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金蟬脫殼
入夏時節, 正午陽光濃烈,炙熱氣息填滿了整個開闊的廣場,廣場正中央立著一個大圓臺, 便是即將進行散功之地。
還有一刻鐘, 散功會才正式開始。
門中弟子已熙熙攘攘地聚集在臺前, 大多數人對魔尊之子落得如此下場拍手叫好, 雖然里面有很多人并未同陳洗說過一句話。
散功,通俗一點講便是廢除修為,靈豐門以靈根作為判斷天資的依據,廢除修為也從靈根入手。
散功法乃明華仙尊所創, 只傳于每代掌門。
此法痛苦至極,由百會穴引氣至靈根,隨后一點點剝離靈力充沛之處。
說是廢除修為,實則為毀靈根。受罰者今后不可修習術法, 形同廢人。
此法是靈豐門中最嚴重的處罰,若非弟子有重大不可挽回的過錯,絕不會輕易施行。創立千年來,受罰者屈指可數。
日頭照得凌傲月額上冒出了細密的汗,她惴惴不安地等待著。
她本想與爺爺稟告方長老要劫殺陳洗的事, 可她也只是耳聞,并無堅實的證據,怕到時會被反咬一口, 只得作罷。
凌傲月心中暗下決定, 實在不行, 她便死皮賴臉跟著被派去送陳洗回魔域的人后面。
無論如何, 絕不能讓方長老的計謀得逞!
“哎哎, 你有沒有聞見一陣很奇怪的香味?”
聽見身后人這般問, 凌傲月留心聞了聞,并沒有啊。
另一個聲音回答:“沒有哎,你怎么老是能聞見一些奇奇怪怪的氣味?”
“我自小嗅覺便異于常人,總能聞到很細微的味道。”
“這便是傳說中的‘狗鼻子’吧,師尊不派你去分辨藥材真是可惜了。”
“這才是萬幸,我可一點都不喜歡藥味。”
……
四周談論聲漸息,所有人的目光皆看向了圓臺上。
司徒曜帶人押著陳洗跪坐在正中間。
陳洗微闔雙目,面色慘白,身形消瘦,好似被風一吹便會折斷翻飛的枯枝敗葉。
在燦爛陽光的照拂下,顯得有些不真實。
接下來,由主管本屆弟子的方長老來宣告散功會的開始:“陳洗茲人,隱瞞真實身份潛入本門派,偷師學藝,協助歹人行盜竊之事,害門派損失慘重。”
“然,念其未行傷天害理之事,罪責尚且算不上死有余辜。經掌門與眾長老商議,詢問青玉仙尊意見后,現廢除陳洗之修為,即日逐出靈豐門!”
“陳洗之事,乃門派三百年來,未曾有過之丑,影響極其惡劣,故借此召開散功會,以儆效尤!下面有請掌門實行處罰。”
只見掌門走近陳洗,將手懸于其頭頂,閉眼默念口訣。
陳洗的神情猛地痛苦扭曲,但他死死咬住下唇,硬是撐住不發出絲毫聲響。
下唇很快便被他自己咬得鮮血直流,血順著唇角滑落到下巴,一滴滴墜到地面,洇出一團濃重的深紅。
全場鴉雀無聲,凌傲月看著心揪,急得淚光閃爍。
陳洗居然將下唇咬出血了也渾然不知,定是疼到極致了。
終于,散功完成。
陳洗額頭的汗珠大顆大顆地往下直流,嘴角處的殷紅詭異無比,襯得面容顯示出一種極端的、只比死人略有幾分活氣的白。
他的身體堅持不住,朝一側倒去。
凌傲月再也看不下去,飛身上臺將人摟在懷里:“陳洗?陳洗你感覺如何?”
“月兒,你太過胡鬧了!”方平嘴上斥責著,神情卻不見怒火,他朝司徒曜使了個眼色后,暗中捏了個訣。
這時,陳洗忽然睜開眼,雙手猛地掐上凌傲月脆弱的脖頸。
“陳洗……是我……”凌傲月被嚇到,艱難擠出幾個字。
陳洗卻魔怔了一般,恍若未聞,怎么都不松手。
“陳洗你松開月兒!”
凌立著急,一掌拍向行兇者,方平趁機施法加重掌力。
只聽砰的一聲,陳洗竟被拍飛出了三丈遠,巨大沖擊加上身有重傷,以致他直接魂魄離體。
司徒曜見狀,忙把化怨水澆向那魂魄。
凌傲月阻攔不及,大驚失色地質問:“司徒曜你在干什么?!”
