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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暗斗


  個御前會議開的灰頭土臉,是越開越絕望,越開心情而皇太極也不說一句鼓勵的話,始終是愁眉苦臉地坐在那兒。\wWw.QΒ⑤。com\

  皇太極和范文程這對君臣真是心有靈犀,用不著商量,就把八分的難題變成了十分。這么做,就是為了讓三位貝勒爺害怕,他們一害怕,內部爭斗的興趣就會大減,他們改革的阻力就會跟著減弱。

  可問題是,范文程說的都是事實。

  回到御書房,皇太極雙眉緊鎖。落座之后,皇太極問道:“文程,真的沒有辦法嗎?”

  范文程道:“大汗,辦法就是我在殿上說的,那是我們唯一的活路。”

  皇太極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們的力量還是太弱小了,他們的生存和壯大固然需要自身的努力,但根子卻不在他們手里。他們的勝利必須建筑在明廷的錯誤之上,如果明廷做的事總體正確,那他們是根本沒有機會的。

  皇太極道:“文程,你說具體點。”

  “求和自救,借刀殺人。”范文程淡淡地說出了這八個字。

  皺了皺眉頭,皇太極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范文程道:“大汗。我們和袁崇煥現在是麻稈打狼。兩頭害怕。我們有我們怕地。袁崇煥也同樣有。他也怕我們不讓他筑城。袁崇煥要五年平遼。他背負地壓力必定極大。必定渴望能有時間準備。議和對他很有吸引力。所以我們要是要求議和。以袁崇煥過往地作為。奴才料他必定同意。”

  皇太極問道:“那又如何?”

  范文程道:“大汗。靠明廷對付袁崇煥。這是我們唯一地生路。既然如此。現在我們雖然沒有什么具體明確地辦法。但我們也要盡一切可能給袁崇煥制造這方面地問題。而一旦機會來了。那這些將來都會是我們地朋友攻擊袁崇煥地利器。”

  這太渺茫了。但除此之外。又別無良策。皇太極眉頭深鎖。半晌后問道:“文程。要是咱們枉費心機。崇禎不上當。反而讓袁崇煥準備得寬寬容容。再來收拾我們。到那時我們怎么辦?”

  輕輕嘆了口氣。范文程道:“大汗。如今我們是死中求活。除此別無良策。最后只能看天命是否在我們這一方。”頓了頓。又道:“大汗。我們未必沒有機會。崇禎畢竟年輕。性情急躁。又刻薄寡恩。他現在對袁崇煥越信任。一旦出了問題。那將來對袁崇煥就必然越嚴苛。”

  皇太極依舊愁眉緊鎖。范文程開解地話一點用都沒有。

  見皇太極心思如此之重,范文程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把想說的話咽進了肚子里。

  袁崇煥到寧遠地時候,那兒還亂著呢,當兵的個個都兇極了,現在天是王大,他們就是王二。但還是那句話,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而袁崇煥就是那個不要命的主兒。

  袁崇煥之威豈是幾個亂兵能抗住的,三下五除二,袁崇煥鎮住了亂兵,然后在心腹的幫助下擒下了亂兵之首楊正朝和張思順。

  袁崇煥也沒跟他們做什么思想工作,就問他們想死,想活?

  誰想死?帶頭兵變不就是為了那幾兩銀子嗎?他們當然想活。

  想活就好,袁崇煥告訴他們,想活就老實交待,想死就直接拉出去砍了。

  楊正朝和張思順都不怎么夠意思,竹筒倒豆子全交待了,然后就是袁崇煥按著口供抓人。一共抓了十七個,袁崇煥對這些人沒二話,全推出去砍了,同時又打發楊正朝和張思順到軍前立功去。

  領頭的沒有了,自然就不鬧了,接下來地,是追究官員的責任。其中,負有直接責任的中軍部將吳國琦,殺頭,其余相關將領,免職的免職,查辦的查辦。

  平息了兵變,但問題還是沒有解決,如果還是解決不了欠餉的問題,那時間長了,不要說他袁崇煥,就煥崇袁也得變成第二個畢自肅。

  平息兵變的第三天,袁崇煥上奏請餉,總計七十八萬兩,其中關內外欠餉七十四萬兩,以及太仆寺馬價銀、撫賞銀四萬兩。

  太仆寺是掌管宮廷和全國馬政的衙門,要他們補發馬價銀,是因為兵營內戰馬不夠,許多騎兵都無奈成了步兵,從而需要些補償。

  崇禎對袁崇煥那真叫一個支持,當晚接到奏疏,第二天一上朝,處理的頭一件事就是這個。崇禎把戶部尚書畢自嚴叫出班列,把袁崇煥地奏疏讓他看了一遍,隨即即命戶部立刻照辦,沒想打一點折扣。

