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言燒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的陽光照射進屋子，她的燒才徹底降下來，變得平穩。

        “楓哥……”顧惜言情緒尚在悲痛中，虛弱地抬起手抓住程楓的胳膊。

        很輕，卻幾乎是用盡了她所有力氣。

        “我夢到我爸媽，夢到厲震梟，他們都不要我了……”顧惜言嗓子很啞，每說一個喉嚨都刺痛無比。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從前，聲如泣血。

        “只是夢，不要難過……”程楓一個沒忍住，低頭將唇落在她額頭上，有些顫抖。

        只是輕輕一觸，飽含著他滿滿的深情。

        “你還有我呢，你看……你都病成這樣了，我還要你，是不是很感動？”程楓柔聲說道，抬手抹去眼角即將滴落的淚水，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帶著笑意。

        “楓哥，楓哥……震梟……”顧惜言又閉上了眼，攥著程楓胳膊的手依舊用了一分力。

        只是她喚到最后叫出的名字，卻讓程楓的心狠狠一痛。

        她叫的是自己，還是那個傷她負她的男人？

        程楓不想讓酸澀的醋意在這個時候侵占自己的大腦，他清楚此時此刻，或多或少都有些沾了厲震梟光的因素，顧惜言才會這般縱容自己的親密接觸。

        可不可悲，程楓心底比任何人都清楚。

        做久了醫生的緣故，以前程楓看到那些病患家屬歇斯底里跪在醫院哭，他都是一副淡漠和愛莫能助的樣子。

        生死有命，根本不是醫生能掌控得了的。

        可現在，真正在乎的人臉色蒼白氣若游絲躺在床上，感覺隨時都會失去最后一口吊著命的氣息時，他才感受到了真正的絕望。

        仿若天都要塌下來了一般。

        海景房離醫院遠，所有有可能用得上的藥，程楓早就備在了家里。

        但顧惜言要是呼吸在這一刻停止了，心跳在這一刻也停止了，他會崩潰。

        盡管，他清楚，那是遲早的事。

        ……

        顧惜言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一直在繁亂的夢境中來回游走。

        每次都是一臉淚痕抽噎著醒來，然后被一個溫柔的聲音和親吻安撫好。

        她隱隱約約覺得這是一種不同尋常的召喚，就像失去的青春，消逝的愛情，還有即將隕落的生命。

        等顧惜言徹底醒來，已經是下午時分，而程楓依舊坐在床邊，雙眼布滿紅血絲，緊張到如驚弓之鳥一直看著她。

        “程楓。”顧惜言嘶啞出聲。

        不再是楓哥，而是程楓。

        他知道，顧惜言算是醒了過來。

        “哎，在呢�！背虠骺窟M了些，抬手握了握她的手，當做打招呼。

        “渴……”顧惜言說道。

        程楓立馬起身，拿起旁邊的保溫杯，再將吸管放好，遞到她嘴邊。

        顧惜言吸了幾口，發現每次吞咽，喉嚨都痛到像在針面上摩擦一般。

        她已經，不能好好說話了。

        “我……我那幾次翻譯……報酬……”顧惜言努力比劃著說話，嗓音中透著恐慌。

        她在害怕什么，程楓一時間沒有猜測出來。

        早知道她的情況會一點點惡劣下去，他不能在這個時候表露出悲痛情緒，只能故作輕松地柔聲開口：“你個小財迷……剛退燒就惦記著你的錢，還怕我不給你？”

        顧惜言連忙搖頭，這一晃頭動作讓她有些眩暈，連忙閉上了暗淡無光的眼。

        程楓也意識到顧惜言不是那個意思，連忙補充道：“一共兩萬塊，機構那邊已經轉到了我賬上，等你身體好些，我們就去銀行，存到你卡里�！�

        顧惜言還是搖頭，但是情緒明顯沒有剛才那么激動。

        她努力伸手朝程楓摸索，本想抓住他的胳膊，卻直接觸到了他的臉頰。

        滿滿胡渣，一觸便知他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好好修整修邊幅了。

        顧惜言手頓了頓，沒有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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