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列車內部是一個狹窄的走廊，基本只能容納兩個人并肩而行。車頂上次第亮著橘黃色的照明燈，光線很溫暖，營造出一種安逸感。上車的學生都陸陸續續推開車廂門，找到空位走了進去。

        一扇車廂門打開了，海蒂聽到里面的人低語說：“我們不能直呼他的名字……”

        “但是他確實很有實力，我媽媽很贊同他。”

        車廂里的兩個男孩看到有來人，警惕地抬起頭，這扇門又死死地關上了。

        人群的喧囂還在，但不知為何，海蒂總回想著剛才那兩個人的眼神。他們令人感覺非常陰冷，而且似曾相識。海蒂曾經從布萊克小姐身上見過同樣的神情，她們在古靈閣有過一面之緣。

        車身突然顫動了一下，發出一陣叮叮哐哐的響聲。是霍格沃茨特快開始行駛了。所有站著的人都不自覺歪了一下身體。海蒂失去平衡的時候，正好左邊的車廂門一下被推開了，她和里面的人撞了個滿懷。

        一陣青草香氣從對方身上傳來，似乎是洗滌劑的味道。

        “天啊，我很抱歉。”海蒂還沒站穩，就嘴快地道歉著。她使勁揉著自己的額頭。

        “哦！沒關系，是我突然打開門的問題，”門里面的人說，“你沒事嗎？”

        說著她伸出雙手，一把把海蒂拉進了車廂。

        海蒂只看到眼前翻滾著一片深紅色，她一開始以為是幻覺，然后才發現那是對方晃動的頭發。女孩把海蒂帶到座位上坐下來。她的雙手還扶在海蒂肩上，關切地凝視著她。海蒂注意到她有一雙綠色的杏眼，那種綠色非常純粹，比萊姆斯的要更明顯些。

        “我很好。”海蒂眨眨眼。對方的動作太過于行云流水，她甚至沒反應過來自己怎么就坐在這里了，“呃……謝謝？”

        “不用客氣——開玩笑的，哈哈。我叫莉莉·伊萬斯，今年新入學的學生。”女孩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你不介意就呆在這里吧，這個車廂還很空呢，只有我和西弗。對了，這個是西弗，西弗勒斯·斯內普，一樣是新生。”

        海蒂這才看到她對面坐著一個男孩。他黑發黑眼，但頭發看起來不太干凈，有點油乎乎的，打著綹蓋在臉上。此時他正用那雙黑洞洞的眼睛瞪著海蒂，一副拒絕她待在這里的樣子。

        “好吧……？”海蒂看著斯內普的表情，遲疑地說，“我是海蒂·克拉克·，順帶一提。也是今年的新生。”

        斯內普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海蒂的裝束，像是確定了什么似的從鼻子里噴出來一口氣。海蒂覺得他很沒資格這么做，畢竟他那一身看起來一樣寒酸。

        莉莉顯然看不到身后男孩的表情，她坐到海蒂對面，高興地說：“太好啦，我一直想認識新的朋友——巫師的那種，你知道。因為我的父母都是普通人，也就是麻瓜，我都不太清楚別的巫師長什么樣呢。”

        “我的父母大概也是麻瓜，我不太確定，我一直住在孤兒院里。”海蒂看到莉莉露出抱歉的表情，她反而滿不在乎地笑了笑，“不過我遇見的巫師人都很好，還很熱情。”

        斯內普冷著一張臉盯著海蒂。

        除了這個。海蒂在心里改口道。

        莉莉看斯內普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她非常善解人意地介紹起來。海蒂這才知道原來斯內普是一個混血巫師，而且很清楚關于魔法的事情。

        “我剛才就想著出去看看有沒有食品車。”莉莉說，她羞澀地微笑起來，“西弗說他們賣會動的巧克力青蛙。”

        “會動的巧克力青蛙！”海蒂一下子坐直身體，“上帝保佑，這絕對是耶穌才想得出來的點子！”

        “我也覺得……哦，我們出來了！”列車駛出了站臺，窗外一下撲來了明媚壯麗的景色。莉莉連忙湊近了窗戶，斯內普也不禁被吸引般眺望著。

        海蒂——海蒂還在想會動的巧克力青蛙呢，她努力推測著什么樣的魔法能讓巧克力彈跳起來。

        走廊里傳來兩個人交談的聲音，那聲音漸漸放大，似乎正在朝這邊走近。

        “……我還以為你被卡在火車的哪個夾縫里了呢。謝天謝地，愛麗絲總有辦法把你找出來。”

