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章
離開西華廳，顧沅修便直接回了錦華苑。
最近忙著調查天鷹幫的事，每天早出晚歸，這次去鳧山更是一去好幾天，都有段日子沒和舟舟打照面了。
聽平安說，小家伙這幾天晚上都堅持到很晚要等他回來，最后堅持不住都是趴在桌子上睡著的。
還每天給他留紙條，等他回來看。
顧沅修聽了十分心疼。
要是允許他也不想父子天天見不著面說不上話，可為了以后的生活，他現(xiàn)在不得不這么做，好在后面有了幫手，他也可以分些神在舟舟身上。
魏村他打算緩兩天再去一探虛實，現(xiàn)在去對方肯定加強了防備不利于行動，只有等他們放松了才好潛入。
錦華苑的眾人也是好幾天沒和顧沅修照面了，今天見到他都熱情地上前跟他到招呼。
“顧爺，你回來了？”問話的是嚴府的園丁老賈，主要負責府里的花木修剪。
有一次在修剪樹枝時，一時不察打了個滑從梯子上摔了下來，恰好顧沅修路過救下了他，有了這層關系兩人慢慢熟了起來。
“嗯，事忙完了就趕早回來。”
顧沅修想起上次老賈跟他說起他爹腰上的老毛病又犯了，又問了一句，“上次你說叔的腰不舒服，現(xiàn)在好些了嘛？”
說到這事，老賈滿是感激地說，“好多啦，以前干一天活，晚上腰都直不起來，自從上次你教了我?guī)资滞颇玫墓Ψ颍刻焱砩辖o他推拿幾下，現(xiàn)在晚上終于能睡個安穩(wěn)覺了。他老還說要請你喝酒，謝謝你呢，這家傳的手藝就這么教給我了。”說到后面老賈還有些不好意，這么好的手藝，顧沅修二話不說就教給他了。
這時候的人把手藝看得很重，不是家里人或正經拜師的，想學很難。
“客氣啥，這也是別人交給我的，有用就好。”
以前在部隊上時誰身上沒點暗傷，隊醫(yī)就那么幾個人，不可能一不舒服就去找隊醫(yī)，只能自學兩手，不舒服的時候相互推拿一下。
兩人又站著閑聊了幾句，老賈還有活計就去忙了。
回去的路上又遇上好些人，都一一上前跟顧沅修打招呼，這么多天沒見著顧沅修他們還挺想他的，和老賈一樣，府里但凡和顧沅修打過交道的無一不贊聲好。
按他們的說法顧沅修身上有一股子俠義風，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
顧沅修回到住處時，舟舟正在書房練字。
書房里有專門為舟舟定制的小書桌，是嚴祿比照著府里少爺用的樣式專門定制的，很適合舟舟用。
練字的字帖是嚴二爺送的。
想到這顧沅修發(fā)現(xiàn)他好像除了一些小東小西還沒正正經經送過什么給舟舟，他這個老父親真是當的汗顏。
顧沅修繞進書房，只見舟舟站在書桌旁正照著描紅一筆一劃寫得認真。
姿勢挺拔，目光專注，白玉的臉頰在陽光的照射下瑩瑩泛著光，真是個漂亮精致的小家伙。
顧沅修有些看呆了，這樣認真專注的舟舟他還未見過。
顧沅修悄身來到舟舟身旁，見他一筆一劃寫得認真，筆法還算不上精妙，但在字里行間已能窺見一絲風骨。
顧沅修雖然毛筆字寫得不咋樣，但欣賞還是會欣賞的。前世在部隊的時候，老狐貍就十分喜歡寫毛筆字而且寫的還不錯，沒事的時候能寫大半天，知道他是個靜不住的，每次處罰他，就罰他給他研磨，真把他折磨的夠嗆。
不過那么多墨香算是沒白聞，總算熏陶出那么點藝術細胞，寫是不會寫，但看還是會看那么一點的。
舟舟的字還很稚嫩，但只要勤加練習，以后必有所成。
顧沅修點點頭心中嘖嘖嘆道，不愧是他兒子。
舟舟剛要將練好的字收起來，一抬頭就看到站在桌前的爹爹，小臉立馬綻放出笑容，從椅子上跳下來，“爹爹，你回來了。”他都有好多天沒見到爹爹了，每天都在想爹爹什么時候回來。
