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計謀”得逞
演講會結束之后,宋恩羽是目送著所有畢業生退場的。他站在臺上,站在江知栩剛剛站過的地方,空調風機吹著宋恩羽三七分的微卷發,中午出門前抓好的紋理,現在都被吹散的松垮了許多。回想著演講會江知栩最后的寄語:生命是莊嚴的,希望你是快樂的。
齊武陽在臺下喊他:“出什么神?還在想人家剛剛和你告白呢!”
宋恩羽立刻回神,跳下去打他:“說什么呢你,我在想咱們期末考試出成績的事。”
齊武陽直接戳穿他:“又給我扯是不?剛剛眼神都能溢出糖水來了,你跟我說是想期末考試?”
宋恩羽戳著他的后背:“少廢話。收拾完會場,晚上我請你吃飯,還有雅心,今晚給她補一個畢業宴。”
齊武陽瞇著眼睛怪笑:“嘿嘿,打算給兄弟我介紹了?”還沒等宋恩羽說話,他又馬上哭喪著臉:“今晚不行了,你也不行了,剛剛老趙的通知,今晚一起去盛泰有飯局。”
宋恩羽疑惑不解:“什么飯局還需要咱們?”
齊武陽朝會堂上方的電子字幕撅嘴:“就他,江大總裁這么多年一直免費捐贈,算個答謝宴吧,當然大部分都是校領導,咱們倆算個學生代表。”
宋恩羽剛想回宿舍換衣服,人就已經被齊武陽拉著走:“誰顧得上看你時裝秀啊,快走吧,遲到了老趙罵我又不是罵你。今天晚上早點回來,要查寢。”
宋恩羽和齊武陽還是沒蹭上校方的車,倆人只好走出校門打車過去,齊武陽一路上花十五塊錢就跟捐了一個腎一樣心疼,不停的罵趙諱國。
天氣熱,宋恩羽穿著緊身的西裝,本來就煩躁,再被他這一路的聒噪,都覺得自己反胃地想吐:“別說了行嗎?一會兒見了老趙當面罵,好吧?”宋恩羽扯了扯領帶,煩躁地解著襯衫的扣子,想到又要和江知栩一個桌子上吃飯,他不免又不安起來。
路上還經歷了堵車,等這倆人走進雅間的時候,享受到了“注目禮”的待遇。齊武陽一個勁而的弓著身子抱歉:“路上堵車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桌上只剩下兩個座位,其中一個就是江知栩右手邊的位置。有齊武陽點頭哈腰這個功夫,宋恩羽直接走到趙諱國身邊的那個座位。
江知栩并沒有那么失落,這四年早已在磨念里學會了坦然,能再見已是莫大的恩賜了。只不過,他還是會想起兩個人分手的那個下午,眼前的人對著自己歇斯底里的喊:所有的觸碰和溫柔都令他無比惡心。
齊武陽只好坐在江知栩身邊,剛坐下就說著因為遲到要自罰三杯。在座的除了趙諱國還有三個校領導,其中一個副校長大笑著緩解氛圍:“在座的就你們倆晚輩,還遲到,的確該罰。”說著,指著宋恩羽,“小宋,你也敬江董一杯,代表一下咱們學院的學生感謝江董這么多年的對我院醫學研究的大力支持。”
宋恩羽尷尬地笑著點頭,等再抬起頭,就看到江知栩眼前的酒杯里已經倒滿了酒。他略有詫異地看向對方,江知栩卻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那修長的手指就捏著杯腳,回敬著齊武陽。
宋恩羽知道他是滴酒不能沾的,他忽然緊張起來。眼看著那透明的液體就要入喉。
宋恩羽急忙:“等一下。”
在座的所有人都看向他,江知栩放下酒杯的瞬間,唇角浮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
趙諱國好奇地問:“怎么了?”
宋恩羽局促不安地說:“齊武陽不能喝白酒的,他有嚴重的胃病,我提議還是喝紅酒吧。”
齊武陽瞪大眼睛:“我,什么時候?”
