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卷塵不用回頭,都能看到此時這長長的過道里除開說話的那人之外,勉強還算人的大概就只剩下他和他身后的那個新死的兄弟。
不過,按道理來說,應該是沒有人能夠看到他的才對啊。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回看了發出聲音的韓淑蘭一眼。
心中萬分后悔的韓淑蘭,看他轉身過后生出急智,強行對著走廊那一頭繼續大聲喊道:“你別走那么快啊,等等我。”
她深吸一口氣邁開步子,朝著一身黑衣的卷塵跑了過去,一顆心都緊張的快從胸口跳出嗓子眼了。
她一定不會認錯的。
那個人,他眉心那血紅色的卷軸圖案。
只不過,他眉心的那個圖案顏色好像跟她見過的那個相比有些淺了。
她逼著自己不去轉頭看他,越過他身邊跑到走廊的那一頭,又往前跑了一段路連著轉了幾個彎又爬了一層樓梯,才拍著胸脯松了一口氣。
這年歲回來了,智商怎么也跟著一起倒退了。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她能夠回到現在,能夠見到馮知秋,完全是托那個紅色卷軸,也就是托那個人的福。
要是那個人在這里看見自己的話,到時候又會不會把自己抓回去?
她才不要回去。
她的心愿還沒有完成,她還沒有看到她想要的結果。
她站在原地又等了幾分鐘,確定沒人追過來,才轉身準備下樓去跟馮知秋會和。
現在韓天明也在醫院里來了,上一輩子的事情好像發生了一些變化,她也不確定這些變化過后,他們如果相遇還會不會有同樣的結果。
她剛一轉身,就被面前放大的那張臉嚇了一大跳。
卷塵站在過道靠邊的位置,算計著距離等在韓淑蘭一轉身就會走的必經之路上。
雖說剛才韓淑蘭想辦法圓了過去,但是,韓淑蘭犯了一個很致命的錯誤。
她與卷塵兩個人當時都在走廊的正中間,在即將越過卷塵的時候,她幾乎條件反射的一般的往右側邁了一步,讓開了站在那里的卷塵。
此刻,韓淑蘭的表情更能說明一切。
韓淑蘭邁出的步子瞬間停下,腳尖一踮又退了回來。她的瞳孔里,清晰的倒映著他的身影。
卷塵張了張嘴,站在他對面的韓淑蘭咬了咬牙。
要是現在再讓的話就太刻意了,韓淑蘭,不能輸。不管他到底是個干啥的,說穿了也就是個鬼。
而鬼,是絕對不會撞到人的。
她咬著牙皺著眉,閉上眼狠下心朝著前方一步邁了過去。
滲骨的涼意讓她邊跑邊打了個哆嗦,她一路搓了搓自己冰涼的手臂,縮著脖子往前面跑了過去。
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慌,跑到人多的地方就安全了。
她一路狂奔跑到病房,把手里的收據遞回到馮知秋的手上,然后寸步不離的跟在馮知秋的身后。
檢查的報告和醫生的建議差不多都已經清楚的表達完了一個意思,無非就是勸他們帶著老人回去,看他有什么心愿都盡量依著他。
馮遠山的心情倒是不錯。
他不爭氣的身體在床上躺了這么多年,現在終于能解脫了。他吩咐著馮知秋和韓淑蘭幫著收拾病房里帶過來的換洗衣裳,換下身上的病號服,就連醫生開出來的藥方都沒去領。
反正余下的日子也沒幾天了,沒必要再花那個錢了。
他的命嘛,其實不值什么錢。反而他要是死了,更能讓家里人輕松很多。
韓淑蘭跟著馮知秋一左一右的扶著他下了樓。
在馮知秋去外面找車的時間,她不放心的又回了眼科一趟。韓天明的樣子,總讓她有些不放心。
她不放心韓天明,卷塵同樣的不放心她。
帶著新死的那個老人跟在了她的身后。
韓淑蘭眼角余光撇見了他,癟了癟嘴嘖了一聲。她還以為那人穿的那么酷一定很厲害呢,原來也不過就只能讓她凍上那么一小會。
就這?白瞎她那么害怕了。
這一世的陳菊英根本沒有見過她,而韓天明的眼睛又看不見,她完全不用再躲躲藏藏的。
她大搖大擺的走到眼科的病房,坐在韓天明側邊的那個凳子上,看醫生圍著韓天明的那雙眼不停的打轉。
看的越久,醫生的呼吸越是細長。果然,那醫生開口就不是什么好話:“你這個眼睛到底是怎么受的傷?以我這么多年的臨床經驗來看,可能恢復的可能性不大。”
韓天明一把握緊了拳頭,聲音沙啞:“那……最壞的結果是……”
“最壞的結果就是跟你現在差不多,你雙眼徹底失明。只不過,紅腫和出血的癥狀應該能完全消退。再好一些的話,最多也就只能模糊看到人影和光亮,再要多一些的話,就是完全不可能了。”
韓天明緊張的舔了舔嘴唇:“不是我媽還沒把檢查的那個拿過來嘛,萬一……萬一還有別的什么辦法呢?”
醫生放下手里的手電筒:“但愿如此吧。你這眼睛又不是外傷導致的,我聞著又好些個藥材的味道,要是你能知道到底是哪些藥材的話,興許我也能找我之前的師父幫你想想辦法。”
“不是我給你吹,我師父在藥草方面的技術,那可是這個。”醫生一臉自豪的豎起了大拇指,想起韓天明看不見,又連忙說,“絕對能是這十里八鄉最頂尖的。”
“那……你師父他老人家貴姓?”
