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chapter 88
“宋老師,那是你朋友啊,好帥哦,”剛轉正沒多久的實驗室助理是個喜歡帥哥的小女生,她一邊往旁邊看楊上臣那一桌一邊悄聲說,“真沒看出來,宋老師竟然還有這樣的朋友!
幸夢瑤用著驚嘆的語氣道出了宋安年和楊上臣完全不是一類人。
一個是沉浸于學術研究中的醫學博士,生活中被各類實驗和書籍論文充斥,一個不用說,光看,那紋身,那眉眼間不拘一格的桀驁,宋老師怎么會有這種朋友呢?
“初中同學!彼伟材昕酥频亟忉屌c楊上臣的關系,好像也只能這么解釋了。
他和楊上臣只短暫地在一起過,宋安年用濕紙巾擦鏡片上的霧氣,紙巾是濕的,鏡片擦干凈了,但是殘留了一道一道的水漬,他固執地一直擦著,心思完全沒在這上邊,他有時候回想起那時候與楊上臣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有一種不真實的處于夢境中的朦朧感,好像發生過,又好像是從別處得來的故事。
直到他再次看見楊上臣,他呆呆地看了對方很久,他十分清楚自己愣住了,可別人可能不太容易看出來,他總是一副不太好接近的冷淡模樣。
差點,就沒認出來。
沒能將眼前這個眉眼桀驁甚至還帶著零星戾氣與嘲意的男人,和當年騎著小電動車在前頭擋風又擋雨的單薄少年聯系到一起。
如此一般,恍若隔世。
“宋老師,”幸夢瑤喝多了,靠在宋安年的肩上,“你說,為什么沒有一個姐姐來愛愛我呢?”她揮舞著雙手,手指亂抓,十分難過的樣子。
對面正好是幸夢瑤的學長,碩士學校的師兄,他呷了一口酒,說:“她喜歡女的。”
宋安年:“......”
幸夢瑤把手攤在宋安年的面前,十指修長,指甲也修剪得很干凈,“為了姐姐,我連美甲都舍不得做呢!
宋安年紋絲不動,清秀的眉毛皺了皺,“研究院本來也不允許做指甲!
嚴肅的宋老師讓幸夢瑤醒了一半的酒意。
其他人憋著笑,宋安年讀書的時候在認真讀書,也沒和異性同性有什么親密往來,很多事情他都不懂,或許懂,但因為沒親身經歷過,他一時間沒能聯想到那種事情上面去。
“宋老師,找個對象吧,真的!
宋安年:“......”
鼻尖上突然出現一點兒涼意。
宋安年伸手摸了一下,是水,他仰頭往黑漆漆的天幕上看,眼皮和臉上也感覺到了涼意。
“下雨了!”
隨著不知道是誰的一聲呼喊,板凳桌椅也緊跟著在地上拖動起來,老板娘也從里頭出來,安排著人手趕緊搭棚子。
宋安年隨之站起來,他戴上眼鏡,“不早了,我還有一個結論報告沒寫完,先走了!
見宋安年要走,其他人一臉失望,“啊,宋老師又早退啊。”
“宋老師連酒都沒喝,宋老師不愛我們了!
“因為幸夢瑤開黃腔嗎?”
幸夢瑤又伸手,咂咂嘴,感嘆道:“哎呀,沒指甲,沒指甲,就差一個姐姐了。”
宋安年此時此刻終于明白了。
“下次再聚吧。”宋安年有自己嚴格的作息時間安排,加上楊上臣的突然出現,讓他心里有些亂,他估計今晚會比平時要晚睡,所以想要早點回家休息。
“好吧,宋老師再見。”幸夢瑤揮揮手。
宋安年點點頭,拿著手機和車鑰匙去路邊找自己的車。
雨還沒下很大,宋安年在路過楊上臣那一桌的時候明顯加快了步伐,他看見自己的車停在不遠處,走得越發快了起來。
邊走邊就開了車鎖,車燈亮了一下,宋安年聽見自己身后的腳步聲。
“宋安年!睏钌铣悸曇舻偷偷模行┪,有些不滿,“你跑什么?”
