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一會兒，皇帝才收斂目光，神情說不出是開心還是不高興，只是淡淡讓旁人琢磨不透。

        “好了，你回去吧。”

        “是，兒臣告退。”

        戰玄野從書房中退出來，他有些拿不準皇帝的意思，但九五之尊的心思，他不需要懂，也不想懂。

        出門時同齊公公略一點頭，轉身而去。

        臨出宮門前，戰玄野回頭看了一眼鳳儀宮的方向。這地方離得遠，他其實看得并不算特別清楚，但這是他每回進宮的習慣。

        宮里頭的每處都是精致的，但這地方卻讓他感覺通體生涼，他一刻也不愿意多待。

        暗常守在宮門外，見戰玄野出來：“您怎么現在才出來？屬下看下朝的人都散了很有一會兒了。”

        “剛才去了一趟御書房。”

        戰玄野輕描淡寫的說了這番話，就像是同自己沒有關系一般。

        暗常心中一驚，但看著自家主子臉色并不算太好，也就沒有多說什么，趕忙把馬牽了過來。

        戰星名將出戰的消息很快傳遍帝都，眾人都在私底下猜測，若是西北大捷，那戰星名恐怕就是要成儲君了。

        只不過這些都同蘇靜水沒有關系，她現在最重要的事兒，就是想方設法的讓蘇辜在這里頭謀得一官半職。

        旁的不說，蘇靜水趕著蘇辜下朝的時辰等在門后。

        遠遠瞧著蘇辜要來了，她刻意迎了上去：“爹爹回來了？一路辛苦。”

        她雖說在蘇辜面前一向裝得算是乖巧，但這種殷勤的行徑還是從未有過的。

        蘇辜垂眸看她：“靜水這是有事？”

        戰玄野了解蘇靜水，蘇靜水也相當了解戰玄野。戰玄野沒有能成為最終出戰的人選，他素來也不是在朝堂上出風頭的人。

        蘇辜既然選擇了往戰玄野身邊靠，那今天在前朝定是不順的，蘇辜不是個能忍得住的人。

        “不如我跟著爹爹一道去書房吧，這兒人多眼雜……”

        略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蘇靜水，蘇辜點了點頭，領著她就往書房里頭去。

        等遣干凈了下人，蘇靜水這才笑盈盈開口：“爹爹，女兒過幾日想回武家瞧瞧。”

        哪壺不開提哪壺，蘇靜水前幾日才回了武家，如今又再提。

        蘇辜面色有些陰沉下來：“不是才回去過嗎？怎么又想去了？”

        “爹爹，女兒雖在閨中，但也知道君臣家國。如今聽說祁王殿下要領軍出戰，便想著為爹爹去向舅舅那兒問問，畢竟我還是蘇家人，自然是要事事為您著想的。

        舅舅雖未曾在此次役中出征，但想著也是知道不少內情的。”

        這一番話說得蘇辜可算是眉開眼笑，哪里還有方才半點的生氣模樣。

        “是該要好生回去看看武將軍，如今開春了，給武將軍多帶些滋補的東西去。”

        看著眉開眼笑的蘇辜，蘇靜水笑著應了下來。

        翌日一早，蘇靜水就帶著小葵往武家去了，光明正大的去。

        武家上下都在門口迎蘇靜水，看到她從馬車上下來，于氏親熱的走上前去，挽住蘇靜水的手：“好孩子，全家都盼著你呢。”

        “瞧瞧這模樣，倒也沒清瘦，不錯不錯，千萬別委屈了自個兒。”

        “舅母，我在蘇家過得不錯，沒人能委屈我。”

        一行人說了一會兒的話，蘇靜水想到了自己正經的事，她走到武文斌身邊：“舅舅，我有些話想同您說。”

        武文斌有些驚訝，但也沒有多說什么，沖著蘇靜水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

        同樣都是書房，布置不同，對面的人也不同。武文斌和蘇辜都是蘇靜水的血親，但兩人對她的態度是截然不同的。

        蘇辜冷血無情，自己的利益大于一切，而武文斌不同，雖說是武將，但對親人溫柔，對下人寬厚，一言一行都體現出了優秀的教養。

        “靜水，有什么事，還要到書房來說？”

        “舅舅，我想要讓我父親參與此次西北戰事。”

        武文斌劍眉一挑，并沒有像尋常人那樣對此事進行反駁，反而是饒有興致的追問了一句：“為何？”

        沒有打算隱瞞，蘇靜水徑直說道：“我父親曾想搭上祁王，后又轉為雍王。

        這回祁王出征，我父親的心思您也是知道的，與其讓他費盡心思去攀關系，不如讓他和祁王徹底斷了可能。”

        她在蘇辜面前裝得乖巧，但武家眾人都知道蘇靜水回去是為了報仇。

        武文斌沉吟片刻：“戰事畢竟是要事。”

        “這是當然……我父親雖然為人心腸狠辣，但行事卻也不輸旁人。”

        聽著蘇靜水的話，武文斌不免冷哼了一聲。只要不看破蘇辜的偽裝，恐怕真會讓人以為他是個才俊之輩。

        也正是這樣，武家才會將教養著的嫡出小姐嫁給他。

        “這倒是，他要是想裝，誰還能看得穿不成？”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蘇靜水臉上露出了一絲譏笑。

        “是了，所以才不能讓他和祁王殿下搭上。”

        武文斌贊同的點了頭，又很是仔細的想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如此想來，我倒是想到了個職位。

        監察官不錯，既要跟著大軍出征，也算不上是什么重要職位……”

        “只不過只要你父親出征，就不如在帝都那么方便。天高任鳥飛，再想收網就不容易了。”

        蘇靜水輕輕一笑，沖著舅舅搖了搖頭。

        “只要是網鋪得夠大，誰又能說收不回來呢？”

        武文斌不由得欣慰的笑了，他的妹妹，生了一個好女兒。

        從座位起身走到蘇靜水身邊，武文斌沒有多說話，只是靜靜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站了一會兒，轉身走出了房間。

        聽著武文斌沉穩的腳步聲，還有被風吹動的窗欞吱呀聲，蘇靜水感覺到一股從心底迸發出來的情感。

        不是單純的喜或者悲，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感情。

        她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覺得這可能就是百感交集。

        “大娃，你說咱們要從什么地方下手？”

        蘇靜水輕輕問著大娃，而大娃也很快的給她了反應。

        “俗話說‘大軍未動，糧草先行’，不如從這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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