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把他弄丟了
很快迎來了宋恩羽的第四個暑假,就大學(xué)來講的確只有醫(yī)學(xué)生有這個“殊遇”,可以享受第四個暑假。
齊武陽是外地人,早已回來老家了。宋恩羽還要去咖啡店打工,就先一直住在學(xué)校。平時下班之后也都泡在圖書館,準備著自己申碩的材料。
學(xué)到現(xiàn)在,這個專業(yè)還是看不到盡頭。他甚至已經(jīng)開始擔心自己的頭發(fā),好在可能父母給的基因好,總是熬夜看書學(xué)習(xí)也沒有嚴重的脫發(fā)問題。
那天之后,江知栩又像是徹底消失了一樣。宋恩羽花了幾天適應(yīng),也有回歸了自己一往如常的生活——沒有江知栩的生活。
這天下午宋恩羽騎上自己的“座駕”乘著午后的熱風(fēng),去艾格上班。自從進入假期,宋恩羽嚴格遵守上下班的時間,晨姐對他的表現(xiàn)也十分滿意。宋恩羽很喜歡這份工作,有時候等所有人走了,自己還會安安靜靜地坐在吧臺上“作畫”,夏夜安寧,世界只剩下了自沉浸在創(chuàng)作中。
創(chuàng)作真的是人類智慧的未解之謎。
進了店,宋恩羽照常打著招呼換好工作服,邊走邊系著襯衫的紐扣,剛走到吧臺,馬上進入狀態(tài)要營業(yè)的時候——
江知栩來了。
宋恩羽就愣在原地,連“歡迎光臨艾格咖啡”都忘了喊。江知栩并沒有看向他,徑直找了個靠著窗戶的座位坐了下來。
旁邊兩個女生竊竊私語,宋恩羽不用聽都知道又是在夸江知栩。他正好推脫說:“給你倆一個機會,去點個單唄!”說著把點單板遞了過去。
溫慧笑著一把接過,含笑著說:“謝啦!改天請你喝咖啡。”
宋恩羽催促著:“我再喝,出汗都是咖啡味了。”
“惡不惡心,我走啦。”溫慧從他身邊經(jīng)過低聲懟著,大力地捏了一把他的腰。
宋恩羽吃痛地笑著,微皺著眉,開始低頭忙活。
不一會兒溫慧拿著點單回來了:“吶,又是慕你的名來的。”
宋恩羽一看單子上居然是兩杯,一杯藍山咖啡,一杯美式。
他有約?宋恩羽想著,不自覺地抬眼看向江知栩的方向。對方就安然坐著,看著窗外。
只這一眼,宋恩羽開始心神慌亂。有時也不怪他走到哪里都會引人注意,那張臉,的確是精品,尤其是四年之后,更帶著撩人又不失沉穩(wěn)的氣質(zhì)。宋恩羽覺得或許是之前兩個人太近了,很多驚嘆對方美貌的瞬間都被忽略。
果然欣賞還是得遠距離。
等宋恩羽作畫,的確得有耐心。畢竟藝術(shù)品值得期待。宋恩羽第一杯是做給江知栩的,藍山咖啡,他知道他的口味。
剛準備出第二個杯子,拿起勺子。店里又進來一位客人,年齡看著不大,背著一個大書包,臉上還有未脫的稚氣,衣服上大多是清爽的淡綠色,給人的感覺就是和盛夏相融的青春和活力。剛一進門,對方看到江知栩就快步走去。
宋恩羽余光一直注視著,只見對方剛走到江知栩身邊就展開雙臂,求一個擁抱。江知栩笑著站起身來,微笑著回了一個擁抱。
宋恩羽頓時五味雜陳,他不是不知道對方有了男友,只是知道和親眼見到還是不一樣,那種沖擊更強烈。
宋恩羽捏著勺子的手開始不聽使喚,心亂了,怎么都畫不好了。溫慧看著他額頭上的密汗,提醒著:“不用太復(fù)雜了,反正是給人喝的又不是看,太慢了怕客人不高興。”
宋恩羽被這一催,加上心中不快,索性直接把勺子扔在一旁,端起奶泡,五秒鐘做了一個潦草的拉花,隨后將兩杯咖啡放在餐盤李遞給溫慧:“就這樣了,兩杯的錢都算我頭上。”
溫慧看著他滿臉通紅,好奇著:“你怎么了?畫不出來就畫不出來,我去和客人解釋就行,怎么還生氣了?”
