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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 章 感其恩


謝玄英收到了來自家中的包裹,  沉甸甸的一個。

        打開一瞧,里頭是衣裳、香料、蜂蜜和數(shù)包紅糖。他略微翻了翻,很快找出一個單獨包裝的木盒。

        放著五雙襪子。

        他首先挑出最精致的一雙,  馬上封侯,活靈活現(xiàn),但第一時間就被丟到旁邊,再拿出另外三雙規(guī)規(guī)矩矩的水瓶如意,和衣裳擱在一起。

        最后,  拿出黑色的那雙羊毛襪子,  襪口有兩圈白色的條紋,簡單得過分。

        謝玄英把襪子翻面,  仔細打量著收線口,摸著有個不明顯的凸起,遂滿意了。丹娘織襪子不太行,  最后總是收不好,  不比其他人,  線頭藏得好好的。

        明明是親手織的生辰禮,偏不告訴他,  等他自己發(fā)現(xiàn)。

        她是不是從來沒有懷疑過,他一定能明白呢?謝玄英摩挲著厚厚的羊毛襪子,心里有些許雀躍。

        將這雙襪子放到枕邊,他又看了眼馬上封侯的那雙,  皺了皺眉。

        思索片刻,謝玄英在衣裳堆里翻出兩件新的冬衣,與襪子放在一處,吩咐道:“叫屈毅過來一趟。”

        柏木察言觀色:“是。”

        他馬上尋了屈毅,道是公子相邀。

        屈毅是靖海侯的心腹,  論資歷還在李伯武之上。但李伯武如今已是千戶,前程不可限量,他自然也有些想法,問道:“公子這時尋我,不知有何吩咐?”

        “屈爺安心。”柏木笑道,“您來這兒也有兩個月了吧,可還習(xí)慣?”

        屈毅稍加思索,道:“比京城潮濕得多。”

        “是啊,雨水太多了,什么都潮潮的。”到地方了,柏木打起棉簾子,“公子,屈爺?shù)搅恕!?

        屈毅抱拳:“公子。”

        “坐。”謝玄英言簡意賅,“沒別的事,眼看天一日冷過一日,你來這兒前怕是想不到南邊這樣寒,我這兒有兩件衣裳,你若不介意,便將就一二。”

        屈毅進屋時就瞧見了旁邊的包袱,聞言立時道:“公子厚愛,屬下確實沒料到南方的冬天也冷,只帶了秋衣。”

        “你是父親派給我的得用之人,有什么短的缺的,盡管同我說。”謝玄英使了個眼色。柏木便趕緊遞上包袱:“屈爺收好。”

        屈毅道:“多謝公子記掛,一切都好。”

        謝玄英微揚唇角,給了他一個淡淡的微笑,旋即道:“我看路邊已有霜凍,恐多有不便,各處都要小心維護才是。”

        屈毅立即道:“是,屬下也有此顧忌,不若趁天好,上山探探路。”

        “辛苦你了。”

        “卑職分內(nèi)之事。”

        打發(fā)了屈毅,謝玄英又讓柏木拿了紅糖給傷兵營,說是程丹若給的,讓傷員們補補血氣。

        丹娘為傷兵營做了這么多,他總得讓上上下下的人領(lǐng)她恩情。

        如此,即便他有個意外,她也能控制得住這支兵馬。

        軍心在握,她就有立足之地。

        當(dāng)然了,謝玄英做好最壞的打算,并不代表他就不要人心了。從前賞罰分明,為的是立之“威”,如今年關(guān)將近,天氣苦寒,就得施之以“恩”。

        論施恩,沒有人比丹娘更擅長的了。

        謝玄英打算抄一抄作業(yè)。

        -

        “寫家書?”黎哥嘴里叼著燒餅,一臉困惑地看向手下。

        永寧時他還是小旗,但因在安南之戰(zhàn)中表現(xiàn)勇猛,斬首三人,已升為總旗,管五十人。

        雖然頂頭的百戶,再往上的鎮(zhèn)撫都不太喜歡他這個苗人,可千戶李伯武是謝玄英的嫡系心腹,對下頭的一視同仁。加上經(jīng)過數(shù)次戰(zhàn)役,人員補充調(diào)動,許多將官麾下都有夷人,排擠歸排擠,日子一樣過。

