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你不是我祖宗
每個人都將胸針佩戴在胸前,幾個座位靠前的人率先隨一些身穿藏青色制服的人進入祈禱室。
從頭至尾,沒有任何人向他們講述規則,只有幾個沉默的使者分發胸針,并表示,“只有佩戴著胸針的人有資格接受女神的洗禮”,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考驗已經開始了。
“禮遜謙和,以信為本,一位‘導師’曾告訴我,這就是失落羚角的信條之一。 ”一名秘法師用正常音量與朋友對話,在有些吵雜的環境中,這聲音毫無保留地流入查理的耳朵。
奇蘭克默默佩戴上胸針,他有些無語,等候在這里的人要逐個進行祈禱,接受生命女神的洗禮,但對他而言,這就是逐步接近的審判。
等候的時間是最煎熬的,更何況奇蘭克非常清楚,如果他真的誠心向生命女神祈禱,生命女神和殷紅女神都不會放過他。
現在離開則更不現實,失落羚角會馬上發現他們的聚會多了一個人,即使成功撤出,他的潛入計劃也會宣告失敗。
作為“多出來”的人,奇蘭克進退兩難,他的的處境有些尷尬。
“嗯?”一名使者驚訝地看向他的托盤,他分發到最后一個人,卻發現胸針少了一個。
雖然查理曾詢問過“能不能帶朋友”,但黑影并沒有將這個消息傳回失落羚角,胸針自然也沒有“朋友”的份。
奇蘭克剛打算偽造一個送過去,他卻發現查理將他的那個胸針丟了過去。
“在這,使者,你剛剛遺失了一個胸針。”
那名使者輕描淡寫地接住丟來的胸針,確認無誤后發給最后一人。
那枚胸針是黃金制品,雕刻出一股金色的麥穗,在麥穗桔梗末端熔煉上一角白銀,極為鋒利,只要用手劃過,隨時可以劃破手指。
“我把我的胸針給你。”說著,奇蘭克上手就要摘下胸針。
“不用了,我不準備進行祈禱。”
“咱們兩個必須有一個過去,”奇蘭克的表情有些精彩,“你不去,難道我去?”
查理也面露無奈,“你去祈禱,是神明給你一個刺激,我去祈禱的話,就會變成我給生命女神一個驚喜。”
可以想象,神明在神國中安定休眠,生命女神聲稱要對立的混沌河畔突然派來查理敲響祂的神國,還滿臉笑容地請求祂的祝福。
那時候的反應……可以說天地色變,生命女神不出來滅了他,也得一道雷劈了這里。
那時的場面奇蘭克可以想象,但令人絕望的是,奇蘭克覺得自己出面,結果也會是這樣。
“我們被人發現了?”奇蘭克得出結論。
“必然是,”查理說道,“不然誰會剛開始就麻煩自己的神明?這分明是在做篩選。”
“那怎么辦?”
作為教會的主教,奇蘭克自然早有預料事態可能會有這樣的發展,可是……
“我倒是有辦法與其他教徒混為一體,但那是用來渾水摸魚的手段,他們單獨祈禱的手段目的性太強,恐怕不會奏效。”
奇蘭克說道,“不過……一定不止有我們潛入其中。”
“沒錯,他們的確在篩選,但他們不清楚潛入者的數量,一定會有別的人替我們暴露,只要謹慎一點,就不會出問題……大概?”查理說著說著忽然停下,他嗅到了點危機的氣味。
“你可以慶幸一下,咱們的入場順序還算靠后。”
沒有人會插隊,畢竟那是既入座起便約定好的順序,沒人會因焦急或焦慮更換座位。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意這個順序,就比如,一名身穿藍灰色長風衣的男人。
“您好,請問您是橋特奇先生嗎?”
他的黑發很短,后頸留出的頭發卻很長,發尾帶些褪色般的灰白,他的瞳色很淡,映出些湖水般的淡然。
查理沒有回答,而是看了過去。
“抱歉,我沒有惡意,但我今日來到失落羚角確實是為了您。”
“我們曾見過一面,對嗎?”那名男人善意地笑著。
“也許。”查理回答。
“嗯……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青隱者,現在是哥德家族的人。”
青隱者說道,他的聲音并非質問,但也絕不柔軟,“您為什么會用著我先祖的名字呢?”
“咳咳咳……”
一旁的奇蘭克咳嗽兩聲,“先祖?您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青隱者也感到尷尬,“是這樣的,橋特奇·哥德,他是我的祖先,也是神戰時期的著名冒險者。”
“這……可能是重名?”
說完后,奇蘭克選擇沉默,查理偽裝的身份不干凈,他意識到,這次的計劃可能都要泡湯了。若不是對方看上去態度良好,暫時沒有曝光的念頭,奇蘭克恐怕都要滅口。
“哦……”一旁的查理完全沒有這種概念,他恍然大悟,“原來那家伙姓哥德啊。”
“你……”
奇蘭克險些氣郁而終,原本還能解釋一下,查理這番話,不就正承認了這個身份是他借用來的嗎?
