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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六章 劍斬金丹境


  夜里,李子衿輾轉反側,始終睡不著,便緩緩起身。

  眼看著小師妹睡得正香甜,他手腳緩慢,走到屋子外。

  少年躡手躡腳轉過身,一手端著燭盞,一手輕輕合攏房門。

  好在這房門雖然年久失修,然而咯吱聲卻不大,哪怕是近在咫尺的少年,聽在耳中也如細蚊飛過的聲音一般。

  他又站在門口等了等,沒有聽見里頭的動靜,確認自己沒有吵醒小師妹,這才小心翼翼握著燭盞離開房間。

  走到后院中的拐角處,少年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細算起來,此刻不知是一更還是幾更,天上烏云蔽月,唯有星光點點,不足以照亮前路。

  昨夜李子衿和小師妹跟隨那邢沉與莊蝶入住邢府之后,那目盲道人邢沉一句話也沒說便回房了。

  還是身為邢沉婢女的莊蝶,耐心向李子衿和紅韶交代了一些府上的“規矩”。

  其中一條,便是不能去后山。

  李子衿沒有多問,深知山上神仙無論的修道洞府,還是身處世俗紅塵之中的府邸,皆有他們自己的規矩。

  此事猶如“入鄉隨俗”一般,自己只需要聽從主人家的吩咐便是,尊重人家的規矩。

  更不用說,少年此行還是有求于人,要靠那位目盲道人邢沉,替自己尋一處山水秘境,前往尋求淬劍石。

  錦衣夜行,手握燭盞,緩緩走過長廊,來到池塘邊的水榭中。

  李子衿將燭盞放在桌臺上,往旁邊坐下,視線掃過池中鯉和水上花,徑直落在池子對面。

  聽說池塘對面的庭院,便是后山。

  那里到底有什么?

  心中才只是剛剛升起這樣“不厚道”的念頭,李子衿便立刻搖了搖頭,不讓自己去想。

  他扭過身子,轉身面對另外一邊的長廊。

  夜里靜悄悄,一人獨坐塘上水榭,又一直盯著長廊看,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白日里,看再稀奇古怪的東西,都覺得平平無奇,無甚奇異。

  可一到了夜里,哪怕是一些稀松平常的玩意兒,哪怕它依然安靜停留在原處,一動不動,可人若定睛看去,便會覺得那玩意兒有些像一個人,或是別的什么。

  李子衿自認膽子不算小,從小住在偌大個郡守府時,便敢夜半三更,獨自一人出去上茅廁。

  更是在與李懷仁,陸知行,三人“闖蕩”太平郡后山山林時,孤身走在前邊兒,摔得后頭兩位玩伴連他的背影都看不見。

  當時他就沒少聽城中那些喜好坐在大樹下乘涼的老爺爺老婆婆們,講些怪力亂神的故事。

  倒也不覺得哪里不對頭,哪里陰森恐怖了。

  不曾想今日住進這乍一看稀松平常的邢府,夜半散步,倒愣是給李子衿瞧出了個背心發涼。

  站在走廊盡頭的,是白日里看見過的一株水仙?

  忽有一陣夜風吹過,將少年發絲拋起,微微遮住他的雙眼。

  桌臺上的燭火隨風猛地“一彎腰”,將熄未熄。

  正在此刻,走廊盡頭那與少年相隔不到十丈的“水仙花”,便仿佛左右搖曳了一番。

  李子衿驀然起身,已經拔劍出鞘,喊了聲:“誰?”

  無人應答。

  他還就不信了,真有這么邪門兒?

  少年屏氣凝神,提起一口武夫真氣,再調動識海中的靈氣運轉于自身洞府竅穴之中。

  下一刻,那錦衣少年劍客的身形,才真如鬼魅一般,眨眼便消失于亭臺水榭。

  宛若一陣風吹過,李子衿已經橫劍在前,出現在走廊盡頭。

  少年微微一愣,隨后將搭在那人脖子上的劍移開,問道:“莊蝶姑娘,怎么是你?”