醫生一把抓起一旁韓天明的病例,對著韓天明名字那一欄一彈:“可不巧了,我師父他跟你們一個姓。就是住的地方有些遠,韓家村你知道嗎?”
韓天明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知道。他的名字,是不是叫做韓恩貴?”
那醫生一臉驚喜:“對啊。難道你跟我師父是同村?哎呀,不是我說你,你這完全是舍近求遠嘛,你找我師父他老人家可不比你到我們這來的快一些?眼睛這個東西跟其他的不一樣,越早治療,治愈的可能性越高。”
韓天明的一顆心沉了下去,不死心的繼續打聽道:“早知道那樣,我們就先去恩貴叔家里找他好了。剛聽你說你師父在這方面厲害,那一定很多人都跟他相熟吧?”
“那可不。咱們這一行的就沒有人沒聽過我師父的名字,年輕些的好些個都還受過他的指導呢。你們要早說你是我師父的熟人,哪里還用的著那么多過場?”
“今兒個我告訴你,你可別告訴別人啊,下次你來咱們醫院的時候,跟醫生報報我師父的名字,保準都會給你一個方便。”
醫生萬分自豪,一口一個我師父,好像跟韓恩貴扯上關系就是天大的福分一樣。
陳菊英拿著檢查報告單回來,就看見眼科其樂融融的這副景象。
韓淑蘭坐在角落里,卷塵帶著那人站在韓淑蘭的身邊打量著她的一舉一動。
陳菊英把手里的檢查單子遞給醫生,醫生看了兩眼,把單子攤在桌子上指著上面的圖案對著陳菊英解釋道:“大姐,你看,你兒子眼睛這里的神經組織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
他的手指往下一滑,指著另外一個被勾出來的地方:“還有這里,他的視網膜也受到極大的可逆性損傷。你們最好啊,還是做好心理準備。”
“我先給你們開一點消炎藥和滴眼液,先盡快把他眼睛的腫消下去。”
韓天明聽著醫生的叮囑,垂下頭沒吭聲。醫生劈里啪啦說了那么多,他的意思他已經聽明白了。
大抵就是說他的眼睛確實沒救了,要想恢復光明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能知道當時灑向他的那些粉末里面到底包含了什么,再去找韓恩貴想辦法對癥治療。
他不說話,陳菊英聽的自然是一頭霧水。
她都已經花了巨款拍了片子了,怎么這醫生說了半天都沒說天明的眼睛到底怎么樣了,開兩個消炎藥和滴眼液,然后呢?
她著急的連忙揮手打斷醫生的話:“不是,醫生,你說了這么多,我兒子的眼睛到底怎么樣了?這到底是怎么個意思?”
醫生一愣,看了一眼韓天明:“我剛才都跟你兒子說過了啊,他這個眼睛治愈的可能性不大。在咱們這最多也就是能夠消腫止血。”
“再加上剛才的報告單子你也看過了……”
陳菊英眉頭死死的皺成一團,醫生說的話逐字逐句她都能聽懂,可湊在一起她怎么就那么難聽明白呢?
“醫生,你的意思是,是說我兒子的眼睛治不好了是吧?”
醫生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在現有的基礎上確實是沒有什么辦法的。我聽說你們跟我師父是同鄉,一會你回去過后,就帶著他去找我師父吧,興許他老人家還有別的辦法。”
“沒有辦法?”陳菊英一把拉過韓天明推到醫生的面前,“醫生你再想想啊,你看看我兒子,我兒子還那么年輕,今年才二十二歲,木工瓦匠之類的手藝活他可都會,他要是眼睛瞎了,你要他以后可怎么活啊?”
“醫生,你再看看,你先別說話……”
陳菊英把手里的報告單繳費單一股腦的朝著醫生塞了過去:“你看,叫我檢查我也檢查了,叫我繳費我也都好好繳費了,我這還有錢呢,醫生你再幫我兒子想一想辦法。”
“他還那么年輕,他不能沒了眼睛啊……”
醫生無奈的扶住被陳菊英推的搖搖晃晃的韓天明:“我也理解你心里一時半會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可是我真的……”
“想不出來辦法你就繼續去想啊!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你的勸解,我要我兒子的眼睛好好的,你到底懂不懂?”陳菊英把被重新塞回來的單據狠狠一扔,指著醫生的鼻子大聲罵道。
再好的耐性都要被挑起火,更何況還有韓淑蘭一直坐在角落看著這一切,醫生強忍怒火,雙手拉住陳菊英的手臂說道:“你在這跟我這樣鬧也沒用。但凡還有一點辦法,我都絕對不會說出那些話。與其如此,你不如趁早帶著他回村。”
回村?說的容易。
天明的眼睛就是在村里被人弄瞎的,回村又能有什么用。
如果鎮醫院的這些醫生都沒有辦法的話,那她的兒子要怎么辦?
她反手抓住醫生的雙手,撲通一聲就對著醫生跪了下去:“醫生,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兒子的眼睛吧。我就這么一個兒子,到現在他都沒有娶親生子,將來可怎么辦啊?”
“實在不行,實在不行你把我的眼睛挖了給他。我不是聽說,聽說有那種換眼睛的手術嗎?”
“醫生,我求求你。”
陳菊英一把鼻涕一把淚,不論韓天明怎么拉扯她都不愿意站起來。她顫抖著手摸上自己的臉,顫抖著一寸寸靠近自己的眼眶:“我把我的眼睛給你,你幫幫我的兒子……”
她的食指落在眼眶上,哭喊間就要狠狠往下一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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