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運籌帷幄
薳卿縷在小口吃著滿桌子佳肴珍饈時,聽為她布菜的黛幽在她身邊說,“主人,今日一早,玳滄大將軍不知為何突然秘密召集心腹說要偷襲西晉的糧草部隊,朱大自告奮勇進的先鋒隊,底下的人都說,與先前的老實木訥相比,這人這回可算得上是很激進了。”
黛幽看到她眼中露出一點碎星似的笑意,似乎并沒有在聽她說話,而是感慨今日的陽光格外的好。
薳卿縷泡在充滿甜蜜花香,水經過特地調制后的巨大浴池里時,聽為她打理那一頭黑發的黛幽在她身后說,“主人,玳滄大將軍派了一名極為信任的心腹前去執行這一次任務。這人挑得真是極好,似乎想集思廣益將偷襲計劃修改到完美,他在跟隨而去的將士中收集對于此次行動的想法,事先并不告訴他們他心中所想,最終選中了朱大的建議,并且秘密召見了他。”
身前的人沒有回答,黛幽小心翼翼湊到前面去看,發現她的頭向一邊微微歪著,已經睡著了,臉上是一種非常恬靜美好的柔和,如同池子中微微蕩漾的水波,叫人心生柔軟。
薳卿縷坐在燈下,聽著燈花輕輕炸裂的細碎聲響,以及寬大屋宇之中一角的滴漏輕微的滴水聲,慢慢翻閱兵書時,奉上一盞暖暖的香茶后,跪坐在離她不遠處插花的黛幽緩聲道,“主人,起先的計謀是將西晉兵將和糧草全部燒掉,在聽到并采取了朱大的建議過后,原先不曾曝光的計策被連夜修改,在西晉軍入永靖必經的溢沙峽谷設伏,將原先的火攻改為巨石攻擊,兩邊夾擊,最后西晉的押送糧草軍隊全滅,那些糧草則被梁軍收入囊中。經此一事,朱大得到重視,一舉提為衛千總,叫其他同期入軍營的新兵格外羨慕。”
衛千總之位可比百夫長高了不知多少個層級,這個人,不做就不做,一做就要干票大的,如此看來倒是很有土匪潛質,難怪當初那響馬頭子見了他就想發現了絕世珍寶一樣,說不定就是一眼看出其靈魂精髓。薳卿縷亂七八糟地聯想著。
遠在地獄的響馬頭子:“……”
“玳滄可曾見過他?”
剛準備說朱大與那些新兵關系的改善的黛幽被這一句問話打亂了思路,微微愣了愣,“回主人的話,玳滄大將軍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想來不過一個衛千總,還不至于讓他親自召見,故而并不曾見過。”
薳卿縷笑起來,歪在軟榻上的姿勢格外慵懶,“雖然玳滄這人算不得機靈聰明,識人用人的本領更是比不上他手底下的那些將領,不過本尊委實感謝他此刻的忙碌,才讓這兩人不會那么快相見。”
朱大的易容術雖然高超,卻不能保證玳滄這個對弆昔極為熟悉的人不會發現端倪,想要以朱大的身份繼續待在軍營里,能少見一次便少見一次。
黛幽聽得不是特別明白,便挑了一處能聽懂的問,“主人為何對那朱大如此上心,先前主人離開的那幾個月,就是為了這個人去的么?”
對方的沉默讓黛幽先是在疑惑中耐心等待,反應過來后一顆心頓時揪緊,還沒開口補救,已經被打斷。
“黛幽,你是跟在本尊身邊時間最長也是最貼身的侍女,本尊對你的青睞不代表任何事情都可以讓你知道,做好分內之事就可,知道的太多了,即使本尊不想殺你,那些時刻盯著你看的老家伙可不會輕饒。屆時莫怪本尊對你不再袒護。”
黛幽趕緊磕頭認錯,“主人恕罪,是黛幽大膽僭越,還請主人責罰。”
“量你是初犯,下不為例便是了。好好準備明日需要的東西,你同本尊一起去大營。多穿些吧,別又半路被風吹得回了馬車。”
黛幽覺得今夜充滿了不真實,她說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但是主人并沒有生氣,反而關心她明天要多穿些,不然身子扛不住。鼻子突然就酸酸的,為多年冷血無情的主人,除了在梁國陛下面前顯得柔和些外,對其他人總是冷言冷語,而在今夜突然有了一絲溫暖的人情味這件事而感動。
她那已經足夠偉大無敵的主人,終于日臻完美。
次日天公作美,天空一洗湛藍,陽光普照,明媚燦爛。
薳卿縷在黛幽給她準備的幾套衣裳里猶豫了一會兒,這個舉動又讓黛幽這丫頭提心吊膽起來。這幾日主人的性子越漸溫和,可是黛幽提心吊膽的次數比上半年加起來都多,她發現她漸漸的猜不透主人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譬如突然換掉特地為顯示恩寵與其同音的名字,用膳時對著一盤菜久久發呆讓她猜不透對方是覺得其極度美味,還是疑惑為何味道如此之差的菜色會出現在她的餐桌上,與此刻她盯著烏木托盤里的華裳怔怔出神的模樣如出一轍。
主人她這到底是怎么了呢?