“您……您是怎么知道我先祖的?恕我直言,您借用這個名字真是非常的……不妥。”青隱者說道。
“當初,我的先祖橋特奇不顧家族的阻攔,執意前往那圣黑之湖,從此與家族決裂。在那個時期,無論出于什么原因,哪怕是為了阻止神戰,都絕不可冒犯圣黑教會,不可踏入那神圣之域。”
“嗯,十分抱歉,如果我知道他姓哥德,我就不會使用他的名字。”
“恕我冒犯,這位先生,您是從哪得知這個名字的?”
“我才更是驚奇,時隔這么久,竟然還有后代記得他的名字。”
“呃……”青隱者面露難色,“實際上,我是從家族罪史上得知了這個名字,在哥德家族,負罪之人反而會被長記。”
“……”查理表情復雜,“這反而是幫了他,無論世界任何角落,只要還存有他的名字,他的靈魂便能在湖底永存。”
“你問我是如何得知這個名字的?說實話,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若不是我那時比較厭煩這些,或許還能知道他的姓氏。”
青隱者的表情變得凝重,“您認真的?我先祖他……至少死于九百年前。”
“等一下,你……”奇蘭克打斷道,“你的意思是,你能與九百年前的人對話?”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奇蘭克坦然說道,“我的意思是,我至少活了九百年。”
奇蘭克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拳頭,他意識到,這或許是查理第一次如此坦然地向他揭露自己的過去。
或許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但好巧不巧的是他有要事在身,現在又有外人。
“這位先生,或者說,閣下,您來自哪里?又為什么要扮成這幅模樣?”
“停一停,”查理覺得他有必要為自己申辯一下,“我沒有改變過我的樣貌,還有,橋特奇并非是為了什么尋找阻止神戰的方法,他的目的很單一,為了一己私欲。”
“他想要在那片湖中尋找他亡去的女兒,帶回女兒的靈魂。”
青隱者并不吃驚,或者說,這才是人之常情,他緊接著問道,“找到了嗎?”
“當然沒有,因為他死了。”
“他在混沌河畔中迷失了太久,他的身體和靈魂都被魔力侵蝕,他永遠找不到那片漆黑之湖,但是在瀕臨絕望之際,他遇到了我。”
查理回想,那盞燈實在是太亮了。
那是的他是深溝里的老鼠,墻縫中的爬蟲,在黑暗下失了明的生物見不得那么刺眼的強光。
“所以他祈求我記得他的名字,祈求我幫他繼續尋找一本書和他的女兒,前者我做到了,后者,當我想這些時,與他有關的那些早就埋進歷史的塵土里了。”
“所以……他耗盡了所有魔力?”
查理面不改色,“不,是我殺了他。”
愧疚嗎?或許吧,但更多的是對那時的不現實感,回憶起這些事時,就好像觀賞了一具被命運擺弄的人偶,觀看了一部早已寫好劇本的影片。
想到這里,查理干笑兩聲。
奇蘭克深知,那才是過去的他,一個可憐又可憎的怪物。
若不是今日這番話,奇蘭克幾乎都要忘卻最初在監獄里與其對話的場面,那個字里行間布滿血腥氣息的查理·德森,反倒越走越遠。
既定的審判被反轉,事情的發展反倒隨著這個人的變化越發變得難以摸索了。
不過,現在算是把青隱者得罪了。
“哈哈哈,別在意別在意,”這時青隱者說道,“我又不是族里那些老頭子們,對于這種事早沒那么看重。”他擺擺手。
實際上,即使看重也沒有什么用,他總不能為了一個死去的先祖罪人,在這種關頭與一名至少活了九百多年的老怪物對著干吧。
他眨了眨眼睛,隨后說道,“其實吧,我看您很眼熟,現在看來更眼熟了。”
“沒認錯的話,您就是查理·德森吧?”
這件事還是發生了,奇蘭克想。
對此,查理全然肯定,“沒錯,我們貌似見過。”
“算是見過吧,最近一次是您遭遇了伏擊,那場戰斗中,我帶走了吉納多·哥德,還順便就下了個勞克斯家族的男孩。”
說到這里,查理似乎有所回憶。
在查理的魔力與涅西雅修女的領域對峙時,他們釋放出的強大氣息摧毀了周圍一眾建筑,原本那幾個圍觀的男孩也該被卷入并摧毀,但查理對抗之余注意到,有一股突然出現的氣息救走了他們。
“原來……就是你啊。”
青隱者點點頭,“我也算是在負責教導吉納多,他有難,我自然要救的。”
“不過你也順手救了個不討人喜歡的家伙,那個勞克斯的末裔已經變成失落羚角飼養的狗。”
查理語氣不善地說道,青隱者也嘆了口氣,“我知道,這次聚會的消息也是他傳達給吉納多,最后再傳達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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