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妹二人在渝洲渡渡口逛了一圈仙家店鋪，花了半個(gè)時(shí)辰，把大大小小的仙家店鋪都逛完了，無一遺漏，可是卻沒有一家店鋪有淬劍石賣。

　　李子衿這才曉得想要得到淬劍石，何其不易。

　　問了問小師妹，想不想去那滿山遍野皆是火鍋的渝州城瞧瞧，還剩下兩個(gè)半時(shí)辰的時(shí)間，只消在渡口邊租借兩匹快馬，這一來一去，至多花掉半個(gè)時(shí)辰。

　　他們師兄妹二人，仍有兩個(gè)時(shí)辰的功夫能在城里邊耽擱哩。

　　足夠吃上一場酣暢淋漓的火鍋了。

　　許久未吃那“七上八下”毛肚的白衣少女，自然不停點(diǎn)頭，就差流口水了。

　　兩人花了兩枚小滿錢，從岸邊租了兩匹快馬，小一炷香的功夫便騎到了附近的渝州城。

　　到了渝州城后，李子衿下馬，隨意找了一位看起來年紀(jì)比較大的老先生，他正在街邊獨(dú)自打譜，少年向其詢問這城中有無那遠(yuǎn)近聞名的火鍋。

　　時(shí)間緊迫，來不及逛完渝州城，李子衿打算擇優(yōu)食用。

　　誰料那老先生聞言后大笑道：“哪個(gè)不曉得，渝州遍地都是火鍋？家家味道都差不了，要老頭我說，這進(jìn)城第一家火鍋，便是這個(gè)！”

　　說著，老先生朝自己胸前豎了豎大拇指，夸他們渝州城的火鍋，都是頂呱呱的好。

　　少年啞然，只能是向老先生道謝后，點(diǎn)頭牽馬離開，滿臉的將信將疑。

　　他果真在城中第一家酒樓停下腳步。

　　方才還在街對面時(shí)，相隔老遠(yuǎn)，便已聞到一股醇香，此刻近了，更是香氣逼人，讓人食指大動。

　　那就試試？

　　那就試試！

　　李子衿幾乎沒怎么猶豫，便帶著小師妹走進(jìn)客棧后院，在店小二的引領(lǐng)下，將兩匹馬兒暫且栓在馬廄中。

　　師兄妹二人又旋即登樓落座，習(xí)慣性地做在二樓邊緣，臨街的位置，空氣好，景色佳。

　　自不必多說，李子衿只說他師兄妹二人是專程來吃火鍋的，叫那店小二隨意上些適宜煮火鍋的菜肴，只說毛肚必不能少。

　　那小二是個(gè)有眼力見的，見那公子帶劍又佩玉，錦衣華服，氣度不凡。

　　又見那姑娘佳人絕代，風(fēng)姿綽約，佩文劍，戴玉簪，滿臉書卷氣。

　　小二一眼便知這兩位乃是難得一見的貴客，自然是點(diǎn)頭哈腰，招待周全，說二位客官喜歡吃毛肚，恰好店里最出名的兩道招牌火鍋菜，一樣是那大刀腰片，薄如蟬翼，入口即化，另一樣便是那精毛肚，酥脆爽口，嚼勁滿滿。

　　李子衿微笑點(diǎn)頭，那小二腳步輕快，說去去就來，果真不一會，便帶著另外一名跑堂雜役，一人懷抱著一口大鍋，一人雙手左右分別端著一只大盤子，裝滿了菜肴，遙遙望去，最為顯眼的便是那伙計(jì)口中的“大刀腰片”、“精毛肚”。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渝州城本地特色的仙家菜肴，如妙蘭花、沉香豆腐、酥牛蹄、花中仙等等，種類繁多，不勝枚舉，看得李子衿與紅韶眼花繚亂。

