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私塾？”

        何月娘有點遲疑地問，“馬老板，這劉家是什么來路，怎么會雇得起京城的大儒來給其子嗣教書？”

        “劉家啊本家祖上并沒有什么背景，若是說他們的依仗那只能說，劉家養了一個好女兒，這劉云若據說長得很是雍容富態，姿容也不是傾國傾城的顏色，不過，卻是個富貴命！陸家是托了京城最出名的皇家寺廟里的主持無了測了劉云若的八字，跟陸家老爺完全匹配，這才上門來提的親，當年劉家也不過是一般商賈人家，哪兒有想到，會被京城富甲一方的陸家提親，根本沒考慮，直接就同意，三日后成婚。這劉云若也的確是如那無了主持的說法，進了陸家門，先后給陸家生下四子一女，長子陸麒麟無論是長相跟才華那都是京城富家公子哥里的頭等，他的婚配可比他老爹風光得緊，娶了悅然郡主，由此陸家更是繁華一時啊！”

        馬老板說得那叫一個眉飛色舞，眼底里的羨慕嫉妒恨都是毫無遮攔的。

        何月娘搖頭，“馬老板，您還是沒說，到底劉家這……”

        她忽然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劉家私塾這大儒先生是陸家給請的？”

        “當然啊，也只有陸家才會如此的提攜劉家子嗣啊，不要忘了，這劉家是陸家四子一女的外家，他們的母親被名寺主持冠以旺夫旺家旺子孫的富貴命，陸家怎么可能會薄待了她，正所謂的愛屋及烏，自然也就對劉云若的母家高看一眼，多家照拂了。

        “原來是這樣。”

        何月娘有點后悔把五娃送去秦先生那里了，她只因為秦鶴慶的為人，信了他父親是個盡職盡責的好教書先生，可是，這世上有一種說法是，盡職盡責并不代表你就是個合格的好先生，如果先生的學問不成，那再怎么盡職盡責恐怕只能教出來懂事的孩子，并非是才華橫溢的。

        “不過，想要進劉家私塾那也是極其不易的！首先先生的束脩就不一般的貴，恐怕就是我這種小商戶都不一定負擔得起！再一個，他們劉家也不收攬外姓的娃兒入學，哪怕是劉家出了五福的子孫想要去私塾讀書，那都得費一番的功夫的。”

        馬老板這話說完，何月娘心情倒是松了一些，劉家私塾不好進，她即便是想要讓五娃去讀書，也未必能成！

        如此一想，她心情松快了許多。

        前世五娃就是狀元郎，想必以陳家的家世，陳大年是沒有把五娃送進什么有錢有勢的劉家私塾讀的書，所以，五娃就是讀書的料子，在哪兒都能發光的。

        如此在心里默默安撫了自己一陣子后，陳四娃也回來了。

        見大哥跟后娘來了，四娃歡喜得緊，非要請大哥跟后娘吃飯。

        “哪兒來的錢請我們？”

        何月娘笑問。

        “娘，我有錢！”

        陳四娃笑嘻嘻地在袖袋處按了按，一臉的小得意。

        “四娃啊是個勤快的，小嘴又甜，所以客人們都挺喜歡他的，有的訂貨的客戶就指明了要他送貨！他也樂得跑一趟，結果人家就給了些打賞，回來呢，這孩子把賞錢交給我，我沒要，就讓他好好存著，留著將來娶媳婦！”

        馬老板笑著解密了。

        “我……我才不要娶媳婦呢！我要攢了錢請我哥跟我娘吃好吃的！”

        陳四娃臉一紅，低下頭，不好意思地說道。

        “這娃兒羞什么？你又不是女娃兒！男兒大了，自然是要娶親的，難不成你要吃老娘一輩子？那老娘還活不活了？”

        何月娘一句話又把陳四娃給說急了，他忙忙地擺手解釋，“娘，四娃不會吃娘的一輩子的，四娃要賺錢養娘，讓娘吃四娃一輩子！”

        “好小子，果然嘴甜！”

        何月娘笑起來。

        “娘又不止你一個娃，誰要吃你自己一輩子了？我們也要養娘的……”

