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保溫箱
對一個有金手指的人來說, 做溫度計還是很簡單的。
程丹若定下規格,叫人做出數個大小相同的玻璃細管,注入水銀。然后測量出水沸騰的刻度, 劃定100攝氏度。
又命人尋來冰塊, 用自帶的溫度計準確測量,待融化降至0度時放入溫度計,劃定0攝氏度的刻度。
等分之, 圈出30-40度的范疇,細分十刻,拿自己的矯正一下, 最簡易的水銀溫度計就成型了。
當然,初始版本的溫度計肯定不精準,但這是為了保溫箱服務,能測量大致的溫度就夠了。
真正麻煩的是保溫箱。熱水管好做, 難做的是進氣管和排氣扇。
進入新鮮空氣的管道需要過濾, 至少要把煙塵濾掉, 排氣扇要負責排出渾濁的箱內空氣。
排氣扇……只能用手動的, 留根線在外頭,定時拉動換氣。
這東西十分簡單, 搞清楚部件后, 隨便一個木匠都能做,他們得知是為了保溫之后, 還用了調和過的泥土糊箱, 好長久留住熱量。
但做完歸做完,要給嬰兒使用沒那么簡單。
首先,得做實驗。
程丹若帶謝玄英來到后院,其中一間被她改成了實驗室。
“小雀, 怎么樣了?”她問丫鬟。
小雀正在打毛線,聽見問話立即起身,回答道:“小雞還沒有動靜呢!
程丹若嘆氣,走到保溫箱前,拉開活動板,觀察里面的情形。
一個個雞蛋窩在稻草窩里,沒有絲毫破殼的跡象。
“你打算孵蛋?”謝玄英湊過來瞧熱鬧,“這蛋是活的嗎?”
“當然,我專門讓人挑過的!彼_定里頭都是受精蛋,可不知為何,遲遲沒動靜。
連孵小雞都不行,更不要說養嬰兒了。
實驗總是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卡住。
謝玄英對雞蛋沒興趣,倒是對著溫度計研究:“看不太清楚!
“沒辦法,玻璃的顏色太雜了!背痰と粢埠軣o奈。
水銀溫度計不是首選,萬一不小心打破了,汞可是有毒的,煤油更合適,可如今沒有煤油,只能將就著用水銀。
但在雜質較多的玻璃管中,水銀的顏色很難辨認,看得十分吃力。
“等實驗成功,我就想法子去了!彼,“至少離孩子遠點!
假如只是溫度報時,不一定非要用水銀溫度計,可以考慮伽利略的最初版本,用漂浮的小球顯示溫度范疇,或是改用酒精。
說到底,溫度計是為了定義“溫度”的概念,方便大夫們理解。
只要保溫箱的大小和管子恒定,那么就能計算出多少時間加一次沸水,正好能維持合適溫度,不然,總不能挨家挨戶教怎么看溫度計吧?
這種時候,物理還不太好使,不如數學有用。
“好難啊!背痰と敉鲁隹跉,敲敲保溫箱,“快點破殼,三天內破殼了就不吃你們。”
謝玄英忍俊不禁。
不知道是不是被“吃掉”嚇到,當天夜里,小雀來報,一只小雞已破殼,正在掙扎著出來。
程丹若把新做好的一碟桂花糕全給了她,讓她晚上多留心。
小雀高高興興地下去了。
她轉頭吩咐瑪瑙:“給我溫一壺梨子酒。”
“是!爆旇в挚聪蛑x玄英。
他放下手中書卷:“我喝桂花的吧。”
瑪瑙便取來一個鴛鴦壺,一邊放梨子酒,一邊是桂花酒,放在溫碗中,用熱水焐熱保溫。
程丹若瞧著酒壺,心下感慨,這和保溫箱的原理有什么區別呢?自始至終,缺的不是技術,是理論知識。
她在這個世界,還有很多事可以做。
謝玄英為她斟了杯酒:“就這么高興?”
“人生有很多值得高興的事。”她說道,“我現在學著多高興一點,你覺得好不好?”
“當然好!敝x玄英舉杯,“敬人生樂事!
程丹若輕輕和他碰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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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玄英在家待了七八天,把擠壓的事務一口氣處理完畢,緊跟著又要回銅仁。
苗患一日不平,他就要待在那里上班。再者,雖說苗亂的人數不多,可雙方互不了解,什么事都十分敏感,他也怕底下的人胡來,反惹出亂子。
還是親自去坐鎮得好。
但差事是差事,心情是心情,謝玄英臨走前一天,心情就不大好。
丫鬟們都離他遠遠的,姜元文只問了兩句左鈺的事,也識趣地告退了。
他是狂,不是傻,既然定下主賓的名分,還是不要撩撥得好,明天過來找夫人定奪也是一樣的。
謝玄英又回后院去,在實驗室里找到了看小雞的程丹若。
“活了幾只?”他對這事也頗為上心,雖說夫妻倆今后無子承歡膝下,但能讓別家幼兒多一條活路,也是功德一件。
程丹若讓開位置:“只死了一只,你看看!
他湊過去,通過活動板的口子觀察,里面是四只毛茸茸的小雞仔,探頭探腦地尋找食物,怪可愛的。
程丹若拿了一支小勺子,撒了些許米粒,湊到它們嘴邊。
小雞們撲過來,嫩黃的小嘴張開,貪婪地啄著食物,嘰嘰喳喳,好不快活。
謝玄英問:“以后喂奶是抱出來喂,還是這么喂?”
