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蒙蒙敞心扉
手臂處的紗布一層一層的揭開，最終露出了一道道雜亂的傷痕，傷口已結痂，不再疼痛，只是看著卻格外的猙獰。陸景行為我換著藥：“這傷再過是來日便可好，只是這疤痕估計很難痊愈，除非用脫皮之法，但
是這樣你將要受些苦。”
“只是疤而已，留著也未嘗不好�！蔽也辉诤踹@些，自己習慣便好，又不是為了迎合別人。
“那就依你的�！标懢靶杏謱⑿碌募啿祭p于傷口處。
“府主，玉柳山莊的柳少莊主來了�！标懖A報道。
“你讓他進來吧。”此時紗布已處理好。
“你有客人，我先走了�！蔽遗c陸伯一同出去了。
“姑娘住得可還習慣?”陸伯關切的問。
“很好。”
“府主事物繁忙，有需要告訴我們也是一樣的。”他是陸府的管家，做事也格外細致，如今對我說的這些也只是希望在這待的自在些。
“謝謝陸伯。”
“謝什么，應該的。沒別的事，我先行一步了�！彼惶焓挛锓泵�，來去匆匆。
如今的日子，除了琴和書，還有了笛子，感覺每天做著這些事，時間也過得更快。
我望了望天上殘缺的明月，月光并沒有因它變得殘缺而暗淡，屋檐投下暗影與月光形成一明一暗鋪在青石板上，我安靜的坐在秋千上，旁邊則是愉娘坐在一個凳子上在這陪我解悶。笛子已練習了幾天，本來陸景
行可以給我講解下一步的，卻被那個玉柳山莊的少莊主給叫走了，協助他調查殺人案，帶著兩個手下這一走便是兩日過去了。
“看來姑娘是想府主了�！庇淠镆娢异o靜的望著地上屋檐處的陰影，一副好似看透一切的說。
“我為什么要想他?”我沒事去想一個男子做什么，有點莫名其妙。
“不是嗎？”她笑著越發有深意。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愉娘，你想多了，我與陸景行只是朋友。”十五歲的肉體，二十五歲的靈魂，我已不是涉世未深的少女，她將我與陸景行這種朋友關系理解成了戀人關系，我豈會聽不懂。
“你只是自己沒發現而已。年輕的時候都這樣�！庇淠镎f的是意味深長，歷經滄桑的感覺。我也不再說什么，越解釋越亂。
“這偌大的陸府為何人卻不多?”過來一會兒，我終于問出了這幾天心中生出的疑問，我感覺我越來越喜歡發問，以前對事物的漠不關心正在一點一點改變。
“一大部分人并不在府中，有些經營著各地的生意，還有一些則是浪跡在天涯，所以府里也就三四十人，平日照看著大小事物。”愉娘向我說道。
“那女眷呢？”幾天過去了，除了看見幾個與愉娘年齡相仿的婦女外，我并未見過其他女人。
“夫人去世后，府里就剩下我們幾個女眷，我自幼便跟著夫人，也是看著府主長大的。”愉娘說得有些傷感。
她是陸景行母親的陪嫁丫鬟，對自己的小姐自然是有感情，只是我沒想到，陸景行的母親已經去世了。
寂靜了片刻，我對愉娘說道：“愉娘，你以后叫我凌潺就好了。”陸府的人都挺不錯，待人和善，心地善良，并且忠心耿耿，如果不是這樣，陸景行也不會將整個陸府的生意交給一個管家來管理，只負責定期看
一下賬本而已，我如今也想真正的融入他們。
“凌潺也生分了些，不如我就叫你潺潺吧。”她的語氣中飽含慈藹。我突然有些觸動，這么多年，也只有母親如此叫我，商界的人叫我凌總，家里的傭人稱我小姐，在國外又是英文名。如今聽見有人這樣叫，是
一種熟悉，也是一種陌生。
我感嘆了一句：“只有母親這樣叫我。仿佛都過去好多年�！�
“你如果不喜歡，那我便不這樣叫就是�！彼娢胰绱苏f，語氣中多了一絲自責。
“你就這樣叫吧，我喜歡。我從前總是覺得我母親冷血不愛我，從小便逼我學很多我不愿學的東西，一年之中也很少有時間陪我，可是現在我卻是想她的�！蔽移届o訴說。
那日病床前的情景我至今記憶猶新，高貴的她在那一刻哭得如小孩般絕望，奄奄一息的我卻愛莫能助，多年對她的冷淡只因那一幕，便如青煙般被風吹散。
“這個世界上除了有慈母，也不缺乏嚴母，她們對兒女的心都是一樣的�！庇淠镎f得語重心長。
“愉娘，謝謝你陪我說說話�！蔽业男木抽_闊了不少。
“謝我做什么，與你說話，我自己也解了悶。只是你與府主一樣，不喜多說，有心事喜歡自己裝在心里。這樣不好，有心事就應說出來，那樣心里才會好受一些�！庇淠锏脑拕偮�，陸辭便進了院子。
“黑漆漆的，怎么也不點燈，你怕陸府給不起燈油錢嗎？”他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雙手抱胸。
“潺潺不讓點，我也覺得這樣挺好。”愉娘先說了。
“不是有月光嗎？何需要燈�！痹鹿怵�，點了燈，反倒沒了那份朦朧意境。
“你的想法還真是與眾不同。”
“你來有事?”
