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陳夫人氣的連儀態都不顧了，陳知府小跑著跟著她，嘴里還念叨著“消消氣，消消氣。”他身邊陳和被幾個丫鬟簇擁著，一臉興奮的傻笑。

        陳夫人一進門，看見宋嘉善就瞪大雙眼憤怒地沖過來：“你這賤蹄子，還敢逃婚！”

        宋嘉善閉上眼睛，準備接住她揚起的手。

        “娘，不要打姐姐嘛，不要打姐姐！”“哇”的一聲，陳和卻哭著跑過來打斷了陳夫人的動作。

        宋嘉善睜開眼睛，看見擋在她身前的小胖子。

        陳夫人連忙看著陳和：“和兒，打到你了嗎？快讓娘看看。”

        陳和卻推開她的手，湊到宋嘉善身邊：“姐姐，姐姐，你去哪了，是與和兒捉迷藏嗎？”

        宋嘉善突然靈光一閃，差點就要在層層包圍的黑衣人中扭頭向著內室看去。

        “我沒事。”在陳夫人怒不可遏的眼神中，宋嘉善拍了拍陳和的手，“謝謝你幫我。”

        陳和樂呵呵地笑著：“姐姐，我們還繼續玩捉迷藏好不好？好不好呀？”

        那邊陳知府和黑衣人領頭說著話。

        “辛苦了，楊大人。”陳知府說道，“給你們添麻煩了。還請移步正堂……”

        “不必了，本官還要去搜查人犯。”楊大人態度不怎么好。“陳大人，同僚一場，麻煩倒是談不上，只不過你可要看好你的兒媳，要是再丟一次，可沒人幫你們找了。”

        陳知府像是有點忌憚楊大人的樣子，諂媚地點點頭。

        “姐姐，你和我玩捉迷藏嘛，求求你了。”陳和不分場合地撒著嬌。

        陳夫人心疼兒子：“你這賤蹄子，不會陪和兒一起玩？”她狠狠地瞪了宋嘉善一眼，“沒出息的東西，等一會兒再收拾你。”

        宋嘉善怯怯地點頭，“不得不”和陳和一起躲起了貓貓。

        宋嘉善陪著陳和玩，不經意地看了看周圍，陳大人和楊大人小聲說著什么，陳夫人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幾個丫鬟無所事事地站在一旁看都沒看這邊一眼。

        宋嘉善趁人沒注意，哄著陳和，慢慢靠近內室。

        快要靠近內室時，一個丫鬟突然叫了起來：“你要帶著少爺往哪去？”

        宋嘉善猛地把陳和玩內室一推，自己也猛地向里面沖去，電光石火間看向那個驚叫的丫鬟。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宋嘉善“嘭”的關上了內室的門。她倚靠在墻壁上微微喘著氣，那個丫鬟……是拿藥的那個嗎？為什么她在笑？

        容肆早已經挾持住了陳和，陳和傻乎乎地還在笑著：“姐姐，我們是在玩游戲嗎？”

        宋嘉善聽著外面的喊叫聲，撞門聲，漫不經心地哄他：“對，玩游戲，你不要說話，乖乖地，這個游戲很好玩的。”

        陳和捂住嘴巴，點點頭。

        容肆贊賞地看著她：“干得不錯。”

        宋嘉善心中卻冷笑：“你的刀劍還允許我出差錯？”面上卻不顯，她擔憂地問道：“少爺，我們該怎么辦？”

        容肆示意勝邪：“勝邪，開門。”

        勝邪提著劍，一手開了門。而撞門的黑衣人一個踉蹌，被勝邪順手割了喉。

        在跳躍的火光中，容肆挾持著陳和，踏出了內室。宋嘉善緊跟在容肆身后，這位爺可是他逃出去的救命稻草。

        “和兒！”陳夫人驚呼，腿一軟倒在丫鬟小梅身上。

        容肆挑眉，他遇見了老熟人，興致盎然地打招呼道：“楊大人。”言語間帶著咬牙切齒地血腥味。“原來是景陽宮。”景陽宮就是繼后周景云所在的宮殿。

        “殿下。”楊大人行了個禮，“娘娘不忍殿下遠赴他國吃苦，派屬下留下殿下。”