顧沅修笑著把將舟舟抱起來，親親他的小臉蛋，“舟舟想爹爹了？”
舟舟偎進顧沅修懷里點點頭——可想了。
顧沅修摸了摸舟舟的頭，他也很想舟舟，這種想念的感覺跟以往對院長媽媽她們的思念是不一樣的，父子連心大抵如此。
“爹爹今天還出去嗎？”舟舟知道爹爹在忙一件大事，所以他乖乖聽話，每天練字、看書不去打擾他，但他還是太想念爹爹了。
“今天不出去了，我?guī)е壑廴ヂ爼貌缓茫壑鄄皇窍矚g聽賢王的故事嘛？”
舟舟笑著點點頭，只要和爹爹在一起干什么他都開心。
“這兩天都在干什么？”
雖然舟舟給他的紙條上都寫了，但他還是想聽舟舟再說一遍。
“爹爹，諾哥哥回京城了。”舟舟情緒有些低落，語中有濃濃地不舍，雖然相處不長，但舟舟真的很喜歡謝諾這位小哥哥。
謝小胖回京的事，剛才他聽嚴二爺跟他講了，嚴二爺還轉給了他一個錦囊說是謝小胖的舅舅給他的，他剛才摸了一下里面像是一個塊狀的東西，他還沒來得及看是什么。
來接謝小胖的是他舅舅，失蹤這么大的事，他老爹都沒出面……確認是個渣爹無異了。
“……那天諾哥哥不想走，自己藏起來了，他藏在柜子里面，結果他太胖了柜子關不嚴實，衣服露了一大截在外面，一下子就被文舅舅找到了，諾哥哥又跑到院子里抱著樹不撒手……后來文舅舅跟他說‘你不走的話過兩天你叔公就要來了’諾哥哥被嚇了一個抖機靈，最后還是老老實實跟著文舅舅走了。”
顧沅修光想象那場景就覺得好笑，不過謝小胖的叔公是何許人也？謝小胖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竟然會那么怕他？
不過謝小胖這孩子挺招人喜歡的，突然間離開了，他也有些不舍。
“當以后有空了，爹爹帶你去尚京看你諾哥哥。”
“嗯，文舅舅也說歡迎我們去尚京，還給我留了地址。”
西華廳內，嚴雪堂主仆三人還在商討著天鷹幫的事。
嚴雪堂道：“嚴伯，監(jiān)視曹家和守備府的事你親自跟進。”
嚴祿點點頭，“當日探查流言源頭時，查到的是吳家，還以為只是吳家為爭皇商名頭使得下三濫手段，那想到真真的黑手竟然是曹家，想讓我們嚴家替他們頂崗，好一箭三雕坐收漁翁之利，還真是心思歹毒……大爺那邊怎么辦？”知道大爺不靠譜沒想到竟會這般愚蠢，接二連三地給嚴家招來禍事，要是沒有顧沅修只怕嚴家這次真要栽了，跟謀逆扯上關系那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想想都讓人脊背發(fā)寒。
嚴雪堂輕輕敲著桌子，“先讓阿四親自盯著他，但不要打草驚蛇，曹家既然敢動那樣的心思，就要承擔起相應的后果。”想踩著他們嚴家上位可沒那么容易。
兵不厭詐，既然曹家做初一，那我們嚴家也不妨做十五。
“嗯，我這就去安排。”說完，嚴祿就退了出去。
看著嚴伯離開，袁黍咬牙切齒道：“這曹家果然道貌岸然，要不是顧老弟還真發(fā)現(xiàn)不了曹家這條毒蛇。”
嚴雪堂目光沉沉，還真是小看了這曹家，隱藏的那么深，如果不是顧沅修要調查天鷹幫的事，說不好他們嚴家還真要栽在這曹家手里。
另一邊，曹府書房內，曹家的當家家主曹毓和長子曹逸臣都在。
曹毓今年已是花甲之年，卻精神矍鑠，目光清明。他端坐在書桌后的太師椅上，手邊放了一杯剛斟的新茶。
長子曹逸臣站在他的右手邊，府里的總管曹山和一個黑衣男子站在書桌前方。
書房里很安靜。
曹毓輕輕撥動著手上的扳指，半晌后幽幽說道：“答應他們。不過跟鷹眼說這是最后一次，現(xiàn)在官府查的嚴，那賢王可不是吃素的，要是被他察覺，我們都得玩完，阿三你將我的話一句不漏地轉給他。”
黑衣男子跪下，“是，老爺。”
曹毓擺擺手，讓黑衣男子退下。
