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的父親很快安排了搬家，就像是迫不及待的要離開這座城市，他對故鄉竟然毫無依戀，身邊的妻子和孩子才是他的未來，他背負了太多作為父親與丈夫的責任，不到四十歲的他，已經比同齡人更加蒼老了。

        正因為他此刻在這樣的活著，他才更加害怕是否的將來，一個沒有念過書的，有過一段精神異常病史的人，他的將來被貼上異類的標簽，要么裝瘋賣傻的討生活，要么默默的清貧。

        是否的父親肩膀上的，還有是否將來的生計，他已經不在乎自己與妻子的養老，他放眼的是為是否填平一個安度終老。

        是家人來到新的城市，暫時租住了一年的房子，此地處于老破小的區域，比起他們自己原本的家來略顯艱難，但和是否記憶里十歲時鎖住的寶塔巷倒很貼近，附近有待拆的平瓦磚房，滿街的吆喝生意，十足的市井熱鬧之地。

        是否的父親說：“新家還在裝潢，委屈你們母子兩人在這里住上一年。”

        是否母親歸置行李，說道：“既然還有一年，干嘛不晚一年再來呢，租房不要錢啊？”

        是否父親說：“這里的學校耽誤不起啊，明天我就帶你們去學校看看，讓那邊的老師見見是否好快點入學。”

        這晚，是否竟然睡得很香甜，是否的母親滿臉哀愁的說：“雖說離開了那里，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但是我們家哪來那么多錢，那邊的房子賣了，你又說這邊放在在裝修，我想是否這個私人學校也不便宜吧，我們到底該省儉一些，好為了是否。”

        是否父親說：“我就是為了他，讓他上學就是為了他的將來，多少學點本事，將來做點什么不行，我們再給他攢點，說不定能找個賢惠媳婦，我們也就能安心閉眼了。”

        是否母親又氣又笑：“我可沒這個意思，我們才多大，能陪他的時間長了，至于是否要娶妻生子，我早就不敢想了。”

        原本是求孩子飛黃騰達開枝散葉，經歷過一番風雨，最后只求個淡然，最怕是連這份一無所求都顯得奢侈，李夢醫生說的：“防止他將來復發，還要時常聯系。”

        是否母親看是否自從好了，漸漸明白懂事，雖然還有些小孩兒脾性，智力上竟不影響的，這顆石頭落了七八分，剩下的就靠時間驗證淡忘去。

        翌日，是否父親送他們去學校看了，說是學校，但只有一棟樓，反而令是否的母親想起診所來，便更有些抵觸，他們上到六樓頂層，一路上看見些狀況詭異的孩子以及焦慮的家長，這些孩子果然與眾不同，都是些敦傻癡呆的模樣。

        是否母親在電梯里就說：“我們還是回去吧，這哪里是學校啊，怎么跟醫院似的。”是否母親倒不好說明白，她心里所想的是，這里哪里是學校，分明是精神病院似的。

        是否到底精神沒有問題的，為什么要讓他和這些人在一處上學呢。

        是否父親說：“先去看了再說吧。”

        是家人被招待接進院長辦公室，是否父親向是否母親介紹道：“這就是雷院長。”

        是否父親讓是否叫人，是否看見桌子上的姓名牌寫著的是‘雷音寺’三個字。忽然想起似的說：“是你，你怎么在這兒。”

        這人正是是否曾經記憶中，與他同班的班長雷音寺的名字。

        雷音寺笑道：“你認得我？”

        是否看了看他的形態，卻疑惑道：“你也長大了嗎？”

        眾人相視一笑，是否母親卻很不安，不想兒子才一見人就表現出這種神神叨叨的詭異，更叫人覺得他和外面那些癡呆的孩子病癥似的。

        是否父母與雷音寺商談，叫是否自己在辦公室里走走看看，是否看了看書架上的書，竟然都是些天文地理之類的書籍，精神疾病方面的書籍卻沒有，是否再繞過暑假，看見暑假旁邊的墻上有一幅畫，畫中是一個窗口，窗口下有一排平房民居，是否看住了一會兒，心里回想起自己家住寶塔巷時的所在，從那個窗口看去的風景，就與這幅畫上的視角一模一樣的。

        是否大叫道：“爸爸，媽媽，快來看啊，這不是我們家嗎？”

        眾人去看，是否指著畫說：“爸爸媽媽，你們看這幅畫，是不是從我們寶塔巷的家，窗口上看下去畫的。”

        是否父母看了，雖然覺得有些眼熟，但又怎么會如此巧合呢，想來這樣的風景都是類似的，就叫是否不要胡說八道了。

        雷音寺看了，眼睛瞇縫含笑，是否只好不提，不過瞄了一眼這畫上的作者名字，竟然是‘谷城’。

        是否又要說話，他想說這不就是他幻覺里以為的小學同學谷城嗎，可他又怕自己說出這話來會被父母責備，也就不敢說了。

        是否父親與雷音寺商定了，讓是否想來試讀幾天，看看效果，也是是否母親有些不放心，雷音寺笑道：“自然，初來我們這里的父母大多都是這樣的，這里的孩子都很特殊，做父母的都不愿意那樣想，不過眼看著自己的孩子在我們這里漸漸好起來了，他們才覺得當初的決定沒錯。”

        雷音寺將是家人送出門，待看他們下了電梯，這邊回來時與一人通信，電話那邊的竟然是敏樂醫生，雷音寺說：“他們來過了。”

        敏樂醫生說：“你覺得這個是否怎么樣？”

        雷音寺說：“一張隱藏了所有答案的白紙。”

        敏樂醫生說：“這就是姐姐心愛的男人嗎，我竟不如他，不如一個傻子。”

        雷音寺笑道：“他可不傻，他只是什么都不記得了而已，他既活在你的過去，也活在你的未來，你的姐姐對他的愛，作為曾經一起生活的人，難道你會感受不到，你和你姐姐可是連體嬰兒，你們從小就能相互感應，直到我將你們分離，你的姐姐心里就只有是否了。”

        敏樂忽然有些惱怒的說：“姐姐為了那個男人離開了我，她違背了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誓言，只是為了用一具完整的身體與他見面。”

        雷音寺又笑：“你要做什么？”

        敏樂說：“姐姐可以做到的，我一樣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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