  但是,但是,畢自嚴把奏疏從頭至尾仔細看了一遍,這個戶部尚書竟然鋼梆硬正地給了皇帝一個回答:“陛下,不行。”

  崇禎吃了一驚,問道:“為什么不行?”

  畢自嚴道:“陛下,國庫里沒銀子,拿不出來。”

  崇禎一急,又問了一個白癡問題:“國庫為什么沒有銀子?”

  畢自嚴道:“陛下,國庫中本有銀七十萬兩,其中賑災西北支出二十萬兩,賑災江浙十五萬兩,安撫海寇趙芝龍十萬兩。這四十五萬兩俱已遞解而出,如今國庫之中只有二十五萬兩作應急之用,實無銀兩補發欠餉。”

  崇禎聽了,眉頭一皺,不滿地問道:“朕記得先前修三殿,建生祠,不知花費多少銀兩,邊發卻每每有余,如今三殿已成,生祠俱毀,卻為何反而沒有邊發的銀兩?”

  畢自嚴躬身回道:“陛下,這一是因為地方稅銀上解不足,二是物價飛漲,各種開銷自然水漲船高,如士兵的月銀原

  一錢,現已遞增至一兩四錢。軍餉在增加,庫銀卻大超過戶部的支付能力。”

  頓了頓,想起自殺身死的兄弟畢自肅,畢自嚴不由發起了牢騷,他又補了一句道:“陛下,發餉,增之一分未見圣德,減之一分便要鼓噪。”

  畢自嚴這最后的一句牢騷深得圣意,但這是袁崇煥第一次請餉,不給怎么也說不過去,可給,又拿什么給啊?

  見皇帝向他們看來,群臣都垂下眼皮,避開了皇帝問詢的目光。有道是皇帝不差餓兵,就現在的那些兵,不給餉錢,時間長了,別說袁崇煥,就是玉皇大帝來了也鎮不住。但給銀子,可國庫剩下的那點銀子是他們的俸祿銀子,如果不欠遼東地,就要欠他們地。

  這種犯眾怒地事兒可沒人敢出頭,就是那些耿直的大臣也不敢,因為出頭徒然得罪人之外,什么問題也解決不了。

  實在沒轍了,崇禎最后只得自己拿主意,戶部出十萬兩,再由皇宮用度中挪擠二十萬,奏三十萬兩銀子給袁崇煥送去。

  下朝之后,崇禎把錢龍錫單獨召進了文華殿。

  錢龍錫惴惴不安地進了文華殿,現在為了袁崇煥,他是一天比一天揪心了。

  皇上單獨召見他做什么?站在龍書案前,錢龍錫的腦袋飛快地運轉著。

  在龍書案后坐定,崇禎問道:“閣老,袁崇煥為什么只懲辦有過失的將吏,卻不懲辦鬧事生變的首惡?”

  原來是為了這事,錢龍錫地心放了下來,心里又不由開始嘆息。說實在的,崇禎是個極難得地好皇帝,儉樸、勤勉、不沉迷女色。正常情況下,一個皇帝要是有其中一樣就夠得上是好皇帝了,但可惜,崇禎的命不好,沒攤上好時候。收拾這個大爛攤子,光有這些是遠遠不夠地,而因為攤子太濫,崇禎各方面的不足就被極大地放大了。

  不懂起碼地人情世故,對皇帝而言,這本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在目前的形勢下,這卻成了幾近致命的缺點。這從對韓一良的處理上就可見一斑,因為這件事,就將使很多人不會主動幫他做實事,因為不僅得不著好,反而容易鬧個里外不是人。在對待欠餉的問題上,錢龍錫看得出來,崇禎對袁崇煥是有意見的。崇禎認為我既然給了你那么大的權力,那就什么事你都要給我擺平。

  軍國大事哪有這么簡單?

