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花旦(21)
“咳咳咳……”
戲檸舟借著一旁的燈影, 挫開疏空, 從長廊之上一翻而下,將體內的血氣生生憋在胸口。他反手將長發撩至左肩前, 一雙黑色的美瞳被取下, 露出那雙大海般深藍色的眼睛。
戲檸舟突然抓住大院長廊下的簾布, 左手從簾布下拿出一柄匕首, 瞇了瞇眼,站定搖晃的身體, 對著腹部下方插.入。
腹部周圍的部位開始作痛, 匕首插得很薄, 并沒有讓血液流出,只是讓痛感帶著刺激神經的清晰。——他需要保持神經的絕對清晰,組織上給他的優待都是用了不少心理戰術換來的暫時性平衡,若被其他的組織抓去了,不知道是用來做研究還是用來做交易, 或者為其瘋狂賣力。
他可沒有把握在極短的時間內將一個陌生環境“凈化”為較為安全的“根據地”。更何況……他和梁仟的這筆“互相利用”的王牌還沒有打完, 有些利益沒有收網,如何做得到“無功而退”。
身后的人明顯沒有預料他的反應速度和狠辣程度會如此快速。只見那金發綠衣的單薄身影對著這邊丟了一刀匕首。匕首栽中了其中一人的腦門, 再轉頭去時已經消失不見。
“少佐!”
高大的身影皺了皺眉, 對一旁的人吩咐道:“花侖蘇, 帶著他們幾個人務必把人帶回去, 我有一件事情要去處理, 就不會和了。抓到人后毫發無傷地帶回去。”
一旁的人不屑哼了一聲:“呵, 我還得為少佐將美人帶回去做男寵?”
高大的身影頓了頓, 冷了眼色,沉聲道:“你以為普通人隨便丟一把匕首回來能弄死我們手下的人?別說力道,就光是這一份眼色和狠辣,最少也訓練了十五年以上……”
花侖蘇被此話也引得皺眉:“他的模樣……似乎不滿二十……”
高大的身影也有些深思:“跟上,盡量減少殺人的幾率,不到不必要的時刻不能開槍,引起戲家內部保鏢等就不好脫身了。記得——不要看他的眼睛。”
花侖蘇雖有疑惑,卻不敢多言。那個少年的眼神他曾經在門口對視過,只覺得頭暈眼花,由不得多想,抄起手中的槍支就吩咐了人跟上。
高大的人暗中一嘆,只希望不要遇到棘手的人物。
*
梁仟心中那抹慌亂越來越大,他忽然站起來,看了看主位上不知道哪兒去了的老爺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來的少年。濃墨般的瞳孔里藏了一翻深沉。
“哥,怎么了?”梁涼有很敏感的體質,她看著忽然站起來的哥哥,用手拉了拉他的墨色長衫,抬起一張清秀的小臉,憂問之意浮于顏面。
梁仟一向對自己的直覺很信任,作為一名出色的狙擊手來說,一切都感官和敏感都招式著對其他未知危險的預測。他低頭看著妹妹這張臉,對著她身后的人沉聲說:“護著小姐回去,記住不要在戲家內暴露過多的行跡,打電話讓外面的人做好接應,確保用最快的速度送回梁家。”
梁涼身后跟著的隨從點頭:“是。”
小祖宗郁悶極了,但是見哥哥這模樣也不是在說笑:“哥哥,怎么了?”
梁仟看了看周圍亂七八糟的人,并沒有什么太引人懷疑的人。反過來卻也證明著——可疑的人處于暗處行駛著他們的目的。
“你先回去,叫爹媽都做好接應,在半途上不要用你那超越常人的腦子。這附近……應該有相當于實驗室里的那些人。”梁仟忽然想起在戲家那些技藝超群的人,戲家這濃郁到了讓人恐懼的古典氣氛,如果他的猜測和預謀都是對的,那么來者圖謀的應該不是財就是人。
梁涼知曉自家哥哥的敏覺,乖巧地應下,挽起自己鵝黃色的裙子對著飯桌上其他還未就位的客人俏皮一笑,不動聲色地離開飯席。梁仟看了看她身邊的隨從,這才稍稍放心將小祖宗放走。
“咦?這梁小姐……”張伯忽然轉了回來,找一圈不見小少爺身影這才忽然慌張起來,見了身旁小姑娘一個笑容便走了,略微茫然地看著梁仟。
梁仟冷冷地撇了張伯一眼,張伯全身一冷,寒毛都豎了起來。
“張伯。”梁仟簡單地打招呼,對著這位大人物沉下臉色,瞟過他微微顫抖的雙手,“你找到你們家小少爺了么?”
張伯不自覺低下頭來,想著對老爺子時都沒有這般令人恐懼的氣魄,顫顫巍巍道:“小少爺……從之前就沒有看見過了,只是剛才看到了董先生,他似乎不在少爺身邊……”
梁仟的瞳孔一瞬間收緊:“董聯?不在檸舟身邊?”