宋安年腳步慢下來,走了兩步,停住了,他緩緩轉身看著楊上臣。
初中那會兒,楊上臣只比他高一點點,現在已經比他高出大半個頭了,他不像宋安年總是規規矩矩地穿著正裝或者工作服,黑色的滑面運動服在夜晚里反著淡銀色的光,他直視宋安年,不閃不避,宋安年卻先招架不住了。
“我喝酒了,你送我回去?”
宋安年不開口,只能楊上臣先開口說話了。
“我們不順路!彼伟材炅⒖叹芙^,在他話音落地的那一秒,楊上臣眼神變得晦暗不明。
委屈的小豹子沖獵物亮出鋒利的爪子和獵齒,“我跟你說我住哪兒了你就不順路?你怎么這么別扭呢宋安年,你躲著我,你從那時起就躲著我,高中你跑去外地,大學你選一個我肯定不會讀的專業,畢業你鉆進我連插手都別想插|進去的單位,宋安年,你說的,你說如果還喜歡,肯定會主動的,你做到了嗎?”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對宋安年是喜歡居多還是年少未能圓滿的不甘心居多,如果真喜歡,他這幾年,其實也沒那么想念眼前這個人,起碼他自己是這么覺得的。
可也不知道為什么,他見宋安年離開,他立馬跟著走,他說這些話,不受他自己控制。
宋安年冷靜地聽著楊上臣的控訴,他鏡片底下冷淡的眸子始終冷淡,“過去的事情,不必再說!
過去的事情?
楊上臣磨了磨后槽牙,“你他媽是不是忘記了你自己曾經怎么說的?你說......”
“楊二!“宋安年打斷他,語氣凜然。
“你叫我什么?”楊上臣瞇起眼睛。
楊二都是那些沒怎么和楊上臣熟悉交心的人叫的。
“楊二,”宋安年不為所動,“當年我們太年輕了,說的話做的事情都不應該當真!
換成別人,楊上臣就信了,可宋安年是什么人,他自懂事起,就不會說自己做不到的話。
宋安年還是在躲,他不愿意,但為什么不愿意,楊上臣不得而知。
現在,還不是時候嗎?那到底什么時候才算是時候?
宋安年的視線在楊上臣的臉上流連了一瞬,毫不停頓地轉身離開,上了車。
不拖泥帶水地干凈利落,是宋安年的風格。
楊上臣在他眼里,好像成了迫不及待想要甩掉的麻煩。
夜色里,楊上臣覺得自己像個傻逼。
他抖著手從兜里掏出來煙,打火機捺燃了煙,煙霧繚繞的,他緩緩在馬路邊上坐下來,想到了宋安年當年堅定又專注的說“我不怕”時候的樣子,鼻子一酸,險些落下眼淚來。
-
宋安年請假了,請假一周,理由是生病,單位派出幸夢瑤拎著果籃以表慰問,并希望宋安年可以早日康復回歸崗位繼續為國家為社會發光發熱。
但這不由宋安年做主,他一般不生病,好幾年沒生過病了,一生就停不下來,昏昏沉沉地燒了大半夜,早晨冷得打寒戰,現在將將過十一月,這么冷是不正常的,他踉踉蹌蹌地從柜子里翻出體溫計。
40。
一個恐怖的體溫。
本著適當發燒身體可以自愈并能提高免疫力抵抗力的原理,宋安年洗了澡,喝了不少熱水,請了假,送走幸夢瑤,倒在床上休息。
他很久沒這么安然地休息過了,他不知道躺在床上看十點鐘的太陽是什么感覺,也不知道凌晨兩點的北城是何模樣,宋安年像是一臺定時定點運作的機器,只不過此時進入了休整期。
晚上再醒來的時候,體溫降到了38.3,肚子里空得令人難受,他起床在廚房隨便煮了點速凍水餃,吃到一半接到了宋胥年的電話。
“你生病了?”
“幸夢瑤告訴你的?”幸夢瑤是宋安年高中的學姐,大兩屆,后來經不住宋安年接連跳級,幸夢瑤中間考研兩戰才上岸,現在在研究院,宋安年還是幸夢瑤的前輩。她開朗活潑的性格很受老爺子喜歡,還在他家蹭過不少飯,幸夢瑤很喜歡宋胥年,特別是宋胥年一本正經地回應她的黃腔。
“嗯,”宋胥年距離成年不遠了,嗓音低沉,“盛嘉書說要來看你。”
“不用了,”宋安年靠在椅子上看著窗臺上的幾盆蘭花,咳嗽了幾聲,“晚上冷,你們明天還要上課,讓小書多穿點,他身體不好!
