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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楊廣并非天子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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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下一片昏暗。

  尉遲順記得自己飲了點小酒,  排解煩悶,然后……

  然后便記不清楚,醉得睡了過去,  此時他醒過來,只覺得宿醉頭疼的厲害,胃里也不是很好受,  有些想吐,  最重要的是,  好像落枕了一樣,  脖子酸疼。

  尉遲順想要伸手去揉脖子,  卻感覺自己的手很不得勁兒,用力一下沒能動彈,又用力一下還是不得動彈。

  尉遲順這才清醒過來,  低頭一看,  自己竟然被五花大綁,四周昏暗一片,  根本不是酒宴,  也沒有躺在床上,  而是被五花大綁的扔在地上,隨便的癱著。

  “這……”尉遲順震驚的說:“這怎么回事?!”

  他說著,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好不容易爬起來,  跳到門邊上,  使勁的用肩膀撞門,  大喊著:“有人在嗎?!這是甚么情況!出甚么事了?!”

  咚咚咚!

  門板巨響著,過了好一陣,外面才傳來一陣輕笑,  說:“看來尉遲郎主醒了。”

  這聲音,可不就是東道主楊兼的嗓音么?

  吱呀——

  隨即大門打開,尉遲順就站在門后面,差點被拍到鼻子,連忙向后退了好幾步,震驚的說:“人、人主,這是怎么回事兒?”

  楊兼從外面走進來,懷里抱著小包子楊廣,笑瞇瞇的打量著尉遲順,說:“哦?你還知道兼是人主?”

  尉遲順心里有鬼,他馬上要和阿爺尉遲迥一起造反,因此眼下被五花大綁,又聽到楊兼說這句話,心跳突然加速,下意識的吞咽一下口水,艱澀的說:“人主何出此言呢?”

  楊兼又笑了笑,說:“咱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尉遲郎主心里想的甚么,酒后吐真言,已經全都說出來了。”

  “甚么?!”尉遲順震驚的說:“不、不可能……”

  楊兼說:“有甚么不可能?不只是說出來了,而且還畫押認罪了。”

  他說著,小包子楊廣就用肉肉的小手拿出一張蜜香紙,嘩啦一聲抖開,展示在尉遲順面前。

  尉遲順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差點彈出去,死死盯著那張蜜香紙,赫然看到“造反”兩個字,后面還有“犯上作亂”等等,連帶著尉遲迥全都給招供出來,不止如此,還有南梁的事情,就連割讓淮北都寫在其中。

  尉遲順更是驚慌,說:“這……這……”

  他斷片兒了,完全不記得發生了甚么事情,這會子驚慌失措,一句完整話也說不出來。

  楊兼說:“逆賊,還不招認?!”

  尉遲順嚇得膝蓋發軟,險些直接跪在地上,狡辯說:“人主明鑒啊!明鑒!這都是……都是酒后的戲言,當不得真的,只是……只是……戲言,對對。”

  “哦?酒后戲言?”楊兼笑著說:“不得了啊,不得了,酒后戲言就想著擁兵十萬,聯合梁人來造反了?不知尉遲郎主酒后都在想些甚么。”

  尉遲順臉色慘白,艱澀的說:“人主……人主明鑒啊……”

  “不招認?”楊兼說:“無妨。”

  他說著,向后朗聲說:“進來罷。”

  隨即是踏踏踏的腳步聲,有人從外面大步走進來,立在楊兼面前,拱手說:“卑將拜見人主。”

  尉遲順定眼一看,震驚的吶喊:“韋藝?!”

  韋藝乃是阿爺尉遲迥的得意門生,和他們家多有來往,平日里尉遲迥很器重韋藝,這次造反的事情小心謹慎,雖然尉遲迥沒有讓韋藝去管理,但韋藝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

  韋藝突然出現在這里,尉遲順心中驚駭,難道……

  楊兼笑瞇瞇的說:“韋將軍啊,尉遲郎主不招認,該如何是好?”

  韋藝被楊兼嚇怕了,這會子“報復心理”上來,就想著也嚇唬嚇唬尉遲順,因著韋藝的受到蜀國公尉遲迥的器重,尉遲順三番兩次看自己不順眼,連帶著他的女兒尉遲熾繁也覺得自己不順眼。

  韋藝笑著說:“人主,不如也讓尉遲郎主當一次蚯蚓!”

  “蚯蚓?!”尉遲順不知他們打甚么暗語,蚯蚓到底是甚么意思?

  楊兼點頭說:“蚯蚓好啊,那就這么辦罷?全權交給韋將軍。”

  “是,人主。”韋藝拱手,上前對尉遲順解釋說:“人主想要看蚯蚓斷做兩截,能不能變成兩條蚯蚓。”

  尉遲順震驚的說:“可是……可是這里沒有蚯蚓啊!”

  韋藝哈哈一笑,似乎覺得尉遲順震驚的模樣取悅了自己,想當時自己可能也是這副模樣,想起來便覺得丟人,更是惡狠狠起來。

  韋藝說:“怎么會沒有呢?眼下不就有一條蚯蚓么?”

  尉遲順順著韋藝的目光看下去,登時后背發麻,頭皮發緊,心中亂跳,大喊著:“韋藝!!我尉遲一家待你不薄,你竟然……”

  韋藝卻不理會他,笑著說:“尉遲郎主,反正你已經生下了如花似玉的熾繁姑娘,此生無憾了,如果再生,恐怕也沒有熾繁姑娘美貌,干脆我幫你斷了念想,如何?不不,說不定,你還能一個變倆,更加雄武英偉呢!”

  韋藝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完全把楊兼那套照搬過來,真別說,還真是好用,看著尉遲順驚恐不定的表情,韋藝特別受用。

  尉遲順大罵:“韋藝你這個畜生!!你竟然投靠了漢兒!”

  韋藝“咚!”踹了一腳尉遲順,說:“嘴巴放干凈點!我這叫做棄暗投明!”

  尉遲順被五花大綁,根本沒有還手的余地,一下跌在地上,說:“原來你們早就串通一氣!”

  韋藝說:“與你說實話罷,糧草文書也是我偷的。”

  “你……”尉遲順震驚的說:“你說甚么?!你這個庸狗!我殺了你——!!”

  尉遲順就是因著這個事兒,和尉遲迥大吵一架的,這才負氣出門,撞見了楊兼,前來飲酒,喝出了這么多事兒來。

  尉遲順說:“你……你們……圈套!!都是圈套!”

  楊兼挑唇一笑,說:“現在才看出來,已經晚了,尉遲郎主既然不配合,無妨,那就切蚯蚓罷。”

  韋藝拱手,討好的對楊兼說:“請人主放心,卑將一定切得干脆利索!”

  他說著,沖著尉遲順走過去,尉遲順大喊著:“韋藝!!你這個狗賊,滾開!我可是蜀國公的三郎主!”

  楊兼悠閑的笑著說:“是了,蜀國公府的三郎主,可憐啊可憐,到頭來,也只是三郎主,而不是世子,不是么?”

  尉遲順一愣,聽著楊兼的話,心頭的火氣噌噌的往上冒。

  楊兼繼續說:“尉遲順啊,打也打不過,還被兼耍的團團轉,你有甚么造反的資本?連國公世子的清夢都做不好,難不成你還能變成皇子么?”

  尉遲順更是一愣,這次連火氣都冒不出來了,因著楊兼說的都對,連世子他都做不了,更別說是皇子和太子了。

  楊兼笑的很是親和說:“是坦白還是頑抗,你可以自己選。若是坦白,皆大歡喜,你大可以戴罪立功,若是頑抗,也行,便讓韋將軍切掉你的蚯蚓,退一萬步,就算你的阿爺尉遲迥篡位成功,那又如何,你還不是給其他兄弟們做嫁衣,別管是世子,還是皇子,亦或者是太子,都和你……有緣無分。”

  尉遲順怔愣了很久,臉色陰晴不定,閃爍的飛快,變來變去,那模樣好似要尸變了一般,顯然是在做最后的掙扎。

  韋藝已經開始擼胳膊挽袖子,說:“人主仁慈,給你一次機會,要我說,直接一刀閹了你!”

  他說著,已經走上去,一把抓住尉遲順,尉遲順把心一橫,開口說:“好!我歸順!”

