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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七章 妖荒十一位


  劍氣小天地中。

  在女子劍仙喊出那聲“劍來”以后。

  一座劍氣小天地,光芒大作。

  強光之盛,更壓艷陽一籌。

  如同天上紅日墜落,四方溟河之水被悉數沸騰蒸發殆盡。

  隨之而來的,是那光芒正中心,一個人影,持劍飛出。

  女子劍仙手握本命飛劍,一身充沛劍意再不約束。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無可匹敵的劍氣鋒芒。

  劍過,腰斬。

  大妖沢溟真身法相,被攔腰斬斷,一分為二,摔碎在地,化作齏粉。

  一縷元神倉皇而逃,遠遁妖荒天下一盞續命魂燈之中。

  那縷魂魄,滿眼驚駭之色。

  ————

  妖荒天下。

  拜劍閣周圍的萬柄殘劍,早已消失無蹤。

  方圓千里之內的妖族大軍,一個不留。

  甚至拜劍閣這座壓勝之物本身,也在那偽十一境的劍奴,遞出生平最強一劍后,隨著漫天黃沙灰飛煙滅了。

  可是黑牛還在,可是老道人還在。

  劍奴不在。

  ————

  扶搖天下,倉庚州天幕出,率先浮現一個巨大身形。

  身如山岳,掌作渡船,手心托著數十萬妖荒天下修士、士兵,從壓勝通道之中,一步落入扶搖天下,身形砸落于拜劍閣遺址,將方圓幾百里的山脈震顫得搖晃不止。

  而后又不斷有妖荒天下的修士,自那天幕飛出。

  景象之壯觀,好似蝗蟲泛濫。

  而扶搖天下,便是這群數量恐怖的蝗蟲,一直覬覦的“莊稼地”。

  蝗蟲過境,自然是寸草不生。

  山上煉氣士,那幾位扶搖十人,明乾生、唐吟、鐘余的陽神身外身,以及大煊王朝臨近的數百位煉氣士在第一時間進入戰場。

  尤其是方才那些空有本事卻不能出手,因此只好一直袖手旁觀,遠遠御劍懸停于百里之外的扶搖劍仙們。

  大妖他們不怕,實在是那女子大妖楊花,神通克制天下劍修,若這群扶搖劍仙貿然出劍,反而會誤傷友軍。

  但此時,妖荒天下的第一波真正意義上的進攻,算是發起了。

  扶搖的天之驕子們,再不會隔岸觀火。

  率先向那妖荒天下百萬大軍遞劍者,便是方才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向大妖楊花遞劍的劍修。

  這位分神境劍修,名為章不留。被大妖楊花更改劍氣,誤傷圣人梁霄,以至于梁霄跌境為元嬰。

  差點釀成大錯的章不留,心懷愧疚,下定決心將功補過。

  于是面對來勢洶洶的百萬妖荒大軍,這位分神境劍仙,早在其余上百位身處于主戰場的煉氣士出手之前,便一劍開道。

  就讓我章不留,為扶搖天下,先出一劍。

  倉庚州天幕之下。

  百萬大妖如雨落下。

  妖荒天下百萬修士向南。

  扶搖劍仙章不留,一人向北,一劍向北,一路向北。

  有璀璨劍光,呈橫線一條,如龍擺尾,切過妖族大軍。

  那百萬妖族大軍前進的腳步,被短暫延緩一瞬。

  而后天幕出,又源源不斷有妖荒天下兵馬涌入扶搖。

  或被身如山岳的大妖以身軀為載體,將大軍送入扶搖。

  或被留在妖荒天下那幾位大妖,以陣法山水倒轉,直接將妖族修士傳送止倉庚州天幕。

  妖荒天下第一波進攻,至此正式揭開帷幕。

  兩座天下之間,那條壓勝通道,開始逐漸封閉,倉庚州天幕開始緩緩合攏。

  下一刻,逐漸有大妖不再留住天幕閉合,而是緊隨妖荒天下大軍其后。

  兵卒先行,將在其后。

  圣人梁霄,以儒家觀復神通,遙遙觀復那氣勢磅礴的大軍體量,最終得出一個極為夸張的數字。

  妖荒天下,千萬兵馬,大舉攻入扶搖天下。

  山上煉氣士,開始逐漸往拜劍閣遺址聚攏。

  山底下,那些世俗王朝和藩屬小國,同樣沒有閑著。

  首先是大煊王朝與伐煊聯盟的數座藩國,在雙方各自出動兩人一場休戰會談之后,真就言而有信,不玩什么兵不厭詐的惡心招數。

  那二人,自然是大煊天子李忲貞,燕國君主,燕王秦云。

  并非兩國之爭是為兒戲,而是一場壓勝之戰,兇險無比,稍有不慎,一座天下也許就葬送了。

  若此時再鬧“內訌”,在妖荒兵馬肆意踐踏扶搖土地時,扶搖人還要跟自己人打起來,豈非蠢笨至極?

