憑，簽字畫押？”程楓啞聲問道。

        顧惜言倒是很直接地從枕頭底下找到錄音筆，隨后打開開關說點什么，小手被程楓緊緊握住。

        “都說了口說無憑，你還錄音……”

        程楓心疼她，心疼得要命。

        他知道她現(xiàn)在說話很吃力，很痛苦，又怎么可能會讓她再費力地咬字清晰地錄音說點什么留作證據(jù)的話呢。

        “等得空的時候，我去找紙和筆，你按個手印就行。”程楓說道。

        顧惜言輕輕推了推他，要他現(xiàn)在就去。

        程楓沒有辦法，瞧著她那蒼白固執(zhí)的小模樣，只能起身。

        兩分鐘時間，他便從書房匆匆找來了紙筆，然后放到了顧惜言手中。

        顧惜言微微坐起了身子，程楓將枕頭抬頭，再將她筆的位置在夾著夾板的白紙上擺好。

        顧惜言沒有遲疑，直接一筆一劃寫著。

        “今天……多少號？”她問道。

        如今的她，的確已經(jīng)不知道今夕是何時了。

        “29號，12月29號，還有兩天元旦。”程楓斂了斂情緒，低聲回應道。

        顧惜言輕輕點頭，隨即低頭在紙上想寫上日期，但是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那一停頓，已經(jīng)讓筆頭移動了位置，現(xiàn)在再想找到剛才的空白處，有些困難。

        可是她又不想再在這種事情上再問程楓，便估摸著找到一個大概合適的位置，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日子。

        “蓋章……”顧惜言對著程楓說道。

        程楓連忙將準備好的油印打開，再引領著顧惜言的右手大拇指找到，輕輕一按。

        剛想握著她的手腕找到白紙上寫日期名字的位置，卻發(fā)現(xiàn)她剛才將日期名字全都寫到了條款上。

        程楓鼻頭又是狠狠一酸，沒能忍住直接抽了口氣。

        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終是在生離死別面前，沒能忍住哭出了聲。

        他拉著顧惜言的拇指，在空白處隨意一按，隨時自己伸出左手大拇指，傾斜著在她的紅色指印旁落下痕跡。

        兩個大拇指印留下的痕跡，像極了一顆紅色的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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