　　仙家食材，入人間火鍋之中，便是山上仙氣與人間煙火氣的結(jié)合。

　　這頓火鍋，滋味甚好，當(dāng)真如那位在街邊獨(dú)自打譜的老先生所說，入城第一家火鍋便是這種滋味，這還只是開在山腳處的火鍋酒樓。

　　若是半山腰的呢？若是山巔之處的呢？滋味又當(dāng)如何？

　　一頓火鍋倒也不貴，即便附近就是仙家渡口，可這城中到底還是凡人居所，即便是用上了那些仙家食材，最后算賬之時(shí)，也無非吃掉了一枚金枝玉葉而已，這價(jià)格在凡間算是天價(jià)，在山上卻算便宜的了。

　　離開這間火鍋酒樓時(shí)，那店小二還專程追出酒樓來，手里提著一壺酒，強(qiáng)塞進(jìn)李子衿手中，說是店里的規(guī)矩，凡是吃滿了一支金葉子的，照理都得送對方一壺仙家酒釀。

　　李子衿婉拒過，見那店小二神色焦急，說掌柜的交代了，若是送不出去，便要教他好看，少年這才無奈收下那壺仙家酒釀。

　　店小二微笑轉(zhuǎn)身離去。

　　李子衿打開酒壺聞了聞，香氣夠濃，只不過不像烈酒，倒像是比較適宜女子食用的清淡酒釀，里頭有花茶香味。

　　依然是路邊那位獨(dú)自打譜的老先生，見到少年少女來去匆匆，他捻起一子，笑問道：“后生，那酒樓火鍋?zhàn)涛度绾危俊?br />
　　李子衿朝老先生作揖道：“滋味甚好，先生所言不虛。”

　　老人落下一子，點(diǎn)頭道：“那就好。你手中提著的，名為仙子醉，乃是仙家酒釀中，頗受仙子們喜愛的品種，口味清淡，重香氣而輕酒氣，食用過后，如沐香浴，身上可縈繞三日花香不散，是個(gè)送禮的好物件兒。”

　　李子衿原地愣住，先是沒聽明白那老先生的言外之意。

　　看得那老先生，急得胡子都翹了起來，他又趕緊提點(diǎn)那少年道：“咳，老頭子我，趕巧晚些時(shí)候要去一位朋友家中作客，不方便空著手去。”

　　這話中的意思，已經(jīng)不能夠更加明顯了。

　　再要明顯，面子上掛不住。

　　李子衿笑了笑，隨手將那壺仙子醉送給老人，“先生若是喜歡，送你便是。”

　　反正他不喜歡這種口味清淡的酒，小師妹也是個(gè)不能沾酒的，那仙家酒釀雖好，留在手中也是雞肋一般，倒不如贈這位面目可親的老先生，畢竟自己也承了人家“指路之情”。

　　得了一壺仙子醉，老人笑著連道三聲好，李子衿帶著紅韶告辭一聲，上馬返回渝洲渡。

　　只在他二人出城那瞬間，城中老人便駕起彩云，手提一壺仙子醉，騰空而去。

　　重回神游渡船上時(shí)，徐溪管事所言的三個(gè)時(shí)辰，依舊還剩下小半個(gè)時(shí)辰，不過李子衿與紅韶已經(jīng)是最晚回到渡船上的客人了。

　　所以在師兄妹二人回到船上之后，神游便離岸，扶搖上天。

　　逛完了渡口的仙家店鋪，李子衿和紅韶還沒有逛渡船上的仙家店鋪，可當(dāng)少年提出要帶著小師妹在渡船上逛逛時(shí)，后者卻擺擺手，說今日累著了，要先行回去休息，讓李子衿自己逛去。