宋胥年低低地“嗯”了一聲。
掛了電話,宋安年默然很久。
他兩耳不聞窗外事,對外界很多事情都充耳不聞,同個圈子的二代他自然也不關心,吸引力還沒有一個成功的實驗大。
但楊蕭和周時旬的事情鬧那么大,宋安年再充耳不聞也還是多少知道了點兒。
楊家非常反對同性戀,因為楊蕭和周時旬的戀情沒能成功反對,楊家父母連兒子都不要了,可能是抱著反正還有楊上臣,少一個,還有一個。
可是現在楊上臣也......
宋安年很佩服周時旬,他沒有那樣破釜沉舟的勇氣,他也不想楊上臣因此兩面為難。
那時候覺得長大了就好了,后來發現小時候反而要簡單許多,長大了,就不得不考慮其他人的感受。
況且,都這么多年了,他和楊上臣之間已經間隔了太多時光歲月,對方到底變沒變,他沒把握,楊上臣也沒把握。
沒有把握的事情,宋安年向來不做。
拖著病體,宋安年寫完了半份實驗報告。
放下筆,取下眼鏡,喉嚨間涌上一股酸意,胃里一陣翻天覆地的攪動,宋安年手撐在桌子上彎腰就吐了個昏天暗地,寂靜的書房內,他嘔得跪在了地上。
晚上吃的東西喝的水都吐了出來,黏糊糊的液體順著地板滑動流淌,黏了宋安年一手,報告紙不知道什么時候掉在了地上,還沒完全干的字跡被暈染開。
宋安年很久沒出現過難過的情緒了。
他聽不見一點聲音,膝蓋浸在嘔吐物里,寫完的半分報告作廢了,人在生病的時候難免比平時的時候要脆弱一點,宋安年覺得這是矯情,他現在就很矯情。
宋安年擦了手,從旁邊把手機拿過來,給楊上臣發過去消息,微信一直都有,他沒指望楊上臣回復,他想做一次夢,他還沒長大,不知道長大其實也不太好。
[宋安年:能給我借兩百塊錢嗎?]他找不到別的理由,他不是一個擅于找話題與人打交道的人。
回不回復,在與不在,都無所謂。
落寞地被擱置到一邊的手機在一個小時后連著震動了好幾下。
從浴室出來的宋安年猶豫了一下,打開微信。
[楊上臣:?]
[楊上臣:你連兩百塊錢都沒有?宋安年,別忘了你昨天晚上說了什么,你為什么要找我?]
[楊上臣:你不說清楚我就不借。]
[楊上臣:艸,你跟我玩欲擒故縱是吧?]
[恭喜發財,大吉大利]
[楊上臣:聽說你們這個行業都很窮,連宋家大少爺都能混成這樣,真慘。]
宋安年領了紅包,說了謝謝。
在那邊就差把手機盯出兩個窟窿的楊上臣在收到宋安年回復的時候差點跳了起來。
他捧著手機,覺得宋安年不至于就只說個謝謝吧。
肯定不止。
半個小時后,楊上臣由坐著轉為躺著,唯一不變的是他仍舊捧著手機,望眼欲穿。
真的只有個謝謝?
兩百塊錢不是錢?兩百塊錢難道不是巨款?
對方這么冷漠,楊上臣也十分硬氣地沒回復了。
第二天他就陪周時軻去江城了,還把這事兒當做笑話一樣地給周時軻說了,他語氣輕蔑又不屑,好像這樣就能彌補掩飾住自己心里那點兒不甘心一樣。
之后又有幾次這樣小打小鬧的借錢,楊上臣都給了,宋安年還是一句謝謝。
周時軻提醒已經和宋安年玩上頭了的楊上臣一句,“宋安年不可能缺錢!
“屁,他們說像宋安年這種默默無聞做實事的人,都一窮二白!