  好比那一家氏族,嫡系與旁系之間,難免摩擦不斷,紛爭常有。可一旦面臨氏族與氏族之間的斗爭,那么一家血脈,無論如何也要先“休戰”一時,拳頭一致對外。

  雖然也常有幫著外人一起,禍害自家人的蠢壞家伙。可多數時候,處理外部的問題,一定優先于內部的問題,這是扶搖天下經久不變的“規矩”。

  大煊王朝身處主戰場之中,兇險程度自不必多說。

  畢竟那拜劍閣遺址,直接就在大煊京畿之地。

  如今的妖族大軍,便如同在大煊王朝京城外頭,開了一個傳送點,并直接涌入千萬兵馬,加上總計十一位大妖。

  毫不客氣地說,單單這股力量,便足以讓整座倉庚州,所有的山上仙宗、世俗王朝、藩屬小國,包括那些平日里不出世的散修野修,亮出所有底牌。

  而且在一座倉庚州亮出全部底牌的情況下,還未必真就攔得住妖荒天下進攻的勢頭。

  若倉庚州淪陷,緊隨其后的,便是蒹葭、桃夭兩州,而那兩州的底蘊,其實未必有一座倉庚州深厚。

  畢竟扶搖十大仙宗其中兩座,云霞山和風雷城,皆處于倉庚州一州之地。

  并且還有扶搖十大王朝中的大煊王朝。

  可以說,如今的倉庚州一旦失守,那么扶搖天下幾乎等同于斷掉了一只手臂。

  這也是其實戰火如今還波及不到煙雨樓,但明乾生依然選擇第一時間出現在倉庚州主戰場之上的原因。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今日妖荒天下攻打倉庚州,你不出手我不出手。

  明日的蒹葭、桃夭兩州,就會淪為下一個倉庚州。

  再之后,桑柔、鴻鵠、蜉蝣三州淪陷。

  然后便是飛蓬州、白華州、玉藻州。

  最終當九州之地,悉數落入妖荒天下修士手中之時,即便是那些未曾參與大戰,始終避世不出的隱世修士,依然難逃一死。

  唇亡齒寒的道理,天下人怎會不明白。

  可天下,總有人不明白。

  譬如此刻,就在桑柔州,就在蒼梧國旁邊,一座名為鳴鸞國的藩屬小國。

  先前大妖沢溟一聲廣而告之天下人的言語,說是降能活,抗則死。

  這句話,讓扶搖天下不少藩國,有了僥幸的心理。

  他們大多懷揣著一種“我不出手,扶搖人也不能逼我出手,若妖荒天下贏了,那因為我沒有出手,早早投降,所以可以活。若扶搖天下贏了,那么我不費一兵一卒,也得以保持國力健全,說不定還能從那些損耗過大的藩國甚至是王朝手底下,搶點便宜。畢竟此消彼長之下,其他藩國弱了,不出手的藩國,就變相更強了。”

  擁有這種僥幸心理的,并非只有山下人。有一些山上仙宗,亦是懷揣著這種寧可茍活,也不涉險的心態,打算隔岸觀火。

  李子衿,陸知行,宋景山,蘇斛,一行人才剛走到鳴鸞國的境內,便發現這鳴鸞國的郡城,依然夜夜笙歌,他們只是往京畿之地,聚集一大波兵力,仿佛以“縮小疆域”的方式,為京城中的王宮貴胄們,筑起一道人形城墻。

  城墻里的人,可不管外面如何戰火飛揚,只要戰火一日不波及此地,他們就可以一日心安理得的享樂,說不得還會在享樂之時,笑著罵此刻奔赴主戰場的人,都是傻子。

  錦衣劍客李子衿,背著只劍匣。

  正如蘇斛所說。

  這只被作為開峰儀式賀禮,贈予李子衿的劍匣,品秩高得出乎意料——它竟然能安放一柄仙劍承影在其中。

  劍匣里頭,一柄仙劍承影,一柄文劍倉頡。

  “公子,你何須向這群家伙高價符舟,依我看,直接將這群坐地起價的狗賊打殺了便是。”

  蘇斛雙臂環胸,死死盯著渡口那支鳴鸞國軍隊。

  方才李子衿喊她上去與這支鳴鸞國軍隊購買仙家符舟,在渡口邊,就閑置著數十艘符舟,大小不一。

  按平日里的價格,一艘能乘坐五到十人的中型符舟,也就只需要十枚霜降錢罷了。

  可蘇斛去與那軍隊頭頭買符舟,對方竟然開出十枚驚蟄錢的天價!

