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真相大白
第二日中午十二時,翰林院被焚毀的案牘庫外。
為了等白靖文揭示答案,裴綸一宿沒睡,昨晚從船板巷離開之后,他帶大理寺的人去看了那些殺手的尸首,根據(jù)面相和搜身結果進行追查,到了早上,他又到內(nèi)廷銀作局找相熟的老監(jiān)造官辨認那些銀錠的出處。
可惜,這兩條都是死路,幕后黑手敢發(fā)這個錢,敢派出肯用自盡保密的殺手,就不怕他們大理寺追查,兩處無果,裴綸也只有將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白靖文這邊了。
臨近午時,裴綸如期而至。
此時,火燒現(xiàn)場附近已經(jīng)聚滿了人,除了蕭慶寧和上官妙云,趙會和刑部、都察院那兩個官員,還有各相關衙署都派了人過來一看究竟,除此之外,裴綸竟然還看見了太子蕭景行。
雖說現(xiàn)在是七月流火,但人在八月初的日頭低下站久了也不舒服,裴綸靠近人群,聽到那個刑部右侍已經(jīng)在抱怨白靖文故弄玄虛,刑部好些人也在議論紛紛,說的都是些陰陽怪氣的風涼話。
裴綸懶得聽,他徑直穿過人群,照禮數(shù)先跟蕭慶寧和蕭景行見禮問候,蕭慶寧不為所動,蕭景行頷首示意,裴綸看了一圈沒看到白靖文,便問上官妙云:“他人呢?”
上官妙云下巴往被燒掉的那間案牘庫抬了抬,“進去了。”
裴綸:“多久了?”
上官妙云:“一刻鐘。”
裴綸皺眉,更好奇白靖文在賣什么關子,出于對白靖文昨天一些列表現(xiàn)的認可,他便也不著急,站在蕭慶寧和上官妙云旁邊,抱著手安心等候,當頭上的太陽稍微偏斜,里邊傳出了白靖文的聲音:
“可以了。”
眾人像是得到了某種解脫,紛紛往縱火現(xiàn)場走進去。
被燒穿屋頂?shù)姆孔永锂惓A裂郏柟鈴奈蓓斏系目吡渡湎聛恚峋]等人看見白靖文擋在右側窗戶,他的身側,也就是昨天挖出那個玻璃瓶的地方,放了一張高腳椅,椅子上邊放著那個玻璃瓶,瓶子里邊放了幾塊那種淡黃色的“蠟塊”。
白靖文叫住他們:“不要靠過來,你們就在門口。”
眾人止步,白靖文也從窗邊走開。
沒了白靖文的遮擋,窗外的太陽光斜射進來,恰好照在那個玻璃瓶上!
白靖文快步走向裴綸等人這邊,俄頃,神奇的事情再度發(fā)生了。
光線透過玻璃壁照到那些淡黃色蠟塊,眾人先是看到冒出白煙,很快這些白煙就被強烈的白光取而代之,與昨晚一樣,那些淡黃色蠟塊發(fā)生了爆炸似的劇烈燃燒!
不同的是,昨晚白靖文是用火燒,今天用的卻是光照!
本就亮堂的房間更加刺眼,太陽光被白光完全吞噬了。
而因為白靖文在玻璃瓶的上方放置了一塊薄木板遮蓋,那塊薄木板很快就被點燃,段成兩截落到椅子上繼續(xù)燃燒。
白光灼炎,白煙滾滾。
至此,裴綸和蕭慶寧這些聰明人大概猜到了白靖文想要表達什么,也就知道了那個雜役是如何放火燒翰林院的,只是他們礙于時代限制,無法通曉這里邊的原理,而白靖文占了現(xiàn)代科學的便利,他昨天先找到那些白色粉末,再找到淡黃色塊狀物就猜到了對方的縱火手段,只是等到今天才正式驗證。
那些淡黃色的“蠟塊”是白磷!
白磷燃點極低,干燥空氣中四十度就會發(fā)生自燃,普通光照很難達到四十度,所以那個玻璃瓶子被打磨成了凸透鏡,經(jīng)過凸透鏡聚光可以產(chǎn)生點燃木柴的高溫,在這個玻璃瓶子底部找到的那些白色粉末,就是白磷燃燒過后生成的五氧化二磷!
五氧化二磷具有強烈的吸水性,遇水釋放大量熱量。
放在現(xiàn)代來看,這些都屬于高中化學的知識范疇,但放在這個時代,那就真的是“神鬼降災”的手段了!
當玻璃瓶中的白磷燃燒殆盡,白煙消散,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下,白靖文將其中的原理做了簡單講解,也不用他們完全聽懂,他指出其中的關鍵所在。
“我能做到那個幕后黑手也能做到……”
他把那個玻璃瓶子收回來,繼續(xù)說道:“他收買雜役,用這個特別打磨過的玻璃瓶裝上白磷替代所謂的蟲蟻藥,再特別選了靠近窗戶的這個位置,午時左右,陽光從那邊的窗戶照進來恰好點燃白磷,這個時間翰林院放班半個時辰吃午飯,藏書庫這邊沒有人,大火很容易燒起來。”
解釋到這一步,便連那個刑部右侍郎也都大概了然其中的關節(jié)。
那么,抓住白磷這個點,白靖文至少找到了兩條新線索。
第一,因為白磷性質(zhì)活潑,自然界根本不存在天然的磷單質(zhì),在這個時代,只有一些煉丹方士才能把白磷煉出來。
第二,幕后黑手對翰林院案牘庫一定相當熟悉,甚至極有可能就是翰林院的人!起碼他有眼線在翰林院中。
關于第一點,只要讓裴綸去查帝京之中的煉丹方士,從一些道觀廟宇入手,這就鎖定了搜查范圍。
關于第二點就更加容易辦了,白靖文自己就能查,先從那四個管理藏書庫的秘書郎著手,核查進出這件藏書庫的人員名單,人數(shù)不少,但總歸是個方向,只要揪住不放,找到蛛絲馬跡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而不管如何,查到這一步,白靖文已經(jīng)完全洗脫了嫌疑。
眼見為實,且聽完白靖文的講述,身為東宮太子、國之儲君,蕭景行第一個表示憤慨,他說:“竟用如此鬼蜮伎倆壞我大寧文脈!必須徹查!本王絕不允許這樣的人逍遙法外!”
