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那婦人驟然愣住，木呆呆地看著何月娘。

        “你要是還想救你的孩子，就配合我，她不會有事的！”

        何月娘握住她的雙肩，眼神堅定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把話說清楚了。

        婦人聽懂了，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臉頰，“你……能救她？”

        “聽我的！”

        何月娘沒有回答，但她的行動卻做出了響應，她讓婦人坐好，抱住孩子，她則拿了湯匙壓住女娃兒舌頭的前部分，就著正晌午亮堂的陽光，她仔細地觀察舌根部，扁桃體，咽后壁，盡可能地發現異物。

        這個過程里女娃兒并沒有過多的掙扎，她已經有些意識昏迷了，只是在被湯匙壓住舌頭時，她的喉嚨抑制不住地發出干嘔聲，狀態極其的難受。

        婦人的眼淚再度撲簌簌滑下，嘴里呢喃著，都是娘害了你，是娘的錯……

        終于，何月娘看到了卡在咽后壁的異物，正是一根魚刺。

        何月娘讓老板娘找來了他們店里最細的兩根筷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將筷子探入小娃兒的口中，在經過一番近乎讓人窒息的緊張之后，何月娘用兩根細筷子把罪魁禍首給夾了上來。

        放入碗里的是一根近乎透明的有手指肚長短的魚刺。

        婦人身子一軟，渾身無力地靠在了一旁的婆子身上，有丫鬟也忙把遭了大罪的小娃兒抱了過去。

        離開包子鋪時，那婦人對何月娘是千恩萬謝。

        “恩人啊，謝謝你了，不是你，我今日就得隨了女兒一通去！”

        她說著，就要給何月娘跪下。

        被何月娘一把扶住，“孩子沒事就好，這種事兒遇上了，但凡懂一些的，能幫還是會幫的，你不用謝！”

        “恩人，請跟我回家去吧，我會稟明了家里的公婆跟丈夫，他們會大禮拜謝恩人的！”

        婦人拉著何月娘不松手。

        何月娘苦笑，“夫人，您就別客氣了，我是進城來探望娃兒的，這會兒還得趕回去，家里有年幼的娃兒，還有懷了娃兒的兒媳，容不得我在這里多逗留啊！”

        “啊？你……有兒媳？”

        婦人上下打量何月娘，明顯迷惑不解。

        “我是個當婆婆的，兒媳自然是得有啊！”

        何月娘趁著那婦人遲疑愣神的工夫，把她的手撒開，跟倆兒子匆匆離開了包子鋪。

        “她……她那么年輕，恐怕還沒我大，怎么會有兒媳？那她豈不是三兩歲就生了娃兒？不，這絕不可能！”

        婦人嘟嘟囔囔的表示懷疑。

        “你不認識她吧？她啊，可是這十里八村有名的好婆婆！”

        包子鋪的老板娘邊收拾桌子邊講述了何月娘跟陳家的故事。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她可真是個好人，不，是個大善人！”

        婦人感嘆道。

        把四娃送回了皮貨鋪，何月娘跟大娃就回了家。

        七夕節快到了，一家子都忙著發面烙七巧果，幾個小不點強烈要求何月娘，他們想要吃帶餡兒的七巧果。

        這哪兒有不答應的道理？

        何月娘許諾了，不但會給他們做帶餡兒的七巧果，還會給他們煮艾草雞蛋，做艾草點心。

        幾個小娃兒都歡天喜地地圍繞著林春華跟秀兒，嚷嚷著他們也要做七巧果。

        李氏有點不舍得，怕大寶他們把面團給糟踐了，所以就想扯了大寶三寶回屋，被何月娘一個眼神瞪過去，“我家娃兒做什么都得多體驗，多參與，那樣他們才能更長聰明，更有動手能力！”

        李氏馬上點頭表示，娘說的對，一切都聽娘的。

        大寶朝著她娘做了一個吐舌頭的鬼臉，嘻嘻，娘，您好會拍馬屁呀！

        李氏學何月娘的樣子，瞪回自己的閨女，你懂啥？娘這是哄你奶開心，你奶開心了，咱們全家都開心，啥事兒也都順當！

        “娘，娘，城里來人了，說是找您商量點事兒！”

