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能悄然留下的，也只有這個了。

        收好顧惜言一筆一劃寫下的字據，程楓起了身。

        他剛想對顧惜言再說點什么，便看到她將頭靠在床頭位置，輕輕閉上了眼。

        程楓知道，她累了。

        “我去給你準備吃的，你先瞇瞇……”程楓將顧惜言的被子整理好，輕聲說道。

        下了樓，程楓失魂落魄地坐在冰冷的臺階上，狠狠咬著自己的手臂不讓自己哭出聲。

        他的肩膀急劇抖動著，徹夜未眠的緊張情緒在此刻無聲宣泄，卻依舊無法痛快淋漓。

        將印著兩人大拇指愛心的字據整理好，放入書房相框中，再小心翼翼地收到漆紅錦盒中，上了鎖，他這才稍稍安心。

        程楓進了浴室，看著鏡中布滿細細密密紅血絲的眼睛，低頭打開水龍頭，用冷水使勁沖了一把臉。

        受冷刺激，他卻終是漸漸讓情緒平穩下來。

        他拿毛巾擦拭臉上的水珠，然后抬手使勁搓揉一番，再強咧開嘴角，擠出一絲笑意。

        “惜言。”他輕聲喊道。

        確定自己的聲音依舊柔和且沒有低沉情緒，他才吁了口氣走了出去。

        為了更好的照顧顧惜言，程楓請了保姆回家，準備一日三餐和打掃衛生。

        之前是不想有第二個人擾了她的清凈，程楓也想親力親為地為她準備食膳和點心，這樣自己也放心些。

        但現在，他一個人有些分身乏術，只能另想辦法了。

        想起之前還準備帶著顧惜言離開這里去云南，程楓就覺得荒謬。

        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不適合出門了。

        顧惜言對家里突然有了保姆并沒有太多異議，畢竟保姆做完飯待他們吃完洗了碗便走，并不會在家中逗留太久。

        只是保姆喚她做‘太太’，讓她還是有些擰眉。

        可程楓沒有解釋兩人的關系，顧惜言也不好直接對保姆解釋什么。

        畢竟，程楓那句‘遺產合法繼承人的第一順序是配偶’，她還記得。

        從客廳起身想回房間，顧惜言已經不像之前那般有力氣，沒法一鼓作氣爬樓梯。

        程楓沒有說什么，徑直走過去將她攔腰抱了起來，一步步穩健上樓。

        顧惜言微微有些愣住，但還是將手挽住程楓的脖子，任他抱著自己到床上。

        “我去放水，等下到浴缸里好好泡個澡。”程楓柔聲說道。

        現在的他，已經極少對顧惜言提問，不管做什么都會用陳述句的方式告訴她，讓她知道。

        因為，他知道她的嗓子已經在一步步惡化。

        能讓她少說話，就少說吧。

        至少，她還聽得見。

        窗外傳來一陣噪雜聲，又隱約是有人在大聲惜言的名字。

        程楓心一驚，連忙走到窗邊往下看。

        外頭站著的人，竟然是厲震梟！

        “惜言，惜言——”厲震梟一聲喊得比一聲大，絲毫沒有因為現在是夜晚而要停歇的意思。

        程楓來不及思考，立即將窗戶關嚴，也將外頭的聲音阻隔在外。

        可畢竟不是密不透風的一扇阻隔，多多少少外面那人的聲音還是能傳進來。

        程楓看向還在床上閉眼休息的顧惜言，不清楚她是真睡著了還是只是閉眼。

        “舟……”程楓走到床邊，輕聲喊了喊。

        他不確定此刻該對顧惜言說點什么，更不知道應該如何當著她的面去處理外面的聲音。

        總不能讓他叫一夜吧。

        “吵死了……讓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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