“這些衣裳我都不中意,太大太厚太重,穿著行動不便,去取一套玄色的勁裝來。”
黛幽心中松了一口氣,剛才薳卿縷的表情讓她以為對方要穿鎧甲,然而此處行宮之中并沒有準備那玩意兒,還好只是勁裝。
薳卿縷的頭發濃密且長,黛幽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將其扎成長度適中的馬尾,她在巨大的穿衣鏡前晃來晃去的照,讓正低著頭給她系腰帶的黛幽不僅繞錯了繩子,還打成了死結,緊張到手心額頭全在冒汗。
黛幽從很早以前就發現她的主人不喜歡那些紅啊綠啊之類的艷色,整個衣柜里都是烏漆嘛黑的,但她的氣質十分能壓得住這些沉重的顏色,比如此刻站在穿衣鏡前的她,是這般的英姿颯爽,英氣勃發。
眉宇間已經收斂不住的笑意和期待,為心細如發的黛幽敏銳地捕捉到,讓她禁不住生出主人這是去會見情郎的猜想。不過主人的情郎梁帝不是遠在梁國京城嗎,難不成身體突然就好了,決定御駕親征,不日二人就能相見?
正這樣無邊無際的猜想著,玘貊在外頭稟報,“京中來信,請尊主過目。”
“誰的?”
“梁帝。”
薳卿縷的愉悅和高興戛然而止。
“拿進來吧。”
黛幽似乎聽到她嘆了一聲,又或者只是錯覺。
封面燙金的小冊子被薳卿縷不怎么溫柔的從玘貊手中接過,上頭的內容只掃了一眼,那是兩行很奇怪的數字,普通人根本看不懂寫的什么,不過卻難不倒她。她和梁帝之間的傳信都是用這種方式,即使只是最無關緊要的句子,諸如“今天天氣很好,朕早起時喝了半碗粥”,或者“朕昨日下午畫了一幅畫,你猜畫中可有你”之類,都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
世人只道早不如百年前那般繁華的虛鷲尊墮落了,為了錢財和地位開始涉足權力之爭,卻又有幾個知道,這里頭不過是有一段微弱得幾乎快要斷裂的情絲。
一反常態,平常凡是來自梁帝巋黎的東西,都會被薳卿縷小心收進一個精致的匣子,這一次卻沒有,被她直接給扔進屋中放著用來燒熱水沏茶的爐子里,燒掉了。
黛幽沒忍住發出一聲輕呼。薳卿縷瞥她一眼,“毀了本尊好心情的東西,留著何用?”
對方莫名的一通脾氣讓玘貊咽了咽口水,艱難地斟酌道,“豐璇說她今晚能夠到。”
“嗯。”之前還讓人火急火燎給她趕過來的薳卿縷此刻并不把豐璇的行程放在心上,“備馬,出發。”
而此刻正在大營列隊歡迎即將到來的薳卿縷的朱大,心中情緒翻涌復雜,發現不過隱居了短短數年,很多事都出離了他的理解。
原本和軍隊戰爭即使有關系也只限于用巨額價款買賣機密信息的組織,為何能夠不僅涉足頗深而且得到如此高的禮遇?在他名聲大噪時,虛鷲尊雖然很強卻不過一個遠在天邊的存在,這也是他在黑水溝子猜了那么多組織和人,卻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的原因。
經過多方的打聽才得知,從四年前起虛鷲尊尊主就常駐梁國京城,雖沒有明說對梁國有何偏重,也照接他國生意,這個太過意味不明的做法卻讓天下人怨聲載道,總覺得這么一塊寶貝被梁占了去。于是因為國君病痛而疏于國事,搞得國家內政一片混亂的梁成了眾矢之的,若不是有虛鷲尊坐鎮,只怕早被其他六國瓜分殆盡。
絕對錯不了,這里面肯定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在。
朱大站在隊伍前面,握著那根要兩個人才能抬動,他拿著卻如同拿一根樹枝的長戟,和其他人一樣激動地等著那個女人出現。
當然他和他們不一樣,他等的可是媳婦兒,而不像身邊這些色胚,一早聽說薳卿縷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兒,連擦口水的帕子都準備好了,只求一見芳澤。
沒見識的草包們,蠶桑那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的丫頭,哪有我家青女好看。
朱大內心如此鄙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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