        陳六朵從外頭跑進來，說道。

        “城里來人了？誰？”

        難道是四娃？

        不對呀，他們剛從四娃那里回來，四娃挺好的，不會有啥。

        那會是誰？

        “您就是陳家大嫂子？？”

        來人分明是個管家模樣，而且何月娘見過，就是她去給太爺爺上墳那天，在墳地她的絮叨被一幫大男人聽了去，那個帶頭說話的管家，對，好像是叫陸福的。

        “你有什么事兒？”

        何月娘面呈不快。

        咋偷聽還不夠，這是打算跑陳家來光明正大地聽她跟鬼聊天了？

        “您別誤會，我這次來是……咳咳……是請您去得月樓赴宴的，我們陸家大爺在得月樓恭候大駕，還請您跟我走一趟？”

        陸福自以為這番話說的極其得體，給了何月娘面子了。

        要知道，他們陸家大爺，那可是京城都叫得響的人物，跑這里來請一個鄉野村婦吃席面，那……那不是給了她天大的面子，是啥？

        這一番小心思還沒轉悠完呢，對面的何月娘頭都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你回去吧，跟你們家什么大爺說，男女授受不親，我一個寡婦家家的，門前是非多，還請他不要再來了，免得被人說三道四，壞了我名譽！”

        這話說的，咳咳，好嚴重啊！

        大爺，咱們是不是可以偃旗息鼓，歇了跟這女子接觸的心思啊？

        雖然，親家娘子說，今天陳家這位當家的主母救了玥玥的命，玥玥長得酷似大爺的母親，大爺是很喜歡這個小丫頭的，聽說今日小丫頭被魚刺卡住，險些喪命，幸虧一個女子救了她，這女子還是陳家莊陳家的當家女主人，是個聰明的小寡婦！

        “陳家大嫂子，您今日救了的小姑娘是我們親家老爺的長孫女，被親家一家子當成是眼珠子一般疼護，我們大爺也對這個小丫頭很喜愛，您救了她，那就是這里劉家以及我們京城陸家的恩人，我們大爺說了，一定要謝，還要重禮大謝，所以請了您去得月樓吃飯！”

        劉家？京城陸家？

        這兩個姓氏在何月娘的腦海里打轉轉，她想起來了，馬老板曾經提起過這兩家。

        “你是說，有劉家私塾的那個劉家？”

        她跟管家陸福驗證。

        “是，就是劉家，那是我們大爺的外祖家，也是我們大夫人的娘家！”

        陸福一臉微笑地解釋。

        “劉家私塾可是一等一的好私塾，請了京城的大儒老教書呢！”

        馬老板的話音猶在耳。

        --

        等何月娘趕到得月樓，陸世峻已經等待多時。

        他看到何月娘來，先笑了笑，剛要說話，卻看到在何月娘后頭跟了一窩陳家的娃兒，連陳四娃都在，他是被陳大娃跑去皮貨鋪里叫來的。

        有人在得月樓辦下了鴻門宴，想要欺負他們后娘！

        得了這信兒的陳四娃假都顧不上請，就跟陳大娃一路狂奔地趕來了得月樓。

        陸世峻呆了一息，沖著管家陸福瞪了一眼，那意思說，我讓你請何氏一個人來，你把他們全家都弄來干嗎？

        陸福臉上的表情都皺皺巴巴了，他很想大喊，大爺，我冤啊，我哪兒會不知道您是想跟何氏單獨相處，可是，人家何氏說了，若不連娃兒們一起來，她就不來！

        您說說，您是我的話，您怎么辦？

        “你別怪陸管家，是我做主讓娃兒們一起來的。我們之間好像也沒啥需要說的，我就是來跟你說一聲，救了劉家小娃兒那事兒，根本不必要絮叨，換成是誰都會伸手幫一把的。現在我話說完了，這就回去了。”

        她轉身要走。

        身后傳來陸世峻的話，“陸福吩咐后廚，再辦一桌席面，菜單就按照我之前選好的，另外再給幾個小娃兒加四道適合他們吃的菜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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