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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6章:


  一瞬間,林輝眼前突然一片空白,令他摸不著頭緒。

  環顧四周,當然沒有任何人存在。

  剛才到底怎么回事?

  難道是自己在白日夢嗎?

  幻聽?

  他感覺很不舒服。

  甚至開始變得頭暈目眩。

  ……是惡夢,他做了一場惡夢。

  是因為與死亡擦身而過的關系嗎?

  可惜已經錯矢良機了。

  感覺像是被死亡一把推開。

  看來今天,還是先回去吧。

  才踏上月臺,身后的電車立刻發出鈐響,朝下一站出發。

  將月票放到感應器上,通過票口閘門。

  到家還有十幾分鐘的距離,林輝的頭腦已經拒絕任何思考。

  即使想思考也無能為力,腦中一團模糊。

  那棟建筑物的九樓。

  從他開始畫圖的當下,記憶便開始模糊不清……

  一幕幕影像有如照片般,斷斷續續地重疊著。

  一切的一切,都遠離現實,大腦拒絕反應。

  那并不是真的,不存在于我的現實生活當中。

  “………………”

  回過神來,突然發現自己已經站在家門口。

  鑰匙、轉動、握住門把,正要開啟的那一瞬間,林輝猶豫了。

  已經很久沒有產生這樣的心情。

  曾經,當他還是小學生的時候。對于這扇門總是……感到排斥。

  如今早已沒有任何感覺,應該已經不會胡思亂想了才對啊。

  他開門進屋,踏上地板。

  “我回來了”

  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把鞋放好走進客廳。要回自己的房間,非要經過這里不可。

  踏入客廳,“那個人”所偏愛的、令來訪者眩目的古董家具,擁擠地陳列著。

  在琳瑯滿目的古董家具中。

  他看到“那個人”的背影。

  父親他——整個人陷在沙發里,手邊放著一瓶白蘭地。

  父親平日滴酒不沾,只在特殊場合或宴會當中才會酌量喝一點,幾乎不曾在家中獨飲。

  今天發生發生了什么事情嘛?父親似乎心情很不錯。

  想必是第幾十次的海外個展,又大獲好評了吧。

  不愧是世界級的名畫家——林一陽。

  無論本性如何,只要畫出好作品,就能受到世人的推崇。

  “爸,您回來啦,晚安。”他以不帶任何情感的平板語調說道。

  林一陽維持不變的坐姿,連看都沒看林輝一眼,背對著他開口。

  “為什么在外面游蕩到這么晚?你的個展已經沒剩多少時間了,居然趁我不在的時候偷懶?”

  低沉、卻非常有力的聲音,充滿了威嚴與強勢。

  相對地,林輝的語氣顯得特別平淡。

  “別擔心啦。我不會讓爸丟臉的,有持續在畫就是了。”

  “是嗎?那拿來我看看。”

  林一陽這么說,林輝便從手提包里拿出素描本。

  他翻過一頁頁的作品,剎那問思緒沸騰。

  原本要成為遺書的作品。

  沒有真實感的經驗,此時真切地浮現出來。

  那些事情,不是真的,那只是一場夢而已,只是幻覺而已。不存在于我的現實生活當中。

  “怎么了,快拿來啊。”

  林輝還在猶豫著,素描本就被一陽抽走,停留在風景的那一頁。

  一陽沉默地審視畫作。

  撲通,撲通,心臟劇烈地跳動著。

  怎么回事?為何如此焦躁不安?自己在害怕些什么?就算被看到,又有什么好擔心的,就算這個人說出什么話。也無關緊要了。

  事到如今,我還在害怕些什么?

  他自問自答,在內心對自己說。

  於是,林輝心中的思緒和情感,又逐漸退去。

  “……這是……什么東西?”

  一陽的視線離開手中的素描本,朝林輝看過去。

  “你在開玩笑嗎?林輝,這種亂七八糟的畫是怎么回事?”

  “對不起。”

  “這次的個展是你正式成為畫家的出發點,你自己應該也知道有多重要吧?為什么會在這時候畫出這種像涂鴉一樣的東西?”

  “……對不起。”

  “你剛才不是有說過,不會丟我的臉嗎?”