江知栩笑著打斷:“是嗎?既然這樣,那就給這位弟弟開一瓶紅酒,我喝白酒。”
宋恩羽簡直不知道江知栩到底想怎么樣,他漲紅著臉愣在原地。就這樣無奈地望著江知栩和齊武陽,一白一紅的杯壁碰撞。
輪到宋恩羽敬酒,他舉起酒杯,語氣漠然:“不勝酒力,白水代替,抱歉了。”說完,什么客套的官話都沒有講,直接一飲而盡。留著所有人尷尬。江知栩并沒有說什么,只是笑著喝完這杯酒。
免不了挨罵,可就算是挨罵,宋恩羽也要表達他的不悅。
還是這個性格,江知栩這樣想著。可就是這種熟悉的脾氣讓他忍不住又會多想,他對他的渴望正如他自己說的那樣:我支持你隨時離開,你可以拒絕,但我不會放棄。
想到這里,江知栩又不停地喝著酒。
喝到最后他開始頭暈,胃部那種被人揉捏的感覺又來了。好在飯局很快結束,江知栩維持著表面的平靜和這些人握手,輪到宋恩羽的時候,對方忽然捂著肚子,著急要去廁所。
齊武陽嘴里低聲地罵著:“懶驢上磨。”隨后又滿臉堆笑和江知栩道歉。
江知栩搖頭:“沒關系。”他額上已經開始出著密汗,實在疼的難以站立。最后一句招呼打完,就徑直朝電梯口走去。
進了電梯,他終于卸下偽裝,難受的撐著扶桿,另一只手發著抖拿出手機準備叫代駕。
電梯很快下到了負一層,他還是沒叫上代駕,因為手機已經拿不穩了,模糊地看不清字。他一出電梯口,就被嚇了一跳。宋恩羽雙臂交疊靠在墻上,毫無情緒地說:“不能喝,還喝這么多。”
只是一句簡單的陳述,江知栩卻覺得像是救命的稻草。愛真的是包治百病的良藥,他就借著酒意,眼里的淚光就在冷光下微閃,輕聲地喊:“小羽。”
就這兩個字,宋恩羽只覺得自己站在這里做了半天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
他真的很想他,這是直到今天才意識到的現實。
這種想念是一種催化劑,把四年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感情催發成洶涌的愛意。時間就是這樣,可以讓淺的東西變淺,也可以讓深的東西更深。
宋恩羽二話沒說,將人的一只胳膊提起搭在自己的肩頭,另一只手環抱住江知栩的腰,扶著他朝停車場走去。
主動的靠近,宋恩羽沒有太多了雜念,只是會有種陰差陽錯的感覺。從前,自己想抱這個人的時候,多自由啊!哪怕抱一天,江知栩也不會推開自己。
可江知栩卻掙扎著,他還是害怕去靠近,又造成不必要的困擾:“我沒事,幫我叫個代駕回公司。”
宋恩羽手上用著力,沒讓江知栩掙脫開:“代駕我不放心,我送你。”兜里的手機一直在震動,他不用看就知道是齊武陽。
扶著人在停車場轉悠,尋找著那輛邁巴赫,江知栩有氣無力地說:“換車了,換成了歐陸。”說完,遞給宋恩羽車鑰匙。
宋恩羽心里略有酸澀,換車的理由,大概會和自己有關吧。
把人扶坐在副駕駛,宋恩羽坐到主駕的位置。發動起車,宋恩羽熟悉了半天,才知道操作。他打著方向盤,繞出車庫外。江知栩想吹風,打開了車窗。宋恩羽直接控制著升起:“喝了那么多,別吹風,小心感冒。”
江知栩撐考再座椅上,笑了起來。
“笑什么?”
“沒什么,四年沒見,我以為你見了我又會像見了瘟神一樣躲著,今晚,謝謝你。”江知栩低聲說著,冷汗已經浸濕了他的后背。
宋恩羽不想被提起過往,那樣潦草都結局對于他這個圓滿主義者來說,就是污點。他故作輕松地說:“不謝。只是我沒想到你四年居然發展到叫代駕了,公司那么多人,沒一個使喚的動的嗎?”
“他們只是我的員工,沒有替老板代駕的義務。”
宋恩羽又笑著說:“男朋友呢?也不來接你嗎?”他的手如果不是握著方向盤,此刻也怕是抖成了“帕金森”。
江知栩有意逗他,故意笑著不說話。
宋恩羽喉結滾動著,壓著心底的一陣一陣的悲傷:“哦,那,那也只好是我這個冤大頭送你了。”
江知栩沒再回答。他并不太想回憶這四年自己是怎么熬過來的。要是真有男朋友,自己也不會是現在這般慘狀。每到深夜,每到夢里,想念就像鉆進毛孔的蟻蟲怎么都不肯放過他。現在兩個人這樣相對無言的平靜不是表面的克制,是真的放過了彼此。
不破不立,現在這樣就很好。
路上察覺到江知栩的異樣,臉龐逐漸沒了血色。宋恩羽加快速度,建議著:“去醫院吧!”
江知栩搖著頭:“回公司。我不喜歡去醫院。”
宋恩羽只好由著他,很快到了凱安。宋恩羽攙扶著江知栩,對方的雙腿都在打顫,只得把重心靠在宋恩羽身上。
宋恩羽皺著眉頭問:“疼的厲害?”
