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低調點
京城給程丹若的感覺, 就像是后世的上海。
缺點很多,起得早、睡得遲、下班晚、社交多、節奏總是特別快,優點也一樣明顯, 物資充沛, 要什么就有什么。
暖閣底下燒煤而沒有煙氣,比炭盆好太多,程丹若托詞病了, 在屋里窩了兩三天沒出門。
室溫恒定沒有煙氣, 對咳嗽大有幫助。她用款冬花熬了藥汁子,放在熏香的小爐子上燒,用最原始的辦法鼓搗了出了加濕器。
在中藥里,這叫熏藥。只不過款冬花熏藥是磨成末, 燒香餅一樣聞煙氣, 她改成燒藥水, 多點水汽。
空氣濕潤了,肺終于不再鬧騰。
程丹若緩過勁來, 指揮丫鬟們拾掇院子。
不得不說, 靖海侯是個非常合格的公司領導, 升職就給換辦公室。
霜露院并入了后頭的小花園,正房后頭便多了三間抱廈,景致也更為豐富,家里的貓貓狗狗也有地方玩了。
三間抱廈景致好, 便一間作實驗室,一間作藏書室, 一間作書房, 算是私密的工作場所。挪出了原本的書房空間, 正房的梢間便空了下來, 加兩扇槅門阻隔,直接作為浴室用。
同時,將待客的地方改到東廂房,三間屋子敞亮通透,再多客人也不怕。
程丹若開了倉庫,把氣派又不喜歡的家具,全放到東廂,再掛上畫,鋪上錦繡椅披,插上臘梅,就是非常吻合時下風氣的起居室了。
因并入了園子,倒座房多了一間半,靠邊兒的耳房壘了灶臺做成小廚房,平日吃茶水點心就十分方便。
更重要的是,無論用多少水都不會被發現,不需要有過夫妻生活的負擔。
剩下的則給丫鬟們住,竹香、竹枝兩人一間,黃鶯、蘭芳、蘭心一間,錦兒、霞兒、小雀、小鹮住一間。
西廂全部用以儲物。
可以說,整個居住環境寬敞了許多,從格局看,比貴州也不逞多讓。
“你覺得怎么樣?”程丹若布置完內外,征詢另一位主人的意見,“有不喜歡的就改。”
謝玄英低頭看著高案上的水缸,答非所問:“這是我當年送你的魚?”
“嗯。”程丹若抱走麥子,不讓它手賤撈魚,“沒想到還活著,錦兒和霞兒照顧得很好。”
成親第一年的元宵,他買了兩條金魚送她,那也是他們第一次交心夜談。
后來外放去大同,兩條金魚便被留在家。
留下的丫鬟沒事做,也可能是太寂寞,把兩條金魚照顧得很好,買回來手指大小的一條,這會兒都長到手掌大了。
外頭天冷,她怕它們凍死,挪進了屋里,惹得麥子隔三差五地盯著撈。
“再手賤就打你了。”她厲聲警告大橘貓,一屁股把它扔出去。
麥子打了個哈欠,溜達去撩狗。
兩狗一貓鬧成一團。
程丹若懶得管,重新提問:“你還沒回答我呢。”
“你想聽真話?”他反問。
“當然。”家不是一個人的,她自然不會獨斷專橫。
謝玄英瞟過一眼,慢吞吞道:“我記得曾經問過某人,院子修葺可有什么地方要改的?種石榴如何?不喜歡。杏花呢?我沒有喜歡的。”
程丹若:“……”這人記性怎么這么好?
“六年前的事,今日才問,說來做甚?”他挑眉。
“愛說不說。”她不理他,坐到炕上熏藥。
裊裊熱氣撲面,大約兩三息后,喝一口麥冬枇杷茶。
謝玄英不玩笑了,撫住她的后背:“今日可好些了?”
“好多了。”程丹若道,“你喝酒了沒有?”
他嘆氣:“喝了兩杯,沒辦法。”
自二十二回京,今天二十八了,他天天在外頭應酬。
頭天晚上陪皇帝吃飯,搞得消化不良;隔日去老師家,中午被師母留飯,晚上又得同朋友吃席,喝了兩杯酒,回來就吐了一回;緊跟著是勛貴姻親的宴席,鬧哄哄的,都覺得他回來必得重用,好話不斷,又不能拂了面子,只好喝了。
好不容易連續幾天應酬完,馮少俊又請吃飯,答謝貴州的事,還和他道歉,說妻子和母親說漏了嘴,大家都曉得苗人魘咒的事了。
等到勛貴武臣圈子吃完,同年們又聚上,由當年的狀元陶文津牽頭,去酒樓小酌兩杯。
“辛苦了。”程丹若拉他坐下,讓竹枝去小廚房吩咐聲,晚上熬點粥喝。
謝玄英倚在靠枕上,大腿貼著她,溫熱的體溫令他無比滿足。
從前,他也沒少這么應酬,京城就是如此,宴飲三萬場,醉生夢死,然則回到家中,不過丫鬟們端兩盞熱茶吃,再多的不舒服,只有自己忍了。
“捂會兒。”他把她的手貼住小腹,“雖是溫酒,喝下去也冰冰的。”
程丹若替他捂著,道:“差不多得了,還沒過年呢。”
謝玄英道:“之前不是說過么,越是這時候,越得小心。”
兩人在回京路上,早就對眼下的情形商討過一番,最后決定低調行事。
理由也簡單。
皇帝給程丹若升了誥命,很容易給人一種感覺——謝玄英必定高升,只是年底事務繁忙,翻年再進行人事調動更合適。
京城眾人的應對,也毫無疑問地體現了這一點。
謝玄英回京述職,正值職業空窗期,但所有人都對他無比熱切。
然而,事實一定如此嗎?
