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紅兒,來陪這位姑娘走一趟。”
宴允融回過頭,便見一位暗紅色衣裳的小公子從一旁的里屋走了出來。
瞧著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略有些粗糙的臉上表情挺冷淡。
不,準確來說,是沒有表情。
“師父。”
宴允融聽見他開口。
聲音也冷的很,襯那張臉。
“這孩子是紅兒,有些功夫在身上,便讓他同你一道去吧。”老大夫淡淡開口。
宴允融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臉微微有些發熱,看了那冷臉小孩一眼,再次道謝:“那就麻煩您了。”
路上宴允融走的很急,一邊記掛著某個被下藥的家伙,一邊又擔心春水和詩會,一顆心簡直焦灼不已。
唉,如今這詩會定是去不成了。
宴允融認命地嘆了口氣,又看向身旁的人,微微放慢了腳步。
“小公子,能否問問你的名字,是指的哪個……?”
宏?弘?還是……
“顏色。”說話的人眼都沒抬一下。
顏色?宴允融微微一頓,那不就是……紅?
一個這么臭屁的冷面小男孩,叫紅兒?
“不錯,挺……別致的。”宴允融誠心贊嘆。
一路急急忙忙地趕回了那處湖泊,因為有了之前的教訓,宴允融不敢再靠太近,遙遙地朝他喚了一句:“宋銜川。”
地上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少年緩緩睜開眼,指尖微微動了動,瞧著倒是沒什么異常。
宴允融試探著往前挪了幾步,伸出手:“這是大夫給的,能解你的藥性。”
等對方一接過,她便立馬又收回了手。
好半響過去,她才再次開口:“怎么樣,可有作用?”
卻見宋銜川緩緩搖了搖頭。
“這,怎么會沒用呢?”宴允融見狀皺起了眉,連忙看向身后的另一人,“紅兒,你能不能幫他看看?好像出了點問題。”
紅兒聞言走上前,一手翻過他的手掌把起脈來,然后眉頭就擰了擰。
目光又轉向他的臉,最后,終于面無表情地開口:“沒用。”
“他被下的藥過于怪異,師父的解藥沒用,其他的醫館也一樣。”
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后從中取了根銀針,然后對著宋銜川的手就扎了下去。
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快到兩人都還沒反應過來銀針就已經在手上了。
“我只能盡量抑制。”他淡聲開口。
宴允融回過神來,咽了咽口水:“那……他要怎么辦啊?”
紅兒無聲地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宴允融明白他的意思了,有些同情又忍不住想笑,強壓下心中的情緒,轉頭道謝:“有勞你了紅兒。”
然后看向地上坐著的人:“聽見了吧,現在當真沒辦法了,實在尋不到解藥。”
語氣怎么聽怎么幸災樂禍。
但沒一會兒她就又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脫口而出:“不對啊,你應該不需要解藥才是,你干嘛不直接……”
宴允融說著說著就漸漸沒了聲,因為對方的眼神又變得像方才一樣,燃著她沒見過的光,仿佛能燎原一般。
她默默別開了臉,想不明白這人莫名其妙的又鬧什么脾氣。
等明天,等明天他恢復正常了一定找他算賬!
宋銜川啞著嗓子說了句:“今日多謝了,你走吧。”
宴允融點點頭,轉身就要走。
“等等。”卻又忽然頓住了腳步,目光狐疑,“那你呢?”
她覺得這個人很危險,對別人很危險。
“與你無關。”對方背過了身。
她摸了摸下巴,一下子領悟:“你該不會是不敢回家了吧?”
……
被戳破心思的某人有點想罵句臟話。
“哎呀。”小姑娘清麗明澈的嗓音傳過來,“小小年紀夜不歸宿可不好,紅兒你說是不是?我呢就做一回好人,幫人幫到底,送你回侯府,伯父伯母也一定掛念的緊。”
話音剛落,宋銜川就一下子站了起來,眼神兇的不得了。
宴允融被唬了一跳,立馬躲到了紅兒身后,大夫可說了,這小孩會功夫。
被迫攔在兩人中間的紅兒抬了抬眼。
……怎么會有這么幼稚的人。
“小姐!”
正僵持之時,一聲呼喚傳了過來。
幾人俱抬頭看去,宴允融頓時眼睛一亮,幾步迎上去:“春水!”
又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人,眸帶驚奇:“阿遙怎么也來了?”
走過來的人不滿地皺眉:“還說呢,師姐也未免太小瞧人了,哪里有什么好休息的。反倒我若不去,萬一詩會上有誰欺負你怎么辦?”
少年白色的衣袍在月色下像是會發光一樣。
春水笑著道:“奴婢取完詩稿,出來時正好碰見了小公子,小公子知道是詩會便一同來了。”
她的私心自然還是希望江遙同行的,至少能給小姐撐撐場子嘛。
說完又奇怪地看了眼不遠處的紅兒和宋銜川:“說來小姐怎的還在這?詩會早該開始了呀。”
宴允融剛想習慣性去掐江遙的臉,聞言嘆了口氣:“詩會今日怕是去不成了。”
“這是為何?”