        而黎哥從前是黎氏的長官,對帶人頗有一套章法,新補充的兵源來自永寧、安南的衛(wèi)所,不乏與夷人混血的士卒,對他這個總旗并無不滿。

        面前這個為他打探消息的小子,今年才十五歲,爹死了,按軍戶的規(guī)定,替補了爹的位置。

        黎哥沒什么架子,見他小,吃飯爭不過其他人,偶爾會大發(fā)善心,塞他個燒餅包子,久而久之,就黏上了他,大家都管他叫跟屁蟲。

        “什么家書?”黎哥撕下三分之一的燒餅,隨手丟給他,“和我們有什么干系?”

        “是將軍的命令,說快過年了,想給家里寄信的,可以寫信回家,不過只限貴州一地兒。”小子啃著燒餅,口齒不清地說,“寫好的就自己塞到將軍府門口的箱子里,只有三天,過點兒就沒了。”

        黎哥嗤之以鼻:“我又不會寫字,關(guān)我們屁事?”

        “不會寫的,可以讓人代寫。”小子說,“副帳那邊的幾個師爺都能寫呢,我來的時候,那邊全是人。”

        他口中的師爺,就是靖海侯派來的班底,負責(zé)寫文書、算糧草、核軍備,皆通文墨,寫家信不成問題。

        不過,這群人平時脾氣不大好,不怎么喜歡和武官往來,只對出身謝家的人有好臉,黎哥并不想討不痛快。

        但這么說,容易顯得自己孬。

        他換了個說辭:“送回去了,家里也沒人看得懂。”

        然而,好兄弟黎猛沒看出奧妙,反駁道:“萱花看得懂,咱們還是寫吧。”

        萱花就是嫁給寨堡百戶為妾的小妹子,黎哥殺了對方后,就把她帶回了寨子。她跟隨百戶的時間不長,但為討好他,專門學(xué)寫了漢字,是寨子里少數(shù)能看懂漢文的人。

        黎哥一時語塞。

        “不知道阿爸、阿娘怎么樣了。”黎猛吁口氣,“如果知道我們已經(jīng)翻身,應(yīng)該能放心了吧。”

        黎哥沉默了。

        片刻后,他踢了一腳跟屁蟲:“練盾去。”自己則朝著副帳那邊走去。

        果不其然,黑壓壓到處都是人。

        師爺們在里頭吆三喝四:

        “少說幾句,每人只能寫一張。”

        “自己家都不記得,你還寫個屁家書?”

        “叫什么?二狗?這是你爹?哦,你兄弟。”

        “你娘不識字?不識字就叫人讀,鄉(xiāng)里也沒人識字?那你到底寫不寫?”

        “嬌娘?是你妻子?不是?滾滾滾,給未婚女子寫家書,虧你想的出來……未婚妻?不早說!”

        無數(shù)人忐忑地進去,笑呵呵地出來。

        黎哥裝得沒事人似的進去,找了平日最好說話的:“欸,我要寫信。”

        對方瞅他眼:“給誰?認得漢字嗎?不認得別浪費我時間。”

        “是我妹子。”黎哥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當(dāng)然識得,不就是漢字么!”

        對方丟給他一個大白眼,蘸墨提筆:“說罷,寫什么?”

        黎哥卡住了。

        “爹媽在不在?在的話報個平安。”對方不耐煩地敲著桌子,“成親沒有,可有孩子?”

        黎哥別過臉,道:“只有我爹,就說我一切都好,別惦記著我,讓他活下去,等我回家。”

        “沒了?”