  怎么,生怕桑柔州的煉氣士,跑去倉庚州支援唄?

  加上那支軍隊里頭,有幾人還對蘇斛一頓評頭論足。

  女子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差點直接一人一巴掌給他們當場拍成肉泥。

  還是李子衿看著情況不對,遠遠地高聲喊了一道,把女子喊了回來,這才讓守在渡口邊的鳴鸞國士兵,逃過一劫。

  李子衿搖頭道:“凡夫俗子,修心不夠的,大有人在,你我修道之人,求一個得道證道,循一個規矩因果,何須與他們一般見識。”

  陸知行點頭道:“修道之前,觀凡人心境,從不曾覺得有如此多的瑕疵缺漏。如今再看,人心處處需縫補。”

  武夫宋景山咬牙切齒,憤憤然道:“如今天下人,有志之士都去往倉庚州支援了,這群貪生怕死的家伙,不去幫忙也就算了,竟然還坐地起價,打算發戰火財,真他娘是占著茅坑不拉屎,待我去與他們說道說道!”

  “宋叔叔,算了,還是我去吧。”李子衿攔住宋景山,搖頭說道:“畢竟這東西,始終是別人的,賣與不賣,賣什么價,都是他們的權利。正如倉庚州的戰事,去與不去,其實也都是天下人的權利,那些如今已經身處主戰場的,或是趕赴主戰場的,我相信他們大多數都是出于自愿,發于本心,而非被人逼著去做此事。當然,有人戰場舍生忘死,有人亂世夜夜笙歌,去與不去,都是他們自己的權利。我們沒法子,也沒有立場去要求他人如何,我們只能要求我們自己如何。”

  蘇斛嘆息一聲,“公子,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李子衿難得不避諱與她的肢體接觸,伸手輕拍了拍女子香肩,安慰道:“咽不下這口氣就對了!因為這說明你蘇斛,與他們不一樣。”

  然后那個狐妖出身的青衣女子,看著那個笑容燦爛的錦衣劍客,大步向渡口邊走去。

  他笑道:“把安穩留給別人吧,我們自有我們的道要走。”

  這一刻,蘇斛眼中的錦衣劍客,雖然還不是金丹地仙,身上卻好像散發著光。

  一只狐妖,通過幾百年在塵世間摸爬滾打,自詡早已對人性的陰暗處,見怪不怪。

  可遇到意難平之事,依然會覺得吞不下這口惡氣,覺得同樣生長在一座天下,怎么就會有渡口邊這樣的家伙存在于世上?

  若把渡口邊那鳴鸞國的士兵,比作人性的陰暗處。

  那么蘇斛此刻眼中那個錦衣背劍匣的背影,就好像人性的光輝。

  在李子衿成為一宗之主時,蘇斛都沒有這么覺得他已經不是少年了。

  而在此時此刻,在這鳴鸞國渡口旁,青衣女子看著那人的背影,覺得愈發高大,才逐漸開始覺得,原來他,已經不是少年了啊。

  李子衿在渡口旁,與那群鳴鸞國士兵簡單說了兩句,那士兵頭頭便不耐煩地點頭,滿臉都是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欠揍神情,看得宋景山和蘇斛一直強忍住把他按在地上摩擦的沖動。

  至于少女陸知行,已經一門心思開始在心湖之上,觀想之后可能會出現的與妖族修士對陣的場景了。

  大戰之前,必先心中預演數場,觀想自己可能露出的破綻,可能錯過的機會。

  每一個出劍與收劍的細節,也許都會決定生死。

  師尊唐吟,沒有教過少女劍術,只教過一句話,卻就是這一句話,使得陸知行孜孜不倦地追求一個更高、更快、更好。

  當時那位女子劍仙只對自己這唯一的親傳弟子說道:“要出不會讓自己后悔的一劍。”

  什么叫做“不會讓自己后悔的一劍”?

