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與委蛇待反戈(五)
/
桃枝顧不得向她殺來的敵人,見陸辭進去了,她令兩個宮人看守著牢門,自己也隨之闖了進去。目光匆匆掃過,很快便尋到了角落里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
許其華身型消瘦了很多,面容沒有一點血色,薄唇發紫。他精神萎靡,無力地倚在那根靠近巖壁的木柱上,沒有了多少生氣。桃枝心中一緊,急忙趕了過去:“表哥!”
多么熟悉的話音,許其華抬眼望去,看著這個渾身染滿血跡的女子出現在身前,眼里劃過異樣的光,那是一抹一閃即逝的柔情,心頭也跟著驀地一疼,隨之而來的是濃濃的酸澀。
“表妹,這是陷阱,你不該來的。”許其華強撐著身子坐了起來,話說得有氣無力,目光夾雜著不忍與痛苦,他不知這一身的血跡到底是桃枝的,還是敵人的,或許都有吧。他只恨自己太過無用,不僅保護不了自己心悅的女子,反倒要對方舍生忘死來營救。
桃枝這一刻完全拋開了平日里的宮主風范,蹲下身望著眼前這個許久未見的人,情緒有些激動,悲喜交加之下眼里溢出了淚花,握著許其華那雙冰涼的手不住地搖頭道:“即使是陷阱又何妨,便是死,我也要與你死在一起。”
“傻丫頭,我何以值得你這樣做?”許其華無奈嘆息一聲,抬起一只手輕輕擦去了桃枝額上那混在汗水里的血跡,眸光里流轉的是不再刻意克制的溫柔。
情況緊急,此地自然是不宜久留,他們的人已探查到,那個山洞里面其實是一條人工開鑿的密道,那條密道據他們推測,應該是通向天坑上面的。要知道,這個天坑下來容易,上前難,如若沒有上去的路徑,那些敵人自己也將困死在這里了。當然,對于高手來說,費一番功夫也是可以直接上去的,但是對于一般人來說卻是難如登天。
如今可不是敘舊的時候,桃枝扶著許其華站了起來:“走,先出去。”
而另一邊,陸辭也成功找到了陸伯還有一起被抓來的幾個斫琴師。陸陸續續又進來了一些援助的手下,將地上那些虛弱的人都給扶了起來。前方幾人開道,一行人就這樣出了這個陰暗潮濕的籠子,步伐凌亂地徑直向山洞而去。
與遠曲道長交手的荀揚見到這一幕,神色一變,趕緊沖著還在與人廝殺的眾手下吩咐了一聲,那些人本就已所剩無幾,聽到指令,立馬改變了目標,一齊向桃枝他們殺了過去。這一切突變得太快,桃枝他們的人有些阻攔不及,只因他們的人同樣也死傷慘重,而白暮山莊與絕塵宮的人還在內斗,根本注意不到陸辭他們這里的危急形式。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混亂之中,一記彎刀從許其華背后奮力砍了下來。
一絲冷風襲向背脊,桃枝扭頭望去,雙眸猛地一睜,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來不及多想,一把推開了身旁那還沒有反應過來的人。而她自己卻是躲閃不及,那一刀落在了她的背上,殷紅的鮮血瞬間噴灑而出,最終一個踉蹌癱倒在地。
與此同時,桃枝身旁那個掩護她的手下快速揮出了一劍,斬向那個在背后偷襲的元兇,伴著一聲慘叫,鮮血飛濺,那人身子一個翻滾,倒在兩具尸身上很快沒了氣息。
步子虛浮的許其華被推得直接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血泊中,幸虧被陸府的人及時扶了一把。反應過來的他扭頭看去,只覺腦袋一聲嗡鳴,好半天說不出話來,最終在刀光劍影中不管不顧的撲向了倒在地上的桃枝。
“表妹,醒醒,你不能有事!表妹……”許其華半跪在地,顫抖著雙手將痛暈過去的桃枝攬進了懷里,雙目瞬間布滿了血絲,聲音撕心裂肺,心緒徹底亂了。
幾個手下見狀立馬趕了過去,將地上的兩人圍在了中間,迫使敵人無法靠近。石曼急得眉頭緊蹙,蹲在許其華身前趕緊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瓷瓶,將一粒藥丸塞進了桃枝的嘴里:“宮主,你不會有事的。這是下來之前,凌姑娘給的一粒藥丸,快吞下去。”
這粒藥丸本是為許其華準備的。凌潺知道許其華身子羸弱,又患有心病,在這種狀況下多半已生命垂危,于是便暗中將延陵楚給她的藥丸交給了石曼一粒。