  心里嘆息一聲,錢龍錫躬身奏道:“皇上,這是袁崇煥地治軍策略。有道是,法不責眾,不辦首惡,是為了穩定軍心。”

  錢龍錫這話說得雖婉轉,但意思卻是相當的直,說白了,就是說既然不懂治軍,那就不要在這種無關大局的小事上太認真。

  從皇宮里出來,錢龍錫越想就越不安,回到家里,他修書一封,派人送到了寧遠。

  錢龍錫的信里不著自己一字,只是轉錄了一份奏疏,以及他請餉的結果。

  奏疏是許譽卿寫的,就是那個在平臺召對時詰問過袁崇煥的兵科給事中。

  就在召對之后不久,許譽卿上疏皇帝,以兵科給事中的身份義正詞嚴地提醒皇上:可以拔除向來積弊病根,鼓舞今日風氣的,只有律法。和袁崇煥一樣,他也引用了楊鎬、熊廷弼等人兵敗喪師有辱皇威的先例,但卻是在另外地意義上。他指出,近來用人過濫,封疆大臣久已不知律法。請皇上重申律法,明示邊臣:今后如敵軍入境不能堵截,攻城不能入保,殺傷人口隱匿不如實上報,在外的巡按御史可據實揭發,在內地科臣也可參駁彈劾,請求按律逮治。

  顯然,這是特意說給他聽的,看過之后,袁崇煥久久沉思不語。

  一年來,從寧遠到廣西老家,又從廣西老家到寧遠,這一來一往,他看見了無數赤貧的百姓,也看見了無數商賈貴人是如何豪富。

  豪富者依舊窮奢極欲,一飯一衣,每每就是普通百姓一生所需衣食。豪富者不知他們已然坐在火爐之上,依然不肯拔一毛以資國家渡過危難。而皇家呢,除了向本就窮困不堪的百姓身上加派,竟然束手無策。

  僅僅鹽利,每年怕就不在千萬金之下;僅僅鹽商,每年的用度就在數百萬金以上。但在關乎社稷安危地兵事上,朝廷卻連每月十幾萬二十幾萬的銀子都要一欠再欠。

  遼事不絕,拖一天,火爐爆炸地危險便多一份。從這一系列發生的事情上看,這位皇帝在處理具體地事情上,急躁,缺乏耐心,意志也不堅定,隨時都有變卦的可能。就因為清楚地意識到這其中地危險,他才冒死賭了這一次。

  五年,老天爺能給他五年嗎?

  思索良久,袁崇煥提筆開始給皇帝寫奏疏,保奏祖大壽為錦州總兵,領關外事,掛征遼將軍印;保奏趙率教為山海關總兵,統領關內八路,掛平遼將軍印;保奏何可剛為經略府中軍,掛鎮遼將軍印,協調內外兵馬。同時,建議裁撤遼東巡撫,并請調四萬班軍入遼,重新修筑錦州、大凌河等城堡。

  都寫完了,袁崇煥本該擱筆,但沒有,他提筆沉吟片刻,最后又加了一句,寫道:“臣選此三人,愿與此三人共始終,若到期無果,愿殺此三人,然后自動請死。”

  不比銀子,這次袁崇煥奏疏所請,崇禎全部照準。

  八月地寧遠,酷暑漸去,秋爽初來。乘著陣陣清爽的海風,緩步慢行在寧遠城頭,欣賞著海光山色,袁崇煥和一眾大將的心情都很開朗。

  奉袁崇煥所命,前來寧遠接受朝廷任命。

  北城城頭的箭樓既高且寬,可以輕輕松松地裝下三四百人不成問題。平時,可以在這里觀察海面上往來的船只;戰時,這里可架三門紅衣大炮。今天,袁崇煥就要在這宣布朝廷的召命。

  箭樓中央設有一個寬大的香案,御賜的尚方劍供奉其上,尚方劍下面是皇帝的召旨和袁崇煥的帥印。召旨和帥印前面并排放著三顆將軍印和各色令旗,香煙繚繞,皇威赫赫,顯得十分莊重肅穆。