  ……

  今日是楊兼登基即位的日子,早早醒來之后,楊兼并沒有穿戴天子的服侍,而是一身隋國公寧國府世子的常服,穿戴整齊,梳洗妥當,便準備從隋國公府出門入宮。

  吱呀——

  楊兼推門走出去,剛一走出去,便看到庭院里站了許許多多的人,驃騎大將軍宇文會負責今日的護衛工作,一身介胄加身,拔身而立,看到楊兼,便說:“哎,人主來了!可來了!”

  其余人等也來的齊全得很,寬闊的院落站的滿滿當當,眾人見到楊兼,突然齊齊下跪,朗聲說:“拜見人主——”

  楊兼看著眾人矮身跪下來,唇角一挑,說:“今日即位,還要仰仗各位,都請起身罷。”

  眾人這才紛紛起身,老三楊瓚說:“時辰不早了,還要進宮備禮,這就出門罷。”

  楊兼與眾人一道,從隋國公府出發,一身常服入宮,隨即才換上天子的黑色朝袍,在眾人簇擁之下,浩浩蕩蕩的來到臨光殿。

  臨光殿內,羣臣已經在敬候,楊兼身披天子朝袍,一步步從內殿走出來,拔身而立站在臺磯之上。

  往日里的楊兼看起來溫柔又親和,第一眼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俊美的鄰家大哥哥,而今日的楊兼,依然俊美,依然溫柔,但給人的感覺卻不同尋常了,不知不覺蒙上了一層不可逼視的威嚴。

  羣臣眼看到楊兼,有不甘心的,有無可奈何的,有逆來順受的,不管是甚么樣的感情,卻只能垂首而立,隨著眾人的山呼,跪拜在地,迎接新天子。

  “天子即位,跪拜人主——”

  羣臣聽到這句話,登時全都渾身一震,隨著大流兒便往地上跪去。就在這此時,突聽有人大喝一聲:“姓楊的漢兒有甚么資格即皇帝位?!”

  那聲音說著,登時排開眾人,一路大步走過來,旁邊好幾個大臣被推得踉蹌,連忙向旁邊躲去,避讓出一條道路,讓此人通過。

  肅穆的臨光殿登時喧鬧起來。

  “是蜀國公!”

  “蜀國公竟然公然對新天子不敬!”

  “竟然辱罵天子……這這……這是要造反啊!”

  蜀國公尉遲迥,可謂是不負眾望站了出來,他一身國公的朝服,站在臺磯之下,與楊兼對視,氣勢囂張到了頂點,說:“這天下乃是我大周的天下!姓楊的不過一個漢兒!妄圖篡位!天理不容!我與先祖乃是甥舅之親,豈能容這個漢兒作亂!?”

  眾人面面相覷,看著口出狂言的蜀國公,都覺得蜀國公可能是瘋了,新天子如此鐵手腕,在清暉室的時候,大家已經全都見識過了,蜀國公竟然不要命的站出來公然反對天子,而且還是即位之時,把自己的退路也全都給堵死了,看來今日不會好過。

  楊兼站在臺磯之上,居高臨下的垂頭看著尉遲迥,唇角劃開一絲頑味的笑容,他并沒有生氣,甚至很是愉悅,尉遲迥睚眥盡裂的模樣,似乎取悅了楊兼一般。

  尉遲迥見他還笑得出來,伸手指著楊兼,態度傲慢至極,說:“姓楊的漢兒,你有甚么資格登上人主之位?!我的十萬大軍,此時已經圍在長安城外,只要一聲令下,便能沖進城中,梁人的兵馬也已經壓在黃河之上,只要我一聲令下,便可將黃河填平!”

  “甚么?”

  “梁人!”

  “蜀國公竟然勾結了南蠻子!”

  “蜀國公,你乃是我的大周的臣子,怎么能做出這等通敵賣國之事呢!”

  “引南蠻入侵,若是梁人進來不出去,這可如何是好?!”

  羣臣嘈雜起來,日前在清暉室,北齊的兵馬剛剛踐踏而來,如今南梁的兵馬接踵而至,引外敵入侵,倒拿干戈這種事情,仿佛永遠在重蹈覆轍,一次又一次,永遠也沒有人會吸取教訓。

  楊兼在混亂的臨光殿上,面目一點子也沒有變化,甚至唇邊還掛著悠然的笑意,突然開口,聲音不大,但擲地有聲,羣臣聽到楊兼的嗓音,立刻下意識全都閉了嘴。

  “資格?”楊兼笑了笑,說:“朕如何沒有資格?”

  在未入臨光殿之前,楊兼的自稱從未改過,但是今日不一樣了,他站在此處,站在臨光殿之上,幽幽的說:“依朕看,沒有資格之人,是你罷。”

  “無知小兒!”尉遲迥怒喝說:“死到臨頭,竟然還嘴硬!好哇,我便一聲令下,讓外面的大軍沖進來,看看你這無知小兒,還嘴硬到甚么時候!”

  楊兼沒說話,抬起寬大的黑色袖袍,做了一個請便的動作,那動作簡直氣怒了尉遲迥。

  尉遲迥“嗤——”一聲拔出佩劍,高舉怒吼著:“下令!!十萬大軍,攻城!!!”

  尉遲順和韋藝一左一右,站在尉遲迥的身后,尉遲迥高亢下令,臨光殿瞬間雅雀無聲,被濃濃的恐懼籠罩著,然而……

  尉遲迥一聲令下,身后二人竟然沒有一個動彈的,尉遲迥一愣,隨即重復說:“下令攻城!”

  大殿依然鴉雀無聲……

  尉遲迥兩次下令,兩次都沒有聲息,立刻轉過頭來,瞪著尉遲順和韋藝,說:“你們在做甚么?!沒聽到我說話么!下令攻城!”

  尉遲迥說了三遍,尉遲順和韋藝仿佛變成了石雕,誰也不說話,誰也不動彈,甚至誰也不眨眼,羣臣起初寂靜無聲,不敢說話,不敢呼吸,后來漸漸的喧嘩起來。

  “甚么情況?”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尉遲迥氣的去推韋藝,怒喝說:“你們中了甚么邪性!!難道聽不到我說話么!?”

  “呵呵,”就在此時,楊兼幽幽一笑,十足的嘲諷:“蜀國公,可能是下令之人不對,換做朕來試試看,可能便不一樣了。”

  楊兼不給尉遲迥怔愣的機會,立刻沉聲說:“韋將軍,城外叛軍如何?”

  韋藝快速出列,原來他不是石雕,也不是木樁,真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拱起手來,聲音洪亮,鏗鏘有力,說:“回稟人主!長安城外十萬叛軍,已經悉數投降,歸順人主!”

  “甚么?!”尉遲迥震驚不已,揮手說:“不可能!怎么會這樣?韋藝!是你!你這個叛賊,你背叛了我?!”

  尉遲迥這么說著,突然覺得不對勁兒,如果只是一個韋藝,如何能攔住十萬大軍?不對勁兒,十足不對勁兒,難道……

  他把目光投向自己的親兒子尉遲順,恍然大悟說:“是你這個逆子!!”

  楊兼笑著說:“蜀國公啊蜀國公,到底是誰沒有資格?大勢所趨,也怪不得尉遲郎主和韋將軍棄暗投明,不是么?”

  尉遲迥這時候才明白,自己被擺了一道,而且楊兼為了立威,分明可以提前解決尉遲迥這個隱患,神不知鬼不覺,但是他并沒有,如今在臨光殿,眾目睽睽之下,讓尉遲迥曝露天下。

  有了尉遲迥這個反面教材,恐怕短時間內再也不敢有人造次。

  四周喧嘩聲再起,尉遲迥被羣臣指指點點:“原來一切都在人主的計算之中。”

  “人主深不可測啊……”

  “蜀國公輸的也太難看了。”

  尉遲迥臉色漲紅,已經破罐子破摔,怒吼說:“姓楊的漢兒!!這是我大周的天下,就算我今日死,也不會讓你好過!!哈哈哈哈——你可別忘了,梁人已經到了黃河,你的兵馬重心全都在安撫齊人之上,根本沒有能力對抗梁人!梁人便要長驅直入了!我就算把江山讓給梁人,也不愿意交給你這個無恥漢兒!”

  楊兼笑了笑,說:“蜀國公,你是不是對漢人有甚么誤解?”

  尉遲迥沒聽懂楊兼在說甚么,“嘭——”一聲巨響,與此同時臨光殿的大門轟然打開,有人從外面大步走進來。

  那人一身黑色介胄,手執長/槍,身姿挺拔的開進來,一張老成憨厚的國字臉肅殺冷酷,正是新任人主的二弟楊整!