　　少年也不好強(qiáng)求，想著那便只身前往渡船上那繁華街巷，爭取替小師妹買來一塊淬劍石。

　　師兄妹二人在神游渡船十樓處分道揚(yáng)鑣，一個(gè)回房，一個(gè)入繁華長街。

　　他自然不曉得紅韶是趕著回去穿針引線替他做鞋子。

　　少年身后背劍，腰懸玉牌和一只酒葫蘆，獨(dú)自登樓。

　　入夜以后，華燈初上。

　　神游渡船也如一座小城般，甚至比金淮城和洪州城那樣的小城繁華許多。

　　熱鬧的地方，天下大同，“城”中自然少不了勾欄瓦肆溫柔鄉(xiāng)。

　　一路如走馬觀花一般，各色仙家店鋪商品琳瑯滿目，瞧得李子衿目不暇接。

　　少年好不容易才從一堆仙家店鋪里找到一家“正經(jīng)”賣仙家物件兒的。

　　進(jìn)去一問，有無淬劍石賣，結(jié)果直接給人掌柜的轟出來了，說不買東西也別來砸場子。

　　······

　　李子衿滿頭問號。

　　恰巧那位渡船管事，徐溪也在長街上閑逛，兩人這么一個(gè)照面，徐溪率先問道：“李公子何故愁眉苦臉啊？”

　　少年問道：“敢問徐管事，神游渡船之上，可有淬劍石賣？”

　　徐溪樂呵著，“那不是廢話嗎？”

　　李子衿一喜，趕忙道：“當(dāng)然有了？”

　　徐溪說道：“當(dāng)然沒有。”

　　李子衿翻了個(gè)白眼，白高興一場，他不甘心，又問道：“這淬劍石，難道真有這么難搞到？方才在渝洲渡，在下也問遍了那些仙家店鋪，一家也無。現(xiàn)在到了船上，徐管事又說船上也買不到。神游渡船，還算是在下乘坐過的仙家渡船中，最具規(guī)模的一艘。連你們這里也買不到淬劍石的話，哪里才有的賣？”

　　徐溪先是眉頭微微一皺，看了眼少年身后那把劍，問道：“李公子真是劍修？”

　　李子衿點(diǎn)點(diǎn)頭，“不然呢？”

　　“劍修還有不曉得淬劍石難搞的？李公子這樣，就讓徐某覺得很難搞啊。”徐溪打趣道。

　　那少年氣不打一處來，扭頭就走。

　　不曾想那位渡船管事攔住了他，忙笑道：“李公子急什么。神游渡船買不到，不代表徐某不知道哪里有淬劍石啊？”

　　那少年劍客斜瞥他一眼，都不敢抱有什么期待。

　　徐溪接著笑道：“李公子身為劍修，闖蕩江湖時(shí)可曾聽聞‘山水秘境’？”

　　李子衿一聽，來了興致，問道：“徐管事是說‘洞天福地’？”

　　那位渡船管事?lián)u了搖頭，先是左右環(huán)顧一番，而后指著一家茶樓，說道：“街上吵鬧，咱們不如到茶樓中一敘，待我與李公子慢慢說來？”

　　這樣也好，李子衿點(diǎn)頭同意。兩人旋即進(jìn)入茶樓，那茶樓小二認(rèn)出徐溪，忙不迭去喊來掌柜。

　　那茶樓掌柜是個(gè)身材豐腴的中年女子，中人之姿，架不住身材極好，又懂得打扮，韻味十足，別號呂三娘，家中排行老三，又姓呂，故得此號。

　　呂三娘認(rèn)出徐溪，又見他身邊有一位錦衣少年劍客，猜那少年劍客來頭不小，便親自為二人斟茶。

　　女子彎腰斟茶時(shí)，自然免不了一番峰巒起伏，少有的旖旎光景。

　　那徐溪乃是老成持重之輩，怎一個(gè)目不斜視了得。

　　他幾乎就一直盯著女子胸前看。

　　反觀那錦衣少年劍客，就不太上道了，腦袋都快扭斷了，偏偏他怎么轉(zhuǎn)腦袋，那呂三娘就好似故意往哪邊靠一般。

　　徐溪端起茶杯，看著正在替李子衿斟茶的呂三娘，笑容玩味。

　　那少年避無可避，終于忍不住，以手擋在自己茶杯上，說道：“夠了夠了。”

