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身下是松軟的草,劇烈的撞擊讓宋銜川的頭有些短暫的眩暈。
他用手肘撐著草地,微微搖晃著站起身來。
饒是此時腦子有些不甚清醒,他還是敏銳地感知到了樓上房間內的動靜,連忙后退幾步貼著墻,將身形隱在了樹叢中。
被小廝帶來的姑娘來到房中沒見著人,走到打開的窗邊往外看了幾眼,未能發現什么端倪,只得皺著眉收回目光。
“宋公子呢?你不是說他喚了人嗎,怎么這兒什么也沒有?你別是誆我吧。”女子不悅地開口。
小廝低下頭:“小的怎敢,許是公子臨時有事離開了,小的這便去尋。”
說罷急急轉身出了房間。
萬事俱備現在人卻跑了,事情沒辦成,他必須馬上去回稟。
宋銜川趁著沒人注意,憑著對地形的熟悉一路快步走到了留春院的后門。
這里遠不似正門那般熙攘熱鬧,守衛也只有寥寥幾個。
現在他自身難保,根本來不及再去尋霧雪了,不過想來那些人也不會對他做什么,應當只是怕他壞事將人暫時拖住了。
宋銜川強穩住心神,盡量神色自若地往門口走去。
守衛都認得這位世子爺,連忙打招呼:“宋公子。”
他略一頷首,不做停留出了門。
守衛雖然奇怪這世子爺今日怎么走后門來了,卻也沒多想,又繼續互相聊起了天兒。
——
長街上,將軍府的馬車緩緩駛過。
宴允融撩起帷幔看了眼外邊,今日的人似乎有些少。
“春水。”
她收回了手,輕聲道:“那些詩稿再拿出來給我看看吧,興許還有什么能改的地方。”
春水應了聲,一邊打開布袋一邊道:“小姐放心吧,您的詩可是一等一的好,那些人想要贏你可不容易……”
正說著,面前的人臉色突然一變。
“春水?”宴允融奇怪地喚了她一聲。
“小姐。”春水苦著臉抬起頭,“詩稿應是還在松花那,奴婢一著急便給忘了。”
宴允融也一下子愣住,好半響,才無奈道:“那,這樣吧,你現在馬上坐著馬車回府取,我先去詩會,反正也沒有多遠了,況且一路都是大道。”
“可,您一個人……”春水有些猶豫。
“放心好啦,我現在可有防身之物。”宴允融狡黠一笑,從腰間摸出了一個小瓷瓶,“喏,阿遙給的,只需一點點就能讓人四肢無力。”
春水這才安心了些,點了點頭,又坐著馬車折返回去,宴允融則下來繼續沿著街道往前走。
約莫過了半刻鐘,她停下來理了理裙擺,再抬頭的時候,卻見前方的湖泊似乎有些奇怪的聲響。
別是有人落水了吧。
宴允融微微皺眉,慢慢往前走了幾步。
黑黝黝的湖水不算平靜,一圈圈漣漪緩緩蕩漾開,夜色里像開在月光下的無名花,奇異又引人沉溺。
宴允融屏息凝神,正看的認真,就聽見突然“嘩啦”一聲,湖面不知是什么東西冒了出來,驚得她險些驚叫出聲。
可下一秒,心底本能的擔憂就又壓過了恐懼。
那東西,不對,那人,那分明是個人!
只見對方正無比艱難地往岸上爬著,宴允融不作他想,幾步跑了過去就伸出雙手攙起半個身子都還泡在湖水里的人,將他帶上了岸。
“您沒事吧?怎么會到湖里去的……”
“湖里……”
宴允融突然一下子沒了聲音,一雙手也瞬間松開。
面前這張臉,她簡直再熟悉不過了,不是宋銜川又是誰?
冤家路窄,她臉上的關切一下子消失地干干凈凈,沒好氣道:“怎么是你?大晚上的在這做什么?”
說著宴允融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會是你得罪了誰,有人要殺你滅口吧?”
宋銜川方才為緩藥效,不得已干脆跳進了這冰冷刺骨的湖水里,沒想到竟在這碰上了宴允融,此時聽了她的話也冷冷一勾唇:“滅口倒不至于,不過是下了點藥。”
“下藥?”
宴允融見他自顧自找了棵樹背靠著它坐下,皺起眉,問:“給你下什么藥了?難道不應該是下毒嗎?”
不知怎的,宋銜川聽著她的話,就覺得心底那股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忽然又燒了起來,他簡直頭疼,干脆閉上眼不說話,可面上異樣的神色卻暴露了心跡。
宴允融恍然大悟:“宋銜川,不會是……那種藥吧?”