  因著臨光殿人多,蜀國公尉遲迥又突然造反,所以剛才大家都沒有注意,原來車騎大將軍楊整竟然不在場,這會子才走進來。

  楊整走進來,矮身跪拜在地,拱手抱拳:“回稟人主!韋孝寬大將軍傳來邸報,已于黃河之畔,伏擊梁人,擊潰梁師兩萬余人,俘虜兩千!”

  尉遲迥腦海中轟隆一聲,仿佛要把他整個腦袋炸成平地,梁人失敗了,韋孝寬甚么時候帶兵去鎮壓的?自己怎么不知情?

  他終于明白剛才楊兼那句頑笑話是甚么意思了,他對楊兼的確有誤解,實在太小看楊兼了,無論是長安城外的兵馬,還是梁人的兵馬,竟然全都在楊兼的掌控之內。

  楊兼的確早有準備,韋藝招認之時,楊兼便暗地里親自去找了一趟韋孝寬,韋孝寬和楊兼的干系其實并不親厚,但是韋孝寬是個內明之人,他明白眼下的情勢,而且不得不說,楊兼很可能是個明主,因此韋孝寬愿意為楊兼前往黃河,擊潰梁人的伏擊。

  韋孝寬帶兵離開長安,對外只是聲稱自己年紀大了,正在養病,尉遲迥的確聽說韋孝寬病了,閉門不出,但是他完全沒想到,韋孝寬竟然離開了長安,前往黃河之畔,他還以為韋孝寬也不想擁戴楊兼,因此閉門不出。

  尉遲迥身形一晃,幾乎站不穩,“咕咚”一聲巨響,跌坐在地上,手中的佩劍也“哐啷”一聲掉在地上。

  楊整揚手一揮,禁衛立刻從外面沖進來,直接圍住尉遲迥,將人押解起來,尉遲迥仿佛一只斗敗的鵪鶉。

  而楊兼自始至終游刃有余,穩穩當當,十二旒從冠冕上垂下來,輕輕敲擊,發出叮叮當當的清脆響聲,楊兼慢慢提起手來,展開玄色的衣袍,楊兼朗聲說:“還有甚么人不服氣,今日……盡管站出來,朕奉陪到底。”

  羣臣看到尉遲迥這個榜樣,又看到楊兼游刃有余的威嚴,心中全都是駭然,不得不說,這一招敲山震虎,相當有用,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大冢宰宇文護立刻跪拜在地上,非常是時候的叩首說:“拜見天子!請天子即皇帝位!”

  “拜見天子——”

  隨即陸陸續續有人跪拜下來,緊跟著是更多更多的人跪拜下來,臨光殿猶如海洋一般,后浪推著前浪,一批一批的人跪拜下來。

  “拜見天子!”

  “請天子即皇帝位!”

  楊兼展著雙手,站在臨光殿最高之處,幽幽的俯視著羣臣,唇角劃開一個滿意的笑容,放下手來,一抖袖袍,朗聲說:“今日朕即位皇帝,才疏學淺,直至盡力而為,諸卿乃是朝中扛鼎之臣,朕還要仰仗諸卿多多斧正才是。”

  “臣愧不敢當,誠惶誠恐!”

  尉遲迥當殿被抓,楊兼敲山震虎,順利即位成為皇帝,恢復漢姓楊,改國號為隋,尊楊忠為太上皇。

  眾臣都以為楊兼即位,大周不復存在,加之蜀國公尉遲迥叛亂,一定會有一次大清洗,楊兼很可能借著這次的機會,清理北周的各種王公貴胄,然而讓大家沒想到的是……

  楊兼并沒有盲目的開始大清洗,而是暫時安撫得了一波朝廷。

  立楊廣為太子,冊封二弟楊整為蔡王,冊封三弟楊瓚為滕王,晉升齊國公宇文憲為齊王,晉升趙國公宇文招為趙王,保留齊人蘭陵王、安德王、瑯琊王等等稱號,割去蜀國公尉遲迥的爵位,并沒有處于極刑,冊封尉遲佑耆為新任蜀國公。

  趙國公宇文招曾經也是造反的一員,但是后來宇文招棄暗投明,幫助楊兼抓住了尉遲迥,因此楊兼法外開恩,不只沒有降職打壓宇文招,反而升他為趙王,這個舉動讓很多人都看到了希望,覺得如果自己忠心耿耿,說不定也會平步青云,一路高升。

  尉遲佑耆是最不被貴胄看好的庶子野種,沒成想尉遲佑耆搖身一變,直接跨過了蜀國公世子,成為了蜀國公,這是許多人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一瞬間往日里看不起尉遲佑耆之人,全都上門來巴結,還有給尉遲佑耆說親之人,源源不斷,恨不能踏破門檻兒。

  自然了,韋藝也有一定的升遷,因為他戴罪立功,所以并沒有被牽連,而是晉升成為了車騎大將軍,正巧楊整晉升,車騎大將軍的職位空缺,便讓韋藝頂上這個空缺,韋藝登時激動的險些哭出來,對楊兼感激涕零,忠心不二。

  楊兼即位之后,遣使臣柴燎祭天,一日里忙忙碌碌,好不容易晚上才歇息下來,今日他不必出宮離開,從今日開始,他便要住在這偌大的皇宮之中,成為路寢宮的主人。

  楊兼拖著寬大的黑色衣擺慢慢走進寢宮,阼階入內,穿過正堂,走入東室,東室乃是天子安寢之處。

  楊兼走進去,東室莊重奢華,中官與宮女伏侍兩側,楊兼的目光轉了一圈,淡淡的揮手,說:“都下去罷。”

  “是,人主。”

  中官與宮女們應聲,紛紛趨步離開,從東室退出去,離開正堂,守在殿門外面等著吩咐。

  宮人離開,殿中只剩下楊兼……還有一個小巧的黑影,自然是小包子楊廣了。

  楊廣坐在東室之內的席子上,見到楊兼,站起身來,走過去,恭恭敬敬的拱手說:“兒子拜見父皇。”

  今日楊廣穿的是一身皇子服飾,畢竟剛剛冊封太子,還沒有祭天昭告天下,太子的服飾也要量身定做,日后正式祭天,才能穿上太子的衣裳。

  雖然沒有太子的衣裳加身,但是小包子今日的打扮也是顯得又乖巧,又英俊的。一張俊氣的小臉蛋兒,從小便看出來了,活脫脫的俊美胚子,長大之后那還了得?圓滾滾的小身材,小孩子的“通病”,腦袋有點大,肩頭比例異常可愛。

  楊兼越看越覺得可人,當即趁著楊廣不注意,突然伸出手來,一把抱住楊廣,直接將小包子抱離地面。

  “啊……鴨!”小包子楊廣一個沒注意,登時破音,尾音變得奶聲奶氣,蹬著兩條小短腿,掙扎著說:“父……父皇,快點放下兒子!”

  楊兼笑瞇瞇的說:“不放。”

  復又頗為理直氣壯的說:“父父今日忙了一天,急需我兒賣萌充電。”

  楊廣根本聽不懂他說充電是甚么意思,仍然蹬著兩條小肉腿,雙手亂揮,頻率還挺高,說:“父皇快放窩下來!放窩下來!這成何體統?”

  楊兼說:“父皇這個稱謂一點子也不好聽,叫父父,叫父父才放你下來。”

  楊廣呼吸一窒,登時變成了死魚眼,無奈的看向楊兼,不過他此時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也不得反抗,為了雙腳能沾地,只好“忍氣吞聲”的說:“父父。”

  楊兼卻得便宜賣乖,說:“不可,聲音太小,喚的也不夠甜,如此敷衍怎可?重新叫。”

  楊廣:“……”

  楊廣的死魚眼瞬間變成了貓眼,圓溜溜的瞪著楊兼,只可惜他現在這模樣,完全沒甚么暴君的威嚴可言,氣的果凍一樣的嘟嘟嘴抖了好幾下,這才一臉咬牙切齒,卻扯著萌萌的嗓音,奶聲奶氣的說:“父、父父——”

  雖然中間打了一個磕巴,但是甜度果然翻倍,甜味爆表。

  楊兼笑了笑,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說:“乖兒子,忙了一天,父父帶你去洗澡澡,如何?”

  “洗……”洗澡澡?