  那婢女莊蝶臉色蒼白,反倒更像是受了驚嚇的人,她手上提著個夜行燈籠,然而此刻里面的燭芯卻已熄滅。

  莊蝶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這才抬起頭來望著那位少年劍客,說道:“方才我隔著窗戶,瞥見有人提燭盞往后山那邊走,估摸著興許是李公子夜里找不到茅房,便趕緊穿好衣裳過來這邊,想提醒公子不要到后山去。

  那曉得奴婢才剛走到拐角處,就有一陣······一陣陰風吹過,差點把我手上這夜行燈籠給吹滅了,我趕緊蹲在地上,用手掌替燈籠擋風。誰想火苗還是被吹熄了,再一起身抬頭,公子便已經出現在我面前。”

  李子衿眉頭微皺,又問道:“那我剛才問道是誰,你為何不應我?”

  莊蝶“啊?”了一聲,反問道:“公子剛才可出聲喚我了?”

  李子衿點頭,“嗯。”

  莊蝶作思索狀,想了想后說道:“可能是方才一時情急,奴婢沒有注意到吧。”

  那少年收劍入鞘,不再追問下去。

  這婢女莊蝶的回答之中,破綻百出。

  然而真要抓住某一處破綻,一直逼問下去,對方也可以繼續用模棱兩可的回答來搪塞過去。

  退一萬步說,即便她剛才就一直站在拐角,也可以用“主人吩咐的”來堵住自己的嘴。

  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少女為何夜半三更在這邊裝神弄鬼?

  難道就為了盯住自己,不讓自己過對面庭院,去往后山?

  李子衿心中無數疑問,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笑道:“在下真是被嚇糊涂了,還以為是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在這邊晃悠,想著若真是那魑魅魍魎,在下便當場替天行道來著。不曾想原是莊蝶姑娘,害姑娘受驚了,實在抱歉。”

  說完,李子衿還特意向莊蝶拱手行了個禮,眼中滿是歉意。

  后者連忙擺手道:“李公子客氣了。”

  這會兒,莊蝶反過來詢問那少年道:“不知李公子,為何夜半三更,只身來此?”

  他先是一愣,心想這算不算是“反客為主”失敗之后,主人對客人的回禮?

  不過李子衿心中本就敞亮,自然是如實相告道:“不瞞姑娘說,在下有些認床,初來乍到,睡得不是很習慣,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便想著出來吹吹風,興許待會回去能好睡些。結果才在水榭中坐下,便瞧著走廊這邊,有些不對勁,再后來的事,姑娘就都知道了。”

  莊蝶看起來有些反應遲鈍,在少年每一句話的停頓處,都沒有過多的思考和猜測,而是一雙美眸直勾勾地望著他,好像那人說什么其實并不重要似的。

  李子衿愣了愣,視線停留在那位婢女的下顎處,那里好像與其他地方不太和諧?

  他還沒看清楚,莊蝶便“哎呀”一聲,然后蹲下身,埋下頭,雙手摸著腳踝。

  “莊蝶姑娘,怎么了?”李子衿跟著蹲下,瞥向少女腳踝。

  她搖頭道:“許是剛才崴到腳了吧。”

  剛才崴到,現在才喊?

  李子衿當場愣住,這說謊的本事,會不會太拙劣了一點?就不能編造一個更像樣些的謊言么?

  少年瞇起眼。

  當那婢女再抬起頭時,下顎處已經與整張臉完美銜接在一起。

  天衣無縫。

  “莊蝶姑娘既然崴到腳了,看樣子行動多有不便,不如我送姑娘回去歇息?”李子衿試探性問道。

  她嫣然一笑道:“有勞公子。”

  錦衣少年劍客,輕輕將婢女扶起,兩人緩緩走過長廊。

  穿過長廊,經過后院,來到前院,少年將莊蝶送回房間,站在門外,沒有進去。

  李子衿說道:“在下不便入你閨房,莊蝶姑娘自己小心。”