　　幸而呂三娘眼疾手快，及時(shí)收手，這才沒有燙傷那錦衣少年劍客，她一臉哀怨道：“這位公子，怎的以手掌接這滾燙茶水呀，這可要不得咧！茶水若是夠了，只消知會我一聲便是，要是不小心給公子燙傷了，我心里過意不去得咧。”

　　李子衿尷尬笑道：“是了是了，辛苦掌柜。”

　　徐溪強(qiáng)忍笑意，替那少年解圍道：“好了，三娘，忙你的去吧，我與這位客人，還有要事要聊。”

　　那呂三娘朝渡船管事拋了個(gè)媚眼，風(fēng)情萬種道：“哎喲，徐大管事許久不到三娘店里來咧，好容易來一次吧，都不通知三娘一聲，要不是旺財(cái)?shù)胶箢^通知我，三娘都不知道徐大管事來了咧。”

　　李子衿目瞪口呆，尋思著你家伙計(jì)，叫旺財(cái)？

　　這名絕了。

　　徐溪咳了咳，正色道：“倒是徐某行事不周，下次來時(shí)，定當(dāng)親自通知三娘一聲。”

　　那呂三娘聞言才算眉開眼笑，腰肢一擰，提著茶壺緩緩離開，臨走時(shí)沒忘了回頭對兩人“嫣然一笑”。

　　徐溪轉(zhuǎn)過頭來，無奈笑道：“女人就是麻煩，對吧？”

　　那少年沒說話，想了想后又說道：“不是所有女人都麻煩吧？”

　　那渡船管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沒有與一個(gè)少年郎在女人這個(gè)話題上硬要分個(gè)高下。

　　畢竟他這副歲數(shù)，跟年輕人爭論，就像男子不能夠與女子爭論一般。

　　男子若與女子爭吵個(gè)面紅耳赤，即便是爭贏了，那也是輸了。

　　徐溪喝了口茶水，說道：“咱們不談女人了，說正事。”

　　那個(gè)錦衣少年劍客滿臉無語的神色，他也沒說要談女子啊？本來就是來談淬劍石的。

　　徐溪說道：“李公子方才說的洞天福地，世間少有，其中機(jī)緣法寶自然不在少數(shù)，然而世間大多數(shù)洞天福地，都已經(jīng)被山上仙宗、世俗王朝占領(lǐng)，成為了它們各自的‘后花園’，普通的散修想要再從中分一杯羹，索取機(jī)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些洞天福地的主人，氣量大，還肯以向煉氣士們收取神仙錢，換做他們進(jìn)入洞天福地的‘門票’，若是從中得到了機(jī)緣，那邊任其帶走。可有些洞天福地的主人，便將名下洞天福地視作禁臠，絕不可能容他人染指。”

　　李子衿緩緩喝茶，點(diǎn)頭道：“這可以理解。”

　　徐溪又道：“徐某所言的‘山水秘境’，其實(shí)較之洞天福地，便沒有那么多的機(jī)緣和法寶。可這些山水秘境，都非是某個(gè)山上仙宗亦或是世俗王朝的領(lǐng)地，它們不屬于任何人，可能今日出現(xiàn)在這一州，明日就不知為何遷移到那一州去了。位置不固定，自然不可能有人時(shí)時(shí)刻刻守住它們。也因?yàn)檫@些山水秘境來無影去無蹤，所以被稱之為秘境。”

　　李子衿饒有興致，一語點(diǎn)破玄機(jī)道：“不過徐管事之所以會提到山水秘境，想必也還是有方法可以找到它們的吧？”

　　徐溪微笑道：“徐某可沒這么大的本事，不過······山上煉氣士當(dāng)中，的確有一種煉氣士，精通此道。他們擅長格龍之術(shù)，分金定穴，據(jù)說可憑借一手羅盤，判斷龍脈，堪輿風(fēng)水。”

　　李子衿脫口而出道：“徐管事所說，莫不是那奇門遁甲走穴人？專門盜墓的？”