“府主走的時候怕你一個人在府里悶，讓我們多陪你出去走走�！�
“你不會告訴我現在出去吧？”我略顯驚訝。
“當然，今晚茶樓內院有影子戲，我帶你去看看�！彼@得很興奮。
“讓潺潺與你一起出去，我還不放心呢！毛毛躁躁的，還是不要出去了�！蔽椅撮_口，愉娘先說了。
“你自己去吧，我不感興趣�！蔽覍@些東西沒多大興趣，還不如在這蕩蕩秋千。不過我也確實將秋千蕩了起來。月光下秋千與我投下的影子在地上移來移去，時長時短。本來無風，卻因秋千的起落，耳邊傳來
微微的風聲，就連衣襟都在翩飛。
“待在這黑漆漆的地方多無聊，我帶你和愉娘一起出去，你來這里都幾天了，還沒……”他的話還沒說完，便發出了哎喲一聲，接著便是一個梨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最后滾落在月光下。
“該死的梨，竟敢砸我�！彼裨沟馈�
“天才巨人要誕生了�！蔽彝蝗挥X得有點好笑，而此刻愉娘在一旁已經笑了起來。
“你的話什么意思？我怎么聽不懂�！彼荒樏Ｈ弧�
“沒什么，就是說你被梨砸了會更聰明�！迸ｎD就是被蘋果砸了的科學巨人，他如今被梨砸了，我便想到了牛頓。
“我被砸了，你竟然還在這幸災樂禍，我可從未聽說過還有越砸越聰明的�！标戅o憋屈的說。
“是我不好，對不起。”我也覺得我剛剛的做法不妥，畢竟是是因為秋千的晃動，那梨才掉下來砸到他的，歸根究底我才是罪魁禍首。
愉娘起身撿起了那個梨：“可惜了，摔壞了。”
“我明天便找人來將這樹上的梨全摘了，太不安全了。”他決定道。
我也不再蕩了，擔心再落下一個砸了愉娘可就不好了。
“我剛剛說到哪里了？哦對了，你來這里也有些天了，還沒去過外面呢！”梨的事情過去了，他有提起了出去的事。
他好說歹說的，最后沒有辦法，我與愉娘便同意了同他出去。
陸府前面臨著一條主街，大門左右各放一個大石獅子，肅穆威嚴。街上行人頗多，燈火明亮，點綴在路兩邊，延伸至街盡頭。我與愉娘并排在前面走著，陸辭緊隨其后。
“怎么樣？比待在家里有趣多了吧�！标戅o有點小得意。
“都一樣�！蔽医o他潑了一盆冷水。
“潺潺性子安靜，哪像你，停不下來�！庇淠锇琢怂谎�。
“就是因為**靜了，所以才要改變一下嘛。”他發表著自己的觀點。
我們走走說說，四處看看，沒多久便進了一家茶樓內院。
此時高堂滿座，人聲鼎沸，茶樓的小二正手忙腳亂的為客人添著茶水。皮影戲還未開始，只見前方高臺處放著一面白娟屏幕，未見有人。我們找了一個空桌坐下，小二立刻過來殷勤的為我們添了茶水，陸辭扔出
一錠銀子來：“把你們店里最好的點心拿來�！�
“好嘞，客官稍等�！毙《昧算y子走了。
“這里是不是很熱鬧?”陸辭的聲音夾雜在喧鬧聲中，聽得很模糊。其實對于這樣嘈雜的地方，我多半是不喜的，但是又不想掃了他的興，便點頭表示回應他。
那小二手腳倒是麻利，一盞茶的功夫，叫的點心便端來了。五盤圍繞著一盤依次擺在桌上，構成一朵五瓣花狀。
“你嘗嘗這的點心，味道不錯的�！标戅o指著其中一盤。
