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劫鬼獄
“我沒事兒!
陳大年面容灰敗,連表情都是沮喪的。
莫名地,何月娘覺得很驚惶,她跟陳大年雖然只是在他臨死前成為一家人的,但之后陳大年的魂魄時不時地出現在她生活中,他給何月娘帶來的是一種莫名詭異的安全感,讓何月娘每每在遇到困境時,總會覺得我不怕,我有個鬼丈夫,他會幫我的,事實也證明,陳大年數次出手救了她跟幾個娃兒。
可現如今,他頹廢至此,她怎么能不心焦?
“你什么都不肯說,是想讓我以后再也什么都不對你說嗎?”
何月娘生氣,一把推開了他,她是無法推到他的,但她的惱怒就在動作中表現了出來。
唉!
陳大年是了解何月娘脾氣的。
其實,他今晚上原本是不想來的,來了就知道何氏會追問。
但他必須來,因為他的鬼路太危險了,以后還能不能再見著她跟幾個娃兒都不一定。
“太爺爺被人誣陷關進鬼牢,還有人向監察鬼域的大神報告了我如今的狀況,大神在到處找我,一旦被他找到,如果他不辨是非就要懲罰我,那等著我的可能就是魂飛魄散!
娘子,我自己的結果是怎樣,我已然想通,你年輕貌美,即便沒有我,你也能找到如意的依靠,可,太爺爺可憐,諾大的年紀的老鬼了,為了我這個不成器的子孫還要忍受油煎刀割之苦,我……對不起他!”
他聲音悲苦,懊悔難當。
“你去劫獄了?”
何月娘震驚地說出這話來。
活著就老實的跟個木頭似的陳大年,成了鬼了,敢劫鬼獄?
陳大年點了點頭,“我不能任由他們□□太爺爺,太爺爺都是為了我跟幾個娃兒,他何罪之有?”
“你劫獄失敗,現在被神仙和鬼差同時追殺?”
何月娘探出手去,想要握住他的,但陳大年卻一下子閃退,飄到了一旁,他低低地道,“我此來是向你告別的,幾個娃兒那里我也會托夢告知,要他們好生孝順你,若敢不從的,我就是到了混沌一界,也不能輕饒了他們!”
何月娘苦笑,“你都到了混沌世界了,沒了任何前世的記憶,你還想著懲戒幾個娃兒,你這個無情無義的父親,怎么有臉說出這話來?”
“我……”
陳大年眼底閃爍,似有淚光,但很快,他別過頭去,不跟何月娘對視。
“就沒其他法子了?”
何月娘問他,其實腦子里也是在急問自己,難道真沒有什么人能管得了神仙,可以把陳大年的事情跟神仙澄明,大羅金仙也是體恤人間疾苦,百姓們的痛楚無奈,他們雖高高在上,那也該在意吧?陳大年的一魂二魄殘存與世,是不對,但情有可原?
陳大年搖頭,“沒有法子了,我如今只有等……”
等著被神仙罰,或者是被鬼凌!
想了想,何月娘道,“我想了個地方,你先躲避起來,等我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化解這場局!”
陳大年苦笑,娘子,我知道你心志堅強,非一般女子可比,但我這事兒……”
“你廢什么話?你只管照我說的做,我自有主張!”
何月娘狠狠白了他一眼,“你若是真想煙消云散,那就權當我沒說,你若對……對幾個娃兒還有那么一點點的父親的責任,你就聽我的,左右你現在也沒別的法子,不聽我的,難道晃蕩出去,等他們抓?”
正是夤夜,陳家的大門被悄悄打開,何月娘撐著一把黑傘出門,傘下的她著一身極其寬大的黑披斗篷在初春的夜風吹拂下,黑斗篷張揚開來,顯出她嬌柔的身軀,在黑斗篷揚起的的一角落下的時候,依稀能看見,斗篷內,她身體一側隱約有個虛幻的影子,但很快,她的嬌軀乃至那個模糊的黑影子就被黑斗篷給裹得嚴嚴實實,不露一絲痕跡。
村東的破廟,在夜色中很幽靜,這種幽靜透著一股詭異跟冷清,令人不敢靠近。
何月娘也害怕,雖然之前她在沒成為陳夫人之前曾在這破廟里住過幾天,但這大晚上的,她的斗篷里又藏著一個死鬼陳大年,萬一被神仙或者是鬼差遇上,她要怎么辦?