“有人喂最好,沒有奶水的就用針管從活動門里送進去!背痰と舻,“這幾只雞養活了,我再找貓狗試試,眼下主要是控制溫度!
她瞅他一眼,問,“這次去了,什么時候回來?”
謝玄英擰眉道:“難說,看那邊的苗寨能不能安生下來!
“早點回來。”她望著里頭才長毛的小雞仔,“我冬天想收容幾個早產兒,但不知各寨什么時候送孩子過來,你想想,一群不同部族的小孩兒,總得有人鎮住他們,不然課可沒法上!
謝玄英記下這事:“我盡量早些。”
定了歸期,心也就不煩躁了。
兩人商量了一下第四季度的工作安排,不知不覺就是晚上。
秋天是貼膘的季節,獵物肥美,果實成熟,還有新鮮的紅薯、土豆和花生。
這都是程丹若自己的田里種的糧食,在貴州還未普及,但她收來后,各家都送了一些,鼓勵大家明年種上。
老百姓從來不介意嘗試多種一些糧食的,若是能賣力氣就能吃飽肚子,誰家也不會躲懶。
今天吃的就是土豆燒肉和紅薯粉絲湯。
嗯……剛培育的土豆不是很好吃,搗成泥后加入雞肉碎再煮,才有滋味。
吃過晚飯,收拾行李。
謝玄英將一個紅木盒子遞給她:“你的生辰我怕是趕不回來了,這是賀禮!
程丹若正欲打開,被他按住手背:“重陽方能拆!
她只好丟開。
他問:“我明兒就走了,你可有東西給我?”
程丹若打開墻邊的柜子,捧出三個罐子。
謝玄英伸手想打開:“什么東西?”
啪,程丹若打掉他的手:“蠟封緊了,不許拆!
“藥?”他拿起一個掂掂分量,“挺沉的!
“是醬!彼f,“這是禿黃油,這是花生醬,這是果醬,”
做醬是古人的老手藝了,但以咸醬居多,什么醬油、甜醬、神醋、腐乳,都屬于醬方,味道與現代并無差別,甜醬類的少一些,以梅子醬為多。
她之前想吃果醬面包,便叫人做了柑橘醬,酸酸甜甜的做夾心,味道很不錯。
“都是和饅頭、面餅搭著吃的。”她系好包袱皮,“少吃點糯米點心,不克化。”
貴州這邊糯米點心多,好吃是好吃,就是容易消化不良,不如饅頭類的面食,對腸胃不好的人比較友好。
“知道了!
官宦人家的飲食講究精細,合時令,調脾胃,應節氣,謝玄英的胃是有點脾氣在的,干的糕點得配茶吃,不然容易難受。但在貴州折騰一年,腸胃沒脾氣了,湊合吃飽就行。
他更看重的是這份家常的味道,比什么山珍海味都妥帖。
燭火搖晃。
謝玄英自背后抱住了她:“我一定早日回來,今年冬天盡量在家!
“你也別心急,黔東北情況復雜,梳理清楚最重要。”程丹若思忖道,“你還是帶點紅薯和土豆去,不是新建了衛所么,屯田可以多種些這個!
像安順這些比較安定的地方,可以種藥材發展經濟,但在苗疆邊界,還是以穩固衛所勢力為上。
種地就是最重要的。
“你放心。”他貼住她柔軟的臉龐,“我都有數!
程丹若便不說了。
分別太多,總說不舍實在矯情,然而不說歸不說,誰又真的舍得了。她明明在家中,可他不在,就好像出差在外,沒什么閑情逸致,除了工作,還是想工作。
雖然工作也很好,但累的時候,還是想有人一起看看月色。
涼風吹入。
胸膛忽然一陣癢意:“咳咳——”她沒憋住。
謝玄英立時道:“怎么了?又想咳了?”
“嗆了口風!彼忉尅
他推她:“進屋去,竹香,倒蜜水來!
“是。”竹香麻利地沖了杯熱熱的蜂蜜水,用的還是荷葉吸管杯。
謝玄英端著杯子喂她喝,輕拍后背:“不早,睡了吧!
八點鐘就要睡覺嗎?
她不太情愿。
但竹香和竹枝已經開始放簾子關窗,燈都滅了好幾個,只留床邊的一盞。
她只好喝了蜜水,刷牙睡下。
謝玄英看出她不高興,讓她枕在自己腿上,同時捏按她的肩頸。
枕頭是大腿結實的肌肉,頸后的力道微微重,帶來酸疼的痛快感。程丹若一下不抗拒了,舒服地靠著,還問:“你從哪兒學的?”
“太醫院!彼f,“小時候學騎馬腿疼,陛下叫太醫為我診治!
程丹若聽出了他話中的惦念,不由道:“陛下對你很好!
“嗯。”謝玄英低頭,她的面龐在燭光下微微泛紅,血氣漸足,“你說,我要上疏嗎?”
“不用!背痰と舻,“打嘴仗是贏不了的,說到底,這次是君臣的較量,只要你盡忠職守,為陛下鞏固江山,就是在支持他了!
他心頭一松:“也是。”
她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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