“我……”
宴允融皺了皺眉,還是覺得讓不適合讓春水知道,便找了個借口,“說來話長,喏,宋銜川出了點事,我剛好撞見,就幫他請了個大夫。”
說著看向一邊的紅兒:“就是這位小公子,叫紅兒。”
“春水,你先幫我將他送回醫館吧,就在前面不遠。”
春水點點頭,雖然覺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卻也說不上來。
被點名要讓個小姑娘送的某人,一下子抬起了頭,看向宴允融,目光有些復雜。
宴允融裝作沒看見,微微彎腰,語氣相當溫柔:“紅兒,就讓這個姐姐送你回去吧?”
然后又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求你了。”
紅兒:……
這個人真的好幼稚。
最后的結果就是,冷著一張小臉的人跟在春水身旁離開了。
從背影看上去,還挺乖。
宴允融失笑,然后連忙拉著江遙走到宋銜川身側。
“阿遙幸虧你來了,幫忙想個辦法吧,方才我沒說,其實是這人成天風花雪月,現在可好被人下藥了,而且這藥應當是比較特別,連大夫都束手無策。”
“最重要的,他還不愿回侯府。”
江遙蹲下身看了眼宋銜川,一股極淡的香氣似有似無地縈繞在鼻尖。
好半響,他才開口:“宋大哥,你真的該收斂點。”
……
宋銜川簡直氣絕。
天地良心,他完全是為了打聽離魂癥才去的留春院,可現在解釋也沒意義了,更別說根本無從解釋。
江遙站起身:“既然宋大哥也不想回侯府,那就只能委屈你去客棧住一晚了,至少不會讓旁人看出端倪。”
宋銜川沒說話,算是默認。
過了一會突然想起來件事,抬頭:“對了,霧雪應當還被扣在留春院,恐怕要麻煩你們幫我尋一尋人。”
“你還把霧雪也連累了?”宴允融忍不住在心里為這可憐孩子默哀。
江遙眸光微微變了變,又很快恢復如常:“宋大哥放心,我定會把霧雪帶回來的。”
等春水送完人回來,江遙便讓她和宴允融一起先坐馬車回府,他則帶宋銜川去找客棧。
宴允融點頭答應,江遙和他同為男子,這樣也方便些。
馬車緩緩駛走,留下車轱轆吱吱呀呀的聲響。
宋銜川和江遙并肩而行,他慢慢開口:“江小遙,你知道你師姐她有離魂癥吧。”
江遙步子微微一頓,眼底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再抬起頭時就只剩下了驚訝:“宋大哥你也知道了?”
宋銜川點頭:“上回在你們家借宿的時候,剛好撞見了,溫伯母就跟我簡單地說了說情況。”
“所以實不相瞞,小爺我今天啊。”他說著長嘆一聲,語氣一下子滄桑的像個老翁,“完全就是去留春院打聽離魂癥的。”
江遙:“可就算是打聽離魂癥,又為什么一定要去花樓?”
宋銜川看了他一眼:“不要對花樓有刻板印象,雖然它人多眼雜,可也正因如此消息才繁雜多樣,離魂癥本就少見,去尋常百姓那哪能打聽得出來?”
“更何況,民間多將此癥與鬼神之說結合,這樣的言論,不聽也罷。”
他將手搭在江遙肩上:“說起來這次也是我大意了,留春院的薔薇你可知道?我今日去問離魂癥的事兒,本來都沒人應我,就是她突然冒出來說自己知道,還讓我跟她走。”
“我沒過多懷疑,誰知道就被她耍了。”宋銜川收回了手,“不過我還的確好奇,這人到底是怎么動的手腳,我沒吃她給的任何東西,也沒聞到什么異常的味道,居然,若非我走得快……”
“是逃得快吧。”江遙的眼睛是雪亮的。
宋銜川不想搭理他:“總之別再讓我碰見她,否則……”
“宋大哥。”江遙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別去招惹那位薔薇姑娘。”
宋銜川看了他一眼。
江遙開口:“有句真理,女人都是不好惹的。”
“什么歪理……”
“那你每次招惹師姐,哪次討到好了?”
宋銜川:……
殺人誅心。
安頓好了人,江遙走出客棧,眸光瞬間冷了下來。
他望了望天,然后抬步離開。
留春院。
房內燭光搖曳,女子褪去了外衫,只著一身寢衣緩步走到銅鏡前慢慢坐下。
她看著鏡中人貌美的面龐,有一瞬間的恍惚。
忽然一聲清脆的鈴鐺聲響起,女子的思緒被瞬間拉回,原本有些漠然的臉上表情也一下子鮮活了起來。
她拉開窗,便見窗沿處一個白衣冷寂的背影。
忙垂首行禮,尾音不自覺上揚:“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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