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得了新背簍的納蘭初滿臉喜色地回了家。
走到家門口時,正遇上張氏出門,懷里抱了幾匹織好的布。她看了一眼她背后背的背簍,哼笑道:“祁敘給你編的?”
納蘭初點點頭。
“這孩子倒是有心。”她表情滿意走出門,臨到出門時,突然想起什么,轉身道:“飯菜我已經做好了,你和宋硯先吃,我回來得晚。
今天是每月交布的日子,村口的布集一直延續著一百年來的傳統,吃完晚飯散步去市集,然后披著月色回來。但今日有雨,月亮想必是見不著。
張氏的布是整個方塘村賣得最好的,織法精密,花紋討巧,很多城里來的布商都愛買她的布,因而價格相比尋常的布也高一些。不過她織布的好壞常常取決于她的心情。心情好,自然織的布質量也好,若是心情不好,那質量連尋常人都比不上。但無論如何,這前者總是占得多一些。
張氏的布賣得好,村里其他女人不免看不過眼,便三兩成群地來張氏攤子前找茬。言語之中大都是嘲諷她沒丈夫的。張氏性子也是個不敢退讓的,管你是哪家的女兒,先撕了你再說。
這會兒,張氏剛進市,就有幾個熟悉的面孔走過來,還包括上次說要來游說宋初婚事的那個老毒婦。上次她沒同意,這老毒婦不知在哪里又找了名女子,想讓她嫁到宋家沖喜。沒想到這女子早有了心上人,在成婚前一天晚上就和心上人私奔了,讓宋家丟了好大一回臉。
這老毒婦沒撈著好,還被宋家人明里暗里給損了一頓,成了方塘村的笑柄不說,連自家女兒的婚事都受了影響。
所以還是先人有句話說得好: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喲,這不是張姐姐嗎,今兒個怎么來得這么早。”說這話的人是以前就和她有過矛盾的謝家女,平日里靠著他男人在村里當個管事的,整天耀武揚威。可惜他男人卻是個不中用的,成天在城里逛花樓,連家都不回。
張氏本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換了個方向走。但一想到這幾個人狗皮膏藥一樣的德行,她就停住了腳。
有些人就是這樣,非要腆著臉挨上去讓別人打。都求到她臉上來了,總不可能坐視不理不是?
有種法子叫什么來著?
哦,先發制人。
張氏微微一笑:“喲,這不是謝妹妹么。今日看上去臉色倒是不錯,難道是謝弟從城里回來了?”
對面女子一聽這話,臉色一白,轉紅再轉青。這方塘村家家戶戶誰不知道,謝家大郎在被花樓里的女子迷得神魂顛倒,最近更是要她拿出嫁妝給那女子贖身。張氏這句話,無疑是往她心窩子里戳。
還沒等她回答,張氏側過身又道:“今兒算是趕了巧了,這不是陳姊姊么,聽說上回宋家那事兒沒成?不要緊,我看你家小女就不錯,年紀相當,容貌清秀,送過去正好當個小妾,比你干一輩子值!”
“你,你這寡婦,遲早要遭報應的!”她腮幫子咬得死緊,怨恨不已地看著她。
張氏:“這你可就說錯了,要說報應,誰能比老了還沒個依仗的報應還大?我家那人雖死得早,但好歹給了我一個盼頭。這任何人哪,還是不一樣的。”她特地在依仗二詞上面加重了音,想必她能理解。
“你,你!”她捂住胸口,一副要倒下去的樣子。嫁到陳家三十年,生的四個全是女兒,這已經成了陳二娘的一塊心病。被人當眾就這么血淋淋地揭下來,讓她如何不氣急攻心。
“喲,這老毛病又犯了,可得找個郎中好生瞧瞧。”張氏嘴上說得很關切,臉上卻笑得比誰都燦爛。美眸掃了一眼圍觀的人群,接著往前走。
唉,今天的雨,下得可真不賴。
張氏今天的布賣得好,加上把兩個不長眼地氣了一通,心里很是高興,回去的時候便給他們兄妹倆一人帶了一個酥餅。
宋硯不愛吃這種甜食,便把自己的一份給了妹妹。
第二天,納蘭初蹲在茅草屋的屋檐下,手里捧了個酥餅啃,嘴里塞得滿滿的,還在不停說著昨日張氏大殺四方的事。不過她也是聽張氏說的,并沒有親眼見到。
“我只知道我娘罵我很厲害,沒想到我娘挖苦別人更厲害,現在看來,罵我的時候還收斂了許多。”
她嘀嘀咕咕說完,見身邊人拿著酥餅一動不動,便戳了戳他:“你怎么不吃。”
祁敘側過頭:“你想吃?”