好在,她順利地裹著陳大年的魂魄進了破廟。
這是她冥思苦想出來的法子。
記得前世那位會接生的婆婆,她曾經跟自己講過個故事,說是有一個人,他的父親被人跟鬼差聯手算計,陽壽未盡就被鬼差抓去了陰間,這個人是個孝子,他想要救父親,可是,他去了不了陰間,因為他身上有陽氣,根本過不了鬼門關。
后來有個姓魏的算命先生給他出了一個主意,讓他身后背著一個剛死不久的女人尸體,女人死后陰氣重,能遮蔽他身上的陽氣,他才能順利地進入鬼門關。
后來那個男人真的就如法炮制,進了鬼門關,找到閻羅王,澄明冤情,救回了他父親。
何月娘想到,用女人尸體可以遮蔽男人的陽氣,那么自己身上的陽氣可不可以削弱陳大年這一魂二魄的死氣呢?
沒了死氣外泄,無論是神仙或者是鬼差都是不能抓住他的。
不知道是不是真如她所想的,她的陽氣遮蔽了陳大年身上的死氣,無人發現他在陳家莊,反正何月娘是順利地將他帶進了破廟。
破廟很破敗,就連正殿當中擺放的觀世音菩薩的塑像也是殘破的,但菩薩法相莊嚴,即便降身如此破廟之中,也讓人不得不敬仰,不得不跪拜,這可能就是大神仙佛法無邊的緣故吧!
何月娘跪在菩薩塑像前,把陳大年的所作所為所想所念都一一陳述,她懇求菩薩能護佑他幾日,等她找到了可以救他的人,解除了他的這場危急,她再來接他離開。
“菩薩,小婦人知道您佛法無邊,普度眾生,可是,這蕓蕓眾生的疾苦,您真的能一一解決嗎?我跟我夫君眼下就遇到了困境,我們拜您,求您,期望您相助,如果您真的不能管,不想管,那我……我就會帶著陳家的幾個娃兒到您這里,以死明志,我們死后去了陰間就去找了那個害我夫君的鬼,跟他同歸于盡,哪怕是從此魂飛魄散,也在所不惜!
菩薩,小婦人這絕不是要挾,真的是沒了法子,我不能眼看著我夫君這樣被人打散了魂魄,您仁慈心腸,也不能瞧著好人被冤屈,被禍害吧?求您護佑我夫君,求您了……”
她很鄭重地給菩薩磕了三個頭,而后站起來,往菩薩身后藏匿著的陳大年深深一望,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破廟。
第二天,她又去找了縣丞王中海。
看到她,王中海笑容滿面,“陳夫人大駕光臨,有事兒?”
“縣丞大人,小婦人還想麻煩您幫著差一個人!”
她說她要查的那個人姓魏,應該是個算命先生,或者是個風水先生,總之他的姓氏一定是魏。
這把王中海說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狐疑地問,“咋,陳夫人這是遇到什么難事,想要算命化解?不用,您現在可是咱們縣令大人心目中的貴人,他說,本縣之所以能出個府案首,被人稱贊,那都是你教子有方,所以您若是有難事兒,我盡可以帶您去面見縣令陳述……”
“不,王大人,我真的有別的事兒要找這位姓魏的先生,還麻煩您幫忙!”
她說著,把手里拎著的杏花釀遞了過去。
“哎呀,這個……陳夫人,你想查啥,我就給你查啥,這個不需要的!”
王中海其實眼珠子都亮了。
他好酒不假,但家中母老虎太厲害,不許他飲酒,這就造成了他只能偷偷摸摸地在衙署喝,喝了之后,回家之前還得漱口,弄得旁人都笑話他是本縣第一懼內男。
何月娘拿著從王忠海那里查到的地址,去了西城桃花街。
名字叫桃花街,其實這條街就是一個不深的小胡同,而且胡同還是個死胡同,只有一戶人家。
看著門楣上掛著的牌子上寫著模模糊糊的魏府倆字。
何月娘的心恍惚被什么狠狠抓了一把似的,她再想往門口走,近前去敲門,已經是不能了,她的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似的,任她怎么用力都不能移動半步。
她知道,她是找著真正的人曹官的后人了。
前世那位接生婆婆曾經跟她說過,這天地間,神仙也是有怕的人的,神仙最怕的人之一就是人曹官!
