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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千萬貫


明遠(yuǎn)與蘇軾一行,  在前往杭州的道路上行得很緩慢。

        畢竟蘇軾是去赴任,明遠(yuǎn)是去見爹,都沒什么可以著急的。

        這一路上,  蘇軾與種師中小朋友相處得甚是相得。

        蘇軾對種師中的才氣十分欣賞。

        而種師中在國子監(jiān)中,  小小年紀(jì)便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  多了幾分恃才傲物之氣。但是到了蘇軾這等大才面前,氣焰頓時又短了,  老老實實地看書學(xué)寫文章,還時不時與蘇軾對對、吟絕句、學(xué)作詩。

        明遠(yuǎn)樂見蘇軾與種師中相處。

        但是他也會忍不住瞎猜:在這個平行時空里,  “蘇門四學(xué)士”究竟會是誰?

        “后四學(xué)士”中已經(jīng)由他發(fā)掘了一個,  穿針引線認(rèn)識了蘇軾;而現(xiàn)在,蘇軾身邊又多了一個小小年紀(jì)的追隨者?

        沒多久,他們這一行人抵達(dá)揚州。

        還未到揚州時,  蘇軾就笑明遠(yuǎn):“世人都說‘腰纏十萬貫,騎鶴下?lián)P州。’這句話唯有對遠(yuǎn)之來說,是最最貼切的。”

        明遠(yuǎn)輕抿著嘴笑。

        的確,如果只有“腰纏十萬貫”,才有資格“騎鶴下?lián)P州”的話,他明遠(yuǎn)是“符合資格”的一個。

        畢竟此刻他隨身攜帶的資產(chǎn),  金銀銅錢、鹽鈔茶引之類,差不多就有十萬貫之巨了。

        只是他又搖搖頭對蘇軾笑道:“子瞻公此言差矣。腰纏十萬貫銅錢,  那得有多重?小弟這小腰可承受不住。”

        蘇軾頓時看看明遠(yuǎn)少年人挺拔纖細(xì)的腰身,  然后再低頭看看自己人至中年之后發(fā)福的老腰,頓時嘆了一口氣:“小老弟,某今日笑你一句,  你就反將一軍,  讓某今日晚間少吃一口肉。”

        明遠(yuǎn)看著蘇軾,  實在是忍俊不禁,心想:人都說老小孩老小孩,蘇軾人屆中年,卻是一派毫無機心,天真爛漫,可愛至極。

        相反,明遠(yuǎn)別過臉,望著騎著一匹小馬,從后面慢慢跟上來的種師中,心想:這才是個真正腹黑的小壞蛋!

        一行人進了揚州城。按照蘇軾的脾氣,自然要將這里好好游覽一番。

        這座城對于蘇軾來說有非常重要的意義:蘇軾的恩師歐陽修,曾經(jīng)在揚州任知州。揚州城中自然留下了不少與歐陽修有關(guān)的風(fēng)物。

        蘇軾對歐陽修景仰有加,便帶著明遠(yuǎn)與種師中一一探訪。

        明遠(yuǎn)一瞧:喲,眼前這揚州城,還真和后世不大一樣。

        此時城中還沒有“瘦西湖”,這后世鼎鼎有名的5a級風(fēng)景區(qū)如今只是一片叫做“蜀崗”的丘陵地帶。

        蜀崗北面,留有歐陽修為了“與民同樂”而營建的一座“平山堂”。

        這里風(fēng)景獨好,天晴的時候立在平山堂前,能將長江和長江對岸的金山、焦山和北固山“三山”盡收眼底。

        明遠(yuǎn)攀上平山堂所在的小丘,瞻仰一番在丘頂綿延的平山堂建筑,轉(zhuǎn)頭眺望揚州城的滿眼青翠,揚子江的浩浩湯湯。

        忽聽耳邊傳來1127滿含喜悅的聲音:“親愛的宿主!”

        明遠(yuǎn)心中一動,猜到1127之前去與試驗方溝通,此時可能是出結(jié)果了。

        果然,只聽1127開口:“親愛的宿主,我將您對這個時空內(nèi)社會試驗的‘質(zhì)疑’提出后,引起了試驗道德與倫理委員會的關(guān)注!

        明遠(yuǎn)握緊雙拳:好也!

        “當(dāng)然,道德與倫理委員會成員之中也分為兩派,各自持不同意見。但是他們認(rèn)為您提出了一個重要觀點,令人深思。”

        “結(jié)論是?”