　　年幼時(shí)在郡守府上讀過幾本關(guān)于走穴人的書籍，只知道他們擅長盜墓，卻不曾想，所謂的走穴人，所走之穴，原來不止是墓穴？

　　當(dāng)時(shí)李子衿看的那幾本書，可沒提到走穴人是煉氣士中的旁門分支，少年還以為他們只是普通人。

　　徐溪搖頭道：“李公子所言，既對，也不對。所謂走穴人，盜墓者只是其一門分支而已，正兒八經(jīng)的走穴人，專注于山水秘境，上古戰(zhàn)場，多半是不屑于干挖人祖墳這種事情的。”

　　李子衿道：“徐先生是認(rèn)得走穴人，想要讓他帶我入山水秘境中，尋找淬劍石？”

　　“不錯(cuò)，淬劍石在扶搖天下不好尋，可在山水秘境和洞天福地中，大有機(jī)會。只是洞天福地進(jìn)入的門檻較高，且搏殺斗爭激烈，以李公子如今的境界，入洞天福地，得不償失不說，還有可能殞命其中。

　　不如在走穴人的幫助下，進(jìn)山水秘境，機(jī)緣同樣不少，說不得就能尋到那么一兩塊淬劍石。徐某正好有這么一位走穴人朋友，可以替李公子引薦一番，至于那人肯不肯出手相助，我可不敢保證。”徐溪娓娓道來。

　　李子衿思索一番后，問道：“這是自然，徐管事肯引薦，已經(jīng)是幫了在下天大的忙，在下不敢奢求更多。敢問徐先生那位朋友，姓甚名誰？”

　　那位渡船管事微笑道：“我那朋友，名為邢沉。若你信得過徐某，不日我便飛劍傳信那位朋友。”

　　李子衿說道：“可我與師妹，此行是要去那桑柔州的。”

　　徐溪道：“邢沉，也在桑柔州。”

　　————

　　在神游渡船上時(shí)光飛逝。

　　兩個(gè)月轉(zhuǎn)瞬即逝，李子衿與紅韶，轉(zhuǎn)眼便來到了桑柔州。

　　少年腳上，穿著一雙嶄新的布鞋，其實(shí)紅韶老早就繡好了那雙布鞋，可是一直不好意思送給師兄。

　　直到快要下船之時(shí)，少女這才鼓起勇氣。

　　當(dāng)時(shí)她將布鞋高高舉起，低著頭閉著眼皺著眉，就好像是生死攸關(guān)的大事一般，怕自己針線活初窺門徑，做得鞋子不合師兄心意。

　　誰知道李子衿從她手里一接過布鞋，便贊嘆不已，當(dāng)時(shí)就換來穿上了，夸少女手藝好，日后肯定不愁嫁，還說等紅韶到了歲數(shù)，定要親自替她把關(guān)。

　　在告別神游渡船管事徐溪之后，師兄妹二人位于仙家渡口，等一個(gè)人。

　　那人兩月前曾收到一封飛劍傳信，幾日后便回信，答應(yīng)下來，還說屆時(shí)會親自到渡口邊接李子衿。

　　春暖花開時(shí)，渡口邊景色宜人，身后海天相連，身前梨花萬千。

　　有才子佳人吟詩作賦，有神仙眷侶云中遨游。

　　桑柔州的景色，比之鴻鵠州的荒蕪，好似一瞬間從大山深處的某個(gè)不知名村落，來到繁華京城一般，對比鮮明。

　　身處桑柔，少年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能清晰感知到充沛的天地靈氣。

　　在此州修行，想必事半功倍。

　　正值李子衿閉眼感受春暖花開的愜意時(shí)，迎面走來兩人。

　　一位身形佝僂的目盲道人，身后背著個(gè)籮筐，里面裝的東西，咣咣響，

　　在目盲道人身邊，有一位貌美少女，身姿苗條，體態(tài)輕柔，背上同樣沒閑著，背了只竹簍，只是竹簍之中，跟道人背后背了雜七雜八物件兒的籮筐卻不同。

　　少女的竹簍之中，只有一樣?xùn)|西，鋪滿了整個(gè)竹簍。

　　黃紙符箓堆疊一起，足有兩尺高。

　　“公子可是姓李？”那貌美少女向前一步，柔聲問道。

　　少年睜開眼，打量了兩人一眼，緩緩點(diǎn)頭，“正是在下，不知姑娘是？”