曹逸臣等黑衣男子退下后，才皺著眉頭道：“父親，這事怕是不妥，這才一個多月就又要給他們送糧食和藥材，太頻繁了我怕會引起官府的注意。”現(xiàn)在官府可不像以前是自己人。
“我何嘗不知道這是非常時期，只是我們家已經陷進去了現(xiàn)在想要出來恐怕很難。”
“讓你辦的事怎么樣了？”
曹逸臣嗤笑道：“那嚴雪塰就是個草包，這幾年早把他喂地分不清南北了，我們已經陸續(xù)將事情往他身上引了，即使以后官府查起來，勾結天鷹幫的人也是他嚴雪塰。”
“好！不過你們行事也要小心一些，別讓嚴雪堂察覺了，他可不簡單。”
“是，父親。”
曹毓點點頭，接著看向曹山吩咐道：“關于拉嚴家入伙這事，我們要給守備府通個氣，這樣他們才好見機行事，這事阿山你親自去辦。”
“是，老爺。”
對外宣稱離開錦州府城去往明州的李牧一行，在離開錦州府城后，又悄然折返，化妝潛入了錦州府城。
城西的一個大雜院里。
李牧正在聽探子的匯報，衛(wèi)丞就站在他旁邊。
“天鷹幫那邊又給曹府傳了消息過來，要曹家再給他們送些糧食和藥材。”探子道。
“什么時候？”李牧問。
“具體時間還沒定。”探子道。
李牧點點頭，“天鷹幫的具體位置還是沒有查到？”
“天鷹幫的人太狡猾了，他們的人一旦出來就不再回去，我們很難掌握他們的行蹤路線。”探子道。
李牧也知道天鷹幫的行蹤不是那么好查的，“守備府那邊有什么動靜嗎？”
“目前沒有。不過我們發(fā)現(xiàn)又有一路人馬在盯著曹家和守備府，我們查了一下是嚴府的人。”
“嚴府？他們怎么會插一腳進來？”
“曹家有意要把和天鷹幫勾結的事栽贓到嚴府身上。”
“呵，這曹家還真會想美事。”
“還有一件事？”探子說的有點吞吐。
李牧皺眉，問道：“什么？”
“那個顧沅修也在查天鷹幫的事，我們懷疑就是他把曹家、守備府和天鷹幫勾結的事告訴嚴家的，而且他也正在查天鷹幫的位置。”真是汗顏，他們花了將近一年多的時間才理清曹家、守備府和天鷹幫的關系，人家一個人只花了兩個月就把情況摸得七七八八。
“哈哈，沒想到這顧沅修還是個人才呀，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查了這么多年，屁都沒查出一個，他這才幾天呀就把天鷹幫的老底摸個透，不得了，不得了呀！這顧沅修還真是一個寶貝，我一定要把他招進麾下，衛(wèi)小公子聽說你和他關系不錯，這件事就交給你啦。”李牧笑著拍了拍衛(wèi)丞的肩，接著又吩咐道：“你們照計劃進行，盯著曹家和守備府。天鷹幫的位置實在不行你們派人跟著顧沅修，我總覺得這小子邪氣的很，說不定能給我們帶來驚喜。現(xiàn)在是王爺收網的關鍵時期，可不能出任何紕漏。”
“是。”
“好，你下去吧。”
等人出去了，衛(wèi)丞才說：“沒想到這曹家和守備府隱藏的這么深，不過現(xiàn)在已經掌握證據了為什么不把他們拿下呢？”
“呵呵，小子不懂了吧，王爺之所以留著他們就是要用他們做魚餌，搞定叛軍不是難事，難就難在要把他們的暗樁一一拔出，王爺當時留下天鷹幫、曹家、守備府就是為了好讓叛軍有個去處，而不是潛伏起來，這樣才好一網打盡，連云十六州這些年被晉安王糟蹋的不成樣子，王爺不想耗費精力和他們捉迷藏，他想盡快騰出手來治理連云十六州，讓這塊土地盡快恢復生機。”
“……四舅不愧是四舅。”
“那當然，你以為大雍能有幾個賢王，小子你還有的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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