“......”周時軻點破他,“可他姓宋!惫ぷ骺赡軟]錢,可是宋家不可能沒錢。
楊上臣望著手機呆了一會兒,“說不定他自力更生呢?”
周時軻算是明白了,楊上臣就是自愿的,他自愿地往宋安年身上栽,只要宋安年理他,怎么都行,說什么他都信,不用宋安年找理由,楊上臣會絞盡腦汁地幫宋安年找借口。
宋安年此刻就算說月亮是正方形的,楊上臣都會幫他舉證。
“他已經一個星期沒找我借錢了。”楊上臣還專門在微信上綁了一張卡,作為宋安年零錢包專屬。
周時軻欲言又止好幾次,最后還是忍住了,楊上臣這傻逼就應該自己悟。
宋安年這段時間很忙,研究院接到了一個新項目,前期的準備工作很繁重復雜,他不是主要負責人,大組分成小組,他還年輕,剛入職不到一年,跳著晉升已經是非常罕見了,所以這次他只擔任了一個小組的副小組長,但任務層層分派下來,他所需要完成的工作仍舊不少。
幸夢瑤穿著白大褂走進來,她不開口時還是一個冷艷美人,但是......
“宋老師,你生病過后又帥了一點點哦,”幸夢瑤比了個一點點,“告訴你,我昨天看見我夢中的姐姐了,短發,白西裝,吸溜!
宋安年不太習慣和人靠太近,他擺弄著桌面的三角瓶,“是嗎?”
“你猜是誰?”
“誰?”
“我在一本商業雜志上看見的,姓周,周時萱,她看起來就很有錢,跟我一樣,沒做指甲!
宋安年:“......”
論自己敬重的事業型女性出現總開黃腔的學姐嘴里是什么感受?
宋安年眼神很復雜,“你不是喜歡帥哥?”
“那不一樣,我喜歡帥哥是欣賞,我喜歡姐姐,”幸夢瑤戴著無菌手套,眉眼微抬,“是,想,上!
宋安年閉了閉眼,他想給幸夢瑤一腳。
“宋老師,你為什么露出這種,我好像對你做了什么的表情?”幸夢瑤很不解。
“沒什么,下班時間到了,我先走了。”
“哦,好的哦,宋老師再見!毙覊衄幗裢碇蛋。
-
宋安年從大樓里出來,迎面就是一個大大的擁抱撲上來。
“大哥哥!”男生杏眼烏潤圓亮,眼睫漆黑,像是自帶一道暗色的線條,宋安年看著他,抬手輕輕揉了一把他的頭發。
風呼呼的吹著,宋安年伸手把盛嘉書的外套攏緊,往后身后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看見了宋胥年的身影。
“太冷了,不是不讓你過來嗎?”宋安年握著盛嘉書的手腕,冰冰涼。
宋胥年手里還拎著盛嘉書的書包,“他要過來。”潛臺詞就是我沒辦法。
宋安年瞥了盛嘉書一眼,盛嘉書立馬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單純天真的模樣讓人不忍心責怪。
“......”
宋安年難得打趣宋胥年,“你不是對佳佳他們都很嚴厲,對小書怎么就不一樣呢?”
宋胥年薄薄的眼皮耷拉著,抿了抿唇角,一言不發。
他說完,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了幾下,是很久不曾聯系過的一個初中同學發過來的一段語音,畢佑。
還是語音,只不過不是他自己的,嗓音聲線,宋安年一聽便知,背景嘈雜顯然是在酒吧等娛樂場所,但楊上臣說的話卻清晰地傳進了宋安年的耳朵里。
“總找我借錢,打發叫花子似的就給他了,當時和我分手那破理由,就是沒把我當人......”
“那又怎么樣,還不是他主動找的我?”
“和不和好有什么重要的,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接著才是畢佑的聲音。
很安靜,很嘲諷。
“宋安年,好好聽聽吧,這就是這么多年你一直舍不得忘的人,好好看看他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宋安年的臉色慘白,他包裹在大衣里的身體顯得單薄起來,平時冷淡的面容此刻變得像湖水的冰面那樣脆弱易碎。
他還拿著手機,保持那個動作,一直沒變。
盛嘉書看見宋安年的手在抖,他小心地去看宋胥年。
宋胥年眉目冰冷,“哥,你那幾年失眠嚴重是因為......”