  那婢女轉過身,朝李子衿施了個萬福,道謝一聲,合上房門,在門外少年郎手中的燭盞映照中,屋內那個人影,一瘸一拐走向床鋪,隨后躺在上頭,一動不動。

  李子衿轉身離開。

  頗有些閑庭信步的味道,慢吞吞地從前院回到后院,以眼角余光斜瞥長廊那邊一眼,卻未有所動作,只是輕輕推開房門,回到屋中。

  屋內兩張床,小師妹還在熟睡。

  他回到自己那張床上,取下翠渠劍,吹熄燭火,旋即躺下,輕輕合上眼,同樣一動不動。

  甚至就連呼吸,都放緩了。

  一炷香之后。

  李子衿翻身起床,重新將翠渠劍背在身后,為求完全,他甚至連布鞋都沒穿,赤腳走出房間,甚至來不及合上房門,扶搖登上房頂。

  踩在磚瓦上,少年運轉折柳身法,腳下無聲,速度飛快,在邢府長廊頂上飛檐走壁。

  月光映照出兩道身影。

  一道長廊之中,奔跑不停。

  一道長廊之上,悄無聲息。

  兩人都有同一個目標,去往長廊拐角處那株“水仙花”后頭。

  李子衿先到,卻沒有徑直翻身下去。

  他微微蹲下身子,屏住呼吸。

  身處自己身下,長廊之中那人,是個不好對付的家伙。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絕對不是莊蝶!

  方才李子衿在送那位假裝崴腳的婢女莊蝶回房之后,之所以慢吞吞地離開那邊,就是想要一路觀察細節。

  在李子衿回房之后,合上房門的那一瞬間,留了一道細小縫隙,瞥見那位“崴了腳”的婢女莊蝶,竟然能夠飛檐走壁,被月光倒映出她的斜影,映照在后院院墻上。

  于是少年做戲做足,假裝回到床上,吹熄燭火,躺下裝睡。

  甚至連自己的呼吸,都放到極其緩慢的地步,這樣才像是睡著的模樣,他知道站在門口那人聽得見自己的呼吸。

  哪怕他已經思慮如此周道,沒想到門外那人,依然是謹小慎微到還要站在外頭守上整整一炷香的地步。

  在確定李子衿“睡著”一炷香之后,才開始動身來到長廊拐角這邊。

  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月色里,少年目光如炬,死死盯住長廊下那個“莊蝶”的背影。

  “莊蝶”左右環顧一番,確認無人跟來以后,指尖掐訣,然后那株等人高的水仙花,剎那間便變成了一具尸體。

  李子衿瞳孔放大,難以置信地看著地上那具尸體。

  月光下,兩個莊蝶。

  一個活的,一個死的。

  一個假的,一個真的。

  很明顯,地上那具赤裸的少女尸體,連面皮都被人撕下的她,才是真正的莊蝶。

  那么,方才自己瞥見那“莊蝶”下顎處,那鮮血凝塊一般的東西,便是因為匆忙從莊蝶臉上撕下面皮,來不及清理血跡,所以留下的破綻?

  那人是誰,為何殺害一位婢女,還要假扮她?

  眼看著假莊蝶抗起真莊蝶的尸體,就要往邢府外去,李子衿猶豫不決。

  放那人走的話,之后死無對證。

  可貿然出手,不知對上那假莊蝶,自己能有幾成勝算。

  看著那人逐漸走遠,少年一咬牙,腳尖點地,從懷中摸出一只紙人。

  “無事,還記得柴老爺教你的火法嗎?”李子衿急忙道。

  紙人無事點頭道:“那是自然。”

  李子衿說道:“那就勞煩你,替我點燃那間屋子,但是不要傷到里面的人了,只消點燃屋子,引起他注意即可。”

  他指著前院,目盲道人邢沉的房間說道。

  “做完這件事之后,回房關好房門,替我看好紅韶,別讓她亂跑。”李子衿又說道。

  這話說完,不等紙人無事回應,少年已經運轉折柳身法,躍下長廊頂,蜻蜓點水,在池塘上踏波而行,翻過高高的院墻,追逐那真假莊蝶去了。

  無事嘴上雖然抱怨,可是手上卻不含糊,立刻按照李子衿說的去辦。

  當他落在那目盲老道人房門外時,“指間”剛凝聚出一把火,還沒有燒屋子哩,屋里那邢沉便罵罵咧咧地走出房間,“望”向地上那蒼白紙人,愣了愣,問道:“小家伙,老夫與你無冤無仇的,干嘛沒事燒我屋子?快說,你家主子是誰?”

