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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千萬貫


聽見明遠稱呼自己為“耶律浚”,耶律浚瞬間愣了神,右手不由自主地使勁控住韁繩。

        怎么會有人猜到他的身份?

        他座下的馬匹隨之停步。

        明遠借此機會,一個箭步上前,突然拉住耶律浚的手腕,猛地一拽,將他從馬上拉下。

        明遠隨之高喊一聲:“臥倒!”

        是喊給種建中聽的。

        因為耶律浚摔下馬匹的姿態異常狼狽,已然倒在地上。而明遠倒在耶律浚身邊,依舊死死地扣住他的手腕,不讓他有機會起身。

        “你這宋……”

        耶律浚奮力掙開明遠的手,想要勉力起身。

        就在這時,大地突然發生震顫。耶律浚的馬匹一聲嘶鳴,轉身狂奔。

        “地動?”

        耶律浚生出念頭。

        隨即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否定了他的猜測。

        “臥倒!”

        明遠的喊聲瞬間被那聲巨響撕得粉碎,但耶律浚聽見了,情急之下他也顧不上細想,只管有樣學樣,伏在地上,盡量蜷縮在一起,雙手抱著頭……

        巨響之后,耶律浚的耳鼓又持續震響許久,以至于他根本分不清,這究竟是遠處傳來的響聲,而是自己耳中“生出”的臆想。

        他的頭上、背上和身邊,不斷有碎石或是灰燼落下,發出簌簌的聲音——但這聲音耶律浚也聽不清了。他能做的,就只有蜷縮著,護住要害,期望那些鋪天蓋地的碎石能夠快點停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耶律浚終于感覺有人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蕭浚,蕭浚兄——”

        嗡嗡的耳鳴聲漸漸褪去,耶律浚隱隱約約地聽清來自明遠的聲音。

        “小遠——”

        附近一個男人大踏步走來,一把把耶律浚身邊的明遠提起,又是焦急又是擔心,生氣地斥道:“你怎么如此莽撞?”

        不止是生氣,這聲音里還帶著深深的后怕——耶律浚心想。

        他小時候有一次隨父狩獵遇上猛虎,被侍衛救下后回到母后蕭觀音身邊,母后的聲調語氣就是這樣的——生怕從此失去了他這唯一的兒子。

        耶律浚想要維持他遼國太子……副使的儀態,慢慢從地面上起身。

        豈料他哪里還剩什么儀態。

        而明遠與種建中也是一樣。

        三個人形象相似,滿頭滿身都是灰塵,幾乎睜不開眼。

        “哈——”

        明遠突然笑了一聲,笑聲清朗,顯然他沒受什么傷。

        聽這笑聲,大約是明遠覺得大家都很滑稽,并且伴隨著一種劫后余生的快感。

        耶律浚受他感染,竟也開始控制不住地捶地大笑,仿佛平生從未經歷過如此好笑之事。

        唯獨種建中笑不出聲,他猛地上前一步,將明遠的后領一提,幫他站起,然后一低頭,將明遠往自己懷中用力一擁,整張臉都埋在明遠的頸窩里。

        明遠的笑聲立刻從中斷絕。

        他趕緊掙扎著離開懷抱,怕被遠處軍器監的其他人看出端倪。

        而耶律浚,笑著笑著,那笑聲竟然也停了。

        這位遼國太子只覺喉嚨里根本發不出聲音。

        早先他看到這片空地的正中堆著大大小小的石塊,有巨石也有碎石。

        此時此刻,原來堆放著石塊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深坑。

        早先堆放在那里的巨石,此刻早已不見蹤影。想必已經都化為齏粉,落在自己的頭上、身上,甚至化成在空中浮浮沉沉的塵埃,被自己吸入腹中。

        剛才這里發生了什么?

        是什么東西造就了剛才那聲可怕的巨響?又是什么讓曾經堆放在這里的巨石碎成齏粉?

        他剛才……到底見證了什么?

        這時種建中轉向耶律浚,寒聲問明遠:“這名遼國使臣出現在這里做什么?”

        明遠一陣尷尬:他也不知道耶律浚是怎么突然就冒出來的。

        但是他假裝很仗義地回答:“這位蕭浚蕭兄,是小弟新認識的朋友。”

        耶律浚也不是什么善茬,盯著種建中片刻,馬上認出來人:“我當是哪位,這不是在南御苑表演超群箭術,力克我手下護衛的那位‘文官’種建中嗎?今日又不是旬休,怎么閣下也有空來山陽鎮?”