聽遠曲道長說,這藥雖不能起死回生,但在緊急之時卻能保住一命,因此凌潺希望這藥能夠以防不時之需,救下許其華的一條性命,這也算是報答了桃枝對她幾次三番出手相助以及那次救命的恩情。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這藥最終會用在桃枝身上。而許其華經過這段日子的煎熬,雖然身子虛弱不看,但還未危及到性命。
桃枝被許其華抱在懷里一陣搖晃呼喚,竟恢復了意識,咽下口中的藥丸后艱難地睜開了眼,許其華那一臉焦急痛苦的神情落入她的眸光中,心里劃過一股暖流,忍著后背傳來的疼痛竟是對著那張蒼白的面容淺淺一笑:“表哥,我就知道,你是關心我的。”
“你終于醒了。與你的性命相比,為何非要在意這些?你傷勢過重,快別說話。會沒事的。”許其華見懷里人終于有了反應,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將要表達的意思說得模棱兩可。
由于生來便患有心病,這些年來,許其華一直壓制著對桃枝的感情,不管對方怎樣做,他總是帶著淡淡的疏離,甚至是淡漠。可到了此時,見心悅之人生命垂危,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內心的真實情感了,將這些年所深藏在心底的感情全傾瀉了出來,緊緊摟著桃枝的身子,鮮紅的血跡沾了他滿身。
桃枝吃力地抬了抬手,似乎是想要撫摸許其華那毫無血色的面龐,然而嘗試了幾次,都未曾成功。她微微點頭,無力的話語中夾雜著堅定,認真回答起許其華的話:“我自是在意這些。我知道了你關心我,心里有我,我便欣喜。即便是死,也無憾了。”
“都這個時候了,還說這些。相信我,你不會有事的。我心里有你的,一直都有。枝兒,挺住。如若你有什么閃失,你我今后該如何?”許其華額上青筋暴露,神情痛苦,心中被愧疚與擔憂所填滿,主動握住了桃枝那只抬起的素手。
兩人的外圍,敵人此刻已被擊殺得差不多了,他們的人雖然也是傷亡慘重,但是活下來的人不少,除卻白暮山莊與絕塵宮戰斗的那一片區域,其他地方的戰亂聲都已漸漸平息。草叢中尸身縱橫交錯,血泊遍地。
石曼望著身前那兩個身體都無比虛弱的人,心中五味雜陳,既有喜,又有憂,最后無奈地對許其華提醒道:“公子,你這樣用力,會碰到宮主背后的傷口。我們還是先出去要緊。”
“是我不好。”許其華反應過來,面露窘迫之色,這才將桃枝的身子松開了一些。
敵人漸少,陸辭他們心頭也放松了幾分,桃枝與許其華各自被人攙扶著站了起來,一行人再次匆匆地向山洞的方西趕去。這個時候,白暮山莊與絕塵宮兩方還在進行慘烈的廝殺,但陸辭他們帶著被救出的人,再也無暇顧及到這兩個門派,不得不先行離開。況且,這是兩個門派之間的恩怨,理應由他們自己解決,其他人也不宜插手。
荀揚對抗著遠曲道長的招式,眼角余光匆匆向牢房處瞥了一眼,眼里閃過一抹陰狠,似乎是成竹在胸,冷冷地高聲道:“想走?沒那么容易。”
荀揚的那親信此時被兩人夾攻著,聽到主子這話,瞬間會意,以小指為哨,對著樹林上空吹了一聲。
陸辭他們邁開的腳步一頓,心中一陣發緊,非常擔憂會再冒出一批殺手出來,如若是那樣的話,那么他們就都完了。然而,他們高度警惕了片刻,環視四周,卻并沒有出現什么動靜,這不禁使他們越加迷惑,不知敵方究竟還要玩出個什么花樣來。
另一邊,白暮山莊與絕塵宮的戰力可以說是旗鼓相當,相互廝殺了這樣久,誰也沒有討到便宜。然而,白暮山莊的人似乎并不怎么擔心,見荀揚那里又有了新的動作,白郁霆嘴角勾起一個奸邪的弧度,一劍陰狠地挑向鄭絕飛的脖頸。
鄭絕飛身子快速向后一仰,險而又險的避開了那一劍,耳邊傳來白郁霜的冷哼聲:“我勸你還是不要再做無謂地掙扎了,好戲即將上演,你瞧著吧。”
由于受到兩兄妹的圍攻,鄭絕飛此刻已經被打得披頭散發,衣衫襤褸,渾身沾滿了血跡,整個人狼狽不堪。他那握劍的手背上全是凸起的青筋,雙目充血,恨不得將牙咬碎,說道:“白暮山莊,你們這些無恥之徒,今日之仇,他日我定會加倍奉還!”
“怕是要讓鄭宮主失望了。”白郁霆輕松一笑,隨即一抹狠戾之色從他臉上劃過,雙目狠狠一睨,“你已經沒有他日了!今日便是你絕塵宮的葬日!”
(https://www.dzxsw.cc/book/164569/844359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