“不是,”宋安年嗓音有些破音,“身體原因,怪不得任何人!
“陪我去個地方吧,”宋安年看著畢佑發過來的地址,看向自己的兩個弟弟,在家人面前,實在是有點丟臉,“我有點不敢。”
宋安年很少來酒吧這種場所,宋胥年也是,他們進來了,一時間有點茫然。
盛嘉書指著路牌,像是進了自己家,“從那里!”
宋胥年眉心微皺,他側頭看了盛嘉書一眼,盛嘉書心里一緊,立馬耷下眼皮,小聲說道:“我以前總是被同學拉來酒吧,我不愿意的!
宋胥年猶豫了一下,抬手揉了揉盛嘉書的頭發,“沒事!
宋安年已經走了。
他手里握緊了手機,直直地往包廂里沖,他穿得太正式,襯衣打淺藍格紋領帶,卡其色毛料大衣熨燙得平平整整,淡金色邊眼鏡架在秀致的鼻梁上。
就是表情太冷,讓想上去搭訕的人都有些望而卻步。
他推開一個包廂的門的時候,楊上臣正靠在沙發上舉著個酒杯玩兒。
看見宋安年,他明顯一愣。
包廂里被這個突然闖進來的青年嚇安靜了,宋安年目不斜視地走到茶幾前,從口袋里拿出錢包抽出了一張銀行卡丟在楊上臣的臉上。
“錢我還給你,以后不要再在背后這樣說我了。”宋安年嗓音很冷淡,冷淡得讓楊上臣心慌。
宋安年沒有猶豫地轉身就走,楊上臣企圖追上去,還沒出門就被人一拳打了回來,猝不及防地倒在地上。
“艸,哪來的小兔崽子?”楊上臣覺得自己半個頭都被打碎了。
“別纏著我哥。”宋胥年身高快趕上楊上臣,他平靜地看著楊上臣,與冷淡的宋安年不同,他眉眼間有干凈出塵的宋安年沒有的倨傲與不羈。
盛嘉書欲言又止地看著楊上臣,他看得出來,大哥哥是喜歡這個紋身男的,這個紋身男也是喜歡大哥哥的,但為什么呢?為什么宋胥年不再給他兩拳呢?他竟然在背后這么說大哥哥?
宋安年開車送宋胥年和盛嘉書回家。
宋胥年不是會表達感情的人,他站在車邊,靜靜地看著大哥。
反倒是被領回來的盛嘉書,他撲在駕駛座的車窗上,手伸進去摸了摸宋安年的臉,“大哥哥,沒關系的,喜歡你的人那么多,你不要難過!
“你還小,”面對著還什么都不懂的盛嘉書,他難得輕松下,“我與他沒有誰對誰錯,我們只是不合適。”
盛嘉書懵懂地眨著眼睛,心想,我懂著呢,宋家大大小小十幾口人加起來都沒我懂,但他不能表現出來,他點點頭,“不合適就要分開,對嗎?”
宋安年嗯了一聲,揉了一把盛嘉書的頭發,“回去吧,你頭發有點長了,記得讓宋胥年帶你去剪。”
“好。”盛嘉書乖乖地應了,他一步三回頭地走到宋胥年身邊。
宋安年看著兩人,恍然間就好像看見了自己和楊上臣那時候的樣子。
笑了笑,宋安年掉頭離開。
-
宋安年回了家,想到明天周六,拿著鑰匙去小區旁邊的燒烤攤點了一打啤酒,串兒沒點什么,一盤都沒湊齊,最后酒喝完了,串兒幾乎沒怎么動。
回到家已經是深夜了,他沒想到會在家門口看見楊上臣,楊上臣坐在地上,在看見宋安年的時候眼睛立馬亮了。
宋安年視而不見地去開門。
他開了門,楊上臣跟著就要鉆進去,宋安年按住對方的手,他垂著眼,呼出的全是酒氣,“你不用特意來找我,之前我總麻煩你,是我......是我不對。”如果沒有再遇見,這道口子不會被撕開,他依舊可以這樣規律又淡漠地過下去,可這口子,它封得不嚴實,一遇見這人,就全撕開了,他知道自己在做錯事,但還是控制不住。
他沒怪楊上臣,這么多年,該變的,不應該變的,都變了,他也沒想發展什么關系,能夠保持聯系就已經很難得了。
可惜他不聰明,不知道該怎么和人逐漸變得熟絡。
楊上臣斂眉看著宋安年,“你怎么了?”