江知栩不再堅持,點點頭。隨后指著公司的門:“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讓門口的保安送我上樓就行了。”
宋恩羽還是扶著他徑直走進大廳:“嚴重的話會胃出血,我扶你上去看看。”
江知栩不太習慣被他這樣關心,換句話說,不習慣對方這四年蛻變的成長。
四年前來凱安的時候,還是被江知栩抱在懷里,躲著不敢見人。現在宋恩羽已經不太害怕別人的目光。
陳縣地方小,圈子小,無論犯錯出丑似乎都會有人注意,都有種被人暗戳脊梁骨的感覺。來了滬城治好了這種“病”,把自己扔在人潮里,大家都是忙碌著奔波的蕓蕓眾生,哪里還有時間注意別人。宋恩羽就這樣大大方方地扶著江知栩,一直走到辦公室門口。
宋恩羽本來想讓江知栩開門,可他突發奇想,自己伸出食指去按在門鎖上,竟然真的打開了。他心中閃過一絲竊喜,自己當時錄的指紋還在。
攙扶著江知栩進了屋,對方躺到沙發上瞬間痙攣地蜷縮起來。
宋恩羽開始翻騰著找藥,他記得之前自己總會提醒他帶著止疼藥。
江知栩幾乎用氣音在問:“在找什么?”
“藥啊!止胃疼的藥。”宋恩羽的語氣急促,他自己都難以意識到。
江知栩艱難地撐著爬起來:“不用找了,沒有藥。”
宋恩羽回頭:“怎么可能?明明之前……”
“我都扔了,沒什么用,不如我自己忍著。”并不是醫胃病的藥無用,江知栩是在怪它不能醫心。
看到江知栩臉色愈發蒼白,宋恩羽只好走過去,扶著對方靠在自己身上,手放在江知栩的胃部,輕輕地為他揉著緩解疼痛。江知栩透過濃烈的酒味兒,聞到了宋恩羽身上那特有的清香。
這清香比酒更醉人,江知栩一醉就是五年。
齊武陽的電話都要打爆了,一直震動著。江知栩提醒著:“可能有急事,你不接一下嗎?”
宋恩羽卻問著:“好點了嗎?”
江知栩點點頭,挪開了身子,朝旁邊坐去:“我忍一忍就會好的。不止你學醫,我也是醫學出身,不會拿自己身體開玩笑的,不用擔心。”
宋恩羽喉結微動,這個遠離自己的舉動,又刺痛了他的神經,關于那根刻著江知栩三個字的神經,敏感脆弱。
這個人真的不再屬于自己了,有了新的愛人,新的伴侶。如果說這四年何時后悔過?那就是現在。
宋恩羽收斂好心神,接起電話,齊武陽尖叫聲就要震懷聽筒:“宋爺!你人呢?去了趟廁所掉進去了?”
宋恩羽實在沒心情和他玩笑:“有什么事嗎?”
“查寢啊,馬上就要查到大四了。”
宋恩羽偷偷看了一眼江知栩,低聲說:“就說老趙找我有事,我不在。”
齊武陽著急地說:“你逗我呢?今天七月十號,老趙值班啊,就是他領著人查。”
江知栩輕聲說:“你先回吧,不用管我。”
齊武陽聽到了細微的人聲,好奇地問:“你在哪里?我怎么聽到有人說話?”
宋恩羽應承著:“我知道了,馬上回去。”說完就掛掉電話。
江知栩沖他溫柔地笑著:“我真的沒事,我都習慣了。喝酒也只是胃疼而已,我已經不會喝醉了。”
宋恩羽難過地問:“你明明不能喝,為什么還要喝?”
江知栩看到了那眼底掠過的心疼,他忽然心滿意足了。
“你明明可以一走了之,為什么還留下來管我?”
宋恩羽如夢初醒般起身,找著借口說:“我,我還是有點良心的,畢竟我們也算相識一場,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也不會不管的。”
江知栩凄涼地笑著:“你一直都很善良。快回去吧!”
宋恩羽替他倒好熱水,又囑咐了半天,也才離開。
“小羽!”江知栩忽然提高聲音叫住他,“我們,我們還可以…,”
宋恩羽頓時緊張起來,他雙手緊緊攥著,等著江知栩的后話。
誰知對方的口風急轉直下:“還可以,再見嗎?”
宋恩羽如釋重負的嘆氣,隨后又冷靜地回答:“我平時可能,可能沒什么時間。要勤工儉學。看緣分吧,說不定哪里走著又能遇見了,不是嗎?”
“是。”
宋恩羽關上門的一瞬間,眼淚還是流了下來。又何止是想要做朋友。
十八歲第一次喜歡上的人,二十二歲再見還是喜歡。他和他相處的這幾個小時,每一秒都在忍著去靠近對方的沖動。
因為從小缺乏過飽含愛意的擁抱和親近,長大后觸碰,靠近就是他心動最直白的表達。他渴望去擁抱他,去牽他的手,甚至去吻他的唇。
可這些,都不是一個“朋友”能做的事。
江知栩卻沒有宋恩羽這樣的惆悵和難過,他今晚忽略過疼痛,此時只能感受到快樂。
宋恩羽畢竟還是年輕,更何況這么多年的成長只是學會了和世俗和解,心地還是一如既往的單純。他根本不知道江知栩為什么非要當著他面一杯一杯地喝著酒,也不知道他就是在賭宋恩羽會心疼自己。
不出所料,他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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