提煉過的化怨水一附上生魂,魂魄竟化為了星星點點的光,隨即消散不見。
須臾之間,陳洗灰飛煙滅……
廣場上死寂無聲。
日光依然靜靜地照射著,它穿過繁密的枝葉,落到不遠處的隱秘之地。
低矮的灌木叢中藏有幾個小香爐,升起的裊裊煙霧略帶些淡紫色,在半空中化開,伴隨著風飄向廣場。
這是妖境特制的迷幻香,用來增強迷術,其中屬淡紫色的功效最佳,可輔助法力強悍者迷惑一城人。
司徒曜擺下陣法,又與阿柏合力施術,加上有無方印相助,即便青玉仙尊在場,怕也識破不了。
因此廣場上的一切,不過是迷術陣法里的虛像。
而司徒曜和阿柏,早就帶著陳洗趕往魔域。
靈豐門與魔域最近的交界處為南息山。
此山原為自生魔的誕生地,魔族式微時,全部族人只能蝸居其間。
后魔族逐漸壯大,尋求更廣闊的境地,以致兩千年前仙魔一戰,最終約定劃南息山分治。
作為魔之發源地,南息山歸屬于魔域地界。
今早司徒曜將羊皮紙偷換了出來,又借看管陳洗的名義,暗中讓其聯系魔域中人,并相約于南息山。
靈豐門到南息山御劍飛行約需兩個時辰。
這幾日司徒曜一直在鉆研無方印的用法,看能否多借用些神力,還真被他探尋出一些門道。
有無方印相助,他們大概一個半小時能到南息山。
快到時,司徒曜示意停下。
陳洗雖未被廢除修為,但因傷病復發,連久坐都極為吃力。
一路上,皆是由阿柏背著的。
司徒曜看著陳洗只剩半口氣的模樣,長嘆了聲,拿出無方印施法引神力到對方身上。
“好歹也是魔域少主,可不能讓你那些手下瞧見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不然多有損威望啊。”
神力壓下傷病,陳洗面色好了一點。
聽司徒曜這般說,他笑了笑:“七年,他們早就見怪不怪了。”
司徒曜拿出根細繩,穿過無方印上的孔洞,打結系好,將神器掛到了陳洗的脖子上。
“你……”陳洗愣住,“這可是神器無方印。”
“哎呀拿著吧,什么神器不神器,神器什么的,哪有命重要?你那傷病只能靠浩瀚靈力來壓制,不然連走都走不動,正好無方印也可以幫上忙。”
司徒曜囑咐道:“但是萬不能將無方印融入骨血,不然會落得像我二哥那般下場。還有切記不能讓任何人知曉你有無方印的事,方安歸來之事明顯是針對于你,我懷疑你的魔域里一定還有奸細,便是魔尊和親信你也不能告訴他們。”
只聽說過為爭神器拼個你死我活的,何曾聽過有人會把神器拱手相讓。
陳洗點點頭,眼眶一熱:“得友如此……”
“別說那些文縐縐讓人牙酸的話,我只要你好好活下去。唉,凌大小姐決計恨死我了,萬一我回去被她打成個殘廢,你可要負責啊,”司徒曜調笑道,又想起什么,面露猶豫,還是說,“至于……青玉仙尊我會想辦法去找他——”
陳洗打斷:“不必了,他已不是我師尊,我不想再和他牽扯上任何瓜葛。”
“為何啊,你之前不是還信誓旦旦要將人綁回魔域嗎?”
陳洗垂眸道:“我累了……你說的對,他就是一塊捂不化的冰。我被關這幾日,他甚至都不愿意露面……”
“我好歹也在他身邊當了一年的徒弟吧,他便這般不講情分,冷情冷性至此,我也不想再拿熱臉去貼冷屁股了。”
“唉,能想開了也好,難過上一陣便也過去了。只是這么一說,我拿出這個貌似有些不合適了……”
司徒曜說著,取出一根編制精巧的紅繩。
從編法上能看出是之前林凈染送給陳洗的生辰禮,只是其上已然不見小金鎖的蹤跡了。
“早先我去偷換羊皮紙時,傳音玉和紅繩皆放在一處,傳音玉以假亂真太難,我便將這紅繩偷換了出來,原以為……你會開心的。”
“放回去吧,”陳洗輕聲道,“我和他已經兩清了,傳音玉、不然劍、小金鎖全被收走,就連千年前的糾葛,我也剖心還了回去……我不想再看見有關于他的東西了。”
“那好吧,”司徒曜收起紅繩,“之前我二哥參透無方印十之一二,這幾日我順勢深挖了一些,但也不過爾爾。”
“神器之力深不可測,我覺得我二哥說的十之一二太過樂觀。你天資聰穎,借此再探尋探尋,應會在我和二哥的基礎上更上一層樓。接下來我告訴你,我參破的無方印使用之法,”
聽言,陳洗語氣鄭重道:“大恩不言謝,日后若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我跟你說別這么客氣,這些都是你欠我的人情,將來可是要還的!”
陳洗笑了:“屆時必定萬死不辭。”
交代完事,三人繼續趕路。
不一會兒,便能遠遠看見約定地點有一隊人馬在等候。
陳洗道:“阿柏,這一路上有勞你了,放我下來吧。”
神力一時未能將傷病壓制完全,陳洗腳步略微虛浮。
于是,司徒曜和阿柏一人一邊攙扶著,三人一同走向魔域地界的結界之處。
聽聞少主歸來,白竹高興地一早帶人在此等候,還細心備上了軟轎。
一年未見,少主似又清減了些,靈豐門伙食也太差勁了!
見少主緩步走來,白竹熱淚盈眶,立刻命人打開結界,帶隊下跪行禮。
“臣等,恭迎少主回歸魔域!”
作者有話要說:
小洗靈豐門受難記到此就圓滿結束啦
接下來是師尊魔域追“妻”記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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