  ————

  另一頭,李子衿手上提著個竹簍,里面裝著許多黃紙符箓。

  少年一路,一邊追趕先他一步跑遠的那假莊蝶,一邊撕碎那些黃紙符箓,作為一條“線”,想要給邢沉前輩引路。

  雖然知道邢沉是真瞎,然而邢沉一定有某種能力,可以使自己“看得見”。

  李子衿清楚,自己極有可能不是那假莊蝶的對手,但又不想讓莊蝶姑娘白死,所以只能追。

  運轉折柳身法的少年很快便追到了一片竹林之中,四周青竹包裹,那假莊蝶就是消失于此處。

  但是她的速度,沒有自己快,所以一定沒有跑遠,多半是施展了障眼法。

  會不會······那假莊蝶幻化成了一顆青竹,藏身竹林之中?

  錦衣少年赤著腳,取下翠渠劍,毫無疑問,第一時間就拔劍出鞘,不敢怠慢。

  他輕輕踩在地面的竹葉堆上,發出清脆的沙沙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陰森。

  經過淬劍石淬煉的翠渠劍,劍身在月光映照下更是仿佛要滴出水來,少年抬起劍,一邊看著前路,一邊借著清澈如鏡面的翠渠劍身,觀察自己身后。

  大風刮過。

  整片竹林都被那陣風刮得微微傾斜,竹林中回蕩起“咯咯”笑聲。

  李子衿恪守心神,不讓自己受到那笑聲的迷惑。

  深陷竹林,如同處于亂陣之中,亂了方位,便會亂了分寸,亂了心神。

  如此,那便離死不遠了。

  “活路不走,非要走死路,何苦來哉?”

  一個女子聲音從李子衿身后驚起。

  透過翠渠劍劍身,李子衿瞥見一個身影從后面急速前來。

  下一刻,他猛然轉身,劍尖凝聚出一滴金芒,抬手便以劍芒對敵。

  那假莊蝶亦是手握長劍,兩柄劍交鋒的一瞬間,女子手中長劍便爆發出更為明亮刺眼的劍光,一劍將翠渠劍從少年手中斬落。

  就這短短的一個照面,李子衿已經可以確定對方的境界了。

  金丹。

  最少,都是金丹境。

  因為她手中的,乃是真正的劍氣。

  而且可能比當初與自己交過手的金丹劍仙蘇翰采,更為強大。

  那假莊蝶瞥了眼掉落地面的碧綠長劍,和那連退數步的錦衣少年,冷笑道:“區區培元境劍修,也敢在我面前賣弄劍氣?真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李子衿面色凝重,先前讓劍芒與劍氣正面交鋒,手臂受到的沖擊太大了,以至于他的左手直到現在還在顫抖。

  生死存亡之際,少年仍是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殺害莊蝶姑娘?”

  那女子反問道:“與你何干?”

  她接著說道:“原本乖乖睡一夜,什么事都沒有,偏偏你要半夜閑逛,還偏偏好奇,喜歡追問,非得在已經回房之后還要出來追我。,我都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了,可你不肯活啊。”

  李子衿以眼角余光斜瞥邢府那邊一眼,為什么到現在還沒有火光亮起,難道無事沒有按自己說的做?