人曹官是主管人世間事務的人官,同時也是天庭在人世間的使者,主要負責傳達上天的旨意與人世間的情況!
如果有神仙不分是非地在人世間禍害老百姓,人曹官知道了,那也是會據實向上天稟報的。
誰都知道人曹官是誰,但都沒資格管他,只有上天最大的主子才能管他,天庭只是在需要的時候,讓他做夢,夢里對惡神仙或者是鬼行刑。
也就是說,人曹官只有在夢里,才能替著天庭斬首在凡間犯錯的仙佛。
這位人曹官姓魏,叫魏征。
大越國只是一個小國,正史里沒有,所以,何月娘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魏征這個人曹官的存在,但是現在她已經走投無路了,只能試一試。
但如今她被困在這里,不能行走,已經明白了她是真的找到了魏征的后人,也就是人曹官的后人,他的后人有可能還是承擔著人曹官一職!
不然,他居于屋內,怎么可能會知道巷子里來人了,這人還是找他辦事兒的。
何月娘就地跪倒,把陳大年的事情陳述了一遍,然后她哭訴,魏先生,我也是沒法子,家中的娃兒還有沒成家的,最小的閨女也才不到十歲,她離不了我這個當娘的,我是后娘,可我從來沒有苛待他們,我只求能對得起他們的父親臨死前的囑托!
我夫君也是放心不下他的娃兒,這才殘存于世的,他做法不對,可原因可憫啊?世上做父母的,誰能放棄投胎獲得新生的機會去照顧前世的兒女?
我被夫君感動,所以才全心全意地拉扯他的娃兒,還請您能體恤我們兩夫妻的苦楚,向上蒼澄明他違背天意的緣由,并非是貪戀世間的繁華,只是盡一份父親的心責!”
說完,她砰砰砰地磕頭,幾個頭磕下來,她的額頭前面已經是血糊糊了。
“罷了,你起來吧!”
院子里忽然傳出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哼,你這婦人也著實大膽,連菩薩你都敢威嚇?”
“我……我沒有,我只是說了說話,夫君遭受了無妄之災,我作為妻子不能袖手旁觀,哪怕他只是我名義上的夫君,我也不能眼看著他遭難!我跟菩薩說,要帶著娃兒們死后去陰間尋他,倒沒有謊言,我是真打定主意了,若您不管,菩薩管不了,那我就真的要那么做,我的娃兒我相信他們也是愿意為父伸冤的!”
何月娘不好意思地解釋了一番。
“哼,若非菩薩為你說情,我不會管的,畢竟這事兒是陳家做錯在先,已經死去,就該奔赴奈何橋,飲了忘情水,獲取新生,他雖有疼愛娃兒之心,但天意不能違背,這也是神仙知曉他的行徑后,抓他的理由!你們要謹記,我幫你們向上天說明情況緣由,并不代表上天可以原諒寬恕你們的過錯,到底上蒼會怎么對陳牧原與陳大年做出處理,那是上蒼的事兒,我就管不了了!”
院子里的人腳步漸行漸遠,聲音也逐漸虛無縹緲了。
何月娘在那里跪了一會兒,又要磕頭拜謝,卻發現,她的頭不能再低下,人倒是可以站起來走動了。
她知道,這是人曹官不愿受她的跪拜了,當下只能是深鞠一躬,施禮道謝。
接下來的三日里,何月娘嚴令陳家全家必須吃素,連在城里的四娃,她也著大娃去告知了。
她自己則夜夜去破廟,跪在菩薩跟前,燒香膜拜。
第四日的夜里,她又悄然穿起黑斗篷,拎著裝著香蠟紙馬的籃子,開門欲去破廟。
卻門一開,直覺得一股冷風撲面而來。
她不覺一怔,馬上驚喜地道,“夫君,是你嗎?”