        “嘿，你也太夸張了，凱特。我只是在找級長徽章，它們突然不見了，然后我，好吧，然后我不小心睡著了。”

        “你認真的，弗蘭克？睡著了？”黑發的姑娘一邊說一邊拉開海蒂車廂的門。她穿著整齊的制服和巫師袍，朝他們揮揮手，“早啊，小豆丁們。只是來確認一下情況，一切都還好嗎？”

        她身邊站著一個相當高大的男生，小麥色的皮膚顯得非常健康。他正拼命鼓搗著胸前的徽章，試圖把它擺正。海蒂看見那上面用金色的花體字印著“級長”兩個字。

        弗蘭克搗鼓了一會兒，大功告成似的抬起頭來，然而那枚徽章看上去仍然很歪。他輕快地說：“嘿，你們好。我是弗蘭克·隆巴頓，這邊這個是凱特·文斯特。我們是五年級的級長，負責引導你們這群新生。你們之后會經常看到我們的。”

        這兩個人的氣場都非常自信，看起來游刃有余。海蒂有點向往地看著他們，她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變成這樣，或者變得更帥一點，那樣最好。

        在他們三個輪流打了招呼之后，這兩位級長就告別離開了。他們似乎是新擔任這門職務，還有點忘了接下來該干什么。不過正是出于這份陌生和新鮮感，這兩個人十分盡責，并努力把一切完成得一絲不茍。

        “我喜歡他們。”海蒂評價說。

        莉莉點點頭，海蒂看到她開始從口袋里掏錢出來了，似乎又在打食品車的主意。女孩一邊這么做，一邊往車廂外望著，帶著一種望眼欲穿的味道。

        遺憾的是莉莉沒等來食品車，反而等來了毫不相干的兩個人。

        一陣腳步聲在門外停住了。海蒂瞇著眼睛望去，只看到亂蓬蓬的黑色頭發從車門窗戶上冒出來。然后是一個大大的圓框眼鏡，再露出熟悉的淺褐色眼睛。那雙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直勾勾看向海蒂的方向。

        “是海蒂！嘿，海蒂！我們又見面了。”詹姆說，他對著旁邊洋洋得意地笑起來，“我就說這節車廂準沒錯，里面的人我認識，我們可以在這里坐坐。”

        “海蒂，介意你們的車廂多兩個人嗎？”詹姆對著里面喊道。

        “詹姆！”海蒂回應道，她回頭看著莉莉和斯內普——主要是莉莉，因為只有她回應了，斯內普干脆把頭轉到一邊去了——莉莉搖搖頭，表示不介意，“沒問題，你們可以進來，我們還有點位置。”

        詹姆把門拉開了。這時海蒂才看到他懷里抱著滿滿的零食，隨著他的動作往下墜落著。他后面的人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把那幾個小盒子上下拋飛著。

        “干得漂亮，西里斯！”詹姆喝彩道，費勁地把東西都放到桌子上。五顏六色的包裝頓時鋪滿了桌面。

        海蒂這才發現和他一起的是西里斯·布萊克。他還是那副高傲又厭倦的表情，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把手里的東西也扔到桌上。不過他倒是沒有認出海蒂，看到詹姆落座在莉莉旁邊，他也坐到了海蒂身邊——這是唯一的空位了。

        “我是詹姆·波特，這個是西里斯·布萊克。”詹姆向莉莉和斯內普介紹道，“我們為了找個有位置的車廂走了好久呢。”

        莉莉也熱情地和他交換了名字。斯內普顯然不明白為什么吵鬧的呆瓜擠滿了整節車廂，他冷哼一聲，馬上要發點什么牢騷。

        不過好在海蒂及時打斷了他。她捧起來一個零食盒，那做成了多邊形，有點像是首飾盒：“巧克力蛙……所以這就是那個會動的青蛙？”

        “哦，沒錯。那里面還有一張巫師畫片呢，隨機的。”詹姆看了一眼說，他正在把一整包“比比多味豆”倒進嘴里，然后臉皺在一起咀嚼著，“如果你想試試，隨意——我一個人估計一學期都吃不完這些東西。”

