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季明誠的注意力全在箭矢上,似乎沒注意到她泛紅的耳根。
“放——”
隨著晉王令下,一支羽箭破空而出,位置接近靶心,對初學(xué)者而言已屬不易。
季明誠欣賞道:“王妃天資聰穎,以后可多來學(xué)學(xué)射箭。”
“殿下謬贊。”陳琬琰說著,把弓交還給侍衛(wèi),耳根的紅意才逐漸散去。
她轉(zhuǎn)過頭,目光從崔峰及其他侍衛(wèi)身上一一掠過,在那名身穿武服的女子身上停了一下,又立馬將視線收回。
季明誠向陳琬琰介紹完崔峰,指了指那名女子道:“她叫梅窣,以后跟著你,做你的護衛(wèi)。”
“梅窣?是……哪兩個字呢?”陳琬琰好奇地問。
“梅花的‘梅’,窸窣的‘窣’。”梅窣說著,將自己腰牌奉上。
陳琬琰看過腰牌,覺得這不像名字,倒像代號,卻也沒多問,只將腰牌還了回去:“那以后就有勞梅姑娘了。”
“王妃客氣。”梅窣禮貌地回答,公事公辦的語氣。
在不熟悉的人聽來會覺得有些許冷硬。
“她看起來難以接近,但武功是最好的。”晉王在一旁補充道。
陳琬琰倒沒覺得對方難以親近,她反而覺得梅窣不茍言笑的樣子很讓人放心:“殿下為何要特別指派梅姑娘做我的護衛(wèi)?”
“本王在朝中樹敵頗多,時不時就會有人行刺,怕你受牽連。”季明誠云淡風(fēng)輕地說道。
陳琬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以前的確有過耳聞,晉王曾遭遇行刺。
只不過并未親眼得見,也沒聽說晉王受了什么重傷,是以不怎么當(dāng)真。
今日聽季明誠親口所言,才知行刺之事竟是真的。
“怎么?”季明誠見她長時間沒說話,促狹地問:“后悔嫁給本王了?”
陳琬琰輕輕搖了搖頭:“只是有些意外……不過仔細一想,好像又不算意外。”
輔政親王惡名在外,若真沒幾個想行刺的人才是奇怪。
周圍幾人都暗暗佩服王妃的膽色,居然敢在晉王面前開這種玩笑。
季明誠聽懂了她的意思,卻不以為忤,笑著道:“走吧,今日還要去宮中覲見太后與陛下。”
陳琬琰點頭跟上。
前世成婚時,陸懷瑾對她連敷衍都懶得敷衍。
這一世明擺著是政治聯(lián)姻,季明誠卻對她體貼有加,叫她很不習(xí)慣。
不過這種不習(xí)慣也僅僅只限于心情略微緊張而已,迄今為止,季明誠所做的事,并沒有令她感到不適。
因著季明誠輩分高,陳琬琰覲見太后和少帝時不須行什么大禮,僅曲了曲身子就被太后叫過去坐下:
“不必如此拘謹,就當(dāng)是一家人坐著吃頓飯。”
“恭賀皇叔與皇嬸新婚大喜——”少帝舉杯慶賀道。
“謝陛下。”陳琬琰隨之拿起酒觴。
“謝陛下。”季明誠舉杯的手頓了頓,等了一會兒,果見太后涼涼瞥向少帝。
“陛下待會兒還要處理政事。”
少帝尚未及冠,飲酒一事被太后管得甚嚴,只得訕訕放下酒觴,拿起茶杯道:“朕以茶代酒,敬皇叔皇嬸。”
這樣子倒的確像個活潑的少年人。
陳琬琰莞爾一笑,以袖掩面,飲下杯中酒。
眾人舉筷開始用膳。
少帝攏了攏袖子,狀似無意地問道:“趁著春日和煦,皇叔何不帶皇嬸出門逛逛?”
陳琬琰總覺得少帝話里有話,停箸轉(zhuǎn)頭看向晉王。
還未待晉王說些什么,少帝便又補充道:“畢竟日后皇叔要去戍邊,想帶皇嬸出遠門可就難了啊。”
雖說讓陳琬琰嫁入晉王府是太后極力支持甚至促成的,但將陳太傅的愛女當(dāng)做政治聯(lián)姻的工具,少帝內(nèi)心多少還是有幾分歉疚。
日后陳琬琰留在京中為質(zhì),想出門的機會只會更少。
還不如趁著現(xiàn)在讓二人出去逛逛,也算做出一點補償。
季明誠坦誠道:“臣平日忙于軍務(wù),甚少游山玩水,倒真不知道哪里是好去處。”
“既是帶皇嬸出門,那自是要問皇嬸的意見。”少帝看向陳琬琰:“皇嬸想去何處?”
太后慈愛地瞧著兒子,對他處理事情的方式感到滿意。
不得不說,陳琬琰還真有想去的地方。
她放下竹箸,假意思索了片刻,展顏道:“妾自小在典籍中看過——大沅西北臨海,與多國貿(mào)易往來,集市上有許多新奇之物——妾想去那里看看。”
“嗯,西北的確是個游玩的好地方,只不過此去甚遠,需要多派些人隨行保護。”太后說道。
少帝問季明誠:“皇叔以為呢?”