        明遠嘆了一口氣,轉身向耶律浚解釋:“這位是我師兄。”

        耶律浚馬上就明白了。

        畢竟剛才種建中不顧自身危險,一路狂奔而來,見到明遠又急切地相擁,關懷之情,溢于言表。這兩人的關系顯然不一般。

        耶律浚認為明遠的解釋也很合理。

        而最重要也最不可否認的是:明遠剛才不顧自身,救了他耶律浚的命。

        因此耶律浚面對種建中時一臉冷傲,轉向明遠卻要溫和許多。

        “剛才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耶律浚厲聲詢問。

        而遠處有蹄聲傳來,顯然是他麾下的斡魯朵聽見剛才的動靜,又見到耶律浚的馬空鞍奔出,正在快馬向這邊趕來。

        明遠卻雙手一攤,對耶律浚說:“蕭浚兄,我不是對你說了嗎?我家是做石炭生意的,家里有礦要開采。”

        “近來聽人說有一種叫做‘雷火’的藥物,可以引天雷下凡,開山碎石,不在話下。”

        “我就想著,這東西用來為我家采礦不是很好?于是就在無人的地方試一試。”

        “誰能想到——”

        明遠雙手一攤:“許是那藥物加多了,竟有如許威力。”

        隨后他趕緊用手拍著心口,道:“真是嚇死我了!”

        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

        甚至連種建中也一怔:他只想著要為軍中研發火器,卻沒想到這東西也能用在民間采礦,用于開山碎石。

        耶律浚:無法反駁,聽起來像是真的。

        這時種建中暗暗稱贊一番明遠的急智,用嗔怪的口氣對明遠說:“小遠,你早說這東西這么危險嘛!早知如此,師兄不會離開你半步——”

        他不顧自己灰頭土臉,卻伸手去清理明遠頭發上和肩上的灰塵,滿臉寵溺,令耶律浚更加相信自己剛才的猜測。

        這件事應該是明遠的家事,種建中看起來像是來幫忙的。

        這時明遠也親熱地一挽種建中的胳膊,說:“你我都成這副模樣了,師兄,趕緊去清理一番吧!”

        他說完便轉向耶律浚,補充了一句:“蕭浚兄,你要不要一起來?”

        耶律浚:……?

        明遠:越是表現得毫無芥蒂,大大方方,對方越會相信自己是毫無保留,無可隱藏。

        最終耶律浚卻不過情面,帶著自己麾下幾名斡魯朵,一起去了山陽鎮上的一家香水行。當然,這家香水行已經被開封府派來的便衣弓手臨時接管。山陽鎮百姓,竟沒有一個有機會見到耶律浚的真容。

        于是,幾名佩刀的斡魯朵兇神惡煞地守衛在香水行的大浴池跟前,而種明兩人則與耶律浚一起在浴池中將一身一臉的灰土盡數洗去。

        在此過程中,明遠看似輕松地與種建中和耶律浚說笑。

        但他心中有數,嘴上把門兒,確保自己所說的每一個字,都不會泄露任何與軍器監有關的消息。

        至于早先那聲“耶律浚”,明遠抵死都不承認他曾經這樣喊過,只說是耶律浚聽錯了。

        耶律浚也較真,堅持說自己聽見明遠這樣喊自己。

        最終明遠想了半天,問:“我會不會是一時情急,把兄臺的遼語名字和漢名喊在一起了?”

        耶律浚的小名叫“耶魯斡”,而他編造的大名叫“蕭浚”。明遠揉吧揉吧就成了“耶律浚”。

        耶律浚瞪眼想了半天,也覺得確實有這可能性。

        一時三人都徹底清潔了一番,換上干凈的衣物。

        經過這樣一番“坦誠相見”之后,耶律浚與明遠的關系似乎又親近了幾分。而種建中與耶律浚之間的緊張關系也稍許和緩。

        “蕭浚兄,明日是佛誕節,我帶你在汴京城中幾處大佛寺好好逛一逛,如何?”