宋恩羽解著領(lǐng)口的扣子:“沒事。”說完,就朝后間走去,他實在已經(jīng)再沒有心情做接下來的工作,來這里工作謀生只是其次,他是很享受這個過程,一旦發(fā)現(xiàn)自己創(chuàng)作的心情受到影響,宋恩羽會立刻叫停。
他并不是一個容易情緒化的人。只是,是人都有例外。江知栩就是那個例外,隨時隨地可以牽動他的一切喜怒。
背上背包臨走的時候,和溫慧說:“幫我和晨姐請個假,我去看病。”說完,推開店門,直接騎上自己的車離開了。
江知栩看到之后,也開始后悔起來。他知道宋恩羽還是在意自己,只是看他逃離的背影,多少是真的生氣了。
宋恩羽離開之后,并沒有直接回學(xué)校,騎著車漫步目的的走著,一直到了傍晚。
黃昏,落日,晚霞,總帶著些許繾綣。暮色漸濃時人們結(jié)束忙碌,馬上要擁抱愜意。可這些美好并不屬于宋恩羽。
他騎著車停在了一家酒吧門前,隨手背起背包就走了進去……
江知栩看到宋恩羽走了之后,沒多久也領(lǐng)著人離開。
“征兒這幾天先住在江添家里,等小姨和姨夫回國了,我再給你們倆安排長期居住的地方,好不好?”
傅征點著頭:“住哪里都行,我媽讓我都聽你的。”
江知栩揉著他的碎發(fā),對于這個表弟,他是十分疼愛的。母親走后的那幾年,給他噓寒問暖,送來關(guān)愛的只有許月茹,他的小姨。如今傅征要上高中了,他們一家打算回國定居。
傅征比自己幸運的多,有一個慈祥親切的母親,有一個疼愛關(guān)心自己的父親。他曾經(jīng)和許月茹悲涼地講:“也不是誰都有我這樣的不幸,我是真的很羨慕傅征。”
許家家大業(yè)大,這次回國也不是因為生活壓力,只是許月茹想回來了。落葉歸根大概是所有生物的天性,在外哪怕有了安定的生活,那種飄零感還是難以形容。
傅征很聽話,許月茹想回來了,他和傅紹恒也都毫無異議。
把傅征安頓到江添家里,他答應(yīng)傅征周末都會來看他。江知栩正要離開,江添卻支走傅征,和江知栩說道:“你是不是又和小宋見過面了?”
江知栩并不覺得見一面會如何:“是。但去他們學(xué)校演講,是應(yīng)邀請。”
江添白了他一眼:“你少來了,你為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嗎?”他指著江知栩的胸脯:“你我都心知肚明。”
江知栩看著他:“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說什么,你們既然都分開了,你干嘛還要回去招惹他?他本事越來越大,前途一片光明,好好過普通人的一生,不好嗎?”江添很少對江知栩這樣說。
江知栩眼眸里閃過一絲不悅:“和男人在一起就不是普通人的一生嗎?”
“你?”江添被問的答不上話,他擺著手,“我是好心奉勸,當年一意孤行在一起之后呢?他沒少受罪吧!好不容易擺脫了同性戀這個身份,你又回去招惹是非,這對他不公平。”
江知栩點點頭:“我沒招惹他,也沒有你想得那么齷齪。我承認答應(yīng)那次演講有我的私心,但我也只是想看看他而已。江添,我并不覺得見一面就會放下所有芥蒂,重修舊好。”
是江知栩詭計多端也好,欲擒故縱也罷,他都沒有打算貿(mào)然行事,相愛是兩個人的事,如果確定宋恩羽對自己早已沒了那份心思,他會退后就在角落里和對方“守望相助”一輩子。
江知栩離開后直接回了凱安,四年前宋恩羽走后,他很少再回天頤苑。一回去,每個地方都會浮現(xiàn)著兩個人的回憶,宋恩羽替他熬粥,陪他開會,替他修剪花圃,兩個人站在望遠鏡下遠觀浩瀚的星河,無數(shù)次的許下過他陪他長大,他陪他變老的諾言。就連那張床,都是兩個人的圣地。
天頤苑落著的灰,就是江知栩心里的塵。邁巴赫也被閑置在車庫里發(fā)繡,他花了一年時間,讓自己的生活盡量恢復(fù)到?jīng)]有宋恩羽之前的原貌。
但那又如何,他躲得開回憶,卻躲不過夜晚。