　　那少女巧笑嫣然，說道：“奴婢名為莊蝶，身后這位，是我家老爺，也是神游渡船徐溪管事的朋友，我們二人此前曾向徐溪管事回信一封，答應(yīng)來此處迎接公子。那封書信，還是奴婢替老爺代勞呢。”

　　李子衿恍然大悟，想必少女身后那目盲道人，便是徐溪的走穴人朋友，邢沉了。

　　他微笑道：“原是姑娘代勞，我說字跡雋秀清逸，不像男子手筆，姑娘的字，寫得真好。”

　　莊蝶朝李子衿施了個(gè)萬福，微笑道：“公子見笑了。”

　　李子衿朝少女抱拳還禮。

　　那人雖目盲，李子衿卻也向其拱手行禮道：“在下李子衿，身旁這位是我?guī)熋茫�名為紅韶，見過邢前輩。”

　　目盲道人笑著“望”向白衣少女，點(diǎn)頭夸獎(jiǎng)道：“是個(gè)美人胚子，莊蝶，瞧瞧人家，再瞧瞧你，真是丟人現(xiàn)眼。”

　　李子衿愣了愣，轉(zhuǎn)頭望向那名為莊蝶的少女，疑惑道：“這？”

　　莊蝶還未開口，邢沉便笑道：“老夫目盲而心不盲，以眼觀人，又豈有以心觀人看得清楚呢？”

　　李子衿點(diǎn)頭道：“前輩所言甚是。”

　　雖然師兄早就交代過，越有本事的神仙，脾氣可能越古怪，可是紅韶看著那邢沉，還是有些瘆得慌，背心發(fā)涼，不由自主地往師兄身邊靠了靠，后者輕拍她肩膀，安撫道沒關(guān)系。

　　莊蝶被自家老爺數(shù)落了一番，卻始終面不改色，身子一側(cè)，朝少年少女讓出一條道，攤開一只手，說道：“李公子，紅韶姑娘，今夜天色已晚，不如先到府上歇息一夜。養(yǎng)精蓄銳一番，待明日清晨，再議山水秘境之事？”

　　李子衿點(diǎn)頭道：“恭敬不如從命，一切都聽邢前輩安排。”

　　在經(jīng)過那目盲道人之時(shí)，少年還問他需不需要自己幫他背籮筐，邢沉卻笑著擺手說道：“老夫看得清路，說不定呀，比小子你更能看清前路該如何走喲？”

　　那人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自顧自向前走去。

　　莊蝶朝李子衿遞去一個(gè)歉意的眼神，再度施禮一遍，然后趕忙跟上邢沉。

　　“師兄，那瞎子道長不像好人唉，而且，他真的是瞎子嗎？我怎么感覺他在裝瞎啊。”紅韶有些擔(dān)憂。

　　李子衿搖頭道：“紅韶，不可無禮，山上修士，多有性格古怪之輩，人善人惡也并非都是寫在臉上的，否則豈非人人皆對惡人敬而遠(yuǎn)之，又豈會為惡所害呢？那位邢沉前輩，既是徐管事的朋友，便值得我們信任。以后，萬不可以相貌斷人了。”

　　少女輕輕點(diǎn)頭。

　　師兄妹二人隨邢沉、莊蝶，入住邢府。

　　然而李子衿卻在細(xì)細(xì)咀嚼邢沉最后那句話，他總覺得，那位邢前輩所說的“前方道路”，非是指去往山水秘境的道路。

　　是通往何處之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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