        “沒了。”

        “蠢材!你不和你父親說你升了總旗?等你衣錦還鄉(xiāng),封妻蔭子?”對方罵罵咧咧地落筆,“真是個蠻子,我替你寫了罷。”

        黎哥抿抿嘴巴,罕見地沒有回嘴。

        謝玄英在安南搞“家書抵萬金”的活動,程丹若在安順也沒閑著。

        她召集各地衛(wèi)所的軍眷,為將士們縫制冬衣。畢竟,軍餉只能買棉花和布料,沒地方買大量成衣,需要自己找人做。

        竹香被打發(fā)去當(dāng)了個管事,負責(zé)發(fā)放棉花,也算是代表程丹若了。

        這種家屬的集體活動,最是聚集人心。婦人們在一塊兒,共同抒發(fā)對丈夫、兒子乃至孫子的思念,彼此鼓勵。

        而一些失去丈夫的女人,除非要照顧公婆或孩子,故不愿再嫁,不然,多得是婦人愿意說媒。

        成過親、生過娃的算什么?普通人家就喜歡有生育經(jīng)驗的,家境富裕的人家,也不介意多養(yǎng)一個孩子。

        說句不好聽的,軍戶之家,死一個上一個,巴不得多幾個男丁呢。

        竹香混在里頭半個月,回來和程丹若繪聲繪色地描述:“已經(jīng)成了十幾對,也不要聘禮嫁妝,提著包袱就算成了。”

        不管什么地方,鼓勵人口生育都是地方官的要務(wù)。

        程丹若道:“你尋些紅糖和粗布,凡成親的,送他們一包糖半匹布。”

        “欸!”竹香愛八卦,挺樂意干這種事,歡歡喜喜應(yīng)了。

        程丹若問瑪瑙:“家里錢還夠嗎?”

        瑪瑙小聲道:“現(xiàn)錢不多了。”

        家里的銀子原本不少,可又是開藥行,又是買藥材的,眼見著縮了水。

        程丹若思索會兒,說道:“送信給喜鵲,讓她挑些不犯忌諱的緞子,去當(dāng)鋪換些錢。”

        她的好衣料不是侯府送的,就是朝廷賞下來的,幾乎都出自織造坊,有價無市。一匹普通的綢緞在市面上賣二三兩銀子,可她的料子,賣五十兩不在話下。

        瑪瑙大吃一驚:“怎么就要當(dāng)衣裳了?”

        “反正穿不了,年年有新的。”程丹若不搞無用社交,剩了不少做衣服的錢,“聽話,當(dāng)了,買些面粉和糯米粉,我有用。”

        瑪瑙心疼她,可也知道她一旦決心做什么,丫鬟們勸不動,只好照做。

        縫制冬衣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驛道。

        寧洞因為童婆婆一力支持,定下的最快,已經(jīng)勘驗好合適的驛站點,就準(zhǔn)備開辟驛道了。

        程丹若不敢征調(diào)民夫,后勤必須全力保證前線的供應(yīng),人手都是由苗寨出。但又必須做點什么,體現(xiàn)雙方的誠意。

        怎么才能省錢又不費人呢?

        很簡單,她親自去。

        開工第一天,程丹若做民婦打扮,親自干了一天的活。

        她背不動裝滿石頭的竹簍,也挑不起一扁擔(dān)的土,只能拿著鐮刀,劈砍掉周圍的灌木。別以為這是件容易的事,爬山一天就夠累的,還要不斷揮動手臂,用力砍伐,一天下來,腰酸背疼,掌心都磨破了。

        但不得不說,效果拔群。

        被調(diào)來干活的苗民驚呆了。

        安順軍民府的通判也驚呆了——知府在安順被攻占后被殺,通判因為去貴州報信,僥幸活下來,如今暫代各項事宜。

        他聽說程丹若親自去了,騎馬趕到現(xiàn)場一看,差點沒認出是她,又不敢勸,只好回城,挨個去本地的富戶豪族游說,請他們出錢出人。

        他們不是很樂意。

        叛軍攻城時,他們出錢出力,已經(jīng)割了不少肉,這段時日正在恢復(fù)元氣,不太愿意放血。

        通判冷笑:“程夫人親力親為,你們卻一個個眼瞎當(dāng)看不見,真當(dāng)城里的兵馬都是擺設(shè)?”

        “我等奉公守法,有何懼之?”程丹若在安順待的數(shù)月,沒見過血,難免有人不當(dāng)回事。

        “好一個奉公守法!”通判道,“爾等好自為之吧!”

        程夫人動不動手,他不知道,反正他準(zhǔn)備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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