納蘭初搖搖頭:“不想。”其實來之前,她已經吃過飯,所以肚子還不餓。
“你不喜歡吃?”
祁敘沉默了許久,才道:“不知道。”
“誒?”納蘭初來了興趣,“為什么?”
“沒吃過。”
“沒吃過才要吃啊。”納蘭初拍了拍衣服,把殘渣抖下來,然后看著坐在門檻上的少年。
祁敘被她盯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好拿著酥餅一動不動。
納蘭初見他遲遲沒反應,突然很嚴肅地問了一句:“你覺得我煩嗎?”
祁敘雖然不明白她為何這樣問,但還是無比誠實地答道:“煩。”
下一瞬,納蘭初抓起酥餅就塞進他嘴里。
“這是你自找的。”她憤憤不已道。要是他回答的是不,那這酥餅她也懟不進去。
祁敘沒反應過來,嘴里突然就多了一塊酥餅。味道是他及其陌生的甜味,泛著一絲干果的清香。
大抵是味道不錯,預想之中的變臉并沒有出現。納蘭初看著他把嘴里的吃完,又咬了口酥餅,心中莫名郁悶。
“你剛才說我煩。”
“嗯。”
“你說我煩,你竟然說我”
少年明澈的眼眸看向她,似笑非笑:“又沒說我不喜歡。”
納蘭初臉騰得一下紅了,腦袋像沒轉過彎來似的,期期艾艾道:“你,你的意思,是不嫌我煩?”
祁敘別過頭,不置可否。
納蘭初拉拉他的衣角:“是不是,是不是?”
祁敘無奈:“是。”
“那,那就好。”
納蘭初心里開心得不行。雖然有的時候祁敘真的很無情,但她是打心底把他當朋友的。從小到大,她沒出過幾次國公府,祁敘是她第一個朋友。得到朋友的認可對于她而言,簡直比她過生日還要高興。
前幾天下了一陣的雨,今日總算開始放晴。
納蘭初割完草回來,就見祁敘拿著個竹籃正在關門。
“你要去哪?”
祁敘頭也不回地答:“捉魚。”
納蘭初聽完眼睛一亮,眼巴巴地靠近問:“我能去嗎?”
她還沒捉過魚呢。
他轉過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走吧。”
“好。”
兩人走上小道,繼續往山上走。
今日陽光正好,天朗氣清,風和日麗正是說的如今的天色。原本籠罩在群山間的薄霧被微風吹開,高聳的山巒,險峻的絕壁便顯得格外明晰。
高澗清嘯,波光粼粼。
祁敘帶她來到山澗底下。
納蘭初躍躍欲試地把褲腳挽上,正準備下去,就被祁敘一眼掃了回去。
“好好坐著。”
納蘭初癟癟嘴:“我來都來了難不成就看著你捉?”
祁敘冷漠臉:“你還想如何?”
納蘭初乖乖坐回去。
她不想如何。
行吧,她看著就是了。她尋了個石頭坐下,開始看他捉魚。
祁敘從岸邊搬來幾塊大石頭,由兩岸向中間壘著,只單單留幾個小口出來。他從籃子里拿出幾個竹編的小簍,安放在小口處。
他在旁邊樹枝上折了一根枝條,接著從山澗最里面開始往外趕。
眼看著魚越來越近,納蘭初屏氣凝神,眼睛直直盯著。
終于,魚終于進了簍子。
祁敘把簍子扎好口子,遞給納蘭初:“倒籃子里。”
納蘭初如獲至寶地捧起小簍,慢慢走到半浸水的籃子前,松開口子把魚放進去。
魚提溜一下滑出來,落在籃子里。
納蘭初把簍子重新拋給祁敘,重新把目光投向籃子里。
水浸得淺,魚在里面不能游得很暢快,魚鰭不停地拍打著籃子邊緣,魚鰓一開一合,眼睛鼓鼓的,像是生氣得很。
納蘭初不甘示弱地瞪了她一眼:“瞪什么瞪,到時候第一個把你燉了!”
那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被嚇到,果然不再動彈,只有魚鰓還在動,證明它還活著。
祁敘一連撈了四五條上來,多得籃子都快裝不下。就在要離開的時候,她不經意掃到開始撈上來的第一條魚,發現它還是一動不動,便伸手戳了下。
那魚像是逮著了機會,魚尾猛地一甩,濺得她滿臉是水。
納蘭初擦掉臉上的水,一字一句仿佛從牙齒間迸出:“我今天要是不第一個燉了你,我就不叫納蘭初!”
“不叫什么?”祁敘眸光掃了過來,含著幾分疑惑。她說得快,并未聽得太清楚。
納蘭初心里一驚,連忙別過頭:“沒什么。”
她怎么把真名說出來了,她可是宋初,宋初!
這要是沒說好,要是露餡了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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