話音落下,少年猛地睜眼,搭在膝上的手緊握成拳頭。
宴允融見狀便知自己猜的沒錯,沉默了半響,最后終于還是沒憋住笑出了聲來。
“噗。”
“哈哈哈哈哈,宋銜川,你不是吧?我還以為你受什么迫害了,原來,原來,哈哈哈……”
宴允融笑得蹲下身去,甚至眼中都泛起了淚花:“你,你跟我說說,是哪位高人的壯舉,她難道不知道,對你根本用不著下藥的嗎?你分明求之不得啊。”
“你說,這算不算是,一種侮辱?宋公子,哈哈哈……”
身旁的姑娘蹲在地上小小一團,笑得毫不掩飾,連肩膀都微微顫抖。
“宴允融。”一直沉默的人突然開口。
她本能抬頭:“啊?”
臉上仍舊在笑。
“你是當真不知道,被下了藥的人會做出什么,是嗎。”
“什么……”
剛一出聲,她就感覺到手腕被人瞬間抓住,隨即用力一拉,整個人就不受控制地跌了過去。
宋銜川眸色深極,一個側身將懷里的姑娘抵在樹上,炙熱的呼吸簡直叫人避也避不開。
身前女子獨有的淡淡香氣不斷席卷而來,一寸一寸擊潰他的理智。
宴允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杏眸瞪圓,她只覺得面前這人前所未有的奇怪,那雙桃花眼里瀲滟著的是她從未見過的情愫,迷亂而危險。
直到察覺到對方慢慢探過來的手,她才恍然回神,失聲喚了句:“宋銜川!”
“啪——”
極清脆的一聲。
兩人都是一頓。
空氣似乎靜了一瞬,宋銜川甚至還保持著偏頭的姿勢。
宴允融輕顫著收回方才本能揚起的手,眨了眨眼:“抱歉,我……我并非有意。”
籠在一片陰影里的黑衣少年垂眸笑了聲,舔了舔唇:“無妨,打得好。”
打清醒了,否則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宴允融慌忙起身,連連往后退了幾步:“你,你在此等著,我去幫你找大夫。”
說罷毫不猶豫轉過身,小跑著離開。
地上坐著的人微微側過頭,望著那幾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間,宋銜川簡直想把人抓回來。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他忍不住輕嗤出聲,那可是宴允融啊,是誰都不該是她。
呵,他當真是瘋了。
燭光綽綽的屋內,坐在銅鏡前的女子不緊不慢地梳著垂在胸前的長發,聽到身后人的話,她握著木梳的手一頓,復又繼續梳了起來。
“不礙事。”薔薇輕輕柔柔地開口,“他既然逃了,那便也是他的機緣,此事不必再追究了。”
小廝松了口氣,垂首:“是,小的明白。”
街道上行人三兩,宴允融跑得小臉泛紅,好一會過去,她停在一處面館前,微微喘了口氣,揚聲問:“這位大娘,叨擾了,您可知道這附近哪有醫館,或是大夫?”
系著圍裙的婦人聞聲抬頭,看見她的一瞬間眼里立馬綻放出驚喜的光彩。
“哎呀。”她擦了擦手,繞到小姑娘面前,“你是宴姑娘吧?生的可真好看!”
宴允融一愣:“您認得我?”
“當然了!誒,我可喜歡你了,你那話本我冊冊都買了,一本都沒漏下……”
宴允融頗有些尷尬,沒想到話本的影響力已經這么大了,她笑著打住話頭:“多謝您垂愛,是允融之幸,不過我現在確有急事,您可能告訴我究竟哪里能找到大夫?”
婦人一拍腿,不好意思地看著她:“真對不住,我太激動了,噢,往前直走,看見那面黑白的簾布了嗎?就從那進去,二樓便是大夫看診的地方。
宴允融點點頭,朝婦人行了一禮:“多謝大娘,那我便先告辭了。”
說罷急急忙忙轉身,繼續朝前跑去。
她是真不知那藥到底會有什么后果,只盼快些尋到大夫,別惹出什么麻煩才好。
身后婦人笑容滿面,欣慰地嘆了句:“這孩子可真不錯。”
宴允融找到了大娘所說的那棟樓,立馬提著裙擺跑了上去。
“大夫!”
屋內一位高瘦的灰衣老者正在取藥材,看見跑進來的人便停下了動作:“姑娘,是看病還是買藥啊?”
“我……”
宴允融頓了頓,老實說她不知道這種情況需不需要讓大夫看看,還是直接拿藥就行,只得道:“大夫,是這樣的,我有位朋友,他,他……被人下了催情的藥物……”
小姑娘一張臉漲得通紅,大夫了然地點點頭,摸了摸胡子:“那這位朋友是姑娘還是公子?”
“……公子。”宴允融硬著頭皮開口。
大夫聞言也不再說什么,自顧自彎下腰拿出了個小盒子,從中取出一粒藥丸包好交給她。
“此物可解大多數的藥性。”
宴允融感激地接過,道了謝付完銀子便要離開。
大夫卻忽然出聲:“紅兒,來陪這位姑娘走一趟。”
宴允融疑惑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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