那股帶著肅殺之氣的冷風,她再是熟悉不過了,那分明就是陳大年的氣息。
冷風輕輕地圍繞著她,先是輕輕撫過她的額角,身體,而后卻一下子托起了她,何月娘只覺得雙腳離地,身子置身于棉花一般綿軟的物體之上,她驚呼一聲,剛要說話,卻耳邊吹來一絲絲熟悉的氣息,“娘,是我!別怕,我帶你飛……”
何月娘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任憑這股綿軟的冷風裹挾著她,飄過了陳家的屋頂,一直在半空中盤桓。
后來,何月娘從陳大年那里知道了上蒼對他和太爺爺陳牧原的處理結果。
罰陳牧原給下屆大佬看門萬年,這也就判定了太爺爺以后的身份了,那就是大佬的門房了。
對此,陳牧原是一腔苦水,他罵陳大年,你這個臭小子,老子都是為了你,你以后可得給老子多弄點銀子來,老子也好在這門房后頭弄個小灶房,閑著無聊時,弄幾個小菜下酒?哎呦呦,我可真是冤死了,憑啥,你沒事兒,老子就要被罰看門!
至于陳大年,上蒼感念他的慈父之心,免除了對他的責罰,不過他必須三日內就離開陰間,奔赴奈何橋投胎還轉世。
“這樣也好!”
何月娘回到屋里,看著飄在眼前的陳大年,“你去吧,家里的情況你也見了,幾個娃兒都挺好的,我也不會讓旁人欺負他們,只等小六兒及笄,我也會給她選一門好夫婿,保證不讓她受苦!”
說完,她低下頭。
良久,她感覺到那股冰冷的氣息又縈繞了過來,她抬頭,映入陳大年眼底的是女人滿面的淚水。
娘子!
陳大年凄然一聲,而后也是淚如泉涌。
這一夜,終將會來。
這一夜,一別即是永別。
第二天何月娘醒來的很晚,幾乎都是晌午了。
幾個兒媳都湊在炕前,看著她,“娘,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往常的后娘都是準時按點起來的,那氣勢,誰能比得上?
可是,今日的后娘看起來神情蔫蔫的,眼圈紅腫,看上去像是哭了一夜,李氏不安地道,“娘啊,是不是我做錯了啥,惹您不高興了,您可別悶在心里,您罵我啊,罵得痛快了,您就好了!”
“嗯,娘,您這樣我們好害怕的!”
林氏也說。
秀兒那里已經在悄摸地抹眼淚了。
唉,還是得活啊!
只是自此不再有陳大年,哪怕是死鬼一枚!
原本太爺爺陳牧原是打算走走暗門,讓陳大年投胎后還能保留前世記憶的,那樣他不管轉世到哪里,都能憑著記憶找到陳家跟何月娘。
但鬼算也不如天算。
上蒼要陳大年脫胎轉世,那就意味著,不可能允許他保留前世記憶,一旦他沒有了前世記憶,那投胎后的他跟她,哪怕是面對面擦身而過,也只是陌路人。
“行啦,我沒事,去讓二娃備車,我去趟知州城把蓋房用的木材先定下來……”
何月娘嘆息一聲,陡然心生滄桑,似乎她真的已然是老邁婦人了。
“二弟,你跟娘去,一定得加小心,別出一點岔子,娘身子骨弱,經不起……”
院子里一直守在窗外的幾個娃兒這回心稍稍放下,陳大娃轉頭對陳二娃說道。
“大哥,你啥意思。磕闶怯X得我不能保護娘唄?”
陳二娃不滿地嘟囔。
“你辦事兒雖然精細,但你力氣沒我大?真遇著什么歹人,還是得力氣大才能行!”陳大娃說道。
“大哥,你……”
陳二娃再度不滿,還想要辯駁,屋子里傳出來何月娘的話,不許再吵了,吵得老娘頭疼,想去就一起去吧。
隨后,娘仨駕車離開了陳家莊。
他們先去了黃家莊,接了工匠師傅黃文虎,陳家這幾回建房子,修大屋都是雇傭的黃文虎。
事實也證明黃文虎的確是個好工匠,不單單干活實實在在,就是在處理材料上,那也是能用的盡量用上,不給主家浪費。不然有些工匠們常說,工匠干的其實就是良心活兒,有良心的,多給主家省省,沒良心的或者是跟主家鬧別扭了的,就會大肆浪費,明明能用的材料也會丟棄不用,要主家另外花銀子去購買!
這種事兒,黃文虎是做不出來的。
這也是何月娘一直挺敬重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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