        “不牢娘娘惦記了。”容肆閑庭漫步一般，不似在刀光劍影之下，“孤聽聞郢都風光甚好，如若不能親臨一觀，難免遺憾。”

        楊大人不愿意虛與委蛇下去：“殿下，整個鄴城都被我們控制了，你是逃不出去的，還是束手就擒吧。”

        容肆手中的匕首貼近了陳和的脖子，他漫不經心地說道：“是嗎？陳大人也這么想嗎？”

        陳和傻乎乎地拍手笑，根本不在乎刀刃的鋒芒。

        陳知府一愣，無措地看向楊大人。

        陳夫人猛地撲向陳知府，死死拉住他的胳膊：“陳書，救救和兒！救救和兒！他是我們唯一的兒子！”

        陳夫人的話驚醒了陳知府，他扭頭看向楊大人：“大人，一定要救救我兒。”

        楊大人沒答應：“陳書，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太子是娘娘要的人……你敢抗命？”他見陳書沉默不言，又說道，“陳書，兒子還會再有，可是完不成娘娘交代的任務，你一顆腦袋也不夠用的。”

        宋嘉善緊張地屏住呼吸，生怕陳知府聽了勸，放棄陳和。她瞟了一眼容肆，卻在他臉上看不見一絲慌亂。

        陳夫人卻慌了，她兩眼通紅地看著陳知府，歇斯底里地喊道：“陳書！”

        陳知府看了看自己的傻大兒，嘆了口氣，安撫地拍了拍自己夫人的手，對楊大人說道：“大人，我早些年就答應了我夫人，這輩子只有和兒一個兒子。我跟隨娘娘……做了那么多事，就是為了我的妻兒，我可以為娘娘赴湯蹈火，但求我妻兒平安。”他向楊大人拱手，“還望大人成全。不然我手里的秘密就要天下皆知了。”

        “你——”楊大人聽出了陳知府的威脅，他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陳知府，“大丈夫怎能耽于私情。”

        陳知府低頭不語。

        容肆卻不耐煩了，他手中匕首一劃，陳和白嫩的脖子上就被劃出一道血痕，陳和受痛，“哇”的一聲又哭了。

        “好疼，好疼。”他掙扎了幾下，卻被容肆抓著逃脫不開，他哭著看向宋嘉善，“姐姐，好疼，和兒不想玩游戲了。”

        “和兒！”陳夫人見狀想要撲過來，但是被陳知府死死抓住。

        宋嘉善不忍卻無法，她安慰陳和說道：“少爺乖，一會兒就好了，你乖乖的不說話姐姐一會兒帶你去吃糖好不好。”

        陳和抽噎著點頭：“好。”

        陳知府看向楊大人，言語急切起來：“楊信，快救我兒，否則別怪我做出什么了。”

        楊信猶豫了下，終于退步。他看向容肆：“我聽聞殿下在戰場上素是慈悲為懷，就算俘虜也會給他們活下去的機會，如今怎么連累無辜的陳少爺。”

        容肆冷笑：“楊信，你莫不是在說笑話。禍害活千年，這還是娘娘教我的道理。”

        楊信說道：“殿下如何才能放了陳少爺？”

        聽聞這話，宋嘉善松了口氣，只要肯談判就有機會，她殷切地看著容肆，這可是她逃出去的救命稻草，要跟緊了。

        容肆不緊不慢：“好說，送我們出城，我保陳少爺平安。”

        “不可！”楊信斬釘截鐵地的拒絕了。

        陳知書又被夫人抓了一下，他看向楊信，提醒道：“大人。”

        此時楊信卻不再妥協：“陳大人，你知道他出城意味著什么。要是他活著到了楚國，我們兄弟百十個腦袋都要掉了，自然是顧不得什么秘密了。”

        陳大人焦急地皺眉，聽著陳夫人擔憂地哭聲，他左右為難，勸容肆道：“殿下，我兒無辜，還請……”