皇帝已經有五六年沒見過謝玄英了。
假如他變了呢?他變得驕傲自滿,得志猖狂,皇帝還能委以重任嗎?還能真正信任他、重用他嗎?
所以,過年期間的空窗期,多半是皇帝的一個觀察期。
他想看看,謝玄英是否會行事張狂,是否會另起異心,甚至和藩王眉來眼去。
別忘了,謝云當年是賭對了齊郡王才有今天。
皇帝怎能不疑?
故此,夫妻倆一致決定,夾起尾巴做人。
程丹若猶可,抱病在家窩著,風雨都由柳氏幫忙擋了。謝玄英卻不行,人家打著人情往來的旗子,他若拒之門外,就是得罪人,可赴宴吃席,就少不了被灌兩杯酒。
什么年少有為、前途無量、得勝凱旋,一套套的。
雖然他只是沾沾唇,也總有幾杯拒絕不了的。
“我其實不要緊。”謝玄英垂眼,“倒是你,正旦入宮朝賀,太后也不知是個什么性子。”
程丹若起了興致:“你聽到了什么?”
謝玄英應酬可不僅僅是飲酒,主要還是打聽京城的消息,盡快熟悉各路動向。
他整理思緒:“上個月,永春侯大爺的兒子出了風疹。”
假如給京中的勛貴們排個檔次,那么,靖海侯、昌平侯兩家手握兵權,無疑是領頭羊。其次,便是永春侯、安陸侯這樣,雖然領了鎮守的職務,但家里沒人特別有出息的。再者,便是平江伯一流,爵位還在,子孫的武職卻不高,已顯露頹色的人家。
永春侯大爺的兒子,縱然不是嫡長孫,也是很要緊的小孩兒了。他出風疹,不難請動御醫。
“太醫院有些口角?”程丹若問。
“齊王世子正巧發燒腹瀉了。”謝玄英道,“你也知道,太醫院里,只有董御醫最擅長小兒科。他剛到永春侯府,齊王妃就叫太監傳了太后口諭,把人給叫進了宮里。”
程丹若輕輕“啊”一聲,不知如何評價。
父母為孩子搶奪好醫生,這都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但直接門口截人,確實太打臉了。再者,太后為后宮之主,傳話應該是尚宮局的司言,怎么是太監?
“永春侯家怎么說?”她問。
“能怎么說,忍了這口氣。”謝玄英蹙眉,“但這位太后行事,未免也……”
程丹若替他說:“盛氣凌人了些。”
齊王妃要找太醫,直接去太醫院尋就行了,她去找了太后,這也沒什么,藩王無實權,王妃就更是如此了。
但太后該明事理啊,派人去太醫院吩咐一聲就好,御醫們難道不知道誰要緊?讓太監去侯府傳人,既沒必要,又很難看。
永春侯家里肯定不舒服。
勛貴猶且如此,宮里的人恐怕日子更難過了。
-
又過兩日,除夕到了。
程丹若在院子里窩了數天,每天通風一定時間,逐步適應回北方干燥的氣候。只要不在外頭待太久,就不怎么咳嗽了。
當天,春聯掛錢,庭焚松柏,天燈長明。
謝家人聚在正院廳堂,男女分桌,一道吃年夜飯。
都是親眷,中間只隔一道屏風,有靖海侯這位大家長坐鎮,謝二太太不敢觸他霉頭,不僅沒找柳氏麻煩,還妙語如珠,調動全場氣氛。
她先夸榮二奶奶賢惠,幫助婆母料理家事,樣樣妥帖,又贊蔚四奶奶魏氏會養孩子,小郎君虎頭虎腦的一看就可愛。
也沒忘記程丹若,問她病情可好些了,還咳不咳。
程丹若平淡道:“多謝伯母關心,已經好多了。”
謝二太太笑了笑,轉頭就和榮二奶奶說起京城風物。
榮二奶奶待她也熱絡,襲爵承嗣,族中的態度也至關重要,和老家的人打好關系肯定沒錯。
不得不說,靖海侯打發謝二回老家,變相給予了他不少支持。
程丹若掃過她們,視線又轉到身邊的魏氏身上,打心眼里痛苦了一瞬。
太吵了。
魏氏抱著兒子康哥兒,哄他吃飯。但康哥兒是個調皮的,蹬腿揮手,打翻了碟子碗筷,還把拳頭往嘴里塞,發出“啊啊”的聲音。
坐在小孩身邊吃飯,簡直是種折磨。
魏氏捕捉到了她的微表情,微微頓了頓,問她:“三嫂要不要抱抱康哥兒?”
程丹若:“……”
她知道,魏氏主動給出孩子是親近的表現,榮二奶奶就絕對不會把安哥兒遞給她抱。但知道歸知道,抱孩子可不是個輕省活兒。
尤其像康哥兒這樣結實的,肚子被蹬一腳可痛了。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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