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2. 看歷史 史《戲說夏史》(后人系列)……
《戲說夏史》
上一章, 我們詳細分析了祝灥在被立為太子前的腥風血雨,分析了泰平年間著名的妖龍案,現在, 把時間線拉到慶天年。
祝棫已經死了, 但他留下了一群了不得的顧命大臣。這里頭有不少耳熟能詳的名字, 備受爭議的楊嶠,大貪特貪的張友,美貌掩蓋成就的謝玄英。
但這一節,我打算講一個女人。
就好像講先秦繞不開宣太后、趙姬,漢史躲不開呂后,唐史避不了武則天、太平公主,宋時不得不提劉娥、高滔滔一樣,夏史少不了程丹若。
可她和這些女人一樣又不一樣。
相同之處在于,她們都走出了條前所未有的道路:呂后是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皇后,武瞾從妃嬪到皇后再成帝王,程丹若從命婦變成朝臣。
不同之處,則是其他人都是皇帝的老婆,只有她不是。
我知道許多讀者看到這里, 肯定會說她是祝灥的姨母啊。但我多方考據, 還是認為此事存疑, 這個說法最權威的出處是《夏實錄》,記錄了祝灥和程丹若的許多對話。
祝灥稱之為“姨母”, 但在其他史料中,并沒有提過田恭妃和程丹若究竟是什么親戚關系, 姨表姐妹,姑表姐妹?
如果真是親戚,為什么程丹若寄人籬下的時候, 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陳家,而不是就在山西的田家?
按照謝玄英的記載,程丹若當年都跑到松江去了。我比較傾向于是后期認的,可能雙方都有姓程的親戚,聯宗或者認了干親。
而且,退一萬步說,她們真是比較近的血親,姨母和親媽不是一回事。
古代承認的八母是“嫡母、繼母、庶母、慈母、乳母、養母、出母、嫁母”,沒有一個是姨母。
中國古代是父權制,所以庶母是母,姨母不是母。
非要說的話,我認為早年程丹若代為撫育過祝灥兩年,算半個養母。
但這點親戚關系有沒有用,取決于皇帝。舉個例子,你到一家公司上班,說我是董事長的親戚,人家給你三分面子,因為你能跟董事長接觸,你說我是前董事長親戚,人家會睬你嗎?
程丹若登上政治舞臺的時候,祝灥還沒斷奶(我沒胡說,他三歲才全斷奶),這點親戚關系,只能讓她進出宮闈,沒法讓她坐穩位置。
她能立穩根腳,靠的不是虛無縹緲的血緣,而是實實在在的勢力。
接下來,我會仔細分析程丹若的青史之路。
首先,一切成功的起點,在于“名”,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同理,名分有了,你就獲得了入場券,而不是逃票進場。
這個名份就是一個職位:尚寶女官。
相信在此之前,從沒有人看重過這個崗位,但歷史告訴我們,有個正經的名頭很重要,比如造反前期,一個被朝廷定義的叛軍和被朝廷認可的義軍,待遇是截然不同的。
程丹若如果沒有尚寶的職位,就只能通過太后干政,這就是名不正言不順了,人家隨隨便便就能把你干掉。
但人生的際遇就是說不準,我也不知道祝棫是怎么想的,居然這么給了。
——讓我仔細為大家解釋一下這個崗位。
開國初期,太-祖效仿唐朝設立了女官制度,但他比較小氣,女官的編制都給得很低,最高的尚宮才五品,而司寶女官則是尚服局下的一個分部門。
尚服局是管衣服首飾的,司寶女官也只是單純地保管印璽。世宗朝時,不知道什么緣故,增設尚寶女官,擢升為四品。
這時候,尚寶女官的職能就和一十四監中的尚寶監重合了。但女官和宦官都是皇帝的家仆,當時并沒有人在意,直到祝棫臨死令程丹若代掌寶璽。
好了,她身上兼并了尚寶卿的職責。
要知道,按照古代的流程,寶璽的使用有三道關卡:女官保管印璽,尚寶監取還印璽,尚寶卿使用印璽。
設立這樣的分工,就是為了防止濫用,互相制衡。
但世宗末年情況特殊,祝棫的親媽病了,田太后的身體也很不好,無力垂簾,妃嬪里估計也沒什么能托付的人。
祝棫沒有辦法,就靈活變通了一下,合并了這三項崗位的職能,間接讓程丹若獲得了干政的權力。
她終于能夠名正言順地加入到政治中,而這個起點,其實也注定了她的終點。
這是一條為臣之路,而不是為君之道。
但在古代,混官場不是件容易的事。
程丹若得到尚寶之位,就好像讀書人中了進士,前半生的努力到此為止,后面的路從頭開始。
看看慶天元年的配置。
楊嶠五十出頭,年富力強,曹綱六十,三十年資歷,薛聰六十差一點,謝威五十五,馮源也差不多。
這班底正處于能打又能熬的歲數,人均老資歷,想出頭談何容易?
程丹若大概也知道這一點。
她花了很多年為自己布局。
我總結了她的動作,可以歸納為三點:晉商的錢、西南的兵、江南的筆。
這三點每一個都值得展開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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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錢、錢、錢
眾所周知,晉商是在夏朝崛起的,他們抓住了夏朝與蒙古的互市機遇,借著政策的東風乘勢而起。
據府志記載,山西最繁茂的產業就是毛紡織和煤礦,特別是毛紡織,“家家有織女,戶戶養牛羊”,與江南蠶絲業并為兩大工業支柱。
當時,山西一帶的紡織業完備到什么程度呢?