  洪鐘大呂齊鳴聲中,袁崇煥率眾將行五拜三叩大禮。禮畢,洪鐘大呂聲息,震天地戰鼓聲又隆隆而起。三通鼓響后,十三營人馬旗甲鮮明地列陣城下,遠處海面上的水軍大營也千帆競發,云集海灣。

  袁崇煥手捧詔書,抬頭久久凝視著空中迎風招展的“袁”字帥旗,而后慢慢展開詔書。掃視著城下英氣勃勃的一眾兒郎,袁崇煥大聲宣詔:“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欽命祖大壽為錦州總兵,領關外事,掛征遼將軍印;欽命趙率教為山海關總兵,統領關內八路,掛平遼將軍印;欽命何可剛為經略府中軍,掛鎮遼將軍印,協調內外兵馬,欽此!崇禎元年八月甲酉。”

  宣讀完畢,十響禮炮立刻破空而起,隨之胡齊鳴,三大將齊跪在袁崇煥面前領受印信。袁崇煥又向香案三跪三拜后,方才請起將軍印,一一授予三人。

  接印后,袁崇煥領著三人在城頭來回走了三趟,接受三軍將士的歡呼和祝賀。禮畢,萬聲皆寂,袁崇煥最后一道命令傳進將士們的耳中:老白干限量,雞鴨魚肉管夠。如海潮般的歡呼聲淹沒了天地萬物,在袁崇煥沉靜又激昂的目光中,三軍將士井然有序地回轉營房。

  晚上,袁崇煥設宴,單獨款待祖大壽、趙率教和何可剛三人。

  他們都是袁崇煥的死黨,真正地死黨,和袁崇煥那叫一個肝膽相照,絕對沒二話。三人之中,論忠直,以何可剛為第一,祖大壽次之,但論本領謀略,則以趙率教為第一,是智勇兼備的大將之才。不過,趙率教本領雖高,為人卻差了點,那真可謂是劣跡斑斑。

  當初在袁應泰手下效力時,因為駐守之地地勢狹小,一聽說袁應泰兵敗遼陽,趙率教立刻棄城而走,但他也并不是落荒而逃,而是走走停停,等聽說前哨關城安然無恙時,他又連忙率部返回。

  朝廷為此要治他的罪,幸虧熊廷弼力陳遼東正是用人之時,方才得以保住他的軍職,但也因此由總兵降為副總兵。廣寧之役,王化禎大敗,趙率教時任副總兵守備前屯,熊廷弼曾飛騎令他率部接應廣寧潰師,但他卻一再拖延,致使熊廷弼不得不從山海關直接調兵,這時他才裝模作樣地派兵從旁策應一下。

  由于熊廷弼和王化禎都很快被朝廷治罪,于是趙率教又逃過一劫。后來與滿桂鬧翻,和趙率教這方面的底子太不干凈也脫不了干系。

  就是這樣一位人物,和袁崇煥卻對了脾氣,從此趙率教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徹底洗心革面,和以前的那個趙率教一刀兩斷,從新做人。

  趙率教帶兵有方,雖然是大名鼎鼎的落跑將軍,但極得麾下將士信服。袁崇煥把寧遠的后門前屯交給趙率教駐守,趙率教果然不負袁崇煥所托,把前屯這個彈丸之地整修得風雨不透,絆馬索、扎馬鉆、陷坑、暗壕交錯,密織如網。寧遠之戰時,努爾哈赤曾派兵馬來過,但不得無功而返。

  袁崇煥此番重回遼東,他們自然高興之極,何況現在又升了官,本該更加高興才是,但這會兒,三人的興致都不高,尤其是趙率教。

  親自給三人地酒杯斟滿了酒,袁崇煥笑著問道:“你們三個這是怎么了?怎么沒精打采的?”

  聽袁崇煥這一問,三人地情緒愈發的低落,祖大壽和何可剛都向趙率教看了一眼。顯然,他們情緒低落,根子一定在趙率教身上。

  果然,沉默片刻,趙率教沉聲道:“僅憑一諾,皇上便將半壁江山交給大帥,此心何心,大帥定比率教更清楚。倘然真正如此,倘然皇上真正賦予大帥全權,又不吝兵馬錢糧,率教以為憑大帥之能,建部定無絲毫可乘之機,大帥定可一舉平邊患,但實際卻不然。大帥于關內并無全權,錢糧充足更是空談,如此境況,若大帥稍有差池,皇上會如何反應?望之深,必責之切,到時,大帥能全身而退嗎?”