        容肆沒有說話，手中的匕首卻又深了幾分，宋嘉善哄好的陳和又大聲哭了起來。

        血腥味與藥香混合著的氣味讓一室的人更加煩躁，火光沉默地跳躍著，看著醫館無聲地對峙。

        “殿下，除了出城。”楊信再次妥協，“什么條件我都答應。”

        宋嘉善同樣看著容肆，不知道他要提什么條件。

        “不必出城也可以。”容肆突然說道，“咱們各退一步，放我離開府衙，今晚停止搜查，等天亮我們再決一勝負。”

        宋嘉善眼前一亮，鄴城這么大，現在容肆的箭傷已經包扎好了，只要他們離開府衙，總能找到逃出去的法子。她看著容肆，心想這人是不是一開始便想好了這個辦法，畢竟想要開窗就要提出砸屋子，這樣開窗就容易被答應了嘛。

        楊信在陳知府威脅的目光中答應了容肆的條件。

        陳夫人連忙說道：“這位……楊大人已經答應了你的條件，還請放了我兒。”

        容肆手中的刀還架在陳和脖子上，他搖頭：“夫人稍安勿躁，等我安全了自會放了令公子，請你放心。”他看向宋嘉善，目光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嘉善心一跳，容肆的箭傷只剩休養便是，現在的她對于他來說只能是個累贅。他難不成想放棄她？她心一緊，連忙說道：“少爺，今天我給你把脈有些不對勁，我才想起來，像是有些問題。”

        容肆皺眉，有點懷疑她的話。

        宋嘉善飛快補充道：“少爺午后是否感到四肢無力發冷心跳時快時慢還時常感到眼前發昏？這可是大毛病。”可不是，誰失血過多還帶傷奔襲殺人都是這樣。

        容肆一頓，心中念頭千回百轉，他微笑著說道：“醫女，你還需要帶什么東西嗎？”似乎方才想要把宋嘉善撇下的念頭根本不存在。

        宋嘉善松了口氣，一邊在心中罵著容肆反派不是人，一邊連忙在自己包裹里塞了些藥材和吃的，畢竟今晚暫時休戰，明天還要逃往，說不定會發生什么。

        “我好了。”宋嘉善綁好包裹，順手給自己塞了把防身的菜刀，“走吧。”

        于是在黑衣人眾目睽睽下，宋嘉善開了醫館的外門。勝邪護衛，容肆挾持著哭不出聲來的陳和，三人往外走去。

        “和兒！”陳夫人想要跟上。陳知府攔了她，吩咐一個丫鬟說道：“小梅，你跟著少爺，等平安了就帶少爺回來。”

        小梅害怕地抖了抖，迫于知府的威壓，只能跟上。

        出了醫館，宋嘉善三人的步子非常快，繞過幾個巷子，容肆停下腳步，給勝邪使了個眼色，勝邪前后看了看，回稟道：“沒追兵。”

        容肆一手刀打暈了陳和，小胖子就倒在地上。

        在勝邪打暈小梅之前，宋嘉善看著小梅說了句：“我看你有些面熟。”

        小梅眼中的驚訝還沒散去就昏了過去，宋嘉善心道果真猜對了，是林楚楚。

        書中林楚楚一家并沒有像陳知府想的那樣逃走，而是易容辦做了府中的丫鬟奴才，混著陳府的大部隊去了楚國。

        宋嘉善想著，飛快給陳和脖子上包扎一圈。

        勝邪沉默地站在黑暗中問道：“主子，去哪？”

        容肆看了眼宋嘉善手指飛舞的動作，然后遙看隔著重重院墻，他想著什么，喃喃說道：“今天沒有能去陳書的書房一探……”

        半蹲著的宋嘉善豎起了耳朵，原來如此，她說容肆一個躲著官府的人怎么趕著去府衙，原是有所求啊。

        “去西邊。”

        宋嘉善抬頭看向容肆指的方向，不由地驚訝，他想去的地方怎么離城門越來越遠，反而又到了知府府衙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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