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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騙


出獄那日很是神奇,傅宗書沒有來牢里,卻讓任勞傳了話,說是他們能出來,全靠蘇夢枕下跪的面子,卻是不準他們再進金風細雨樓,還道是給他們指條明路,只是這路,只指給了王小石和白愁飛,活像是花繁不算個人。

        倒是牢里有人見他們出去,大喊著大羅神仙顯靈了,開天辟地頭一遭,出去了就別回來了。

        花繁聽著這話,回頭看了一眼。

        如今奸臣當道,這里邊關的,可說不準是真有罪還是假有罪,或許沒罪的,也會被逼成有罪的。

        出去的時候外邊正下著瓢潑大雨,一輛馬車停在一旁,上邊坐了個白色錦衣的人,一瞧那張臉,可不就是狄飛驚嗎?

        一對比剛出獄的三人,落差一下就出來了。

        花繁倒是還好,只是將外袍扔了,余下一身素黑,但王小石和白愁飛兩人幾天沒刮胡子,這會兒胡子拉碴的,衣服上還沾了稻草,形容狼狽,瞧著跟難民似的。

        狄飛驚的屬下身披蓑衣,頭戴斗笠,托著個拖盤,上邊兩杯酒就這么露在雨中,被大雨一沖刷,也不知道里邊到底是酒還是雨水了。

        “六分半堂,狄飛驚。”狄飛驚瞥了一眼白愁飛和王小石,“二位喝了這杯酒,便是我六分半堂的人了,這是尚書大人給二位指的路。”

        王小石憋著口氣,“沒想到六分半堂,和刑部走得這么近,這條路,我們要是不選呢?”

        聞言,狄飛驚神情淡漠下來。

        卻聽白愁飛問:“我二人要是進了六分半堂,能得什么位置?”

        聽見白愁飛的問題,王小石倏然回頭看他。

        狄飛驚:“皆可得堂主之位,尋常人想要得到這個位置,至少要花二十年的時間,可對二位來講,就在這杯酒之間。”

        白愁飛神色不明地伸手拿起酒杯,眼看王小石都要沉不住氣急眼了,他卻手腕一翻,將酒倒了一地。

        王小石頓時笑了。

        花繁看見白愁飛挑唇桀驁一笑,這般形容狼狽之態,都透著股瀟灑傲氣,“承蒙狄大堂主錯愛,這就是我的答案。”

        白瓷酒杯落地,應聲而碎。

        花繁最喜歡的,便是他這般瀟灑桀驁的模樣,她也希望,他一直這般肆意自在,不折心中傲氣。

        王小石也堅定道:“他的答案,也是我的答案。”

        狄飛驚:“人在年輕,沒有本錢的時候,選擇并不太多,你們既然拒絕了六分半堂,那京城,便沒有二位的落腳之地,我勸二位,盡早離開。”

        選擇?

        花繁眼底掠過一縷暗色。

        她成道前也曾數次被人逼著做選擇。

        彼時她無靈根,卻思維清奇,藥道天賦異稟,可她葷素不忌,將主動找事追殺她的修士魔族靈獸皆拿來煉化,硬是逆天而行造出一副后天道骨。

        許多道貌岸然的仙門中人,對有人欺壓她故鄉凡人不屑一顧,對有人覬覦她樣貌威逼不屑一顧,對強者碾壓弱者不屑一顧,對她故鄉一星生靈不屑一顧,對人不如狗不屑一顧,偏偏就盯上了她這個只拿仇人煉丹的歪門邪道。

        沒人問過她修藥道前,第一條靈根是哪里來的,那是她被當做食物投進獸園里,從一條食/人的瘋狗身上挖來的,因為這條靈根,她才從其他靈獸口中活下來。

        他們口口聲聲說她天賦異稟,不該誤入歧途,逼著她‘放下屠刀,回頭是岸’,洗滌靈魂,抹去陰暗的一部分靈魂,便可拜入藥宗,從此資源任選,仙途通達,卻永遠成為宗門的傀儡。

        她花繁偏就不做選擇,那時候她說:“我之所以為我,是因為我不曾舍棄靈魂的任何一部分,我只問我心中之道,今日我活得了就活,活不了只怪我沒本事,我認。”

        “殺我容易,要我聽話,夢里想想就得了。”

        那以后,便是十方仙宗通緝,萬人截殺。

        花繁是第一個殺人殺出來的藥道道主,若不是她成道時的藥道道意鋪天,說她是殺伐道修士都沒人不信,堪堪元嬰期就敢單挑十方仙宗。

        萬人圍剿時差點和追殺者同歸于盡,靈根盡毀筋脈寸斷還能從八百里雪原活著爬回來,不過短短百年,就逼得十方仙宗老祖躲在護山大陣里門都不敢出,誰想她腦子一轉,一頂丹爐從天而降,直接連著護山大陣和仙宗老祖一起煉成了丹,魔族見了都要罵一聲瘋子,又不得不說此人是一個奇跡。

