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八卦場
第426章 八卦場
打發走了未出閣的小姑娘,讓她們去玩手工,之后就是大人的世界了。
大家會談論一些少兒不宜的話題,比如婚姻和生孩子。
程丹若讓人換了兩扇鏤空的竹屏風,遠遠的,便能看見另一處男賓的宴席,方便挑女婿。
晏大奶奶時不時瞥眼,看得頗為認真。其他夫人媳婦,也低聲私語,交換婚嫁的訊息。
誰誰誰的侄子還未婚配。
誰的兒子今年加冠了。
誰娘家還有個外甥沒說親事。
家中兒女多,說親事又不容易的太太們,迫切需要這樣的場合擴大相親名單。
大家都說得很熱鬧。
到了這個時候,八卦就出現了。
大概是上頭坐了閣老太太,內容比較收斂,沒說在場的,而是挑了一個安全的對象——勛貴。
車駕司員外郎太太說:“說起來,二月我到惠元寺燒香,半道遇見一事,路堵半天不說,還差點被人硬搜馬車,真是豈有此理。”
程丹若正在喝茶休息,聞言立馬投以視線。
員外郎太太接收到訊號,不賣關子:“就是平江伯家,好生無禮!”
程丹若看向黃夫人,沒記錯的話,陳芳娘就是嫁到他們家了。
黃夫人壓低聲音解釋一番。
原來,平江伯家的嫡次子成親多年,家中妻妾只有一女,結果在外頭不知怎么勾搭住了一戶人家,對方懷上了。
妻子無所出,忍辱負重,同意他納外室進門,誰想事情沒那么簡單。他勾搭的人家是一戶母女,說父親在外經商,母親與女兒在家,這誰都聽得出來,就是暗娼的說法罷了。
他也不當回事,和女兒廝混在了一處。
但是,原本不該存在的父親回來了,和當時在家的次子撞了個正著,兩人當場互毆,父親打死,母親在屋里悄悄上吊了。
平江伯的下人見事情不妙,想把女兒綁送回府里,免得走漏風聲。
可人家跳車跑了,在珠市口,外城最熱鬧的地方。
女兒往人群里一躲就不見了蹤影,平江伯家的下人知道不好,四處搜尋。這員外郎本就不是什么大官,又是車駕司的冷門衙門,言行自然不客氣。
員外郎太太憋了口氣,到今天才狠狠吐出。
“說我車里藏了人,他們是刑部還是大理寺?我們家再不濟也是朝廷命官,豈能容他這般污蔑!”
眾太太感同身受,不由開口附和:“京中貴戚也太專橫了,御史竟不奏本。”
“勛貴深受皇恩,卻一代不如一代,多是紈绔子弟。”
也不乏熱心人問出大家都關心的后續:“人找到了沒有?”
“自是沒有,還好巧不巧,撞見了大理寺的人,直接給帶了回去。”員外郎太太感慨,“若不然,事情哪能傳出來呢。”
程丹若問黃夫人:“人抓起來了嗎?”