蕭景行向來是以“我”自稱表示恭謙待人的,現(xiàn)在說了“本王”可見他確實動了氣,不過向來有明君仁主之稱的他很快克制了自己,向白靖文說道:“辨非,這件事最冤枉的便是你,你放心,我會親自向父皇稟明原委,不會讓你白受無妄之災。”
白靖文點頭謝過,蕭景行又轉向裴綸道:“子衣,件案子你能接手嗎?”
裴綸眼神閃爍,看了看旁邊的白靖文,蕭景行讀懂了他的意思,說道:“辨非是翰林文官,偵查緝捕并非他分內(nèi)之事,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查到這一步已經(jīng)夠了,偌大京城,大理寺、京兆府、刑部和驍騎衛(wèi),還需要狀元郎查案嗎?”
裴綸拱手道:“臣不敢,殿下有命,臣萬死不辭。”
蕭景行:“那好。”
說著,他從懷里掏出一枚方形玉牌,上面鐫刻“令”和“東宮”等隸書文字,這是專屬東宮太子的令牌,見令如見太子,蕭景行將令牌交給裴綸,說道:“除了皇城禁苑,執(zhí)此令你哪里都能去,哪里都能查,準你便宜行事,有什么問題我來負責。”
裴綸領命,蕭景行又跟白靖文道:“雖說是皮外傷,但也不能置之不理,等會我讓東宮藥事局的醫(yī)官過來給你看一看,后面的事你別管了,讓裴綸去查。”
說實話,白靖文對做狀元沒興趣,他倒想和裴綸繼續(xù)查下去,對他來說這件案子才剛開個頭,不過太子爺既然發(fā)話了,也答應向皇帝上奏還他清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就不好不給蕭景行面子,行了個拱手禮算是應下了。
蕭景行說完,自去那邊跟趙會、刑部侍郎、都察院御史收尾,其他衙署的人得到了謎題答案也紛紛散去,白靖文這邊很快只剩下裴綸、蕭慶寧和上官妙云。
既然白靖文已經(jīng)答應蕭景行不再追查,他們這四人“團伙”到這一刻也就瀕臨自動解散。
雖然只有短短兩天一夜,但回顧整個過程也算環(huán)環(huán)相扣,他們四人一起走過,心知彼此不是等閑之輩,裴綸便先說道:“殿下是把案子交給了我,但我一個人能力有限,后面還是得請你們多多關照。”
蕭慶寧和上官妙云都不說話,白靖文道:“白磷性質(zhì)活潑不易運輸,很有可能就是在京城或者附近煉制出來的,你就查京城的煉丹方士,還有那些煉丹的道觀廟宇,翰林院這邊我會幫你留意,這件事我不會就這么算了,我一定要找到那個幕后主使。”
裴綸:“行!夠意思,你這兄弟我認了。”
白靖文又問:“那對母女怎么安置?”
他指的是昨晚那個雜役的老婆和孩子,那個雜役雖然被滅口了,但那對母女并不是說就沒有了危險,出于安全考慮,不能將她們置之不理。
蕭慶寧說道:“我把她們帶回府里,給她們一份差使,我那里安全。”
蕭慶寧執(zhí)掌內(nèi)務庫多年,她“家大業(yè)大”,在京城內(nèi)城,也就是東安門外有一座專屬的公主府,把那對母女安置在公主府中,自然最好不過。
白靖文看向蕭慶寧,說道:“這樣最好。我會專門寫一份案情陳述遞給中書省,說明你跟縱火案無關。”
蕭慶寧點了點頭,將視線從白靖文身上移開,叫了聲:“阿云。”
上官妙云正在那邊跟裴綸說些悄悄話,聽聞蕭慶寧喊她,舉手回了聲:“哎!來啦。”
扔下裴綸趕緊跑過去,兩人一起走出翰林院大門,上官妙云回頭看了眼,確認周圍沒有人,說道:“這個姓白的沒那么不堪嘛,他跟其他那些書呆子不一樣,還知道安置那對母女。”
蕭慶寧:“怎么?你喜歡?”
上官妙云趕緊“呸”了一聲,反問道:“他不是你的駙馬嗎?”
蕭慶寧一臉正經(jīng)道:“沒關系,我娶他回府,名分我占著,人是你的。”
上官妙云:“別別!他那種身子骨,我得把他當?shù)┲摇娴哪敲慈鯁幔俊?
蕭慶寧:“什么?”
上官妙云:“你說他昨晚打不過那兩個殺手,跑到橋上喊救命——噗,好好笑,想起那個畫面我真的會笑,哈哈哈……”
蕭慶寧陪她淺笑了一下,但很快收斂,說道:“你先回府安置那對母女,幫她們處理下那個雜役的后事。”
上官妙云也收斂笑意:“你呢?”
蕭慶寧:“進宮。這件事有頭沒尾,先是趙會過來監(jiān)理,然后景行又忽然插了一腳,事情就沒那么簡單。”
上官妙云知她一定是猜到了什么,需要到宮里求證,便不多言,兩人在翰林院前門外分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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