  “功高明主卷,心苦后人知。”聽趙率教此語,又勾起了心中的憂慮,袁崇煥不由又想起了自己做過的這句詩。

  后人真會知道他的心苦嗎?袁崇煥心中嘆息,但他不想說這個,于是道:“到目前,朝廷雖以為建部兇殘,卻仍認為不過是癬疥之疾,但我等知道建部是多大地禍害,所以為了身后的萬千百姓,我們定要擔起這個責任。為此,縱然萬死也不足惜,崇煥深望諸君助我一臂之力,我們要共同為百姓鏟除此大害!”

  三人肅然,齊聲道:“我等愿與大帥共生死!”

  “好!”袁崇煥把酒杯端起,慨然道:“崇煥敬諸君一杯。”

  隨后,四人邊吃邊談,其間,袁崇煥提出了精簡軍隊地問題。

  實際上,這個問題只是祖大壽一個人的問題。在遼東地軍隊中,有一個遼西將門集團,其中以祖大壽為首。因此之故,在遼東沒有袁家軍,卻有祖家軍一說。

  祖家軍地形成,袁崇煥起了極大地作用,因為既然“以遼

  人,以遼人守遼土”是整個遼東戰略的基礎,那么將領的勢力就是必然的選擇。

  祖家世居遼東,為當地望族,人丁眾多,經過袁崇煥的傾力支持,祖家軍已成為遼軍的主力。其后,袁崇煥雖罷職離去,但也已無人敢輕動祖家軍,即便以王之臣對袁崇煥的仇視,他也不敢如對待趙率教等其他將領一般,將祖大壽調離遼東,自然就更別提拆散祖家軍了。

  祖家軍與寧遠十三營兵馬不同,推行屯田和以遼人守遼土的政策后,嚴酷地環境使得遼東漢人與女真人相似,出則為兵,入則為民,上馬打仗,下馬種地,各家各戶聚在一起,既是家庭又是兵營。

  這種由屯田和以遼人守遼土的政策演變而來的拖家帶口的屯守制度,既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

  好的一面是有利于穩定軍心、民心,保家衛國在這里得到了高度的統一。女真人侵掠家園時,大家生,生在一處,死,也要死在一起,人人都會死戰到底,極少有貪生怕死的逃兵;不好的一面是不利于集中優勢兵力,進行機動作戰,打大仗,打硬仗。

  平滅遼東之患,自然要建立一支精銳地野戰之師,現在就要開始著手準備,而這也就意味著要改變現行的體制,實行兵歸營,民歸屯,打仗地專門打仗,種地的專門種地。但這樣一來,就要家分兩處,妻離子散,士兵們自然不會愿意,抵觸的情緒必定難以想象。

  見三人的目光都向他看來,祖大壽沒有猶豫,他向袁崇煥做了保證。

  因為錦州讓女真人又給毀了,最后,袁崇煥讓祖大壽務必在入冬之前把錦州城建起來,為此,他會想盡一切辦法,罄盡全力幫助建城。

  都談好之后,祖大壽和趙率教當晚就都離開了。

  第二天,上午巳時,袁崇煥正在府衙里辦公,中軍來報,說是皇太極的使者求見。

  袁崇煥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命中軍帶來人進來。

  來人袁崇煥認識,還是上次和談時,皇太極派來地那個特使,此人叫納吉海。

  見禮已必,納吉海恭恭敬敬呈上一封書信,說道:“我家大汗聽說大帥復出,特遣小人前來道賀。”

  袁崇煥點了點頭,而后打開了書信,信中沒什么實質內容,無非是些客套話,看來皇太極要說的話都在納吉海地肚子里。

  “我家大汗天心仁厚,一向主張雙方罷兵,使百姓免遭涂炭,但貴國能與我家大汗共此盛事的唯大帥一人而已。聽說大帥復出,大汗欣喜萬分,故遣小地來見大人。”