        遼人崇佛,明遠知道這一點,才故意相邀。

        而耶律浚無可推辭,只得應了。

        四月初八這日,汴京城中十大禪院都有浴佛齋會。明遠便帶著耶律浚在汴京城中逛了一天,晚上先去了長慶樓品嘗美味,而后又去了瓦子看了新式雜劇。耶律浚完全沒看過新式雜劇,有些用漢話唱的唱詞他聽不懂,全靠明遠為他一一講解。

        這一日,耶律浚盡興而歸,并不記得與明遠作別時自己究竟說了什么。

        四月初九日一早,耶律浚一出都亭驛大門,迎面就是一張漂亮的笑臉。

        “蕭浚兄,早啊!”明遠笑瞇瞇地向蕭浚打招呼,“今日我們去金明池與瓊林苑踏春!”

        耶律浚:……!

        他點頭同意了這種安排的嗎?

        明遠卻笑嘻嘻地拉他上馬:“快去吧,過了這村就沒這店——明日就是同天節!”

        他以此為由,將耶律浚帶去汴京城西郊的幾處名勝,游覽一番,回城之后又去逛了書肆,然后又是正店、瓦子……

        耶律浚覺得目不暇接的同時,山陽鎮那里,種建中與吳堅又帶人做了幾次實驗,確認火棉是個好東西。他們吃一塹長一智,在火棉的劑量上有所控制,再未發生任何潛在的安全事故。

        吳堅忙著記錄整個實驗的方法、過程、結果……藥物的調配、配比、各項安全措施等等。

        種建中看著吳堅將所有的文件整理妥當,鎖入一枚特制的“保險柜”中之后,才回城,將遭遇遼使之事原原本本地告知曾孝寬。

        曾孝寬聽聞也不敢怠慢,匆匆趕去王安石府上,將此事通知王安石父子。

        種建中望著上司的背影,突然有種感覺——往后軍器監的“火器”項目,可能不能再放在汴京附近了。

        四月初十是官家趙頊的生日,也就是“同天節”。

        這日照例是大朝會,朝會上各國使臣拜賀官家生辰。

        上前為趙頊賀壽的遼使,還是元日大朝會時的那兩位,也就是說,遼使根本就沒有返回大遼上京,而是在這里盤桓了三個多月。

        這事整個宋廷都心知肚明,但是朝會上無人提及,畢竟泱泱大國,不能少了這點肚量。

        只是朝會一散,鴻臚寺的官員已經來送遼使出京。

        耶律浚與蕭阿魯帶對視一眼,都知道今次是不得不走了。

        正午之后,遼使一行,緩緩出了汴京城。

        道邊,耶律浚看見了一張秀逸脫俗的面龐,正在往北方去的官道旁邊等著他。

        “遠之兄?”

        耶律浚雖然在汴京待了三個多月,但不管走到哪里,都被人施以注目禮,還能時不時聽見“遼狗”一類的稱呼。這種情況,在耶律浚改換為漢家衣冠之后才有所好轉。

        可是他怎么也沒想到,離開時,竟然會有人在道邊相送。

        “蕭浚兄!這是小弟送你的!”

        明遠一揮手,身邊的廝兒已經抬上來一大堆禮物。

        “這是玻璃器,這是香料,這是絹匹,這是文房四寶……”

        明遠在介紹之余,不忘悄悄提醒:“蕭浚兄回國之后,千萬莫忘了小弟提過的那……互市之事。”

        其實明遠哪里是專門來送禮,想要與遼人互市?

        他只是想讓耶律浚放下戒心,以為山陽鎮只是他一個商人在操持此事。

        按說,只要在一兩年內能夠蒙蔽得了耶律浚,在那之后耶律浚說的話,也就不會再有人聽了。

        耶律浚滿面笑容,收下了明遠所贈的禮物,直到車馬遠去,他還在回身,沖明遠揮手作別。

        但轉過臉去,耶律浚望著回歸大遼的道路,心中在想:明遠這些小伎倆又怎么能騙得過他?

        他事后回想山陽鎮附近的那一幕,那聲令人聞之膽寒的巨響——

        據傳南御苑也傳出過巨響聲,明遠就算是家中采礦,又怎么可能采到南御苑去?

        只是……

        耶律浚不得不承認,這個南朝少年身上自有一種魅力,令他覺得是可靠的,可以信任、甚至是依賴的。

        此次出使,耶律浚對南朝的印象又深了幾分。只是他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機會像這樣掩姓埋名,偷偷出使南朝了。

        但愿他在山陽鎮遭遇的那件,真的不是宋人正在研究的新武器。否則……

        耶律浚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兀自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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