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嚴驂贊許地對吳萍說：“萍兒，你服侍得很周到，懂得給病人翻身。”

　　吳萍張大了嘴說：“我沒給她翻身啊！原本是平躺的。難道誰來給她翻了身？”眼一瞅蘇棄，“是蘇公子嗎？”

　　蘇棄臉刷地紅了：“我沒有啊，這是莊姑娘的閨房，我哪敢隨便進來，也就是看到你們都進來，我才敢進來的。”

　　萍兒鼻子嗤的一聲：“莊大夫要是不在，你都敢睡在門口。”

　　蘇棄大喊：“萍兒，我不是那樣的人。別給我敗壞名聲。”

　　嚴驂正在把莊梅的手抓在手里，感受其體內的元晶之氣，沖他倆擺擺手：“你們別吵了。”倆人不敢再說話，大家屏住呼吸看他。

　　嚴驂的眉毛，一會兒展開，一會兒皺起，許久，才說：“這莊姑娘，沒事了，為什么還不醒？”

　　“她到底怎么樣了？”

　　“沒事了啊，比你我都好，健健康康的，就是這一覺，不知睡到什么時候。但如果是她自己翻身的，那她可能隨時都會醒過來了，應該很快了。”

　　“那就好！”吳萍高興得拍手，一想想姐姐很快就能跟她說話，跟她玩，十分開心。

　　李勢見莊梅沒問題，怕太多人在她房里，多有不便，于是對嚴驂說：“嚴神仙，那你幫忙去看看那兩個女孩子吧？”

　　于是，大家又一起去那兩女孩子的屋里看熱鬧。

　　嚴驂先抓起秀秀的手，給她打了下脈，猛地一驚：“這女還身上有元晶之氣，但很亂。”

　　蘇棄說：“難道她也是個對元晶有感應的人？”

　　嚴驂說：“跟元晶有感應，其實也是天差地別，我摸到你，莊梅，還有那唐愚，這元晶之氣是驚濤駭浪，這小女還頂多算潺潺溪流。”

　　又摸了下，說：“她身上的元晶之氣，太弱了，是無源之水，可能過些天就會自行消退。”

　　司馬莫之問：“身上的元晶之氣，也可以消退的？”

　　“世間萬物，都可能跟元晶有感應，元晶會聚集在你的食物中，你吃了，身上就有這種反應。等你不吃了，就沒了。”

　　秀秀睜大了眼睛問：“祖宗，什么是元晶？”

　　嚴驂摸著她的頭，微笑說：“姑娘，沒什么的，那不是好玩意，你放心，你很快就沒事的。”

　　“哎呀，被你摸了半天，我怎么覺得餓了？”

　　“哦？你餓了？”徐東柳大喜，“餓了好，餓了說明你有救了。你不是說很少吃飯嗎？現在知道餓了，正如嚴先生說的，是因為你身上的元晶之氣在消退。誰給她點吃的？”

　　馬上有人拿東西給她吃。

　　嚴驂在眾人關注秀秀的時候，拿起了另一個姑娘的手。

　　這個姑娘時而昏迷，時而清醒，但不能說話，渾身軟綿綿的，此時微微睜開了眼，看了嚴驂一下。

　　嚴驂好像被電著了，猛地竄了起來。

　　眾人忙扶著嚴驂，怎么了？都嚇了一跳。

　　“她身上的元晶之氣很強！”

　　說完，又拿起了她的手，顫顫巍巍地強按住。

　　“跟秀秀一樣，也是無根之木。”

　　徐東柳說：“有道理，這個秀秀說，她被抓進來一月，天天喝那什么藥水。而這女孩，被抓了一年。”

　　“你的意思是說，因為她們喝的時間不一樣，所以這元晶之氣就有強弱之分，但卻都是無源之水，無根之木？”魯頃之說道。

　　嚴驂點點頭：“你倆很聰明，說的對。”

　　“那她倆有沒有救啊？”吳萍問。

　　“秀秀有救，只要這藥勁過了，她就能恢復到以前的樣子了，只是這需要幾個月的時間。但是這個姑娘，唉，怕是救不了了。”

　　“別啊，你是神仙，應該有辦法的。”吳萍眼眶紅紅的，可憐巴巴地說。

　　“我不知怎么救啊？”嚴驂無奈地嘆氣。他又抓起了她的手，撫摸了下這個姑娘的頭發，她的悲慘的命運，令人無比憐惜。

　　那姑娘能聽懂他們說話，眼角流出了淚水。

　　嚴驂都說沒辦法了，那大概就是沒辦法了。吳萍忍不住了，把小女孩抱在懷里，眼里吧嗒吧嗒地流下來。

　　在場的人無不噙淚，這韓炳，實在可恨！

　　蘇棄說：“這秀秀要是也多喝幾個月，就跟她一樣沒救了嗎？”

　　魯頃之說：“得虧我們把南村那小英給救了，否則，也是跟她一樣的。”

　　徐東柳說：“早知道我們兄弟偷偷去報官，說不定這墨家的棄徒就給弄死了。”

　　蘇棄問：“你們什么時候知道這韓炳的落腳點的？”