一聲鑼聲響徹內院，嘈雜聲瞬間消失，周圍變得異常安靜。我抬頭向高臺望去，屏幕后面已多了一個人影，一名身著短布衫的男子左手里正拿著一面銅鑼，右手一個錘子，剛剛那聲鑼音便是他敲的。而高臺的最
里面則坐著幾個配樂的。鑼聲剛停不久，皮影戲的背景樂便響了起來，鑼鼓聲、管弦聲糅合而出，場面瞬間升溫。白娟上出現兩個小人影，身子一動一動就，就如同低級版機器人，只可肩關節動。
這還只是一個前奏，在場的人卻已被吸去了魂似的，盯著屏幕看得津津有味。陸辭都已忘了還有一塊點心擱在手指間，愉娘倒顯得正常多了，見陸辭這個樣子，拍了他一下，這塊點心才被他吃進嘴里去，愉娘無
奈的搖了搖頭，接著也看起戲來。
皮影在白娟后動了幾下，那人便唱了起來，聲音就如同現代的京劇，唱的什么，我一句也沒聽懂，只能盯著屏幕看戲影晃動。背景樂伴隨著時不時地掌聲，人們看得是如醉如癡，而伴隨著掌聲次數的增多，皮影
戲也進入了**，唱的更激昂，管弦聲更急促，皮影的動作變換也越快、花樣越多。我看至現在，才看懂它演的內容，竟然是聶政替嚴仲子刺殺俠累的故事。春秋戰國四大刺客，我只在《史記》中見過，它竟會出現
在這里，說明其他的史籍也應有記載。
**未過，伴隨著酒杯摔碎在地的聲音，幾桌之外的地方竟打了起來，一時場面混亂，觀戲的人四處逃竄。臺上演皮影戲的人見這場面，嚇得驚慌失措，早逃得空無一人，取代背景樂的是人的們的嘈雜聲和桌凳
碰撞聲。
陸辭將我與愉娘護在身后，跟隨眾人向外走去，而那群人仍打得正歡，時不時發出刀劍相碰的脆響，桌椅破碎的聲音，讓人心驚。
“叫你不要帶潺潺出來，就是不聽，現在好了�！焙貌蝗菀壮隽瞬铇�，我們三人站在街邊，愉娘指責著陸辭。
“沒事就好，回去吧�！蔽艺f道。
“怕什么，就算真的打過來了，就白暮山莊與萬渡閣這幾個小混混，我還是可以應付的。”陸辭說得很是輕巧，此刻走得也輕巧，絲毫不受愉娘話的影響，而愉娘則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
“你認識這幫人?”我問。
“江湖格局你不清楚，這很正常。我給你講講吧。如今江湖中有一府兩宮三閣三山莊之說，一府指的是我們陸府，兩宮指的是易月宮和絕塵宮，三閣是艷暗閣、君劍閣和萬渡閣，三山莊指玉柳山莊、白暮山莊、
千旻山莊。其中絕塵宮、艷暗閣、萬渡閣屬于邪門歪道，艷暗閣專做替雇主殺人的買賣，萬渡閣則是竊取別人機密再販賣�！甭飞侠淝辶嗽S多，因此他的話傳入耳中格外清晰。
“那前幾天被滅門的劉府呢？”那個劉府好像也是江湖門派，尸體堆積，朝廷都不過問。
“那只是小門小派，我所說的是在江湖有影響的�！彼纸忉尩�。
“你盡是給潺潺說些沒用的，等府主回來了，有你好看的�！庇淠镟凉值�。
“愉娘，你別緊張，這不好好的嗎？”他說得愉娘又給了他一個白眼。
夜色深深，從茶樓到進陸府，陸辭說了一堆江湖事，此刻我也有些累了，只想快點回庭院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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