        于是他們開始拆起了巧克力蛙。其中海蒂和莉莉最為樂在其中，而剩下的人都不知道她們為什么對奇形怪狀的青蛙感興趣。

        “但是它是巧克力做的，還會動！”海蒂一把捏住試圖跳起的青蛙。

        莉莉深以為然，補充道：“而且還很可愛。”不過她的青蛙差點跳到窗外去了，斯內普不得不幫忙攔住它。

        西里斯作出一副對會跳的巧克力青蛙沒什么興趣的樣子，只往一個勁往嘴里塞薄荷糖。盡管男孩維持著滿不在乎的表情，海蒂還是察覺到他因為糖的效果打了個冷顫。他在薄荷糖那里吃了癟，只好悻悻地看起了巧克力蛙的畫片。

        “你開到什么，海蒂？”詹姆在對面問，他正甩著一張卡片，那上面印著校長鄧布利多的名字。

        “呃……”海蒂遲疑地捏著手里的畫片，“一個戴著——這是水母嗎？一個頭戴著水母的怪老頭。”

        她的五官疑惑地皺在一起。

        “你呢，莉莉？”海蒂問，她迫切希望不是只有自己的眼睛遭受了這份命運。

        紅頭發的小女巫一邊把剩下的巧克力蛙一口塞進嘴里，一邊把畫片翻過來，讓大家都能看到人物。那是一個紅棕色頭發的漂亮女性，穿著修身的正紅色長袍，對著海蒂笑語晏晏地做了個飛吻。

        “我看看，”詹姆急性子地湊過去，海蒂看到斯內普像是被誰打了一拳似的，作出厭惡的黑臉，“瑪麗·羅莎夫人，于40年代創建了最知名的女巫服裝品牌「三度落日」，打開了女巫市場的潮流……”

        “三度落日？聽起來不太像巫師會取的名字。”莉莉咽下巧克力蛙，她把卡片干脆塞到詹姆手里。

        詹姆終于坐了回去，他的圓框眼鏡湊近了人物介紹：“哦，看這里，瑪麗·羅莎夫人是一個混血巫師，她聲稱她的店名來源于自己的人生經歷和她印象深刻的一個麻瓜歷史領袖。”

        “那說得通了。”海蒂開始拆下一個巧克力蛙。她對那個怪老頭非常不滿意，期望能拆出來一個厲害點的，或許梅林——他們會把梅林印在畫片上嗎？

        “我還以為大家第一次都會拆到鄧布利多呢！西里斯，你拿到了什么？”

        西里斯看了一眼詹姆。這個黑頭發男孩正坐在海蒂旁邊，懶散地翹起一條腿。他撇撇嘴，把手里的卡牌扣起來，回答說：“鄧布利多，非常不意外的。”

        但海蒂瞥見那個畫像上有另一個名字，似乎是菲尼亞斯，菲尼亞斯·布拉克，或者布蘭澤之類的。

        第二次海蒂拆到了一個騎著掃帚的人。她仔細看了看，畫片上寫著查理·斯維斯，似乎是查德理火炮隊的第五任擊球手。這個魁梧的球星對著海蒂揮了揮球棒，嗖的一下飛出了畫框，只留下漆黑的畫面。

        “查理·斯維斯？酷，那可是查德理火炮隊最鼎盛的年代了。”詹姆吹了聲口哨。他又非常樂意地轉過頭去，跟旁邊滿臉疑惑的莉莉解釋起魁地奇是什么東西來。

        海蒂又看了一下這張畫片。她看看在旁邊再次死磕上薄荷糖的西里斯，把這張畫片遞到他面前。

        “我看你不喜歡之前那張。”她說，指了指西里斯放在一邊的畫片。然后海蒂把查理·斯維斯拍在他手里，大方道，“這個給你好了。”

        西里斯露出詫異的神色。

        他深灰色的眼睛注視著海蒂，在燈光下它們看上去像打磨精致的玻璃珠，熠熠生輝著。就這么確認般和海蒂對視了一會兒，男孩才開口說了聲謝謝。接過查理·斯維斯后他笑著彈了彈空蕩蕩的畫面，把這張卡片輕輕放進口袋里。

        海蒂發現這是西里斯·布萊克第一次正眼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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