        明遠(yuǎn)現(xiàn)在只關(guān)心結(jié)論,這關(guān)乎這個時空里的“土著”居民們,是否有權(quán)力知曉等待著他們的命運,并努力做出相應(yīng)的改變。

        “委員會目前的意見是:您可以向這個時空里生活的‘土著’透露未來——但這必須是您花完一億貫,并實質(zhì)性地改變了整個時代之后的才可以。”

        明遠(yuǎn)的心原本已接近狂喜,隨即又落入谷底。

        “這樣!”

        他改變了時代,這個時代的人才能了解被改變之前的命運?!

        ——那還有個鬼用?

        “在現(xiàn)階段,您可以以‘非直接’的方式提醒身邊人,引起他們的緊迫感。”

        “但需要注意的是,一定要以‘非直接方式’!

        “任何‘直接方式’將繼續(xù)由試驗方屏蔽!

        “判定‘直接’與‘非直接’的解釋權(quán)由委員會保留!

        明遠(yuǎn)聞言嘆了一口氣。

        如此一來,試驗方還是極大程度地掌握了自主權(quán),可以隨時把他們認(rèn)為是“劇透”的內(nèi)容都屏蔽掉。

        但是1127卻似乎非常興奮:“親愛的宿主,這個時空就全靠你了!”

        明遠(yuǎn):這……

        確實如此,拯救這個時空的壓力現(xiàn)在依舊全擔(dān)在明遠(yuǎn)身上。

        “1127相信您!一定可以……”

        金牌系統(tǒng)的聲音微微發(fā)顫,似乎是真的見到了足夠的希望。

        “我努力!

        明遠(yuǎn)想想也確實沒別的招,只能一步一步繼續(xù)往前走。

        他在平山堂后轉(zhuǎn)了一圈,回到堂前,正看見蘇軾立于一扇屏風(fēng)跟前,望著屏風(fēng)上書寫的詩句,那是一首詞:

        “平山欄檻倚晴空,山色有無中。手種堂前垂柳,別來幾度春風(fēng)?文章太守,揮毫萬字,一飲千鐘。行樂直須年少,尊前看取衰翁!

        明遠(yuǎn)一看就明白了為何蘇軾看得如此認(rèn)真。

        “是歐陽永叔公的詞作?”

        這是歐陽修所寫的一首《朝中措》1,專為揚州太守劉敞所寫。

        蘇軾點了點頭,突然看了看明遠(yuǎn),笑道:“六一居士說得太對了,‘行樂直須年少,哪里還等衰翁’?“

        說著,他便扯著明遠(yuǎn)的衣袖往平山堂外走,一面眺望眼前盛景,一面遙想歐陽修當(dāng)年在平山堂上飲酒的盛況:“聽說歐陽永叔公當(dāng)年命人去邵伯湖里采了很多荷花,呼朋喚友到此,在這平山堂上擊鼓傳花,花傳到誰的手上,誰就飲酒賦詩……”

        “往往玩到深夜,這才披星戴月而歸,所以就有了‘坐花載月’的典故。”

        明遠(yuǎn)遙想此情此景,也覺得歐陽修當(dāng)年這太守當(dāng)?shù)模鴮嵤秋L(fēng)雅到了極致。

        可是這等盛景與雅事,比起日后這里所遭遇的兵燹之災(zāi)……

        明遠(yuǎn)忽然心中一動,想要嘗試一下,于是開口:“子瞻公,我亦聽過一首關(guān)于他人為這揚州的小令,堪稱絕唱。”

        蘇軾聽見“堪稱絕唱”這四字考語,已近乎心癢難搔,趕緊道:“遠(yuǎn)之誦來聽聽!

        明遠(yuǎn)偏頭回憶了一會兒,說,“該詞作者是親臨揚州,見到揚州的景象,頗多感觸,才會寫下這一首小令!

        他緩緩開口,慢慢吟誦著。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

        揚州城附近的竹西亭是這一帶遠(yuǎn)近聞名的盛景,吸引不少人來探幽訪勝,比最近幾年新修的平山堂還要有名些。開篇工整,詞句又清雅空靈,蘇軾聽了起始,便興致盎然,連聲催促明遠(yuǎn)往下說。

        “過春風(fēng)十里,盡薺麥青青!

        此句一出,蘇軾挑眉,頓時覺出不對來。春風(fēng)十里揚州路,本應(yīng)是紅塵繁華,怎么可能只是一片薺麥青青的鄉(xiāng)間景象?

        “自胡馬窺江去后,廢池喬木,猶厭言兵!

        仿佛冷風(fēng)襲來,一陣寒意,瞬間從頭到腳。

        蘇軾站在平山堂前,竟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耳邊聽見的。

        “遠(yuǎn)之,你能否說清楚一點,什么是‘自胡馬窺江去后’?”