“說是移交刑部了。”黃夫人回答。
有人感慨:“家教門風還是頂頂要緊的,別的不說,既不是孤兒寡母,怎做出這等丑事。好端端的女兒家,竟不好好說門親事。”
“世人總是攀龍附鳳。”
“說親事,還是要看門風家教。”
故事有頭有尾,有奸情有命案,滿足了所有人的八卦,大家就此延伸,又說起了兒女婚事和生不出兒子就是倒霉的問題。
程丹若漫不經心地聽著,在腦海中留一個淺淺的印象。
八卦看似是八卦,指不定就暗藏了消息,記下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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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們在棚子里喝茶聊天,時不時看看風景,聽聽樂工的琵琶彈唱。
另一處,男賓們也有春日的娛樂項目:釣魚和捶丸。這兩樣室外活動十分適合文人,活動量不大,做起來又很風雅。
謝玄英已經在貴州釣夠了魚,于是選擇捶丸。
捶丸的玩法類似于高爾夫,選一處地形變化之處,挖球穴,插彩旗,再選擇不同種類的球棒,按照中球的次數分輸贏。
今天人多,便分組比試,抽簽組隊。
一群文人雅士漫步在山坡上,時不時比劃兩下,有點競爭的氛圍,但又不失其樂融融。
謝玄英今日穿了件湖藍暗云紋的道袍,頭戴逍遙巾,和同僚們打捶丸,活似一幅畫。
但他的心情可不如表現出來的美好。
四個閣老都沒來,楊首輔派了楊三爺,許家是許二爺和許家小郎,王家是王大爺和王六,曹家是曹三和曹大郎。
這很正常,不是什么正經的節日,或是喬遷滿月之類的大宴,他們沒必要親自出馬,問題是,廖侍郎也沒來。
來的是廖大爺。
這臉就下得太明顯了。
他心里清楚,曹閣老是閣老,且是次輔,事務繁忙,尚書之名只是總領,兵部具體的事務全由廖侍郎負責,權勢頗重。
但廖大爺一來就說,廖侍郎昨日偶感風寒,大夫吩咐不可見風,只好缺席,請他海涵云云。
謝玄英能說什么?
“清臣,到你了。”陶文津說。
謝玄英回神,低頭看向地上的木球,換了根竿子,尋找角度計算。
揮手,球棒清脆地擊到了木球,球在草地上滾了一段距離,順利落洞。
“不愧是清臣。”陶文津笑了笑,邀請道,“這邊曬,過去坐坐?”
謝玄英點頭:“請。”
兩人就在不遠處的樹下坐下。
今天,男賓這邊的席面都是坐席用幾,復古到底。
柏葉忙上前倒茶。他是新一批上任的貼身小廝,才十五歲,延續了松柏柳桉的排序,卻是葉子輩的。
陶文津笑道:“怎么是茶?舍不得給我們喝蓮花白了不成?”
“陶爺說笑了。”柏葉臉孔圓圓,笑起來眼睛瞇成縫,十分討喜,“我給您倒的是酒。”
“清臣,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陶文津板起臉,故作不悅。
柏葉道:“陶爺錯怪咱們爺了,這是夫人吩咐的,讓他少喝酒。”
陶文津忍俊不禁,揶揄道:“清臣,瞧不出來,你還懼內啊?”
謝玄英不動聲色:“這些年,內子陪我走南闖北,家中諸事全靠她一力支撐,有妻如此,我自然敬重。”
陶文津一聽,便收起玩笑之色,點點頭:“這是應該的。”
謝玄英并不意外他的反應。
時人談夫妻,羞于談情說愛,仿佛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但重恩重義。丹娘與他共患難過,有恩也有義,今后無論多么恩愛,世人也不會恥笑,只會贊嘆夫妻情深。
他沒必要讓人知道自己有多愛她,只要讓人知道他有多么敬重她,旁人自然明白該如何對待。
“說起來,文津最近調任到了通政使司,一切可好?”謝玄英詢問。
陶文津原和他一樣在翰林院,后來做了中書舍人,今年初,升任為通政使司右參議,也是正五品的京官了。
更重要的是,通政使司過天下四方奏疏,所有的題本都從他們手上過,耳目極其靈通,絕對是十分要緊的部門,俗稱銀臺。
陶文津能入此處,必定有人提攜。
“都好。”陶文津含笑道,“不過忙碌些罷了。”
謝玄英道:“忙些才好。”
“可不是,翰林院就是太清閑了。”陶文津淡淡道。