  楊廣踢了兩下腿,說:“等、等等,說好了放窩下來呢!放窩下來……放……”

  楊兼帶著小包子去沐浴,宮中的熱湯便是不一樣,隋國公府雖然不缺錢,但是也不奢侈,所以自然沒有這樣豪華的熱湯,楊兼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澡,渾身都舒坦了,小包子則是泡的面頰軟嘟嘟的一片殷紅,白皙的臉蛋好像大蘋果。

  楊兼把小包子放在床上,給他擦著軟乎乎的小頭發,笑著說:“乖兒子,咱們睡覺覺了。”

  楊廣感覺自己就是一個頑具,被楊兼擺弄來擺弄去的,也懶得掙扎了了,向后一仰,呈大字躺在床上,放棄了最后的抵抗,不就是做人體工學抱枕么?反正都是太子了,還能怕做什么抱枕呢?

  楊兼見他如此“乖巧”,笑了笑,抱住小包子揉了揉他的頭發,給兩個人蓋好被子,說:“乖兒子,睡罷。”

  不知是不是路寢宮的床太奢華了,或者是即位這一日實在太忙碌了,總之楊兼睡得很香,一夜都沒有做夢,很快睡到了大天亮。

  今日沒有事,楊兼難得睡到自然醒,小包子楊廣其實早就醒了,但是看到楊兼眼底的烏青,知道這些日子為了即位做準備,一直忙碌得很,也勞累得很,便沒有動彈,強裝人體工學抱枕,一直等著楊兼醒過來。

  楊兼睜開眼目,伸了個懶腰,難得看到小包子也沒起,便說:“乖兒子,咱們再懶會兒床。”

  楊廣臉色鐵青,說:“已經日上三竿,父皇還是起身罷。”

  楊兼摟著他不讓他起來,小包子個頭太小了,根本拗不過楊兼,楊兼笑瞇瞇的說:“兒子,小小年紀,你要學會與父父撒嬌啊。”

  楊廣眼皮一跳,用小肉手揉著額角,說:“父皇撒嬌便夠了。”

  兩個人悠閑的扯著有的沒的,便聽到中官通傳,說:“人主,羣臣前來拜見。”

  今日是楊兼正式成為天子的第一日,楊瓚等人早早起身,梳洗完畢,便準備前來拜見行禮。

  韋藝也跟隨在人群之中,他是最后“投誠”的,自然要多下點功夫,時時刻刻在楊兼面前刷存在感才好,如此一來,說不定也能平步青云,一路高升。

  安德王高延宗站在人群中,說:“四兄怎么還不來,唉,真是磨蹭。”

  他這么一說,便看到遠處有人走過來,高延宗眼睛一亮,可不是蘭陵王高長恭來了么?他剛要招手叫高長恭過來,便聽到一旁的韋藝突然驚呼一聲。

  眾人被他嚇了一跳,還以為有刺客來襲,畢竟楊兼剛剛即位,凡事都要小心謹慎為妙。

  哪知道韋藝下一刻驚呼著:“好……好一位美貌的仙子!竟是比熾繁姑娘生的還要美貌!”

  眾人連忙去看,哪里有仙子?宮中沒有甚么女眷,楊兼也未有娶親,哪來的仙子?

  韋藝指著遠處“衣襟飄飄”“仙氣十足”之人,說:“你們看啊,那不是么!”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高延宗眼皮一跳,登時一腳踹過去,直接踹在韋藝的屁股上,差點給他踹的一個踉蹌。韋藝往前栽了兩步,連忙穩住身形,震驚的說:“安德王,你做何踹我!?”

  高延宗一張臉氣的通紅,說:“你的眼睛出氣兒用的么?甚么仙子,那是我四兄!”

  韋藝:“……”

  因著方才距離太遠,韋藝并沒有看清楚,遠遠一看,還以為是個美貌的仙子從天而降。如今隆冬,風勢頗大,因此營造出了“衣襟飄飄”的仙氣,韋藝素來喜愛美人兒,只看一下登時拔不出眼來。

  哪知道……

  走近一看,果然是蘭陵王高長恭,哪里是甚么仙子?方才站在遠處,所以并不覺得如何,如今近前再看,這“仙子”的身量也太高了一些,比韋藝還要高出不少。

  韋藝悻悻然的撣著自己的衣裳,嘟囔說:“不是仙子就不是仙子罷,踹我做甚么,看錯了而已……”

  高長恭一來,他們差不多都到齊了,楊瓚說:“通傳一聲,咱們就進去罷。”

  高長恭說:“還未見到蔡王,不再等一等了么?”

  蔡王自然說的就是楊兼的二弟楊整了。

  提起楊整,楊瓚登時黑下臉來,說:“不必等他,咱們進去。”

  高延宗一聽,瞬間了然,說:“怕是蔡王又做了什么,惹你不歡心了罷?”

  楊整和楊瓚的感情的確挺好,不過也是不可避免的三天兩頭吵架,大家已經習以為常了,加之楊整這個人比較木訥,得罪了人都不知情,許多時候都是楊瓚單方面的冷戰,冷戰結束之后楊整還蒙在鼓里,不知何時得罪了三弟。

  高延宗對此心有戚戚然,說:“這兄長,便是不能慣著,慣著他們就來了勁了!”

  高長恭推著高延宗,說:“阿延,走罷,別教壞了滕王。”

  “呸!”高延宗說:“你甚么意思?說我教壞滕王?那意思我壞是罷?”

  眾人在外面打打鬧鬧,殿門轟然打開,中官從里面走出來,說:“各位大夫,天子謁見。”

  眾人立刻走進去,恭恭敬敬的拜下來行禮,楊兼今日沒有穿祭祀的朝服,也沒有戴十二旒的冕旒,只是穿著常服,襯托著溫柔俊美的容顏,和挺拔高挑的身姿。

  楊兼笑著說:“不必多禮了,都起來罷。”

  楊兼又說:“朕在室中,便聽到了小五兒的大嗓門兒。”

  高長恭立刻拱手請罪說:“請天子開恩,阿延行事魯莽,沒有規矩。”

  高延宗癟癟嘴巴,他性子向來大咧咧,從小便十足驕縱,如今還算是收斂了不少呢。

  楊兼說:“這倒是無妨。”

  高延宗立刻理直氣壯起來,腰桿子也挺直了,說:“是了,人主都說無妨!”

  楊兼環視了一下眾人,挑眉說:“怎么不見二弟?”

  楊瓚沒好氣的說:“二兄還沉醉在溫柔鄉中,想必已然忘了今日要給人主問安了。”

  楊兼一聽,好家伙,溫柔鄉?

  楊整和楊瓚也沒有娶親,楊瓚癡情于順陽公主,楊整每日憨憨的,好似并未有甚么心儀的姑娘,從來沒聽他提起過,沒成想楊兼只是昨日里一天沒有回隋國公府,今日便傳來這么大的新聞?

  楊兼笑著說:“甚么人這么厲害,能讓咱們老二沉醉溫柔鄉?朕倒是想要見識見識。”

  一提起這個,楊瓚臉色更是黑,若是一般的姑娘也就算了,但昨日里楊整碰到的這個姑娘,一點子也不一般。

  倒不是出身非良,也不是哪家的妓子,而是尉遲迥的侄女兒!

  尉遲迥昨日里才被下獄,楊兼開恩,并沒有處死尉遲迥,而是將他軟禁起來,對此尉遲佑耆已經非常感恩戴德,但是有人卻不這么想。

  因著趙王宇文招的事情,趙王犯上作亂,反而被楊兼晉升,所以尉遲迥身后的很多族人,都覺得尉遲迥其實還有救,想要搏一搏,爭取最后的一線希望。

  楊瓚說:“是尉遲迥的侄女兒,天子忘了么?”