  陸知行思考這個問題,用了三年。

  直到煉神境巔峰,卡在金丹境門口,那場歷時半年之久的閉關,才讓少女想明白了這句話。

  也正是師尊這句話,讓她突破到金丹境,成為一名劍仙,可以御劍跨越山海,去追一個想見很久的人。

  想見你,很久了,想見你,很久。

  少女斜瞥渡口邊那錦衣劍客一眼,嘴角按捺不住的上揚。

  他站在渡口邊,朝幾人遙遙招手。

  符舟騰空而起,陸知行說了句要到旁邊觀想,便走進符舟上的木屋,閉目養神,養精蓄銳。

  武夫宋景山站在符舟一側欄桿旁,雙手輕輕搭在扶手上,感受著大風。他是生平第一次乘坐符舟,心中感慨不已,原來這就是山上人的世界嗎?

  符舟船頭,錦衣劍客與青衣女子并肩而立,各有心事。

  李子衿歉意道:“蘇斛,抱歉啊,我用了你的錢。”

  “啊?”青衣女子一臉莫名其妙。

  李子衿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接著說道:“就是......當年在無定河,你留給我那袋神仙錢,你說那是你所有家當了,所以這三年來,我一分都沒動過,一直小心翼翼地給你保管著,只在剛才,花了你十枚驚蟄錢,從那幾個士兵手里,買下了這艘符舟。莫得法子,之前為了向川羅縣買下這天涯峰,我花光了全部家當,一分都不剩了。不過你放心,我一定盡快還你。”

  蘇斛這才想起來,好像確有其事。

  她巧笑一聲,臉色古怪,說道:“公子,你不會當真以為那是奴婢全身家當了吧,我開玩笑的啊。”

  說完,她伸手從袖里乾坤中,翻翻撿撿,徑直往船板上扔出好幾袋子神仙錢。

  李子衿呆若木雞,看了眼地上那些哐當響的神仙錢,又轉頭看了眼那青衣女子,一時之間竟是又氣又笑又無奈又傷心。

  虧得他把她那只包袱里的驚蟄錢,看得比自己的錢都重要。

  見到李子衿臉色陰晴不定,青衣女子往他身前一湊,兩人近在咫尺,她委屈道:“公子大人有大量,不會生我的氣吧?”

  李子衿皮笑肉不笑道:“不會。”

  她又湊得更近了些,都險些要與他臉貼著臉了,在他面前吐氣如蘭,眼神幽怨道:“真的?用不用我補償公子?”

  嚇得他身子后撤一步,背靠著符舟欄桿,連連擺手道:“不必了。”

  她嫣然一笑,覺得自家公子模樣變了,境界變了,說話的方式變了,唯獨這一份對女子敬而遠之的潔身自好,一直沒變。

  蘇斛又轉頭,透過符舟木屋門前的薄簾,仿佛可以看見那位姿色跟自己一樣能打的少女,覺得她能有公子喜歡,實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青衣女子再轉過頭,錦衣劍客已經轉過身,雙手搭在欄桿扶手上,靜靜眺望遠方了。

  微風拂過他的臉頰,掀起鬢角黑發輕輕飄搖。

  女子望著他的側臉,怔怔出神,想起幾年前,兩人一起走過的燕國大漠,一起住過的客棧酒館,一起逃過的追捕刺殺,一起撒下的謊,睡過的夜。那是蘇斛兩百多年“人生”中,難得的安穩時光。