        陳大娃不滿地瞪了四弟一眼，心說，你這還沒賺多少銀子呢，就在這里顯擺著要養娘一輩子？真是個耍嘴皮子的壞小子！

        “大哥，你這是跟大寶學的嗎？還吃醋？！”

        陳四娃是個機靈的，自然能看出陳大娃的不滿來，他癟癟嘴，“娘為我付出多少啊，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養娘理所應當！”

        “那娘也為我們付出了啊，照顧大寶他們，你大嫂現在能得以安心養胎都是因為娘的照顧……”

        大娃還要說，被何月娘一眼瞪去，話就憋了回去，“行啦，也不怕人家馬老板笑話，咋我這是養了倆會說相聲的兒子，跑人家皮貨店里來表演來了？”

        話是說的不好聽，但何月娘臉上的笑分明表示，她此刻的心里可是爽歪歪的。

        能混成被繼子們爭搶著養老的后娘，普天下，她何月娘可是第一人了。

        馬老板感慨一陣子，直說，陳家大嫂子有福氣，陳家有希望！

        從皮貨鋪里出來，娘仨去了包子鋪。

        正值晌午，包子鋪里人很多。

        娘仨撿了一個靠窗邊的位置坐下，他們要了四屜包子，四個小涼菜。

        很快飯菜就上來了，娘仨邊吃邊聊。

        首先陳四娃說了一些關于學習處理皮貨的一些小技巧，還跟何月娘他們頗為得意地炫耀，我現在已經是師父的得力助手了，每回師父遇到很難處理的皮貨，都會讓我在一旁伺候，我就趁機學習師父處理皮貨的手法以及技巧，師父都夸我機靈呢！

        “瞧瞧你那得意勁兒，懂不懂謙虛使人進步啊？”何月娘笑著戳戳他額頭，“沒出息！”

        “就是，你這還沒成大器呢，炫耀啥？”

        陳大娃也是很高興四弟的進步，不過，該打壓還是要打壓一下的，別驕傲的小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

        “那……那我也就只是在娘跟大哥面前說說的，旁人跟前我是不敢這樣嘚瑟的！”

        陳四娃撓撓頭，一臉不好意思。

        “行啦，多吃點包子，吃飽了有勁兒干活！”

        何月娘給陳四娃夾菜。

        “娘，您也吃！”

        倆兒子同時都給何月娘夾菜，何月娘美滋滋地應了，一口就把兩人夾的菜都吃了。

        急得倆兒子忙阻攔，娘，是咸菜，一口吃那么多，別齁著了！

        于是，一個忙遞包子，一個忙倒水，看得旁邊的食客無不感慨，真是母慈子孝啊！

        娘仨就餐的氣氛一直都很好，直到快吃完了，忽然包子鋪里響起一個女娃兒的劇烈咳嗽，緊跟著就是一個婦人的驚呼，“玥玥，玥玥，你怎么了啊？你不要嚇唬娘啊！”

        眾人的視線被吸引過去。

        何月娘也往那邊看，只見一個穿著貴氣的婦人正手忙腳亂地抱著一個大概三四歲小女娃兒哭喊，那小女娃兒這會兒面色發紫，四肢亂刨，一雙眼睛明顯有些翻白了，嘴里嗚嗚啦啦地發出干嘔聲……

        不好，那女娃是被魚刺卡住喉嚨了！

        何月娘幾步到了婦人跟前，“這位大嫂，孩子剛才吃魚了嗎？”

        旁邊的包子鋪老板娘直搖頭，“不對，我們是包子鋪，只有小菜跟包子，沒有做魚啊！“

        “是我……是我從家里帶了魚出來的，玥玥喜歡吃魚，我就……”

        婦人說著哭了起來，邊哭邊喊著孩子的名字。

        小女娃明顯已經被卡得透不過氣來，小臉也變得慘白，四肢耷拉著，眼皮子都要合上了。

        “我……我可怎么跟家里交待啊？”

        婦人嚎啕大哭。

        “你先別哭！”

        何月娘用力扯了那婦人一把，眼睛盯著她，“你若是想救你的孩子，就聽我的，她不會有事兒的！”

        婦人還在歇斯底里地叫嚷，就好像此刻她整個心里的擔心與即將失去孩子的恐怖都要通過大喊大叫宣泄出來，她的情緒已經完全失控了。

        啪啪！

        何月娘甩了她兩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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