  楊兼并不是忘了,而是根本不知道有這么一號人物,原來楊整也有緋聞,這緋聞對象就是尉遲迥的侄女。

  當年隋國公府和蜀國公府還交好的時候,尉遲迥和楊忠說過一門娃娃親,那就是楊整和尉遲迥的侄女兒了,不過只是口頭定親,說了一句許諾而已。

  后來蜀國公府和隋國公府越走越遠,這件事情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尉遲迥的侄女兒還和其他人有了婚約,差一點子完婚,便是尉遲迥的得力干將,因著受到了尉遲迥的牽連,也被下獄,已經收監,所以婚事只能作罷。

  尉遲迥下獄,牽連了很多尉遲家的族人,這些族人很著急,想起蔡王與尉遲迥的侄女兒有口頭婚約,便攛掇著讓侄女兒去找楊整求情。

  昨日楊整和楊瓚回到隋國公府,便看到了守在門口的尉遲姑娘,尉遲姑娘哭的梨花帶雨,想要給尉遲迥求情。

  楊瓚回想起來,只覺頭疼不已,伸手揉了揉額角,倒不是他覺得尉遲姑娘不好,尉遲姑娘的相貌都是頂好的,和楊整也很般配,可是當年的婚約只是口頭婚事,后來尉遲姑娘還許配了旁的人家,這么多年不來往,突然因著求情找上門來,楊瓚怎么想怎么覺得是尉遲家的人想要利用楊整。

  偏生楊整傻乎乎的,一臉憨厚,根本見不得女子哭泣,安慰了好一陣子,還要親自送尉遲姑娘回去。

  楊瓚黑著臉說:“二兄這一去,一晚上都沒回來。”

  宇文會笑著說:“嗨!一個女人而已,蔡王若是喜歡,管她是誰家的女兒,娶了便是!”

  宇文會“直男癌”和大男子主義一起發作,惹得楊瓚白楞了他一眼。

  宇文會撓了撓后腦勺,說:“瞪我做甚么?難道我說的不對么?”

  楊兼則是聽懂了,怪不得楊瓚臉黑呢,估摸著楊瓚是怕二兄太憨厚,中了尉遲家的美人計,尉遲姑娘可是有婚約的,就差最后一哆嗦完婚了,如果這倆人真的相處一夜,鬧出點甚么事情來,楊整才剛剛被封蔡王,不知會不會被人詬病,會不會被尉遲家的人抓住把柄,可勁兒的威脅。

  正說話間,便聽到中官通傳說:“天子,蔡王謁見。”

  楊整來了!

  楊兼頷首說:“請進來。”

  隨著踏踏踏的腳步聲,楊整還是昨日里的朝袍,分明一夜都沒換衣裳,急匆匆大步從外面走進來。

  他一走進來,宇文會立刻哈哈大笑,說:“昨兒晚上去哪里了,為何沒換衣裳?”

  楊整被他笑得后背發毛,撓了撓后腦勺,也跟著傻笑了一下。

  宇文會立刻會意,說:“甚么時候成親?”

  楊整“啊?”了一聲,迷茫的說:“成、成親?!”

  宇文會登時“肅然起敬”,震驚的說:“你不會只是隨便頑頑罷?行啊蔡王,你比我還要能個兒,原來你這么會頑?”

  “頑?頑甚么?”楊整頂著一張憨厚的面相,更是奇怪的說:“我沒頑啊?”

  楊瓚聽他越說,臉色越黑,冷笑了一聲,說:“本以為二兄是個穩重之人,沒成想也是見色起意,因色誤事之輩。”

  楊整更是一臉迷茫,說:“啊?甚么情況?”

  高延宗用手肘拱著楊整,說:“別不承認了,我們都聽說了,昨兒個你一夜未歸,沉醉溫柔鄉去了!”

  “溫柔鄉?”楊整說:“哪有甚么溫柔鄉?我這五大三粗的,哪家姑娘看得上我啊!”

  楊整活脫脫的凡爾賽,雖然楊整的面容不如楊兼俊美,也沒有楊瓚斯文儒雅,但他身材高大,打眼看上去雄壯有力,挺拔巍峨,一張國字臉憨厚敦實,瞇眼的時候又充斥著將才的威嚴,他可不知道,長安城的姑娘們其實有一大半想要嫁給他的。

  楊瓚說:“二兄風流快活了一晚上,還不肯承認?”

  楊整撓著后腦勺說:“我真真兒冤枉,哪里是風流快活去了?”

  楊瓚說:“那你昨夜做甚么去了?說是去送尉遲姑娘,怕是看到人家姑娘流淚,便樂不思蜀了,你若是壞了人主的計策,看你如何還風流快活?”

  楊整趕緊辯解說:“我昨日出城去了!”

  楊兼挑眉說:“出城?”

  楊整一拍腦袋,說:“是了,都是你們打岔,我險些給忘了……人主,這是臣弟昨日接到的軍報。”

  楊整將軍報呈上來,是大將軍韋孝寬令人快馬送回來的軍報,說是梁人已經壓制,請求班師回朝。

  昨日里楊整的確是送尉遲姑娘離開,但是他去了一趟便走了,楊整這個人好生沒有情趣,整一個木頭疙瘩,尉遲姑娘三番兩次暗示他,讓他進屋一敘,說說話,喝喝酒之類的,但是楊整壓根兒聽不懂。

  楊整把人送回去,本要回府的,奈何突然有士兵來找楊整,楊整便快馬出城去了,一夜里都沒回來。

  因著邸報比較緊急,所以楊整今日都沒換衣裳,還是昨日的一身,匆匆趕回來,一身的熱汗還沒落下去。

  楊瓚一聽,黑漆漆的臉色轉變了顏色,又是發青,又是發紅,尷尬的說:“二兄一夜未歸,是……是去接軍報了?”

  楊整點頭說:“正是啊!”

  宇文會“呿”了一聲,很掃興的說:“還以為蔡王茅塞頓開了呢,原來還是如此不解風情。”

  楊整傻笑說:“不然你們以為我去做甚么了?”

  楊瓚說:“我還以為……你……”

  他說到這里,實在是尷尬的說不下去了,韋藝笑著說:“滕王還以為蔡王中了美人計,被尉遲姑娘給迷惑了去,今兒個是為了尉遲迥求情來的呢!”

  “美……美人計?”楊整又是傻笑一聲,說:“這美人計若是送給車騎大將軍還行,我可不行。”

  韋藝:“……”日前聽說蔡王喜好揶揄人,自己還不信,今日算是領教了,喜歡美人有錯么?

  楊瓚尷尬的咳嗽一聲,錯開話題,說:“大將軍送來了甚么軍報?”

  楊兼眼看著三弟的臉皮都燒紅了,便順著他的話題說:“大將軍準備回朝了,梁人潰散,已經撤兵。”

  眾人立刻拱手說:“人主英明!”

  眾人今日就是來謁見的,沒有旁的事情,閑聊了一陣便走了。

  楊瓚埋著頭第一個走出來,腳步很快,一刻不停的往前走,楊整在后面追著說:“誒!三弟,等等我啊,一起走啊!”

  楊瓚誤會了楊整是見色起意之人,尷尬的根本不想和楊整說話,一心想要開溜兒,哪知道楊整竟然不放過他,從后面追上來,說:“三弟,你坐輜車來的么?二兄來的匆忙,是騎馬來的,不如咱們一道,蹭你的輜車啊。”

  楊瓚咳嗽了一聲,垂著頭說:“要不然……你先回去罷,坐弟弟的輜車也行,弟弟突然想起來有事兒,還是……”

  不等他說完,楊整突然笑了一聲,說:“三弟,你若是賠禮,二兄是會接受的。”

  楊瓚:“……”

  楊瓚一張臉漲的更是通紅,瞪著眼睛去看楊整,不過最后還是小聲的說:“誤會了二兄,是弟弟的不是。”

  楊整抬起手來拍了拍楊瓚的肩膀,聲音很低沉,說:“三弟一定要記住,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二兄都會站在你與人主身后。二兄平日里笨了一些,不如三弟聰慧,若是有甚么事情做得不對,千萬無需留情,直接當面打醒二兄便是了,絕不可留下任何芥蒂。”

  楊瓚心口里熱乎乎的,點點頭說:“是,二兄。”

  楊兼繼位之后,第一個要做的事情,就是安穩朝廷,因著各有封賞,穩住了大頭,所以下面那些小的也不敢吱聲,局面暫時穩定,起碼表面功夫做的十足穩妥。

  這第二件重要的事情,便是冊立太子。

  楊廣是楊兼唯一的兒子,按理來說,冊封楊廣是沒跑的事情,楊兼也已經下令,準備冊封楊廣,雖然還未祭祀天地,但是如今楊廣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按照太子的禮儀,一點子也不差。

  但問題也隨之而來……

  楊廣的身世本就有問題。雖楊廣本人就是楊廣,他上輩子正是隋文帝的次子不假,但是這輩子,說實在的,楊廣是個——撿來的孩子。

  這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也不少,紙包不住火,當年楊廣被拐子帶進隋國公府的事情,很多仆役都知道,漸漸也就傳開了,被很多人津津樂道。