  若是它不以火光引起邢沉注意,那么邢沉就很難趕到這邊助自己一臂之力了,單獨面對一位起步金丹境的劍仙,他李子衿自認不是對手。

  那女子話音剛落,見那錦衣少年還有空分心看別處,又氣又笑,欺身而近,一劍遞出。

  少年身形一閃而過,一掌拍向假莊蝶手腕,試圖擊落她的長劍,可惜一掌如同拍在鐵板之上,紋絲不動,棘手無比,反倒將他震飛一截。

  那假莊蝶見少年身法驚艷,屢刺不中,便改戰術,不再握劍對敵,反而輕輕將手中長劍拋起。

  長劍凌空,女子并攏食指中指,掐劍訣,口中念念有詞,再一記橫抹,手指引動長劍疾馳。

  她只消原地不動,便可駕馭長劍追逐李子衿。

  長劍當頭落下,少年閃身而逝,那劍徑直插入地面三寸,殺力驚人,若是一不小心給它“沾”到,恐怕會從頭到腳,被一分為二。

  下一刻,運轉折柳身法的李子衿已經再度手握翠渠劍,原是方才一個翻滾,趁那女子駕馭長劍不注意,便往翠渠劍掉落的地方靠了靠,驟然加速,這才得手。

  那假莊蝶見少年撿回佩劍,眼中皆是不屑與輕蔑,冷哼道:“不自量力,不過是只培元境的螻蟻,就算讓你拿起劍,又有何用?受死吧!”

  女子駕馭長劍在竹林中一個拐彎,驟然疾馳回來,此刻,那劍尖更有鋒利無匹的一道白光,劍氣已在弦上,蓄勢待發。

  李子衿暗道一聲不好,身形猛然后撤數十步。

  下一刻,少年方才所站位置,地面已經出現一個深大數丈的大坑。

  地面之上,漫天飛舞著竹葉,煙塵四起。

  來不及驚訝劍仙出手的威勢,那劍氣失手后,長劍又貫空而至,直取少年頭顱。

  速度之快,完全不給人反應的時機。

  值此生死攸關之際,李子衿卻閉上眼睛。

  月色下,竹林中。

  錦衣少年左手橫劍一抹,默念一字。

  “斬。”

  那柄盡在咫尺的長劍,竟然被少年手中翠渠劍,攔在身前,不得寸進。

  遠處那位金丹境的女子,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一幕,不敢相信。

  然而更令她驚掉下巴的,還在后頭。

  只見那長劍不得寸進,而少年掌心陡然發力,天上忽然飄起了小雨。

  再然后,一陣春風拂過。

  那些原本牲畜無害的雨水,瞬間化作劍光。

  少年橫豎斬出兩劍。

  萬籟俱寂。

  在短暫的沉默之后,竹林中所有青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并排倒下,橫切成段,豎切為塊,橫豎兩劍之后,青竹千千萬。

  春雨攜春風,匆匆而過。

  青蔥竹林之中,劍光如雨墜落。

  饒是那位自詡金丹劍仙的女子,都不得不運起一道靈氣屏障,抵擋那漫天劍光。

  即便是她,也無法硬著頭皮闖過那陣劍雨,沖向遠處的少年了,此刻若是李子衿想走,她還真留不住。

  假莊蝶眼中滿是驚疑,卻又后悔自己沒有第一時間祭出本命飛劍,直接取其首級。

  若不是她不把一個區區培元境的螻蟻放在眼里,又豈會給那螻蟻出劍的機會?

  大意了,不該輕敵,女子心中懊惱。

  只是懊惱殺那少年要多費一番功夫而已。

  逮到機會,務必要殺了那少年劍客,決不能留活口!

  跑吧,有多遠就跑多遠,看看是你跑得快,還是我御劍飛行來的快。

  然而就在她以為那少年自知不敵,應該趁劍雨攔住自己的時刻,利用那門速度堪比金丹劍仙的身法迅速逃離此處時,更令她驚愕的事情發生了。

  漫天劍光中,少年提劍,錦衣夜行,身形化作數道殘影,攜劍直取女子首級。

  他手持三尺青鋒,迎面而來。

  已經不知道是氣那少年劍客不把自己一位金丹境放在眼里,還是笑那少年劍客不自量力去而復返,非要死在自己手上才甘心。

  假莊蝶笑了。

  既然你這培元境的螻蟻一心求死,那我便成全了你。

  自己找死,黃泉路下,可別怪我以大欺小。

  女子雙手同時并攏食中二指,同掐劍訣。

  驀然祭出本命飛劍。

  一股氣勢磅礴的劍意籠罩女子全身,一柄短小如匕的本命飛劍懸停在女子胸前。

  她雙指后縮,而后瞬間向前,指向那個錦衣少年劍客,怒吼道:“去!”