又到了深夜,江知栩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夜幕如墨一般墜落在滬江中,如一條墨河一般安靜地流淌。
這種安寧和宋恩羽耳邊的嘈雜形成鮮明反差,哪怕周邊真的炮火連天,他都不會聽到。除了震耳欲聾的打碟聲,只剩下酒杯碰撞的叫喊聲。空氣里彌漫煙和酒的味道,刺眼的燈光混繞一處攪動著聒噪寂寞的人群,妖艷的身姿,迷人的舞步,就連發(fā)絲都勾纏著野性的釋放。
宋恩羽放任自己去融入,去體會。這里果然是落寞者的天堂。他既沒有去舞池蹦迪,也沒有坐在吧臺搭訕,就坐在一旁的沙發(fā)上,輕輕地搖晃著手中的酒瓶,那細長白皙的手指握著瓶身上下顛簸,更顯得格外誘惑。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醉得不省人事,白襯衫的領(lǐng)口張開了大半,整個胸膛都染著淡粉,時不時的流過傾灑出來的酒液,紅色,白色,無色。
他已經(jīng)喝了太多了,整個人側(cè)躺在沙發(fā)上,閉著眼睛一口接一口的喝著。感覺到桌子上的手機震動,他終于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拿過來接起。
齊武陽一聽到對方的聲音,耳朵要炸了:“宋爺,這又是去哪里快活了?”
宋恩羽哼著:“嗯,什么事?”
齊武陽笑話他:“你還能聽得見話嗎?”
宋恩羽罵了句臟話:“我好著呢,有屁快放,不說我掛了!”
“別別別,我是想說上次你給我聯(lián)系過的那個網(wǎng)絡(luò)科技公司,那個hr的電話是多少?我要去面試。”
齊武陽后面的話,他沒有聽清,因為酒精作祟,胃開始翻涌,他趕緊起身,跌跌撞撞地穿過人群朝衛(wèi)生間走去。
齊武陽聽著那嘔吐的聲音都懷疑宋恩羽要把腸子都吐出來了。
宋恩羽的臉因為充血變得緋紅,太陽穴的青筋凸起,他只覺得胸脯火辣辣的疼,恨不得將他燒成灰燼。
他打開水龍頭沖洗著臉,涼意似乎讓他多了些神智。他拿起手機,早已忘了還打著電話,一手撐在門框上緩解著那種眩暈感。
“喂,恩羽,你還好嗎?”齊武陽半天聽不到聲音,這樣問著。
宋恩羽聽了半天才察覺到是自己手機傳出來的。他接起電話朝外走著:“你說吧。”
話還是說不利索,齊武陽只好又重復(fù)了一遍。宋恩羽靠著沙發(fā),頭朝天仰著,和那五顏六色的燈光對視:“我知道了。”
嘴上說著知道了,又叫來服務(wù)生點了一瓶軒尼詩。桌子上,腳底下,歪倒的酒瓶已經(jīng)不少了,宋恩羽還是沒有結(jié)束的意思。
他從走進來就恨不得死在這里,一了百了。向來心性陽光的他,很少有這樣陰暗的想法。
一瓶軒尼詩又喝了半瓶,宋恩羽的頭越來越沉,眼前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重影,世界都蒙上了薄紗薄紗,這時翁雅心的電話打來了。
宋恩羽看了一眼就知道是齊武陽通風(fēng)報信。他煩躁的掛了之后,齊武陽又打來了,宋恩羽心底的火氣徹底激發(fā)出來,他接起電話不停地罵。齊武陽也不會跟一個酒鬼計較,等他罵爽了,臨掛電話前又催了一句:“記得給我問一下電話,很著急。再不給兄弟一條生路,我都要被我爸媽煩死了。”
宋恩羽生氣歸生氣,掛了電話之后,還是從微信聊天記錄里,找到那個電話。
這么多年,他的聯(lián)系人里還是只有江知栩,他沒有存手機號的習(xí)慣。
等再給齊武陽撥打過去的時候,宋恩羽熟練按出來的是江知栩的號碼。
江知栩正坐在燈下翻閱明天下午座談會的內(nèi)容,手機震動看到一串陌生的號碼,他想了好久的確沒見過,好奇地接起,對方的震天響的聲音立刻讓他挪遠手機。
宋恩羽念著號碼:“喂,大陽你記一下,138……,人家姓王。”
江知栩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本來還不明就里,現(xiàn)在聽他說話都能咬到舌頭,也已了然。他忽然很想問,這位王姓的朋友也和自己的手機號碼一樣嗎?