  因此楊廣的身份突然變得尷尬起來,尤其面臨著冊封的問題。

  還有許多人想要巴結楊兼,楊兼的后宮空缺,沒有妃子,如果有人能給楊兼生下一兒半女,那么兒子雖然不是長子,卻有機會做嫡子,也是能冊封為太子的。

  如此一來,一些人覺得楊廣的血統不正宗,一些人覺得自家還有飛上枝頭的機會,便有許許多多的聲音站出來,反對楊廣成為太子。

  楊兼每日里收到這樣的文書,起碼有七八封之多,畢竟太子之事,并非是家事,也是天下事。

  楊兼在路寢宮中批看文書,楊廣見他每日里這般辛苦,便親自去了一趟膳房,想要找點咸口的點心,送過去給楊兼。

  因著天子不能食甜味,膳房也多加注意,準備了很多咸口的點心,例如肉松、牛舌餅等等。

  楊兼以前也做過牛舌餅,牛舌餅外面是酥皮,里面放入了椒鹽和花椒粉,味道酥香濃郁,一口咬下去層層疊疊,別提多好食了,楊廣對咸甜沒有忌口,因此也是楊廣的心頭好。

  楊廣負手走進膳房,小大人一樣,膳夫們看到太子來了,立刻全都下跪,說:“拜見太子!”

  楊廣微微頷首,派頭十足,這種場面一點子也不會怯場,反而熟悉的很,畢竟他上輩子不只做過太子,還做過天子。

  楊廣奶聲奶氣的說:“都繼續忙罷,孤只是端一些點心。”

  他說著,走過去親自端點心,楊廣這個人疑心病很足,不然也不會親自跑到膳房來了,讓旁人去端點心便好。

  楊廣選了一些牛舌餅,又端了一承槃的肉松,盛上一碗白花花滑嫩嫩的白米粥,這才覺得豐盛,親自端著木承槃出來,往路寢而去。

  楊廣到達路寢之時,大冢宰宇文護正好在和楊兼議事,楊廣便沒有打擾,看了一眼,后退離開東室,準備去前堂等待。

  哪知道他剛要離開,便聽到大冢宰宇文護隱約提到“太子”二字。

  楊廣當下駐足,留了一個心眼兒,側耳傾聽起來……

  楊兼正在批看文書,大冢宰宇文護求見,楊兼便放下毛筆,說:“大冢宰今日過來,可是有甚么事?”

  宇文護拱手說:“的確是有一些事。”

  他說著,把幾個文書放在楊兼面前,說:“這是近日里朝中反復上報的文書,因著人主只是批看,沒給批示,所以羣臣找到了老臣面前,想要老臣覲見天子。”

  楊兼拿起來一看,只是一眼便了然了,說:“太子……”

  宇文護點點頭,說:“正是冊立太子之事。”

  宇文護拱手說:“想必天子也看過文書,朝中羣臣,十有八/九都在反對天子冊立大皇子為太子,市井流言,說……大皇子并非天子血脈,混淆皇家血統。”

  楊廣端著木承槃,小肉手緊緊攥住承槃,瞇著眼睛,眼神中閃現出一絲絲冷漠的殺意,他沒有進門,干脆轉身離開,將木承槃放在外堂的案幾上,便沉著臉,大步離開了路寢宮。

  楊兼聽完宇文護的話,幽幽一笑,說:“不瞞大冢宰,就連朕也不知,廣兒到底是否是朕親生的。”

  楊兼雖這么說,但他心中清楚得很,甚么十有八/九,分明就是實打實,并非親生之子。

  楊兼展了展袖袍,似乎覺得批看文書很是勞累,干脆用手肘支著腮幫子,歪了歪頭,說:“那又如何?朕想要立他為太子,他便是太子。”

  宇文護渾身一震,若是旁人說出這句話,恐怕宇文護會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而楊兼說出這句話,宇文護莫名便想相信了,而且十足篤定。

  的確如此,楊兼這個人看起來溫柔,但說話做事雷厲風行,一旦決定,誰也無法撼動。

  宇文護輕笑一聲,說:“老臣也并非想要勸諫人主,畢竟臣子們找到老臣跟前,老臣身為大冢宰,若是沒有行動,唯恐被人詬病。”

  楊兼了然的說:“行了,今日的勸諫,朕聽到了,大冢宰還有其他事兒要忙,便先去罷。”

  宇文護也沒有多費口舌,拱手說:“老臣告退。”

  楊兼批看了文書,伸了個懶腰,一下午都沒看到小包子,楊兼還怪是想念的,便長身而起,往外堂去散一散。

  他剛一走出來,就看到外堂的案幾上擺著一碟子肉松,一碗白米粥,還有一小承槃的牛舌餅,楊兼奇怪的說:“太子來過了么?”

  中官何泉回話說:“回天子,太子的確來過,不過看到天子與大冢宰議事,并沒有入內。”

  楊兼挑了挑眉,怪不得都到這個時辰了,兒子還沒回來,想必是方才聽到了大冢宰說話,這會子鬧脾性了。

  楊兼幽幽一笑,對中官何泉說:“你去把太子尋來,便說……朕想要和他商討商討,關于冊立太子之事。”

  “是,人主。”中官何泉以前也侍奉過宇文邕,是個謹小慎微,逆來順受之人,手腳倒是麻利得很,立刻前去尋找楊廣。

  楊廣本就是個疑心病,偷聽到大冢宰的談話之后,更是疑心不止,心中不歡,走出來散散。他來到庭院之中,吹著冷風,眼看著日頭一點點落下去,有些猶豫,自己該不該回去例行公事的討好父親?

  是了,例行公事。

  在楊廣心中,這不過都是為了例行公事罷了,畢竟自己要做太子,而父親現在是天子,不討好他,自己如何能搖身一變成為太子?以后如何能重登天子的大寶?

  楊廣這么想著,卻又覺得,哪里有些隱隱的不對勁兒,這一切都只是為了討好么?

  都是……

  例行公事么?

  “太子。”

  楊廣正在出神,突聽有人喚他,轉身一看,是伏侍在路寢宮的中官何泉。

  中官何泉說:“太子,人主有請,人主想要與太子商討一下,關于冊封之事。”

  冊封?

  楊廣立刻瞇起眼目,心中梆梆猛跳,父皇剛剛見過了大冢宰宇文護,這會子突然要和自己商討冊封太子的事情,難道……

  楊廣越想越是心驚,難不成楊兼想要過河拆橋?他當即瞇起一雙眼睛,也不停留,立刻轉身往路寢宮而去。

  趨步走還不行,后來已經小跑起來,一路飛奔,朝著路寢宮跑回去,中官何泉驚訝的在后面追趕,說:“太子……太子小心一些,別摔了。”

  楊廣還是個小包子,腦袋有點大,肩頭比例十足“優越”,因而一跑起來有點搖搖晃晃,好似要摔倒一般。

  楊廣一路飛奔,他還未進入路寢宮,楊兼在里面便聽到“噠噠噠噠噠噠”急促的跫音,是小靴子敲在地上的聲音,飛快的像是在打鼓點兒,只是聽聲音,就知道對方有多急切。

  楊兼露出一個壞笑,眼看著小包子急匆匆跑進來,不等小包子站穩,楊兼立刻伸手一撈,迎面將小包子給抱了起來,笑著說:“被父父抓到了罷!”

  楊廣:“……”

  楊廣沒想到剛一進門,雙腳便不能沾地,忽悠一下子便被抱了起來,使勁踢騰著腿,說:“父……父皇,快放兒子下來!”

  中官何泉追到門口,一看到這場面,忍不住眼皮一跳,但他知道甚么該說,甚么不該說,趕緊將路寢宮的殿門關閉,退了出去。

  楊兼撈著小包子楊廣,說:“乖兒子,一下午跑到哪里去浪了?”

  楊廣又是一陣無語,他剛才一路跑來,其實已經想好了,到底是質問,還是討好,但是沒成想,無論是質問還是討好,全都沒派上用場。

  楊廣用小肉手推著楊兼的下巴,不讓他蹭自己的臉蛋兒,說:“放窩下來鴨!”

  楊兼態度十足強硬,理直氣壯的說:“不放。”

  楊廣:“……”

  楊兼又說:“跟父父鬧脾性,說,是不是該給父父做抱枕?”

  楊廣驚訝的看了一眼楊兼,沒想到楊兼感覺這般敏銳,但打死楊廣也不會承認這是鬧脾性,說:“平日里不是也給父皇做抱枕么?”