要是沒喝酒,宋安年一定會十分冷靜地說與你無關。
但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把畢佑給他發了語音的事情說給了楊上臣,語氣有著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委屈,他說完,鏡片后的眸子渙散地看著楊上臣,“你在報復我嗎?因為我那時候瞧不起你。”
楊上臣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他一邊在心里罵畢佑這個陰魂不散的狗東西,一邊罵自己總是嘴賤的心口不一,“我本來就學習差啊,你那不是瞧不起,你那是客觀評價。”他又在給宋安年找借口。
“我沒那么想你,我巴不得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你,我就是,我嘴賤行了吧,”楊上臣有些著急,他哭過,眼睛還是紅的,“你別這樣啊,我也沒和別人說,就三兒,你知道三兒的,他不是外人,我是他爸爸,我倆父子,鬼知道畢佑從哪兒冒出來的,回頭我弄不死他!
宋安年仰頭,“真的?”
楊上臣喘著氣,他放下手,麻利地從自己口袋里把所有東西都翻了出來。
“車鑰匙,給你!
“房子鑰匙,給你!
“銀行卡,三張,其中一張是我全部的存款,給你。”
“信用卡我自己拿著,還得還款!
“手機,你看。”
他把東西一件一件都塞到了宋安年懷里,“明天,我帶你去加名字,房子給你,車子也給你,我名下還有公司,都給你,宋安年,我不在乎這些,真的,更別提你找我拿的那幾百塊錢,說實話,要是這些東西能讓你回來,我覺得挺值的!
宋安年看著手里的一堆東西,喉間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樣,說不出話來。
“我這幾年,沒談過戀愛,沒喜歡過別人,我見著和你長得像的人,就會想到你,”楊上臣啞著聲音,“我有時候也很煩,我怎么就那么喜歡你呢,你看,你看!彼屗伟材昕醋约旱氖中,委屈死了的表情,“我手都他媽的擼出繭子來了!
宋安年露出今晚第一個笑容。
楊上臣呆了呆。
宋安年笑起來其實挺好看,比他不笑時好看,冷清的眸子一彎,兩片扇子一樣的睫毛蓋下來,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宋安年,和好嗎?我們不要吵了!睏钌铣即瓜卵,他聽見了自己砰砰跳的心跳聲,和那年跟宋安年在一起的時候一樣,一模一樣。
宋安年點頭,在點頭之前那幾秒,他覺得自己理應和楊上臣站在一起去面對未來他所擔心的事情。
楊上臣都沒怕,他在怕什么?
楊上臣眼圈逐漸紅了,所得為所愛,不是每個人都有這么好的運氣的。
他語氣克制地叫宋安年,眼神緊盯著眼前的青年,“宋安年?”
“什么?”宋安年抬眼。
他一抬眼,楊上臣伸手就摘了他的眼鏡,推著他的肩膀進了屋,他踉蹌幾步靠在了門邊,手腕被楊上臣握住按在了頭頂。
“楊二......”他不敢看楊上臣的眼睛,對方的眸子,有些可怕。
楊上臣俯身過來親他,舌尖靈活地撬開宋安年的唇齒,攪得水聲四起,宋安年完全是被動的,他身高不夠,楊上臣足有190,可能還不止,他只有177,他被整個罩在楊上臣的懷里,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你再叫我楊二,我就親你。”楊上臣退開,克制著情緒。
宋安年低著頭,只看得見眼睫緊張地扇動。
楊上臣無師自通,他看見宋安年,他就什么都通了,見宋安年不說話,楊上臣低頭就含著他的耳朵又舔又咬,宋安年扭著脖子躲,他聰明,楊上臣不說他也知道對方什么意思。
“知道了,知道了,”宋安年連聲哀求,“楊上臣......”他尾音都在顫,叫到楊上臣心尖尖上去了。
別說月亮了,在這一刻,宋安年就是要他的命,他的樂意給。
只要是宋安年,怎么都行,怎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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