“你在喝酒?”江知栩問著。
宋恩羽不耐煩著:“對,就先這樣。”
“在哪里?”江知栩抓緊時間問。
宋恩羽閉著眼睛又喝了幾口:“九號皇宮,你要從老家一起來嗎?”
江知栩掛掉電話沒多久,就開車到了九號皇宮。一進來就忍著環(huán)境嘈雜的不適,開始在昏暗的光線下尋找熟悉的身影。時不時有婀娜多姿的女郎纏在他身上,他禮貌地拒絕。
除了醉酒,什么情況都不失優(yōu)雅。這已經(jīng)不是偽裝,這是他的習(xí)慣。
宋恩羽早已醉成了一灘泥癱散在沙發(fā)上,垂下來的手松松地握著酒瓶,嘴里不停地念叨著“江知栩”的名字。
江知栩看到了,也聽到了。
他走過去坐下來,先把宋恩羽敞開的襯衣系好。再把人扶著坐正,湊在他耳邊抬高聲音:“別喝了,喝太多了。”
宋恩羽連眼皮都抬不起來,剛一坐正又朝江知栩這邊摔了過來,頭就倒在了江知栩的腿上,伸出手又要去舉酒瓶。
江知栩直接上手奪過放在桌上。
宋恩羽忽然哭了起來,眼淚就浸濕在江知栩的西褲,他頓時不知所措起來:“小羽……”
宋恩羽翻了個身子,雙手纏住了江知栩的腰,含糊不清地邊哭邊說著什么。江知栩附在他唇邊仔細地聽。宋恩羽一直在呢喃著:“丟了,找不到了……”
江知栩替他看了看周圍,除了一個背包再無其他,手機也在,他疑惑地問:“什么東西丟了?”
宋恩羽手指點在江知栩的心口:“丟了,這里丟了。江知栩丟了。”他眉眼處泛著緋紅,在雜亂的燈光下,旖旎之中又顯慘淡。他又指著自己,哽咽地說出最后幾個字:“是我把他弄丟了。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把他弄丟了……”
如果說演講會那天還抱著幻想,那現(xiàn)在宋恩羽真的只剩下絕望。他把四年前江知栩受得痛完美的復(fù)制到了自己身上,原來失去一個人真得會像抽骨一樣,失控地想念,發(fā)瘋地自虐……
人在江知栩懷里已經(jīng)泣不成聲地哭喊,哭得江知栩眼眸里泛起晶瑩。他將宋恩羽橫抱起來離開,小家伙確實比四年前沉了許多,好在只是長了個頭,身上還是一如既往地瘦,骨頭硌著江知栩的胸膛。
宋恩羽在懷中沒安靜了一會兒,就開始不停地掙扎,一巴掌打在了江知栩的左臉,鉆心的疼都沒讓他停下腳步。一直把人抱到車上,帶著人離開。
一路上,宋恩羽就在座椅上一會哭一會兒笑,一會兒又拍著江知栩的肩膀,要和人拜把子。
“江知栩,你說下輩子你要別這么有錢,咱倆會不會投胎到一家?我當你哥,你做我弟。”
江知栩笑著問:“為什么不是我當哥哥?”
宋恩羽瞇著眼大笑著伏在副駕臺上搖頭:“因為,因為我想去疼愛你啊!因為這個兄長的身份,一切都光明正大起來了。”
不想再做你羽翼下庇護的鳥,我想帶著你一起翱翔在自由里。
江知栩不知道他是酒后胡言還是吐露真言,他動容地回應(yīng):“好。”
宋恩羽剛想說話,胃里又是一陣翻江倒海,他捂著嘴想讓江知栩停車,可剛一張嘴便“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江知栩皺了皺眉頭,騰出一只手為他順著后背。車里頓時彌漫著酒氣,宋恩羽指著窗戶,示意開窗。
江知栩只是加快速度,并沒有開窗。等到了凱安,江知栩把車鑰匙給了保安,讓對方幫忙送去洗車,自己則抱著不省人事的“小酒鬼”上樓。
只剩保安在風(fēng)中凌亂,上一次江知栩喝醉被人攙扶著回來的時候也是他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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