  楊兼點點頭說:“有道理,這么說來,我兒還需要補償父父一些旁的……這樣罷,就罰我兒的小臉蛋兒給父父頑,捏夠為止。”

  楊廣眼皮狂跳,下意識的用小肉手捂住自己的臉蛋兒,因為楊廣年紀小,臉蛋肉嘟嘟的,雙手一壓,小嘴巴也被擠壓了,登時變成了小雞嘴,可愛度翻倍。

  楊廣根本不知道自己下意識賣萌,護著自己的小臉蛋使勁搖頭,把楊兼笑的肚子直疼。

  楊兼做了天子,楊忠是天子的父親,被楊兼尊為太上皇。天子執意要立楊廣為太子,很多人勸說都沒有用,羣臣托付給大冢宰,讓大冢宰去勸說,哪知道就連大冢宰也“鎩羽而歸”,如此一來,能管得住天子的,恐怕也只有太上皇了。

  楊兼帶著小包子楊廣,到楊忠這里來問安,沒想到便碰到一幫子大臣正在勸諫,想要勸說楊忠,給楊兼立后。

  楊兼沒有一個后宮,空缺這么多位置,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塞人進來,就連往日里的那些個國公,也想要把自己的女兒侄女兒外甥女統統塞進來,誰能第一個人給楊兼生下兒子,往后里定然權貴非常,無與倫比。

  因此這些個大臣們,不只是勸諫,還想要把自己的女兒侄女兒外甥女介紹給楊忠,托付楊忠介紹給楊兼,或者干脆讓楊忠做主,直接定下親事。

  楊兼抱著楊廣走進來,忍不住笑著說:“好生熱鬧。”

  殿中人不少,看到人主走進來,連忙全都下跪拜見,楊兼根本不給他們開口的機會,說:“都退下罷,朕想要與太上皇說幾句話體己的話兒。”

  眾臣聽天子都開口了,因此也不敢多言,唯恐招惹了天子不快,反而給別人可乘之機,全都乖乖退了出去。

  “祖親!”

  楊廣立刻脆生生的喊出來,噠噠噠邁開小短腿,拋棄了楊兼,沖著楊忠跑過去,楊忠看到孫兒,美得不行,立刻將小包子楊廣抱起來,心疼的跟甚么似的,說:“哎呦我孫兒,來來,快讓祖親看看,在宮中住的合不合適?要不要來跟祖親一起住?”

  楊兼被搶走了“掛件”已經很是失落,聽到楊忠還要進一步搶人,連忙阻攔,說:“阿爺,廣兒跟著兒子就好,怎么好打擾阿爺清凈呢?”

  楊忠笑著說:“怎么會是打擾清凈呢?我看著孫兒便歡心的緊,是不是孫兒。”

  楊廣使勁點頭,扮作乖巧可愛模樣。

  楊總又說:“乖孫兒,你是不是想跟著祖親住?”

  楊廣:“窩……”

  不等楊廣開口,楊兼立刻說:“乖兒子,你是不是想跟著父父住?”

  楊廣:“……”

  楊廣小肉臉一陣抽搐,自己竟然如此搶手?他挑眉看向楊兼,楊兼昨日里故意誆騙自己,把自己的臉戳得都紅了,又揉又捏,楊廣“報復心理”立刻升起來。

  于是便摟住楊忠的脖頸,奶聲奶氣的說:“窩今日要跟祖親住!”

  楊兼:“……”報復,絕對是赤/裸/裸的報復!

  楊忠登時得意起來,說:“乖!沒錯,就是如此,跟著祖親住,那明日呢,明日后日大后日是不是也要跟祖親住。”

  楊兼眼皮一跳,明搶,阿爺這是搶孩子了,還要搶那么多日。

  楊廣咂咂小嘴巴,鼓著腮幫子,看向楊兼,小貓眼充斥著搶手的得意,說:“辣要看父父的表現啦!”

  楊兼終于明白甚么叫做小人得志了,楊廣便是活脫脫的小人得志。

  楊廣把楊忠哄得團團轉,楊忠笑的幾乎岔氣兒,三人用了晚膳,楊忠突然對楊兼說:“兒啊,你過來,為父有幾句話,想要與你說。”

  楊忠說罷,又對楊廣說:“孫兒乖乖在這里食糕點,祖親與你父皇說兩句話,很快便回來。”

  “嗯嗯!”小包子坐在席子上,伸直小短腿,小腳丫晃來晃去,咂咂咂捧著糕點吃,好像一只可愛的小倉鼠。

  楊兼和楊忠走進去內室,兩個人剛進去,可愛天真的小倉鼠突然行動起來,放下手中的糕點,拍了拍小肉手,踮著腳尖,偷偷跑到內室門外,趴在門上偷聽。

  楊忠說:“我兒,想必你也知道,為父要跟你說甚么。”

  楊兼挑挑眉,說:“阿爺不會也不想讓兒子立廣兒為太子罷?”

  楊廣瞇起眼目,支棱著耳朵偷聽,就聽到楊忠說:“這倒不是,孫兒又懂事兒,又聰慧,是難得的好苗子,你立他為太子,為父第一個同意,但就算你立孫兒為太子,也與立后納妃無關不是么?我兒,你打算甚么時候成家?”

  楊兼一笑,說:“成家?阿爺、弟親還有廣兒,不正是兒子的家么?兒子現在不只有家,還有國。”

  楊忠頭疼不已,說:“你都老大不小了,難不成還不想娶親?那順陽公主你若是看的對眼,便娶回來也沒甚么,老三那面兒為父與他說道說道兒。”

  楊兼連忙說:“阿爺,你可別幫倒忙,兒子對順陽公主無意。”

  “那你對誰有意?”楊忠說:“我兒子轉了性子,怎么看誰都看不上眼?”

  楊兼半開頑笑的說:“讓兒子有意之人,恐怕還沒出生呢。”

  楊忠:“……”

  楊忠說:“你這臭小子,也不可憐可憐阿爺,難不成阿爺一輩子只能抱一個孫子?”

  楊兼笑著說:“誒,阿爺,您可別咒自己,不是還有兩位弟親么?讓弟弟們多努力努力,給您抱孫子。”

  楊忠嘆氣說:“就他們?一個木心眼,一個死心眼!阿爺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罷!”

  楊兼和楊忠談了一會子,楊兼十足有主見,楊忠也奈何不了他,只能放楊兼走了,說好了今日楊廣留下來過夜的,不過臨走的時候,楊廣便變卦了。

  楊兼低聲對楊廣說:“我兒,方才你怕是偷聽到了罷?祖親雖然不反對立你為太子,但是想要給你添一籮筐的小弟弟,這怎么忍得了?還是跟父父回去罷。”

  小弟弟!

  還是一籮筐!

  楊廣經歷過奪嫡,上輩子他干掉了大兄,自己上位成為太子,這輩子楊廣并不想經歷這些,也不想成為被干掉的大兄,最保險的法子便是沒有任何弟弟妹妹,如此一來,根本不需要奪嫡。

  楊廣一聽,瞇起眼目,一個弟弟都不行,更何況是一籮筐的弟弟?

  楊兼抱起小包子楊廣,說:“兒子乖,咱們走嘍。”

  楊廣也沒有反抗,乖乖的窩在楊兼懷里就被抱走了,楊忠這才醒過夢來,追在后面大喊著:“我的孫兒!你快把我孫兒放下來!你要搶到哪里去啊!外面的,快把我孫兒攔下來!”

  外面的中官、宮女和禁衛眼皮狂跳,誰敢阻攔天子?因此楊忠阻攔無用,眼睜睜看著到手的孫兒,被楊兼給抱跑了……

  除了準備祭天的事情,楊兼還琢磨著,要把兒子送去上學。

  楊廣聽說父皇要送自己去上學,不由蹙了蹙眉,他雖然外形是個小孩子,但其實并非是個真孩子,早就熟讀各種書卷,根本不需要上學。

  楊兼說:“雖我兒如此聰慧,但旁人并不知情,你這個年歲若是不送去讀書,恐怕會被朝臣說成不學無術。”

  的確如此,現在反對楊廣成為太子的人很多,楊廣若是不去習學,肯定會有人抓住這個說辭,大做文章。

  楊兼說:“師傅的話,朕已經給你找好了,露門博士樂遜,德才兼備,我兒便跟著樂遜老先生習學知識,約束行為,當然了……父父晚上也會檢查你的功課。”

  檢查功課?