  兩人就這么打打鬧鬧,也從那大煊王朝,一路逃到了燕國境內。

  彼時的少年,喜青衫,常坐在山頭,回頭眺望來時的路,眼里清澈如鏡,觀他如觀己。

  如今的劍客,臉上沒了稚氣,身材高大起來,眼中的清澈被歲月沖淡了些,然而這一切,都不影響他看著那個少女的眼神。

  眼底盡是深情。

  蘇斛沒聽見自家公子對陸知行說過一句情話,可她就是覺得,他看著她的眼神,已經勝過山盟海誓和千言萬語。

  好像那眼神中,有藏不住的言語,不斷在她耳邊響起。

  我李子衿,喜歡你陸知行,長長久久,始終如一。

  那少女,其實也未對他說過哪怕一句情話,只是在他看不見她的時候,時常眺望遠方,借著一個“情”字,不斷練劍不斷破境,以至于有了如今這個不到二十歲的金丹境女子劍仙。

  上一個如此天賦的女子劍仙,她的名字叫做唐吟,如今是扶搖天下,劍氣最盛者。

  不善言辭的少女,眼神里的話,就不如他“說”得多了。

  少女只是在與他對視時,從眼神中流露出寥寥三字。

  我也是。

  ————

  倉庚州主戰場。

  女子劍仙唐吟從劍氣小天地中走出。

  明乾生亦從他的袖里乾坤中走出。

  大妖沢溟,被唐吟一劍砍得跌境,直接法相被毀,魂魄遠遁妖荒天下,只能等待下一次妖荒天下打開天幕,再前往扶搖助陣了。

  女子大妖楊花,在明乾生袖里乾坤里,被一根手指頭按了個神魂不穩,以至于她舍了一件品秩為仙兵的上古法器,才從明乾生手底下逃脫,又連續捻碎數丈縮地符箓,回到前往妖荒大軍上空。

  楊花身受重傷,短期內再無戰力,更折損了一件仙兵,眼神怨毒不已。

  在她身旁,妖荒天下十一位頂尖戰力憑空而立。

  一位道童模樣的大妖面無表情,說道:“你找錯了對手。”

  楊花咬牙切齒道:“與我交手之人,可是扶搖天下前三甲,你覺得他弱,大可以找他試試。”

  道童大妖露齒而笑,“我就不試,咬我啊?”

  她直瞪了道童一眼。

  “行了,速戰速決,老祖還在妖荒看著呢。”一位長著三頭六臂的大妖打斷了兩人的針鋒相對,眼前可還有幾位勁敵虎視眈眈呢,你們兩個呆子,吵個屁啊?

  當然他沒有把后面半句話說出來,否則場面更混亂。

  道童與楊花都不再廢話。

  三頭六臂那大妖,微微抬起一手,掌心一圈漣漪,瞬間擴散到底下的妖族千萬大軍之中,人人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士氣高漲,戰意昂揚。

  “進攻。”

  他輕笑一句。

  而遠在千里以外的圣人梁霄,眼中是生平從未見過的恢弘景象。

  地上大軍如蟻,密密麻麻,緩緩蔓延而至。

  天上十二位身形各異的大妖,除卻深受重傷的女子大妖楊花不計,其余十一位,個個氣場恐怖。

  一位道童,懷中抱拂塵,面容如稚童,境界如老道。

  一位三頭六臂的大妖,每一臂皆持不同兵器,刀槍劍戟棍剪。

  一位身后背弓卻無箭袋的大妖,凌空蹈虛,俯瞰拜劍閣遺址,意態閑適。

  一位人首蛇身的大妖,空中“盤桓”,不時吐出蛇信。

  一只口吐人言,身形龐大的黑色老虎,脊生雙翼,乃是真正意義上的“如虎添翼”。

  一位女子大妖,一邊御風前行,一邊往臉上抹著脂粉。

  一只黑牛大妖,緩慢揮舞著牛蹄子,每一步躍出都似縮地成寸,身形閃爍數十里。

  一柄寶劍大妖,是那經年累月吸食日月精華開竅而生,卻囿于一份“封印”,即便境界足夠,依然無法修的人身,便只好“自己馭自己這柄劍”。

  一位青衫男子,容貌年輕俊美,卻是滿頭白發,腰間帶雙劍。

  一位教書先生,身穿儒衫,頭戴方巾,以扶搖的圣賢書,教妖荒天下識字,他亦是大妖。

  此十位大妖,依舊不是最讓在場扶搖人震驚的。

  最后一位走到圣人梁霄,與扶搖天下視線中的,是一個扶搖的自己人。

  粉衣神仙,常思思,那位曾在燕國,做了三十年侯爺的人。

  粉衣候,常思思,便是這妖荒天下進攻扶搖的,第十一位大妖。

  大煊王朝的百姓,這一日抬頭望去,只見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都是妖族的軍隊,男人捶胸頓足,女人郁郁寡歡,好像在那妖族十一位大妖以及千萬大軍出現的一瞬,就已經宣判了他們的死刑。

  大煊京城的護城大陣,早已打開,在整座京城之外,籠罩起一層靈氣屏障。

  可沒有人知道,那層透明的靈氣屏障,究竟經得起那些大妖和妖族大軍攻打幾日?

  一位少年鼓起勇氣爬上大煊京城,站在城頭上眺望,直面那“妖山妖海”。

  他心中,不禁有一份疑問。

  我扶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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