  眨眼之間,飛劍已至,那是比折柳身法更快的速度,比金丹劍仙更快的速度。

  她仿佛已經可以看見那少年死亡的慘狀,心滿意足地笑了。

  然而下一刻,自己那柄本命飛劍,竟然憑空消失了?

  那股專屬于金丹劍仙本命飛劍的磅礴劍意,也隨之一同消失。

  再定睛一看,那錦衣少年也不知去處。

  下一刻,脖頸上感到一絲涼意,她瞬間伸手摸了摸,滿是鮮血,還未來得及細看清楚,胸口又是一陣刺痛,女子低頭望去,只見心口處“莫名”出現一道口子。

  “噗。”

  一口鮮血吐出,她終于感到恐懼。

  什么時候,在哪里?

  我是誰?

  誰在出劍?

  是他嗎?

  他分明只是個培元境的螻蟻!

  再然后。

  肩上,腰肢,后背,手臂,手腕,腳踝,腿肚,大腿,肋骨······

  一道一道劍傷憑空出現。

  女子應聲倒地,血如泉涌,至此仍不敢相信自己一位金丹境劍仙,竟然會輸在培元境螻蟻手中。

  不,一定不是的,他是某個隱藏了境界的大能!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中劍,那人又是在何處出劍?

  幡然醒悟,女子以生平最快的運氣速度,調動識海中所有靈氣,護住體內那顆金丹。

  瀕死之際,她指掐劍訣,引動體內金丹,脫離軀殼,飛出身體,化作一道劍光,直去云霄之上,火速逃離。

  金丹守魂魄,修士棄肉身,如同壯士斷腕,雖殘但活。

  所謂地仙,便是比尋常煉氣士,多出一條命。

  ————

  在一道光陰流水處。

  一襲黑紅錦衣的少年劍客,面對一位動作停留在雙手并攏食中二指,同時向前一指的女子身前。

  那女子一動不動,身上已是數十道傷痕。

  金丹劍仙體魄遠超常人,竟然脖頸與心口連中兩劍都不能致死。

  無奈之下,李子衿只能以這種近乎于殘忍的方式,往女子身上增添劍傷。

  捉對廝殺,不活則死。

  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

  少年只能如此。

  直到感受道她生機迅速流逝,乃至于再無氣息。

  李子衿這才揮劍收條那條光陰流水。

  看著倒在竹林中那具假莊蝶的尸體,李子衿面無表情道:“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知道?都已經是金丹境的劍仙了,還這么天真傲慢。你總該為輕視敵人,付出代價。”

  少年隨后力竭倒地,識海靈氣被榨干,翠渠劍也變得黯淡無光,那顆淬劍石白用了。

  一場惡戰下來,自己負傷無數,尤其是當時面對那女子劍仙的滔天劍意,光是那股氣勢,氣勢就已經鎮壓得李子衿心中幾乎提不起戰意。

  若非此前他與金丹境的蘇翰采,同樣有過正面交鋒,已經對劍仙之“勢”有所準備的話,可能今日殞命于此的,就會是他自己了。

  春風春雨加劍芒,橫吹兩岸柳的一式,便已經使得那假莊蝶誤以為那是自己最強的殺招了。

  可她萬萬料不到,正是自己這培元境的螻蟻,還有一道光陰流水可斬。

  少年躺在竹林中,喘氣不停,臉上卻洋溢著笑容。

  那是狂喜的笑容。

  今日一戰,宣示著自己面對強者,終于可以不再逃避。

  今日的假莊蝶斬得,明日的大煊王朝,來年的昆侖山。還會遠么?

  已經越來越近了。

  少年想著想著,便快要睡去,只是嘴上依舊呢喃。

  我李子衿也可,劍斬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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