季明誠看陳琬琰就不是個活潑好動的性子,還以為她會說沒什么想去的地方,聽陳琬琰說想去西北還有些訝異,經(jīng)少帝一問才堪堪回神。
“從旭京到西北沿途都有駐軍,倒不用怎么擔(dān)心。”季明誠思索著道:“不過這幾年,臣的確沒怎么視察西北的軍務(wù),是應(yīng)該去看看。”
“誒——這趟出行是陪皇嬸出門游玩,皇叔可不能醉心軍務(wù)煞了風(fēng)景。”少帝調(diào)侃著提醒。
季明誠應(yīng)了聲“是”。
“行了,快吃飯吧。”太后催促著道。
從宮里出來,陳琬琰同晉王并排走著,覺得自己還是得裝一裝賢惠:“妾剛才只顧著想去何處游玩,倒忘了西北離京甚遠,沿途護衛(wèi)的事……會叫殿下為難。”
“哪里為難?”
“萬一路上有人行刺——”
“我每年都要巡視,若怕人行刺就不出門,還如何管理沅國軍務(wù)?”季明誠嘴角淺淺勾起,轉(zhuǎn)頭微笑地看著她。
“可以往都是殿下自己去,如今再帶上我……定是要多添麻煩的。”
季明誠挑眉道:“只要你聽從安排,不過就是出行的隊伍里多個人,添不了什么麻煩。”
“什么安排?”
“出門以后,不可離開本王三尺以上的距離。”
“……”不知為何,陳琬琰總覺得對方在逗她。
“若你實在想自己逛逛,記得帶上梅窣。”晉王總算說了句不那么像逗她的話。
“哦。”陳琬琰乖巧地點點頭。
晉王雖是皇叔但還算年輕,并未到而立之年。
陳琬琰卻是小他八歲有余。
因著兩人的年齡差距,以及剛才一問一答的對話,在后面跟著的崔峰總有種自家殿下在戲弄女兒的錯覺。
啊呸呸呸,殿下與王妃這是琴瑟和鳴——崔峰立馬糾正了自己的想法。
晉王帶陳琬琰出門游玩之前先帶她回了一趟陳府省親。
孟淑嫻怕她在路上住不慣,命人收拾了許多東西。
“母親——”陳琬琰拉著母親在案邊坐下,讓對方別忙活了:“我與殿下只是去游玩,自然要輕裝簡行,不然這么多人帶著東西隊伍浩浩蕩蕩的,豈不是明擺著給人當(dāng)靶子?”
“你叫我如何放心?”孟淑嫻緊蹙雙眉道:“你當(dāng)我不明白你打著去西北游玩的幌子是想做什么?!”
那日女兒的話她可是清楚記得——引西北的一支亂軍入城。
“那你給我收拾這么多東西也沒用啊……”
陳琬琰的一句話叫孟淑嫻沉默下來,眉間滿是蕭索。
“女兒說錯了話——”陳琬琰趕忙改口安慰道:“母親放心,殿下特意給我指派了護衛(wèi),是位姑娘,叫梅窣,殿下說她是武功最好的。”
“只有一名護衛(wèi)?”孟淑嫻將眼皮略微抬了抬。
“當(dāng)然還有許多護衛(wèi)隨行,只是我記不住名,總不能跟你一一細說。”陳琬琰頓了頓,又道:“再者,去西北能查到線索只是我的推測,如果那些事真是我做的一場噩夢——”見孟淑嫻的臉色微微有好轉(zhuǎn),陳琬琰再接再厲道,“母親不就根本用不著擔(dān)心了?”
孟淑嫻本就期盼著之前是陳琬琰病糊涂時說了昏話,聽到這里才終于露出些許笑容。
也許真的只是一個夢罷了。
“護衛(wèi)是姑娘倒好,若是男子,總不能時時刻刻地跟著你。”孟淑嫻說:“我之前就聽人講過,說晉王的衛(wèi)隊中有女子,武功不低……不過總有心思齷齪者,以這幾名女子的事來詆毀晉王,說他作風(fēng)不正。”
“母親信這些嗎?”
孟淑嫻輕聲笑道:“不過是些瞧不得女子善武的鼠輩罷了,我朝開國時,旻陽長公主麾下曾有數(shù)十萬將士,同樣男女有別,他們又豈敢說一句不是?”
“旻陽長公主親平鎮(zhèn)北節(jié)度使叛亂,朝野上下莫有不服者,他們自然不敢說些什么。”陳琬琰附和道。
孟淑嫻凝眸仔細瞧著女兒的面龐,眼見著氣色紅潤未有愁容才略感舒心:“晉王殿下待你……應(yīng)當(dāng)是好的吧?”
“他待女兒很好。”陳琬琰肯定地答道。
“那就好……”孟淑嫻寬慰地點了點頭。
母親果然是能看出來的。
還記得前世自己同陸懷瑾成婚,母親問了相同的問題,她自覺隱藏得沒什么紕漏,母親看著她卻是欲言又止,最終也是說了句“那就好”。
語氣和現(xiàn)在完全不同。
只因她試圖隱瞞,母親也就裝出一副被她隱瞞過去的樣子,不讓她多慮。
陳琬琰忽然覺得心口一疼,又想起前世父母被陸懷瑾所害的事,不由得緊緊握住母親的手。
她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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