張伯嚇得頭上冷汗直冒:“我之前在……”
梁仟岔開他的話:“最近死過人么?”
張伯猛然一個抬頭,想起小少爺房間內那些尸體。他其實只見到了第一次,第二次是戲檸舟叫董聯去處理的,第三次……就只是董聯了。而現在在大院里的尸體,還并未有任何處置。
從張伯這過激的反應,梁仟幾乎是一瞬間將心提起來:“死過人?檸舟知曉?”
張伯穩了穩心神,小主子吩咐過不能交代的話,如何也不能說。老人抬起頭,硬著頭皮回答道:“梁大少爺您多心了,戲家防衛堅固,不會有旁人傷得了小少爺 。更何況他身邊跟著董先生,如何也不會受傷。”
這話他說得并沒有底氣,畢竟碰到了董聯卻沒有見到小少爺。不是說絕對的安全。
梁仟俯視著他,幾刻才冷言:“張伯。你是個明事理的人,也是個衷心耿耿的奴仆。只是奴仆不懂變通,對于主人來說,只能是一只死狗。——對于主人的安危來說,你這樣的奴仆,只有死不復用。”
張伯心中知曉這個道理,心中一驚,冷汗直落。
梁仟略過他,帶著一片冷風。
——戲檸舟出事了。
這個念頭從梁仟腦中閃過便被毫不猶豫地被捉住。沉重的六個字成為男人忽然壓在心上的基石。
*
戲檸舟跑過長廊,一把推開在戲臺后幕的簾子,腹部上刀口因少年奔跑的幅度有了摩擦,刀口的鋒利讓他的神智無比清晰。身后傳來的腳步聲愈發清晰,少年深吸一口氣,將臉上的血跡清理干凈,揚起從容的笑臉走了進去。
人越是多的地方對方越不敢動手,而戲家目前權貴最多的地方正是戲臺子前后,而對于戲臺子來說,此刻正是最少人的時候。能暫避一時。
這次的人和之前那些放尸體在他房間的人不是一伙的。一者是戲家內部,一者很明顯是合著外部人緣混進來的人。兩者的目的……
目的……也怕是有一定關聯吧。否則怎么時間上這般湊巧?
強忍著痛意,戲檸舟瞇了瞇眼睛,抬起眼睛來看空間內的人。待眼瞳聚焦清晰后,少年眼中難得劃過一絲詫異。
男人依然是那一頭墨發,帶著微微的凌亂。他那一雙好看的眉和英俊的臉龐絕對是一方領地里的高嶺之花。
“梁仟?”
梁仟很快捕捉到少年底氣不足的聲音,他身上帶著血腥味兒。男人深邃的眼神看向他的左腹下盤——少年本就瘦弱,引得一身墨色的衣衫也很隆大。
戲檸舟清晰地看到對方的注意力移到了他的腰部。此刻叫這個男人知道自己的處境必然不太妙——西婪的疑心向來極重。戲檸舟趁著機會施施然靠到一旁。
少年穿著的墨色長衫很趁他的身軀,若是再帶幾分斤兩便最好不過。只是少年狹長的睫毛,蒼白到近乎死人的臉色,精致到瓷器般的容貌,以及……長到鋪散到地上的金發。
“你的頭發……”梁仟將心中的重石忽然放下,本不會輕易到戲臺子后的,卻忽然想起少年的房間隔戲臺后的路程很近,擦身而過時又察覺了一份血腥,這才跟了過來。
戲檸舟心下一驚,將顫抖的手臂不動身色地藏在身后,利用另一只袖子來遮住匕首的頭尖。他清晰地知道自己不可能撐太久,雖然身上的痛苦讓即將進入昏厥的神經清晰過來,奈何之后卻是更多的安全隱患。
在這樣急促的情況下,少年清晰的腦思維早已經習慣快速運作。
“告訴過你的。”戲檸舟小幅度地甩了甩頭發,帶著額間冷汗不停低落,嘴角淡然無事地揚起笑容,“頭發長太快了,所以才并不想剪。”
梁仟的眸子陷入深淵。
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些很特別的人,像自己妹妹那樣聰慧的腦子,或者像某些人那樣格外出眾的某種天賦。之前也有見到過少年的那頭金發,但是怕很明顯才剛剛掃過肩頭,這樣的速度雖然有些讓人心驚,但總歸是可以在正常人理解范圍內的。但是這長于點地的金發……
“呵,梁大隊可不要多想。只是戴了假發。”
似乎看穿了梁仟的心思,少年不慌不忙地解釋著。但梁仟分明看清他眼神的不專一,對方似乎扭曲了本質的聲線,蒼白的臉色……
“你身上……有很濃的血腥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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