        一介無緣仙途的凡人,卻走到了這一步,什么都能拖出來煉丹,只要沒看到她咽氣,她就能回來把你搞咽氣。

        凡人修仙,難,難如登天。

        她拿命拼搏修煉,就是為了不屈居人下,不為人所逼,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

        當年有人逼她做選擇時她只能拿命爭,現在,就算如今在人間用不了靈力,還被限制都練不出內力,她大不了不要這個臉了,借著天道規則用天罰做文章,也絕對不會讓人再逼著白愁飛做選擇。

        她走過的刀山與彎路,就不要讓他再走了。

        她希望他快樂,僅此而已。

        花繁確實沒有內力,她那表面上看起來像輕功的速度,實際上是腳下踩了兩張低級神行符。

        這里靈氣稀薄到只有一些玉石里存在,別說修煉了,畫個低級符紙都難,加上她本身就不是符師出身,會的符也不多,符紙有限,是以遇到內力強真正的高手,她向來只張嘴不動手,實在行不通,才會考慮天罰。

        畢竟知道的人多了,這事兒也就多了。

        細柳鎮上,那些人武功說不得多高,她借著神行符的速度和巨力符加持,加上本身的搏斗技巧,也能解決,也就是傳說中的刷怪全靠裝備。

        苦水鋪那次,完全就是雷恨等人腦補太多,愣就是被她唬得交了錢。

        這次在刑部的雷,是她悄悄用了兩張雷符。

        只是這六分半堂作弊和朝廷合伙,傅宗書都掏出這架勢了,一看就背后還有人,不然不會這么囂張,那她只好也作弊了,她是在這人間用不了靈力,但凡人褻瀆道主也會受天罰,也就是俗稱的被雷劈。

        只是天罰落下來的限制首先得是她得挨刀子,她手上雷符一共就四張,要不是傅宗書動不動就往她臉上招呼想給她毀容,她還真舍不得用,還不如來往他刀上撞,用天罰解決。

        一想到就剩兩張雷符還要用幾十年,花繁就心疼,這東西和神行符不一樣,這是一次性的,用了就沒了,以后真遇到事就只能往自己身上招呼了,她又不是傻叉,能不這樣自然也不想這樣。

        不過,沒這雷都能騙人,有這雷她不給他們坑蒙拐騙得六親不認?

        那邊的王小石已經率先開口:“離不離開京城,也是我們自己的選擇,敢問狄大堂主,這京城江湖除了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難道就沒有別的立足地了嗎?”

        狄飛驚:“有,不多,左右不過三寸地。”

        白愁飛與王小石對視一笑。

        王小石:“呵,倒是比我想的還寬敞些,在我看來,只要有片遮頭瓦,就足夠我們兄弟二人生存了。”

        狄飛驚眼中略過一絲深意,“有志氣,那我這杯酒,敬二位,祝二位,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花繁忽然啟唇,“你是不是看不見我啊?”

        “什么?”狄飛驚一時間沒明白她的意思,他抬不起來頭,轉眸看的動作反而神似傲慢不看人。

        花繁環胸挑眉:“只跟他們陰陽怪氣威逼利誘的,不拿我當人看?”

        狄飛驚真沒見過上趕著找打壓的人,“尚書大人的意思,姑娘愛去哪兒去哪兒。”

        其實狄飛驚也不知道傅宗書為何這樣決定,他還奇怪呢,進去的時候是三個人,出來之后有一個就不算人了,甚至還叮囑不要招惹她。

        狄飛驚和雷損都猜測,莫不是這姑娘攀上了傅宗書?亦或者她同溫柔一般有什么身份背景?

        狄飛驚顯然不知道,花繁不是攀上了傅宗書,她是嚇得傅宗書都去拜佛了,生怕沾上到時候被她找上門打他一頓,他敢還手又被雷劈。

        若是上報,她要真是妖孽還好,如今佛道二教昌盛,萬民信仰,萬一她是個什么道家人物,接觸了官家,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表面上官家是禮待信任他和蔡京之輩,可實際上呢?不過是沒有辦法。

        且不論他與蔡京等人的關系,就光平日里他手伸這么長,真讓官家找到名頭機會,宰他和蔡京這樣的人,怕是比什么都勤快,搞不好晚上睡著了都要笑醒。

        花繁:“”你們這伙人把我一起抓進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嫌棄我的,怎么出去的時候就都不拿我當人了啊?變臉挺快啊。

        看樣子她想讓傅宗書腦補的東西,他都腦補全了。

        這就好辦了。

        幾人離開后,王小石和白愁飛的東西還在金風細雨樓,現在卻不能再進去,帶在身上的銀子在進刑部那天也花得七七八八了,他們身上都沒什么銀子,花繁拔了頭上的珠釵,讓他們先拿去找個客棧住一晚,自己則回了金風細雨樓。

        花繁一回去,就被滿腔擔心的溫柔拉著上下看,“花姐姐你們都沒事吧?小石頭和大白菜呢?”