  楊廣奇怪的的看了一眼楊兼,旁人不知,但是楊兼是知道的,自己這模樣還需要檢查甚么功課?

  “嘭!”

  只聽一聲悶響,楊兼將一碟子文書放在案幾上,拍著文書笑瞇瞇的說:“我兒,這就是你的功課,如何又快又好的幫助父父批看文書,希望你在半個時辰以內完成,如此一來,今兒個還能早睡。”

  楊廣:“……”嘖!

  旁的人主登基即位,恨不能獨攬大權,文書是絕對不會給旁人的,而楊兼竟然反其道而行,最不喜歡批看文書,總是將文書毫無芥蒂的給楊廣批看,起初楊廣還挺感動,覺得楊兼是相信自己,但到了今日……

  父親就是懶!楊廣已經觀看透了他的本質。

  楊兼打了一個哈欠,歪著頭,用手肘支在案幾上,往嘴里塞了半個牛舌餅,一面吃一面掉渣,說:“兒子,快點批看,父父都困了。”

  小包子楊廣坐在案幾前,因著個頭不夠高,案幾卻有點高,小屁股底下還墊著厚厚一沓子文書充當“寶寶椅”,小肉手握著毛筆,奮筆疾書,奶聲奶氣的說:“嫑催,快、就快好了!”

  楊兼把最后一口牛舌餅吃完,抹了抹嘴巴,笑得一臉慈祥老父親的模樣,說:“兒子,父父不是催你,明日你還要去露門習學,如果睡得太晚,會沒精神的。”

  楊廣用小肉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心說朕這是造了甚么孽?不過轉念一向,自己上輩子可是暴君,想必……造孽不少罷。

  第二日楊廣便被安排去露門求學,露門博士樂遜那可是響當當的賢德老者,威望極高。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能求學的人少之又少,想要求功名的全都去投軍了,基本沒有甚么人可以專心致志的求學,樂遜可謂是當世的“異類”了。

  因為學識,樂遜終于被賞識,提拔成為露門博士,專門給皇子講學。

  樂遜其實已經有了一個學生,跟著學習了兩年,這個學生乃是宇文邕的侄兒,名喚宇文賢。

  宇文賢的父親是宇文邕的兄長,也當過北周的天子,名喚宇文毓,是大冢宰宇文護干掉的其中一個天子。

  宇文毓去世之后,很多人都想要立宇文毓的兒子,也就是宇文賢為天子,但是宇文護極力反對,畢竟宇文毓死的不明不白,立了他的兒子,以后后患無窮。

  因此最后宇文護選擇立宇文毓的弟弟,也就是宇文邕為皇帝。

  如此一來,宇文賢便被封了畢國公,因為他當時年紀太小太小了,根本不足為懼,所以沒人在意宇文賢,到了如今,宇文賢不過也是個小包子,只比楊廣稍微大一點點。

  宇文賢在露門求學,先一步跟隨露門博士樂遜學習,楊廣則是后一步也進入露門習學。

  楊廣還以為只有自己與畢國公宇文賢一起求學,哪知道楊兼還給自己派來了一個伴讀。

  楊廣瞇著一雙狼眼,抱著肉嘟嘟的小胳膊,冷漠又鄙夷的凝視著眼前的伴讀——瑯琊王高儼。

  瑯琊王小包子則是叉著腰,嘟著肉嘟嘟的小嘴巴,氣哼哼的說:“怎么是你這個壞蛋鴨!”

  楊廣冷笑一聲,說:“孤現在可是太子,你敢如此不敬?”

  瑯琊王氣不過,賭氣不想進露門,這時候遠遠的一個小包子走過來,比楊廣和瑯琊王的身量都高一些,長得眉清目秀,沒有楊廣那么圓潤,清秀得像是個女娃兒似的,說:“太子,瑯琊王,你們都來了呀!”

  瑯琊王奇怪的說:“你是甚么人鴨?”

  那小包子奶聲奶氣的,一副怯生生的模樣,說:“窩叫……窩叫宇文賢,是在露門求學的學生!”

  瑯琊王上下打量著宇文賢,說:“你就是畢公鴨!窩看你還挺順眼的,不像辣個壞蛋,我萌進去罷!”

  說著,瑯琊王和畢國公兩只小包子手拉手跑進去,楊廣跟在后面,一臉冷漠不屑,若不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朕才不會跟一群乳臭未干的娃兒一起求學呢。

  瑯琊王高儼還是個小包子,因著從小受到寵愛,聰明是聰明,但是一直只顧著頑,根本沒怎么習學,一上來有些跟不上習學的進度。

  而畢國公宇文賢,別看文文靜靜的,還有些怯生生的不愛說話,但是習學很快,不管師傅問甚么,他都能答上來,而且對答如流,才思十足敏捷。

  不過就算再敏捷,也是一個半大的小包子而已,是萬萬不及楊廣的,楊廣一上午趴在案幾上,險些直接睡過去。

  臨近正午之時,三只小包子得空歇息一會子,瑯琊王是個坐不住的,拉著宇文賢說:“我萌去頑罷!你看那面好不好頑!”

  宇文賢咬著手指,有些不確定的說:“可素……可素不用加上太子咩?”

  瑯琊王說:“啊鴨,你看他碎覺吶,不要理他,我萌去頑!”

  楊廣并非睡著了,他其實是在假寐,因著楊廣真的不想陪著小包子們頑,說出來可能沒人相信,他早上來上學,晚上回去還要幫父皇批看文書,忙得很,這會子自然要養精蓄銳。

  因此楊廣根本不搭理那兩只小包子,便讓他們自顧自跑出去頑耍了。兩只小包子離開不久,中官何泉便來了,恭恭敬敬的說:“太子,人主來看您了。”

  楊廣一聽,立刻支起頭來,也不假寐了,仔細的整理好衣衫,從露門走出來,準備迎接父皇。

  今日是兒子第一天上學,楊兼其實還有點不放心,也不知道兒子和其他小朋友相處的怎么樣?一想到這里,楊兼忍不住笑起來,挑了挑眉,他已經腦補到兒子一臉死魚眼模樣和另外兩只小包子相處的場面了。

  三只小包子,楊兼腦補了一番,突然還有點羨慕樂遜老先生,給小娃兒們講學,應該是挺幸福的事情罷?

  楊兼特意帶了小包子楊廣最喜歡的棗花糕,剛來到露門,還沒走進去,突聽“啊鴨!”一聲驚呼,一個小巧的身影突然從旁邊跌出來,正好撲倒在楊兼面前。

  身后的劉桃枝和元胄立刻反應,還以為是甚么刺客,定眼一看,這刺客年紀也太小了一些,竟然是個半大的小包子,應該比太子殿下稍微大一點點,瘦瘦弱弱的。

  不正是畢國公宇文賢么?

  小包子宇文賢跌在地上,兩只小肉手稍微蹭的破皮,趴在地上懵了,隨即“哇——”一聲哭了出來,哭的是撕心裂肺。

  楊兼沒想到走到半路,竟然有小包子跑出來“碰瓷兒”,趕緊蹲下去哄著說:“乖,別哭,讓朕看看,是不是摔疼?”

  小包子宇文賢被抱起來,哭的抽抽噎噎,舉著小手說:“疼、疼……”

  楊兼怕他再哭,便靈機一動,拿出帶來的棗花糕,溫柔的說:“乖乖別哭,嘗嘗這個,食了便不疼了。”

  “尊……尊的咩?”小包子宇文賢眨巴著大眼睛,淚泡泡的看著楊兼,似乎不相信這花瓣兒一樣漂亮的棗花糕,竟然有止痛這么神奇的功效。

  “假的。”

  楊兼剛想說一些“騙孩子的話”,哪知道突聽一個“冷冰冰”,帶著一股子奶兇滋味兒的聲音穿插進來。

  回頭一看,好家伙,兒子來了!

  為何是好家伙?因著楊兼懷里抱著別人家的包子,正用兒子專屬的棗花糕投喂別人家的包子,竟然被兒子抓了一個正著,

  小包子楊廣沉著一張冷酷的小臉走過來,抱臂冷笑說:“自然是假的,棗花糕如何可能止痛?食了只會傷口潰爛,腸穿肚爛,爛的七零八碎。”

  小包子宇文賢愣了愣,隨即嚇得“哇——!!!”一聲又大哭了出來。

  楊兼:“……”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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