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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花旦(20)


  戲檸舟盯著懷表上的指針滴答, 確定好不會誤了時辰后朝馬廄處走去。

  他本穿了一件墨綠色長衫, 發(fā)色瞳色都叫假貌遮掩起來了,走姿故作了些跛, 看上去只以為是戲家哪兒的老奴, 不惹侍女侍衛(wèi)的眼。

  “喂!你是哪兒來的?”站在馬廄門口的侍衛(wèi)大呵一聲, 指著還在遠處的戲檸舟敞聲, “老爺子壽辰不得動馬匹,這些都是留著給戲子們看的, 你是哪個隸屬的?會不知曉規(guī)矩?”

  戲檸舟停下腳步, 皺了皺眉, 稍停幾刻便捏著嗓子回道:“我是奉了小少爺?shù)拿f是出不得差錯便過來看看!”

  六年未歸,他是不懂得這些規(guī)矩的。但是董聯(lián)先前來這個地方若也是這般阻攔,那他豈不是不該在此處?既然不在此處,為何沒有回去找他?這不像是董聯(lián)的作風。

  “嘿喲, 這小少爺事情真多。”侍衛(wèi)也沒有多大戒心, 畢竟馬廄算是重度看守的地方,其他閑人也進不來, “先前不是叫了一個人來看么?手上還捏著嫡子的標配良玉, 怎么這會兒又來了?”

  戲檸舟不敢靠太近, 這人他在戲班里見過的, 依照他這張臉還是認得出自己:“我沒聽小少爺提起過啊, 那位兄弟可是進去了?”

  一股腥甜從喉道里涌起, 他本不該大聲說話的, 帶著從趙拂善的案子上就已經(jīng)廢了很大心力。這些日子來被他壓下的病情忙不迭的要復發(fā)了么……

  “哪里喲!秦姑娘吩咐過的,除了她調看的人,其他人不得進入!”那侍衛(wèi)又笑了笑,覺得對方不靠近定然是聽勸了,索性扯著嗓子大喊,“哎喲,秦姑娘辦事你還不知道啊?那是出了名的謹慎,馬匹都不會有問題!放心回去告訴那小少爺吧!”

  戲檸舟強忍著將一股腥甜壓下,站在冷風口吹了吹,果斷轉身走開。秦姑娘,在這姓秦還被尊稱一聲姑娘的,只怕是秦姨了。秦姨什么時候掌握著看管馬廄這種責任了?

  步子走到一半便生生地打了一個彎,朝之前住宿的房間走去。戲檸舟只覺腳步有些發(fā)虛,從腦部內一陣又一陣的刺痛。

  ——嘖,殘破嬌弱的身體。

  被薄雨籠罩的戲家合院更帶著古典氣息,傍晚籠罩,初夏的幾分暑氣竄上枝頭,空氣沉悶,大雨前奏。門口那掛著的可憐燈籠,微雨帶著冷風吹打在紅穗上,綴出些陰沉的鬼窖靈來。

  董聯(lián)對他那狗皮子性情還不清楚么,除開一切的必須事件以外,就是以保護他的身周安全為主。既然馬廄有人占守,拒絕一切外人的探查,這樣的規(guī)定無非不合理,只是太湊巧。

  董聯(lián)去問溫單的時候就被掛上了這規(guī)矩,要說不是有心人特意安排的,只怕沒有多少人信。

  對了,溫單!

  戲檸舟站在門口猛然抬頭,溫單如果真的死了,那么這幾日里演戲的那位花旦是誰?他看時的身法和基礎底子都相當不錯,并不是一般小戲子能頂替的。

  不是沒有注意到別人換上花旦的事情,這幾日雖然在查安榭莞,但總歸對正旦的身份有所關注。因為幼年時對一切末旦花旦過于熟悉,也并沒有覺著這“頂替花旦”的蹊蹺。如今算來,花旦即為花旦,又豈非一般人能上演的角色。

  況且……如果溫單真的死了,文檠和安榭莞的態(tài)度是否過于“正常”,還是說有人從中作梗,讓文檠畫的臉譜就是針對“頂替花旦”的?

  這名“頂替花旦”是誰?——秦姨?還是安榭莞?或者是其他的誰?

  戲檸舟腦中帶著眩暈,忽然的空白惹來一個踉蹌,急忙扶住一旁的紅柱石,抬頭去看這所謂“小少爺”的住所。

  門依然是那個門,半掩著,里面?zhèn)鞒鲆恍┳屓祟A感不妙的味道。

  戲檸舟瞇起眼,抬步輕行進屋。

  入目的依然是格調古老的房檐,纏綿的小雨被空氣間的沉悶生生壓了回去,只留下幾滴作為陪襯,也作為下面一場暴雨的預兆。檀木紅的勾勒,金香檀的繁飾,墨碧底紋的延長。一切帶著靜謐又安詳。

  安詳……是屬于死物的楚靜。

  漂亮蒼白的手指輕輕撫上門框,順著身后那些被冷風撕打的燈籠所散發(fā)出來微弱的火光。黑暗所籠罩著的門檻上滑出燭影,上面未干涸的血跡依然被蚊蟲所照料。

  戲檸舟的眸光忽然陷入一種混墨的深藍,墨色的美瞳在他那雙異于常人的眼睛上似乎并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少年推開門口的最后一道門線,昏暗的燈光被忽然撲滅,窗外一聲驚雷,閃電如小偷一般探過。那被狂風所吹倒的燈籠從少年身邊撲到地面上,他單薄高挑的身影被閃電映照在平整的水泥地中央。