　　“去年啊！還不是你們把我關在衙門里，足足關了一年多。”

　　蘇棄一跺腳：“那你們不早說，早說這女孩子就不會喝一年的藥，變成這個樣子了。”

　　徐東柳倆人都低下頭：“我們也不知他有這么邪門的方術啊！”

　　大家都不住感嘆，悔恨，自責，都不知說什么，瞬間安靜了下來。

　　嚴驂伸手去撫摸小女孩，忽然，渾身一顫，眼珠子蹦出。蘇棄嚇了一條，伸手要去拉他，他猛地一揮手，大家頓時都石化了似的，一個個都不敢動，直勾勾地看他。

　　大概過了不到一分鐘，嚴驂忽然把手從小姑娘的身手彈開，大家發現就這一下，這嚴驂滿頭的汗。

　　“這是怎么了？”司馬莫之說，“你可別嚇唬我們。”

　　嚴驂疑惑地轉頭看了看小姑娘，說：“你能操控元晶之氣，用它來跟我傳話？”

　　小姑娘苦澀地一笑。

　　“你是鞏國桑下村周甲之女？”

　　小姑娘閉上眼，艱難地點點頭。

　　眾人問他到底怎么回事。

　　原來，這周甲之女，雖不能說話，但因為身手有元晶之力，她能拼盡全力在嚴驂眼前造成一個短暫的幻象，在幻象中，她飛快地把自己最想告訴別人的事情說出去！

　　其實，她就是想回家。

　　鞏國，其實就是小東周國，偃師再往東去，就是鞏國。鞏君的祖上是周公姬咎的祖上分出來的一支，也號稱周國，世人分別稱他們為西周國和東周國。

　　鞏國就只有鞏縣這一縣之地，所以，也稱鞏縣，鞏君，反正就這么一塊地。小是小點，但守著虎牢關，位置非常重要。

　　桑下村，周甲，這就不難找了。

　　蘇棄說：“我馬上派人把她送回去。”

　　吳萍說：“送回去就等死了，還不如留在這，讓嚴先生再想想辦法。嚴先生，你要是救不活她，我就不叫你嚴神仙了。”

　　嚴驂哭笑不得：“我從未說過我是神仙，都是你們瞎叫的。”

　　“不管你是不是神仙，你本事大啊，不能就這么放棄，摸一下就說沒救了。這女孩子多可憐啊！”

　　“唉，這個，你讓我想想吧。”

　　忽然，莊清從門外走進來，臉色變得有些蠟黃了。大家一怔，忙讓開來，景小滿伸手想扶他，又縮了回去：“莊大夫，你得好好休息啊。”

　　“唉，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你們無法理解我現在是什么感覺啊。”莊清悲愴地說道。

　　嚴驂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說？”

　　“是的，我忽然想起來一些事。”莊清緩緩地說，“你說過，天生萬物，有好多都可以跟元晶起感應，有的多，有的少，那是不是有這么一種可能，如果把這些能跟元晶起感應的，把他們放在一起，通過什么方法煉制，就可以獲得更多的元晶之氣呢？”

　　嚴驂聞言大驚：“對啊，聽起來好有道理。你再說說。”

　　“我們在平莊，見到唐愚，他們村的人，每月就吃幾餐飯，其他時間吃唐愚制作的藥丸，而那藥丸，卻是用他自己的糞便制成。”

　　徐東柳他們幾個沒去過平莊，也沒聽說這件事的，聽莊清這么說，無不愕然，肚子一陣反胃：“不是吧，還有這么惡心的事。”

　　蘇棄說：“別打岔，要惡心等下惡心。”

　　“不是說直接吃糞便，而是他的藥丸里有這么一味。這唐愚，或許就有這樣的能力，連排泄物都是富含元晶之氣的。”

　　蘇棄說：“莊大夫說的這個，倒是給了我啟發。嚴先生說過，平莊一帶，元晶之氣強盛，那很可能，那里的樹木，菜蔬，花草，甚至砂土，都可能是容易與元晶起感應的。所以，假如有人吃那里的這些玩意，身體是不是就能獲得元晶之力？”

　　嚴驂說：“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了。這韓炳，把富含元晶之力的藥草熬成湯藥，喂給這女孩吃，這女孩的身體，就能把這些看不見摸不著的元晶給收集起來，有道理，有道理。”

　　莊清點點頭：“這女孩子，說不定，就是一個大藥丸。韓炳把她做成個大藥丸有什么用，我們不知道，但喂她吃藥水，大概就是這個目的。”

　　剛說完，渾身一顫，痛苦地閉上了眼。大家看得都心痛。

　　蘇棄忽然說：“哦，對了，她喝的藥，你們不是說還帶了回來嗎？”

　　徐東柳說：“那藥，一直是那個叫鄭國的拿著，應該帶去衙門了吧？”

　　嚴驂對蘇棄說：“你跟我過去，我需要看看那個藥是些什么。”

　　蘇棄遲疑了下：“那這里呢？”

　　“這里我也沒辦法，先去衙門看看你們帶來的那什么奇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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