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夜里的夢越來越多，可他不敢告訴父母，只是早上起來還能記得一些，過午便全忘記了。

        這些夢的大概，都是他的幻想真實。

        這是一場陷入娛樂的夢，是否從柔軟的貝殼路醒來，仿佛自己是深海中蘇醒的王子，他尚未察覺這只是夢，便就朦朧里去尋燈光，踏過細膩的沙石，離開身后的海浪，在燈火通明處，竟然是一座奢華閃爍的游樂園。

        是否開懷奔往，他徑直入園，沒有理會守在門口的黑衣男人與白衣男人，兩個男人看見是否進入院內，咧嘴鬼笑，然后將園門關閉。

        是否玩過云霄飛車，旋轉木馬，吃著冷飲，身邊皆是好樂孩童，他看見了幼年的李夢，趙雯等人，全然忘記他們應該不存在，沉浸娛樂就會令人失去判斷，何況是否本就不正常。

        是否追著他們進入了鬼屋，在里面心驚膽顫的搜索李夢的蹤影，他看見手術臺上血腥的畫面，嚇得遮住眼睛，透過指縫看到手術臺上是一個失去了上半身的女人。

        是否離開此處又去追人，此處是一場交通事故的現場，場面血肉模糊。

        是否嚇得狂奔出去，順手拿起一杯果汁喝了精光，外面的風仍舊卷雜精彩燈光，是否也就忘記了要去找李夢等人，越發向里時，周邊光影卻稀，遙遠的熱鬧闊在耳后，是否想在這清靜地方休息一會兒，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小伙子，你見過我女兒嗎？”

        是否回頭去看，只見一個佝僂病態的白發老人，身上散發著久未清洗的惡臭，只有她手上的照片干凈可見。

        照片里的是幼年的賢樂，是否竟然認不得了，他記得幼年的李夢等人，卻記不得幼年的賢樂。

        他只覺得眼熟，說不出在哪兒見過的感覺。

        是否剛說沒有見過，低眉間，遠處游樂園竟然靜默住了，歡笑聲戛然而止，燈光順著遠端向著是否的方向頃刻滅盡。

        是否卻能看清來過的路，那些他才玩過的游樂設施，竟然全是殘骸廢墟，破舊腐蝕。

        問話的枯朽老人突然發怒，指責是否說謊，她吼道：“你說謊，你把我女兒藏到那兒去了，你快換我女兒。”

        是否見眼前瘋女人失控，下意識的拔腿就跑，再轉身時，卻看見園門口站崗的兩個黑白衣服男人，他們各顯猙獰，雙雙架住要跑的是否，將他丟進游樂園內馬戲團的籠子里。

        頓時，燈光再起，五彩斑斕，是否在籠子里捶打呼救，但路過的人只當他是個娛樂，對著他指指點點說說笑笑。

        是否恍然發覺，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沒了，高空無源的光束打在他身上，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漸漸消失，又緩緩浮現，仿佛與燈光的頻率共鳴閃爍。

        這時圍在籠子周圍的人是。

        李夢說：“你幻想出了我們，現在又要丟棄我們？夢里是我們的世界，我們要把你永遠囚禁在這里，讓你永遠的陪著我們。”

        趙雯說：“我們并不是你現象出來的幻覺，我們才是你真實的記憶，你以為看到的外面的人才是虛假的，快醒過來吧，是否，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啊。”

        谷城說：“是否，去找我的畫，找到我的畫，你就能回憶起所有了。”

        王倩說：“你叫是否，和我們是白鷺洲小學的校友，我們都是真實存在的人。”

        李夢忽然插話說：“別跟他說這些了，他已經瘋了，沒有必要知道真想，我們就是他的幻覺而已。是否徹底崩潰了，他忽然痛哭流涕，眼前的一切即便是夢也套混亂，他哭喊道：“你們到底是誰，你們想干什么，我要回去，我要回家。”

        趙雯說：“我們既是幻象也是真實，我們是不同世界的影子，在無數次大輪回后只有你成為了命運的節點，我們既是過去也是未來。這一切都是因賢樂失蹤而起的，她是因，你就是果。”

        王倩說：“不是你被我們困在這里，是你把我們困在了這里啊，是否，快回憶起來吧。”

        是否在精神即將崩潰的終點，終于因生理上的高負荷蘇醒，他醒來時滿身大汗，渾身熱的想被炙烤過一樣，床上映著濕透的人形，是否因為過熱的口干舌燥，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是否在屋里的大動靜吵醒了隔壁的父母，是否看見母親進來，見他如此狼狽，也嚇了一跳，趕緊替他擦汗喂水，好一會兒才將他舒服下來。

        只是是否才安逸下來，卻驚訝的發現，眼前的這個人竟然不是母親而是父親是否雖然迷糊也不至于連人都會看錯，而且他很確定，剛才到現在，那扇門再沒開過，沒有中途換人的可能性。

        是否問：“剛才不是媽媽進來的嗎？”

        是否父親笑道：“你糊涂了，你媽媽忙了一天，都累了，還讓不讓她多休息，你是不是眼花了，把爸爸看成媽媽了。”

        是否覺得也有可能，畢竟才做了那樣一場噩夢，有些不清醒也不怪的。

        人的夢會稀釋，再強烈的夢境，在醒來后一天只能都會稀薄，并非夢境內容的缺損，而是消失的身臨其境的臨場感，夢里的悲傷在現實里也不悲傷，夢里的愉悅也不愉悅，夢里的恐怖也不恐怖。

        是否很快就忘記了那場噩夢，并且接連下來也不再非常有夢了。

        這天，李夢醫生帶了蛋糕點心來看望是否，當她知道是否的父親已經用過激的方式另是否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后，又驚又喜的說：“你們太胡來了，知道這么刺激他又有多危險。”

        是否母親說：“可是他現在很好啊，你看，他還知道用功念書呢。”

        李夢見此也不好多說，但希望是否的母親還是能經常帶是否回醫院做一些健康檢查，于是匆匆告別。

        是否把李夢帶來的蛋糕放進了冰箱，是否母親問：“你不吃嗎？”

        是否回說要等爸爸回來一起吃，是否母親更感欣慰，眼前的是否正在逐漸的變成一個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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