  “大汗天心,圣朝皇帝又何不如此?但和亦有道,請你家大汗歸還遼陽、沈陽、撫順、鐵嶺、開原五鎮,本督既罷兵休戰,兩地百姓即可安居樂業。”袁崇煥淡淡地道。

  “大帥所言,正和我家大汗心意。大汗也想劃定疆界,但不能按大人說辦。合理地疆界應該是天朝以大凌河為界,我朝以上叉河為界。大金取消“天聰”年號,天朝給鑄大金國印,天朝給大金講和的禮物數額也可重新考慮。”納吉海立即答道。

  這都是扯淡,但還是得扯,袁崇煥沉吟片刻,道:“你先下去,我會上稟朝廷,然后再議。”

  納吉海下去后,袁崇煥又思索片刻,然后提筆,開始給皇帝寫奏章,稟明此事。

  納吉海的住處自然得由袁崇煥來安排,出了帥府,納吉海與街上的一個商販模樣的人對視一眼,那個商販沖納吉海微微點了點頭。

  納吉海的住處離帥府不遠,就隔著兩條街,當納吉海進入院中的時候,一個軍官從拐角中走出來,向院子里眺望了兩眼,然后轉身迅即離去。

  不多一會兒,那個軍官騎著戰馬,沖出了寧遠,向山海關疾馳而去。

  水沒有喝一口,馬沒有停一步,天擦黑的時候,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左良玉進了京城。

  左良玉,字昆山,山東臨清人,幼時父母雙亡,由其叔撫養。左良玉身材高大魁梧,力大過人,鄉鄰都稱之為紅臉大漢。雖未曾上學,但聰穎過人,自幼習學武藝,尤善弓射,嫻熟左右開弓,堪稱百發百中。從軍后,左良玉不僅勇武,而且多智多謀,現已晉升為遼東車右營都司。

  上個月寧遠兵變,本沒他什么事,卻被袁崇煥以沒有管好所轄士兵,參與兵變為由給撤職了。

  兵變?就他媽該兵變!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當兵為的是啥?還不是為了那幾個餉錢,有道是皇帝還不差餓兵呢。管?他才不管呢,偷著爽還爽不過來呢。

  但誰曾想,就因為這,他一個堂堂地朝廷高級武官,一睜眼就成白人了,這多年拼死拼活的全他奶奶的白忙活了。

  左良玉今年才二十九歲,還不到三十,正是年富力強、野心勃勃的年紀,何況官職還比較低,權力不大,所以到現在家業也沒有攢下幾個,卻突然一下子就成了白人,你叫他又如何能甘心?

  被宣布撤職的那一刻,直如晴天霹靂,清醒過來后,左良玉怒發欲狂,恨死了袁崇煥。

  原本,左良玉是很欽佩袁崇煥的,當兵的,不論別人怎么說,打勝仗是唯一的道理,誰能打勝仗,當兵的就愿意跟著誰。但在袁崇煥宣布撤他職地那一刻,一切都變了,左良玉對袁崇煥沒別的,只有恨,只有無窮無盡的恨。

  左良玉憤怒極了,但并沒有失去理智,他很清醒。

  他沒什么背景,又是一個小小

  ,京城里沒人,一個都沒有,所以唯一的出路還是撤職后,左良玉沒有離開,他想找個機會,希望可以讓袁崇煥回心轉意。

  左良玉雖然沒讀過什么書,但極聰明,很有政治敏感性,今天偶然聽說皇太極派人來跟袁崇煥和談,他立刻就感到機會來了。

  寧遠不是消息閉塞之地,在京城和寧遠之間往來的人很多,他們有官面的,也有商人。左良玉知道朝中對袁崇煥不滿,希望袁崇煥倒霉的大官不知有多少,而這就是個機會,一個既可以泄憤,又可以撈到好處的好機會。