        胡馬窺江,自然是指外族入侵,一直打到了長江邊上。

        然而蘇軾又不是沒讀過史書,近代除了五胡亂華時前秦苻堅率八十萬大軍列陣淝水畔之外,他還難以想象,外族入寇,入侵中原,一直打到了如此南方。

        除非是……古人所寫?但蘇軾想想也不對,這是一首“小令”,度曲牌寫詞,是唐宋才有。因此不可能是唐代之前所作。而盛唐文人做起懷古詩,絕不可能是這般氣象。

        明遠(yuǎn)卻還在自顧自念誦:“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一片空空蕩蕩的冷清景象,凋殘破敗,與眼前繁華溫柔的景致截然不同。

        明遠(yuǎn)聲調(diào)一轉(zhuǎn),已是下闕。

        “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

        “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

        眼前的景象喚起了令人難以細(xì)述的悲涼心曲:即使擁有卓越才華的小杜到此,恐怕也再難抒寫這般深沉的痛楚吧——

        “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

        “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2”

        明遠(yuǎn)站在平山堂前,扶著欄桿,遠(yuǎn)處江南的“三山”景色,在暮色中如褪了色的水墨般漸漸隱去。

        他已念完整首詞作的最后一句,但是他所念誦的每一句每一個字,顯然都給蘇軾造成了巨大的影響——

        “這是……自度曲?”

        蘇軾眉頭緊緊皺著。

        “是!”明遠(yuǎn)點頭道,“就叫,《揚州慢》!

        這篇詞作得極工,而且渾然一體,不像是用前人詞句拼湊而出,所表達(dá)的亦是真情實感,令人感同身受。另外,這詞格律嚴(yán)密,可見作者于音律一道修養(yǎng)極深。

        但如此大才,所作的此曲,蘇軾竟然從未聽過?

        思考了半晌,蘇軾終于緩緩問出一句:“遠(yuǎn)之,你這詞中所寫的,是……未來?”

        蘇軾雖是儒生,卻好佛道,也相信來生。他知道明遠(yuǎn)是有些“神通”在的:有好些事明遠(yuǎn)生而知之,于諸事之上有獨到見解,而且,非常非常的有錢。

        世人有說明遠(yuǎn)是財神弟子的,但蘇軾通常不會去想明遠(yuǎn)的這個“外號”,他與明遠(yuǎn)的友誼,向來與財帛錢鈔無關(guān)。

        只是,此時此刻,他卻再無其它答案,可以用來解釋心中的這個疑問,只能猶猶豫豫地問出一句:“……未來?”

        明遠(yuǎn)感到雙眼已然微微濕潤。

        上一次他嘗試“劇透”,試驗對象也是蘇軾。但那一次他的劇透卻被試驗方“無情”屏蔽了。

        這一次他也沒有想到啊——竟然以一首小令,令這世上又多一人,能夠得以窺視本時空這令人扼腕嘆息的命運。

        肩上的重?fù)?dān)似乎瞬間便稍稍輕了少許。

        蘇軾越想,神情越是鄭重?雌饋砻鬟h(yuǎn)借一首小令而描繪的“未來”既虛幻又縹緲,蘇軾卻并不覺得可笑。

        “遠(yuǎn)之,你告訴我,盡管出臺之新法有那么多弊端,你卻不遺余力地支持,且與王元澤那般要好,多般勸諫……難道也是為了這個!

        明遠(yuǎn)感到眼中的熱意更加明顯了——他成功了。他竟然真的成功了。

        他以最委婉也是最“文藝”的方式將那個可怕的未來泄露給這個時代中的另外一人知道。

        “子瞻公,我意欲有所作為,讓日后無人再做得出這首《揚州慢》……”

        明遠(yuǎn)緩緩?fù)侣缎穆,還有他的疑問。

        “然而我卻全無把握。我不知道自己的作為,能夠帶來什么樣的后果……”

        他終于有個機會,能將心里所有的惶惑,不確定,對未知的恐懼……終于有機會向這世上一個活生生的人物傾吐。

        他面對暮色蒼茫中的浩蕩長江,一口氣說了很多很多。甚至有好些時候,蘇軾只能看著他激動地動嘴,滔滔不絕,卻沒有聲音能落入蘇軾耳中。

        但是蘇軾全都聽懂了。

        面對這終于停下來的少年人,面對他滿是疑問的眼神,蘇軾終于報以微微一笑,肅然卻鎮(zhèn)定地回答。

        “有些事,哪怕結(jié)局注定,哪怕終局已在你我視野之中……”

        “但是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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