  “是的。”

  “這種東西拿出去豈止會丟臉.根本連垃圾都稱不上。畫出這種東西,你自己都不覺得難為情嗎?你可是我林一陽的兒子啊。”說完便將手中的素描,一口氣撕碎。

  然而林輝的反應卻相當冷淡。

  “——對不起,爸爸。”

  一陽將畫紙撕個粉碎,全部丟進角落的垃圾桶里。

  然后用力嘆了一口氣,重新走回沙發坐下。

  “再也別畫這種東西了……再也不要有這種……這種……”

  林一陽似乎想說些什么,終究沒有說出口。

  “算了,你走吧。”

  “是的,我回房了。”

  林輝離開客廳.朝二樓的臥室走去。

  為什麼,那個人永遠都只想到自己呢,剛才那句沒說完的話,是想叫林輝別丟他的臉,別丟聞名世界的畫家,林一陽的面子吧?

  實在是,很沒意思。

  我只要遵從你的旨意,當個聽話的傀僵就好,是嗎?

  一直以來,我都在聽從你的引導。

  然后——我才發現,你所引領的道路一條沒有出口的隧道。

  真沒意思。

  空氣中似乎傳來一句,隱約的低喃。

  在懂事以前,林輝就認識了繪畫。

  除了繪畫以外,自己沒有其他存在的價值,但他卻也無法在繪畫中把握到自我。于是現在的他,越來越有否定自我的傾向。

  自己只不過是幾問爸爸林一陽的一部分,無法表達自我,也無權反抗。

  小學時期的林輝,每天放學后都看著同學們從無聊的課業中解放,到處去玩耍,而自己總是馬上乖乖回家。

  因為父親禁止他跟朋友們一起去玩。

  跟同年紀的孩子交朋友,會損害對藝術的敏銳感受,也會不小心受傷,基于這些理由,他連跟朋友玩樂的自由都沒有。

  一開始,繪畫只是一種純粹的樂趣,但時間一久,林輝越來越感覺到痛苦。雖然他一直都瞧不起那些同學,卻又羨幕別人可以邊抱怨考試邊去上補習班。

  所有被苛求的痛苦,所有的艱辛,都在繪畫中尋求慰藉,希望在畫圖的過程當中遺忘不愉快。

  可惜,還是有父親的存在。

  “——林輝。”

  下課鈴響,林輝從座位上站起來,準備移動到下一堂課的理科教室,突然被人從背后叫住。

  回頭一看,是兩名班上的男同學,正神神秘兮兮地笑著。

  在他們身后還有幾位男同學跟女同學,也都一起看著林輝。

  看來是有話要對他講,派兩個同學來作代表。

  那個伸手拍他背后的家伙開口了。

  “你最近要開個人畫展對不對?聽說還接受了電視采訪,是真的嗎?”

  “……嗯。”

  “美術本來就是你的專長嘛,對了,校長室門口掛的那張圖也是你畫的沒錯吧?”

  “……嗯。”林輝敷衍地點點頭。

  眼前當然都是熟悉的面孔,但彼此從未有過如此親近的交談。總之,隨便敷衍幾句就沒事了吧。結果——

  “這也是應該的啦。你老爸是那么有名的畫家,身為他的兒子一定——”

  下一瞬間。林輝立刻瞪向那個多嘴的家伙。

  那家伙被林輝犀利的視線給嚇到,突然說不出話來。

  林輝沒有等他說完,直接轉身定出教室。

  ——碰!

  門板被用力關上的聲音回響著。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在做什么?

  ......

  林輝靠在白色墻壁上.背后傳來水泥墻冰冷的觸感。

  眼前甚至有人當著他的面討論喪禮的籌辦跟死后版權的事情。

  看來,存活率已經——近乎零了吧。

  原本病房是謝絕探訪的,后來通融讓看護者進入。

  隨著時間越來越晚,門外眾人紛紛開始顧慮自己隔日的工作,一個接一個回去,終于所有人都走光了。

  說到底,真正擔心一陽病情的人。一個也沒有。

  即使擁有權力與才能,面對死亡也莫可奈何。

  林輝突然很想看看可憐的父親。

  這樣至少能安撫自己的情緒吧。

  他對負責照顧父親的秘書說聲「換我來吧,你也該休息了」,然后走到林一陽的病床邊。

  儀器和點滴.延伸出各種管線,連接到父親的身體。

  林輝說不出話來。

  彷佛由零件組裝成的,機械人般的身體。

  死亡的邊緣。

  活著,究竟是多么殘酷的事情?

  身不由己地活著,又是多么殘酷的事情?

  此時此刻,他明白了。

  心電圖的微弱起伏,顯示一陽的生命正藉由儀器的力量維系著。

  病房內的機械并未像電視劇演的那樣.發出規律的聲音,一切都安靜而平穩。

  正因如此,感覺特別真實。

  這是他一直尋求的真實感。

  人就是這樣死亡的嗎?這就是人類的死亡嗎?