官府層面上,朝廷規定,百姓自家養的牛羊數量不能超過五頭,超過就要額外收稅,以免毀壞耕田。同時,降低進口羊毛的關稅,鼓勵商人買蒙古的羊毛。
國家用這樣的規定,避免國內的畜牧業了侵占農業生產。
民間,牛羊本身可以買賣,羊毛用來紡織,不管是毛線還是絨布,產量都很高,牛耕田之外,也用來種牛痘,發過牛痘的牛在交易時可以減免賦稅,這就很好地促進了牛痘的接種。
家里貧困的,婦女在家紡織毛線,收個手工費,有錢一點的置備紡織機,自家用和租出去都有進賬。
產出的毛線國內市場消化,絨布大量出口,遠銷歐洲不說,還反銷回了蒙古。
蒙古的老百姓也沒什么意見。
牧民們通過互市,能夠交換到日常所需的鐵鍋、鹽茶、棉布,不需要劫掠就能熬過冬天,羊毛一年年收,屬于可持續發展。
而于大夏的百姓來說,沒有了胡人南下侵略的擔憂,也就不需要逃難,地里的收成只要過得去,就餓不死。
又引入了紅薯、玉米、花生之類的外來品種,抗風險能力增加,手頭上也能攢下錢了。
百姓有了錢,商業就隨之繁榮。
晉商通過紡織業積攢了大量錢財,便不再滿足于商人的身份,渴望階級躍升。他們多方游(砸)說(錢),致力于提高商人的地位。
砸錢最多的就是程丹若。
有文人筆記記載,程丹若過生日的那個月,賓客盈門,每天都能看到各色商人上門送禮,什么奇珍異寶都有,比皇帝的內庫還豐富。
但所有珍寶一概不曾進門,原樣來,原樣回。
筆者就很感慨,(當街感嘆)說這樣的寶物都棄之不顧,寧國夫人難道想要九鼎嗎?誰想路人和他說,你這就有所不知了,寧國夫人有幾樣東西來者不拒,分別是修路、造橋、義診。
但凡做過這三件事的人,她就愿意收下拜帖。
筆者卻說,這樣又有什么用,無非是多些沽名釣譽之輩罷了。
路人說了句“行善論跡不論心”,然后挑著餛飩攤子走了。
我懷疑這個故事是編的,不過也能佐證一點——程丹若確實不怎么收錢,她和晉商有別的合作方式。
早期主要是軍費的籌措。
蒙古的衰落不是一蹴而就,與日本的戰事也花費了不少時日,還有西南的土司一直蠢蠢欲動,大夏總體安穩,局部動亂卻并不少。
軍費一向都是大難題。
到了程丹若掌權的時期,她就經常向商會籌集軍費,作為報酬,會給出力多的商人虛銜,什么百戶、千戶、鎮撫、指揮使,什么檔次都有。
他們沒有實職,唯一的好處就是能住上相應等級的房屋,能穿綴補的官服。并且立下實際功勛后,升職直接從百戶開始,跳過了前面幾檔。
中后期,隨著程丹若地位的穩固,商人與她的合作就變成了航海貿易。
毛紡織出口歐洲,東南亞進口糧食,這一進一出,不僅消耗掉了國內產能,使蒙古始終被釘死在羊毛原料生產的砧板中,也緩解了部分國內的糧食危機。
同時,江南絲織業也嗅到了解決危機的辦法。
——毛紡織是后起之秀,早期只能人工紡織毛線并手織毛衣,但后期隨著工藝的迭代,機器逐漸代替了人工。
這個過程十分短暫,也就一十年,市場還未飽和,轉型沒遇到太多困難。
但絲織業不同,蠶絲棉花就這么一點,一旦更換機器,將造成大量織戶失業。想要平穩過渡,就得在改用機器的同時,不減少雇傭的人手。
所以,江南選擇進口大量原棉,提升產能,出口外銷,磕磕碰碰地度過了轉型的陣痛期。
就像我們知道的那樣,資本主義萌芽在了這一臺臺的紡織機中,在織女一雙雙巧手初露鋒芒。
嘗到甜頭的新興資產階級,自然而然地成為了程丹若的擁簇。
他們思想開放,支持工商皆本,重視教育,希望子孫能通過科舉出仕,為家族實現階級躍升。
但遺憾地是,雖然航海貿易進口的糧食,緩解了國內日益嚴峻的人地危機,但并未真正解決根源。
而大商人在掙下不菲的財富后,因為傳統觀念的影響,依舊選擇收購土地,成為大地主,間接加劇了矛盾。
程丹若為大夏續命一甲子,17世紀后期,夏朝沒能逃過封建王朝的宿命,女真的鐵蹄踏入中原,攻破京城,前夏自此覆滅。
最后一個王朝的開創者,將與建州國爭奪這片土地的所有權。
巧的是,這個源頭是從西南開始的。
回到主線,讓我們一起看看,16世紀中期的安排,為什么影響了一百年后的歷史。 .w. 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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