        “放心,我們只是在里邊呆了幾天,他們現在回不來金風細雨樓,不過沒事,過一段時間就好了。”她準備去摸摸底,讓這些搞事的,也體會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江湖險惡。

        花繁又道:“這一趟進去錢都讓小鬼摸走了,我那朵小珠花上的珍珠只夠他們住一夜,明天我去看看他們,給他們找個住處。”

        卻見楊無邪笑瞇瞇道:“花繁姑娘,這個事兒就交給我們金風細雨樓來辦吧。”

        花繁轉頭看他一眼,“也行,你們照顧著,我也方便去辦點事。”

        卻聽楊無邪調笑道:“都是今晚還多虧花繁姑娘的珠花,聽說有些異族人總愛把全副身家打成金飾給妻子戴上,遇到打仗了,扛上妻子就是全部家當,花繁姑娘莫不也是?”

        誰知道花繁跟溫柔道行可不一樣,半點不為所動:“你跟我說說就算了,你這么跟他說,我怕他沒臉見人。”

        楊無邪:“喲,花繁姑娘這道行,以前沒少傷少年才俊的心吧。”

        被質疑是海王的花繁微笑臉:“好好做人,不要學狗叫,不然出門了容易被套麻袋。”這是心理素質過高,俗稱就是不要臉的問題,少在這瞎看熱鬧亂講話。

        “唉唉唉,沒必要啊,沒必要。”

        翌日花繁還是跟著楊無邪和溫柔去遠遠看了下兩人。

        狄飛驚當時那句天下誰人不識君果然是威脅,白愁飛和王小石四處找活,但一看六分半堂就從中作梗了,聽見二人名字就攆人。

        這王小石也是個人才,溫柔找人假裝掉錢故意給他們送金子,結果他愣是追了人家三條街都要還回來。

        而后窮困潦倒的兩人無奈坐在街頭時,楊無邪安排的人終于來了。

        沒想到楊無邪安排的人,竟然是那天差點被馬車撞得老嫗,花繁不由一笑,心中感嘆,“這世上萬物皆有因果,豈知是金風細雨樓的人情重,還是人情自在心中。”

        就是楊無邪一句金風細雨樓兵強馬壯老婆婆,堪稱經典,花繁差點沒直呼人才。

        她進刑部的時候身上利器被拿走了,簪子發釵都沒了,就那么朵小珠花,他們昨晚住完客棧估計給找了零,剩下幾個銅板。

        老嫗送二人餅吃,白愁飛窮得就剩這么幾個銅板了,還想著給錢。

        可是老嫗不僅沒收錢,還把家里屋子借出一間,讓二人暫時有了落腳地。

        花繁遠遠看見白愁飛臉上的笑容,心中軟下來。

        她想看他永遠這樣快樂地笑。

        花繁跟著三人看了看位置,就悄然離開了。

        這里與她曾經生活的地球是平行世界,這個時間段,與花繁在地球時知道那個北宋相似。

        她少年時學歷史沒有很專注,只記得這個時期有四大奸臣,高俅、蔡京、楊戩、童貫。

        她對這幾個人的大致履歷行事有所了解,但時間線并不清楚,只知道現在的官家他爹還在位時,蔡京就考中了進士,后來官家的哥哥也就是先帝繼位,朝政卻掌握在高太后手中。

        老太太扶正了小時候可能拿腦袋砸了缸把腦袋砸壞了的司馬光,這墻頭草蔡京就跟著此人混,后來先帝親政,蔡京又倒向先帝,在朝堂上玩得好一手左右橫跳,反復遛狗。

        可以說,此時的朝廷,就像蜜蜂的巢,全是窟窿。

        靖康之變應該就是現今官家在位期間,她記得這個官家是個慫貨,金人打進來后直接投降賣女兒,最美的公主被折磨谷/道破裂致死,還有說法講,現在這位官家客死他鄉后,被金人熬成了燈油。

        只是她不記得具體的,不清楚現在這個時間段,幾人官位是何,準備去看看,左右這傅宗書背后有人,也不過是老鼠窩里挑一只,她只要點著老鼠和他的親戚找,總會有一只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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