  林輝所期盼的死亡。就近在眼前。

  很草率,實在太草率了。

  怎么會,不可能的。這怎么會是我一直期盼的東西?

  不,不對,才不是這樣。

  那個少年成為一道光了不是嗎?

  為什么這個應該要散發光芒的人,會如此虛弱?

  ——鈴。

  「因為這才是屬于你的真實。」

  穿著白洋裝的少女,就站在林輝身旁。

  「——是你!」

  他驚訝地差點站不穩。

  黑貓從眼前越過,跳到林一陽的病床上,東張西望地,似乎在確認些什么。

  「你、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病房的門關得好好地,并沒有被打開。

  「你是怎么進來的?」

  「跟你說過我是死神了啊。」白白如此回答。

  聽不太懂,可是……

  「——現實很殘忍,在追尋美好幻影的同時,也失去許多手中擁有的東西.你不明白這個道理,大概也沒辦法體會這種諷刺的感覺吧.」她這么說。

  ……這才是……屬于我的現實……嗎?

  「沒錯,你很快就會懂了,一定會明白的。」

  白白說完這句話,丹尼爾立刻開口。

  「0K。百百,差不多羅.」

  「我知道——好吧,你爸爸在叫你了,快看。」

  「咦?一就在下一瞬間,奇跡發生了。

  「林輝……你在嗎?」

  林一陽恢復了意識,沙啞的聲音呼喚著林輝的名字。

  原本被醫生宣告不會再醒過來,已經陷入絕望狀態的父親。

  林輝難以置信地瞪著白白。

  ……怎么可能……難道是你……你做的嗎…………

  「對啊,怎么樣?」

  她直直地盯著林輝。

  你要怎么做?

  那雙眼眸如此質問他。

  林輝呼了一口氣,重新轉身面對父親。

  丹尼爾跳下病床,回到主人身邊。

  「我在這里,爸爸……」

  林輝俯視著父親.此刻躺在床上的身影非常孤單.

  林一陽只能轉動眼睛,確認林輝的存在,然后用虛弱卻仍帶威嚴的嗓音徐徐開口。

  ……林輝……你一定要繼續畫畫……

  ……什么?

  都到了這時候,還要跟我說這種事情?難道不能講一句做父親的該講的話嗎?

  幾個小時前才嚴厲地批評過,現在又要逼我畫下去。

  林一陽接收到林輝冷淡的眼神,卻仍不以為意地,望著天花板說下去:「你還記得嗎……小時候我第一次買蠟筆給你.你就畫了好多好多圖.」

  「恩?」

  「當時……你在我的畫室墻壁上,畫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圖案,連剛買來的蠟筆都被用到剩下一小段……真的是很大的一張圖。」

  林輝對這件事絲毫沒有記憶。

  因為他一直以來,都將記憶封印著。

  尤其是從他發現自己沒有光芒照耀的那一刻開始。

  「那天啊……林輝……我罵了你一頓.可是……其實我很高興,真的非常非常高興……」

  ……為什么?」

  他不由得豎起耳朵專注傾聽。

  父親虛弱沙啞的聲音。哈哈哈地笑著。

  「那些畫我一直收藏著,甚至還要求擺放在展覽會場,大概被很多人在心里嘲笑吧……」

  什么?

  那張放在最后面的畫,是這個人提供的?要求出版社放進展場的也是他!這……怎么可能……騙人.

  不理會林輝的猜疑,林一陽繼續往下講。

  「當時……我確實在你身上看到了光芒。那是我所沒有的,描繪出光忙的力量……非常耀眼……充滿了光輝。

  「騙、騙人,我才沒有什么光芒,」林輝一臉狼狽地大叫。

  這人在說什么?事情如今又要說什么?

  我身上有光芒?他自己身上沒有的光芒?

  「我一直都在畫畫,即使從蠟筆換成了畫筆也下停止.因為我真的非常喜歡畫畫!

  無論多嚴格的要求,無論是否被接受.我都相信,總有一天一定會得到認同的。可惜這一天并沒有到來。我只是下停地被你監控著,依照你的指示。像機器一樣自動生產出畫作而已……不,不對.那根本不是什么創作,只不過是復制品,是幾間一陽的復制品!」

  對于父親出乎意料的話語,林輝的情緒就像壞掉的水籠頭股,一波又一波洶涌而出.原來這些情感從未消失,只是始終被積壓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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