  確認了消息確實是真的之后,左良玉立刻出城,他清楚,這個情報有沒有價值,全在于要趕在朝廷知道之前,也就是袁崇煥上奏此事之前。

  路上,左良玉就把事情想了個通透,也就是把這個情報賣給誰,他要把情報送給吏部尚書王永光。

  王永光和袁崇煥不對付,這是前提;王永光是吏部尚書,歪歪嘴就可以決定他地升遷榮辱,這是關鍵。

  入來,左良玉一路打聽,很快就找到了王永光地府邸。

  左良玉不是雛兒,知道這個門口守門地給個七品官都不換,他也真下本,一出手就是三十兩銀子,給守門的倆大哥買碗茶喝。

  門子很有職業道德,拿了這么多錢,當然要把事情辦利索。他們是見不到王永光的,還要通過總管才行,門子給了總管十兩銀子,然后把左良玉的要求詳細說了。

  左良玉的要求很簡單,因為來得匆忙,沒有準備拜貼,所以他就要求門子,在稟報時,一定要說遼東都司左良玉拜見尚書大人。

  這很重要,因為事先沒有把禮物送過去,王永光很可能不見他。

  送禮是有套路地,絕不是抬著銀子,拿著珠寶直接過來那么簡單。那太俗,也非常危險,這種事只有在強大的魏公公當政時才短暫出現過。現在強大地魏公公走了,事情就又恢復了常態,恢復了高雅。

  送禮的方式有很多種,但最常見地還是送畫。

  京城里自然有很多經營字畫古董的古玩店,這其中有些店還兼營點別地副業,替人送禮。

  想要送禮的人先找到這樣的古玩店,說明想送大官多少銀子之后,古玩店的老板就會告訴他應該送一張某畫家的畫。

  收下銀子后,古玩店老板會到那位大官的家里,用這筆銀子買下這位官員收藏的那幅畫,然后再將這幅畫交給那個想要送禮地人。

  到時,只要這位想要送禮的人捧著這幅很雅致的,沒有絲毫銅臭味道的禮物登門,完璧歸趙,送禮的事就高雅地完成了。

  這一刻,不要說左良玉沒銀子,就是有,時間也來不及,所以唯一的希望就是王永光對袁崇煥有足夠的興趣,會因為“遼東都司”這個頭銜見他一面,而如果再進一步,要是王永光對“左良玉”這個名字有些印象那就更好了。

  對兵變的處理結果,砍的那些大兵和吏部沒有關系,但處理的官員自然要給吏部做個報備。如果王永光對袁崇煥足夠感興趣,就很可能記住他地名字,那樣一來,王永光見他的機會自然就會大增。

  稍微有點遺憾,王永光雖然對袁崇煥極有興趣,但就是因為太有興趣了,所以現在對袁崇煥地事是能避則避,因為袁崇煥現在太他姥姥的風光了,他受不了那個刺激。

  王永光不知道左良玉是誰,但一聽管家說到“遼東都司”四個字時,他稍微愣了一下,然后下令讓來人進來,他要見一見。

  左良玉的外貌和氣度都是很打人的,王永光也不例外,尤其是這等人物一進來,立刻跪倒在地,給他大禮參拜,王永光第一眼就對這個遼東都司有了好印象。

  “小人左良玉參見尚書大人!”趴在地上,左良玉一面咣咣磕頭,一面中氣十足又誠惶誠恐地高聲說道。

  王永光更滿意,他道:“你起來回話。”

  “謝大人。”左良玉起身,叉手謝道。

  又看了一會兒,王永光問道:“你叫左良玉?”

  “是,大人。”

  “你是遼東都司,到我這兒來干什么?”

  眼含悲憤,左良玉恨恨地道:“大人,小的現在已經不是都司了。”

  “哦,怎么回事?”王永光地興趣更大了,這個左良玉來找他一定和袁崇煥脫不了關系,他不愿意知道袁崇煥有什么好事,那壞事自然就更渴望知道了。

  左良玉道:“大人,就在前幾天,因為兵變時,小的沒能約束部下而被袁崇煥以此為由免了職。”

  看了左良玉一眼,王永光問道:“那又如何?”

  左良玉再度躬身,同時放低聲音,道:“大人,小地發現袁崇煥與奴酋皇太極有勾結。”

  “什么?”雖然知道這都是鬼話,但意識決定**,王永光本能地就大感興趣。

  “大人,小的已經確定無誤,袁崇煥正在與皇太極商量什么。皇太極地使者都到了寧遠,被袁崇煥藏了起來。”

  一聽說是這事兒,王永光大為泄氣,他道:“京城里現在也在傳這事兒。”

  “什么?”左良玉吃了一驚,雖然他說這事兒用了個“藏”字,但實際上,袁崇煥并沒有刻意隱瞞,所以他知道皇太極的那個使者今天剛到,可京里為什么就已經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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