謝玄英沒有再問,也無須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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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樂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
晏隱娘覺得,自己不過是采了一些野花,做了兩張花箋,字還沒寫幾個,那邊母親就喚她過去了。
她一問時間,竟然已是申時初。
怪不得該結束了。
姑娘們意猶未盡地集合,開始評判高低。撈魚的最簡單,數一數便知曉勝負,竟是王六娘得頭籌。
紙鳶難以評判,最后王太太說畫鷹的比畫蜻蜓更有氣勢,程丹若也道“鷹擊長空是好意頭”,定下那個翰林院編修之女為魁首,得了最難得的緞子。
做花箋這邊,晏隱娘做了八張,王五娘做了十二張,但她說自己的紙粗糙不平,不如晏隱娘的好。
晏隱娘則說,自己這邊重復的多,不如對方,互相謙讓上了。
最后,請了紙鋪子的老師傅評判好壞。他卻認為,武選司主事之女做得最好,紙張平滑不暈墨,堅韌潔白,雖不是花箋,卻是好紙。
程丹若認同他的說法,將古墨予了對方。
雖然有些遺憾,但其他人也各有所得,撈金魚的人,每人都抱了個小魚缸,里頭是自己撈的金魚,無論多少,全都送給她們。
紙鳶和花箋亦然,誰做的誰就帶回家去。
此外,沒有參與手工的姑娘們,如果喜歡籬笆里的小雞仔和小兔子,也可以挑兩只走。
晏隱娘這才知道,東北角的籬笆里,養了好多剛出生的小家禽,毛茸茸的,還有吐絲的蠶寶寶,一個個把自己裹起來,圓圓胖胖。
“隱娘若喜歡,也去挑兩只。”程丹若鼓勵她,“回家照著畫畫也好。”
晏隱娘征求地看向母親。
晏大奶奶道:“喜歡就挑兩只,一公一母,湊對最好了。”
沒有多少女孩子能逃得過小動物的魅力,且說實話,閨閣女孩困守宅院,不是誰家都有莊子,能見一見雞鴨鵝兔,有些姑娘長到這么大,還是頭一回見到活的家禽。
哪怕是冷冰冰的蠶寶寶,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
而平日不愛女兒接觸這些的婦人,礙于程丹若的好意,不便婉拒,只好點頭。
程丹若微微一笑。
她知道,也許不少人只能短暫地擁有它們,到家門口就會被父母扔掉,但就算是片刻,生命中有此經歷,也是一段美好的記憶。
——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
不知不覺,日頭偏西,賓客散去。
“今天見著了好景,改日有機會,請你上門賞花。”曹太太笑容滿面。
程丹若道:“您不嫌棄,我一定上門叨擾。”
其他太太也是一樣的說法,今日的宴席吃過了,以后就能邀請謝侍郎家赴宴,進入正常的社交流程。
程丹若都謝過,耐心地送她們離去。
落日熔金,馬車終于全部走光,只剩滿山狼藉。
謝玄英走過來問:“還好嗎?”
“累死了。”程丹若微微歪過身,靠在他身上,“不過,總算結束了。”
文官請客吃飯得有個由頭,要么是賞花賞雪的雅事,要么是人間俗事,什么父母妻子過壽、兒孫結婚、新生兒滿月、子孫中舉……他們都年輕,不用過壽,靖海侯夫婦過也是在侯府,子孫就不用說了,從源頭上一刀切。
所以,以后多是去人家那兒吃飯,自己辦的機會不多。
“能松口氣了。”她吐出口氣,說道,“今天回家太晚了,住莊子上吧?”
謝玄英頷首:“好,你也累著了,明日咱們不急回去,附近散散。”
程丹若沒有意見。古代官員逢節放假,謝玄英在寒食和清明有四天的假期,他值班兩天,余下兩日沒休,上巳節還有一天,正好三月初一到初三,能連在一起休個小長假。
另外,本月初二是旬假,賓客才能不曠工來赴宴。
“又是上巳了。”她眺望遠方,輕輕感嘆。
紅日西沉,余霞成綺,金橙色的霞光美得壯闊。
謝玄英握住她的手。
風吹起了他們的衣袂。:,,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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