  帶著那條如蛇般蜿蜒的血跡,沖向血潭般。被血潭托起的是一具尸體。尸體是正面朝上,眼睛瞪得極大,頭骨上有一個血洞,從血洞間溢出的血液纏滿了頭顱,流向四邊。

  死者依然穿著他生前的那一身嚴謹?shù)暮谏餮b,雙臂保持一定程度的彎曲,手指間還有勾槍的前動作。

  死法很簡單,被一槍斃掉了腦門。

  但是這張臉實在過于熟悉。

  戲檸舟的臉冷如玄冰,身上的戾氣毫不掩藏地游走,他看著尸體的面孔——是董聯(lián)無疑。

  董聯(lián)死了。

  一槍斃命,從額頭間的裂口可以看出是從后方干脆的開槍,是遠程射擊。戲檸舟不懂機械,對傷口上的槍型都不熟悉,猜測不出什么槍支。

  但是能在董聯(lián)拔槍之前以最快速度遠程斃掉他——這個人最起碼是一個經(jīng)過專門訓練的狙擊手,不敢怎么說這個狙擊手的程度,但是單憑一己之力能斃掉組織上的人,這個人很厲害。

  而他在戲家唯一能想到的狙擊手就是——梁仟。不是不懷疑他,梁仟的行蹤雖然帶了些詭異,但是肢體神態(tài)間都沒有任何要殺死董聯(lián)動機的原由,定然不是他。

  如果不是這位不知能力大小的梁大隊長,那么就是完全不了解的暗藏于賓客中的人了。

  戲檸舟靜靜地站在門口,冷風將他的黑色假發(fā)吹掉,露出一頭金發(fā),長長的發(fā)絲從頭頂傾泄而下,逆著臉飛舞,一雙幽藍色的眼瞳透過發(fā)絲可怕地清晰——像極了一只夜行的吸血鬼。

  有人在看他。

  因為詫異他的一頭金發(fā),很快便暴露了方向。

  戲檸舟轉頭以最準確的計算角度看過去,和對方對視一眼后便快速轉身朝外跑。

  這些人的目的他大概清楚——他們不殺他,但是要利用他。

  能一槍斃掉組織上的人,不管對方處于哪個階層,也絕對不可小覷。金發(fā)藍瞳,發(fā)絲生長的程度達到一種恐怖的境界,藍色的瞳孔連美瞳都遮不住。這種人的能力在國際上只要被查實是天生的,那所代表的“能力”足夠讓組織的大部分人瘋狂搶奪。

  “咳——”

  被壓抑在胸腔內的死血終于被迫噴出,戲檸舟半跌在長廊,大腦內的壓迫和痛感襲來,帶著胸腔內的氣體噴出,肺葉被刮得生疼。

  “咳咳……”

  “咳咳咳……”

  戲檸舟不知道后面有多少人,只是不會少。董聯(lián)嘴上說著不可能只有他一個人,實際上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對于上面還沒下來對他的“監(jiān)視”文件,董聯(lián)帶來的人也只能在戲家外等著。

  少年的金發(fā)順著肩頭掉下,鋪散在長廊上。少年弓著身子,單手微曲撐在地上,另一只手握著脖子,急促地咳嗽。

  “咳咳咳……”

  戲檸舟的腦子很清晰,忽視一切的其他因素,忽視他們真正的目的來說。剛才空氣中有讓他發(fā)病的氣息,光光是在戲家想要針對他,那么一些都是算計好了的。

  對方不會給他機會喘息,對視一眼后的效果不會很大。

  肺部像被搜刮機不停輪轉一般,那些一直被壓抑著的氣體爭先恐后地竄出來,大腦開始發(fā)蒙。

  少年快速將手指伸入長衫的荷包內,拿出那管白色的藥,揭開后不計分量地往口中送。

  戲檸舟強制性壓下喉嚨里的腥甜,修長的手指將嘴角的血色擦凈,撐著身子站起來。冷風入骨,暴雨前奏。

  少年猛然皺眉,禁不住再次咳嗽起來。

  “咳咳咳……”

  明顯要比前幾次激烈的咳嗽聲讓少年狠狠地皺下眉,他扶著一旁的紅柱,微微馱著背,鮮血不止地從嘴角流下。

  白色的藥管滾落出來,戲檸舟死死地看著那藥管,上面白色的標簽讓少年一身戾氣暴掠起來。

  標簽上并沒有字體——他的藥被人換了。

  意識到這一點后,戲檸舟狠狠地咬破舌尖,讓口腔內的震痛帶著濁血被咽下,金發(fā)從肩頭滑落遮住少年的眼瞳和神色。

  少年漂亮修長的手指上暴列出青筋,他忽然轉頭看了一眼身后,將似乎要吐出內臟的咳嗽狠狠壓制,單手扶著圍欄整個人騰空而下。

  少年那雙藏在黑暗里的幽色瞳孔帶了毫不掩飾的殺機和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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