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探賾索隱
這動作讓朱大覺得好笑,“你不準備殺我了?”
“本尊為何要殺你?”
“你和別人打賭,若我最后出山就算你輸,還說什么不介意讓我永遠走不出深山老林的話。結(jié)果我不僅出來了,帶走了你身邊最寵愛的丫頭,而且還來了永靖這么遠的地方,你難道不該殺了我以泄心頭之憤嗎?”
“沒什么憤好泄的。”薳卿縷理了理袖子,“本尊突然就不想殺你了而已。”
朱大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有毛病。”
對方并沒有生氣,轉(zhuǎn)而發(fā)問,“你為何到永靖來?”
“不是你自己說的在這兒恭候我大駕嗎?”朱大覺得對方在問廢話。
“既然是依本尊而言前來此地,目的自然是青兒那小丫頭,為何卻參了軍?”
朱大不是很想理她,“這是我/的/自/由,與你何干?”
“新兵之中魚龍混雜,無論是紀律還是管理都很混亂,你這一身本事,只要隨便露出一兩招,定是百夫長無疑,何必成天和那些沒有見識的粗鄙之人混在一起?”
朱大斜覷她一眼,“這是我/的/自/由,與你何干?”
“遼國之所以遲遲沒來攻城,是在等著他們的國師。傳聞此人通靈,可呼風喚雨,有他坐鎮(zhèn),遼國將士軍心穩(wěn)固,雖不敢夸其一當百,卻一定是很難對付的。此次遼國又與西晉聯(lián)軍,西晉五萬軍隊不日將抵達永靖。介時你若還混在新兵之中,毫無建樹,上級長官只會派你到第一線去沖鋒陷陣,兇多吉少。想來這些事情你應(yīng)該比本尊清楚得多,卻毫無籌謀準備,你是不想從本尊身邊討回你的媳婦了嗎?”
“廢話那么多,你手下的人是怎么受得了你這個尊主的?”朱大的穴位在鞭子抽回之前就被封住了,遲遲不能沖開,見對方無意殺他,倒也顯得不甚心急,“這是我/的/自/由,與你何干?”
“除了這句話,你就不會說點旁的了?”
“要你管,干你屁事,關(guān)你屁事,與你有一個銅板關(guān)系嗎,你是不是吃飽了撐著,虛鷲尊的尊主這么閑嗎,有人嗎這有一個迷路的小姑娘快來帶她回家吃飯……”朱大臉上帶著十足十的挑釁,“我還會說很多種,你要聽哪一款?先說好每一款價格不等,字數(shù)越多,價格越貴,謝絕還價,概不賒賬。”
薳卿縷:“……”
她定定的看著他的臉,那張臉上帶著痞里痞氣的傻勁兒,臉上和脖子上為方才凌厲的鞭子,以及臉部與地面的親密接觸折騰出幾道傷痕,原本就不合身的軍裝顯得越發(fā)凌亂,他簡直邋遢極了。
薳卿縷突兀地嘆了一口氣。
“弆昔,你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朱大微怔,大約是已經(jīng)許久沒有人叫過他這個名字,回過神來給她的回答是一聲冷笑,“我以前什么樣,現(xiàn)在又什么樣?尊主好像很了解我嘛。”
對方答非所問,“如果把青兒給你,你會繼續(xù)留下來,待在新兵營中,幫助梁攻打遼國,還是帶著她直接走?”
朱大也學著她剛才的表情定定的看著她半晌,試著抬了抬手臂,發(fā)現(xiàn)手肘往下已經(jīng)可以活動,于是朝她勾了勾手指,“你剛才不是問我為何要參軍么,你湊近些,湊到我身邊來,我就告訴你。”
薳卿縷覺得此刻他就算完全解了穴道,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樣,大膽的俯身上前,“說吧。”
沒想到對方卻從地上飛快彈起,長臂一掀,直接將大大的兜帽從她頭上翻了下去,露出臉來。
“哈哈哈!”他笑得夸張又張揚,“你以為我那么傻,真的認輸接受你的盤問?這下我終于看清楚盡愛裝神弄鬼的虛鷲尊小尊主的真面……”笑聲戛然而止,因為他發(fā)現(xiàn)對方掀了兜帽過后,臉上還蒙著一塊厚實的黑布面巾,依舊完全看不見對方長什么模樣……
腦海中有個微弱的聲音提示他可以通過眼睛辨認,直接被他吼了回去:他奶奶的這林子茂密的不得了,誰能在一片黑燈瞎火之中,看清楚穿得一身漆黑的人那已經(jīng)和夜色完全融為一體的黑黑的眼睛是方的還是圓的?!
“你到底是怕曬太陽還是怕曬月光啊?啊!蒙的這么嚴實,如果你真的是蠶桑,就以真面目見我啊,又不是沒見過,我還抱過你一回呢,你到底在害羞個什么?!”不能如愿看清對方真實面容,朱大氣得在那個地方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迅速退開好幾步,看似有些驚愕地瞧著那個突然發(fā)癲的男人的薳卿縷,其實已經(jīng)滿眼都是笑意了,“若不是蠶桑,我還能是誰?”無法克制的笑融進話語中,不知不覺間就已經(jīng)將本尊二字換成了我。
“你既然都知道了我不是真蠢,讓青兒那傻姑娘變著法子來騙我的話,我會全部相信嗎?聽你的口氣,似乎對我的事情十分熟悉,然后卻又對我沒有殺意,所以你是我的朋友?親戚?以前暗戀我的人?像玳滄那個死心眼的小子一樣?”朱大越猜越離譜,到最后直接伸手過來撩她臉上的布巾,“來來來,行走江湖就講究一個敞亮,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是闃王弆昔,你是哪個?”
薳卿縷后退躲開他不老實的手,站的筆直,雙手廣袖一展,合在胸口,如同某種儀式般十分端莊威嚴,“本尊乃虛鷲尊第九代尊主,姓薳名卿縷。”
朱大(弆昔):“……”
“你這說了跟沒說有什么差別啊?!”朱大喉嚨都在噴火,這小姑娘是真傻吧?明明已經(jīng)理解了自己想知道的究竟是什么,卻偏偏裝作不知道,嗯,一定是真傻。
都已經(jīng)這么明顯了,這個人還是沒有聽出端倪,薳卿縷背著雙手,踢了踢腳下細小的石子,覺得他這種程度的憨,以及將不要臉進行到底的堅韌,其實真的很可愛以及誘人。
她從來沒有遇見過如此性格的男子,用嬉皮笑臉沒心沒肺偽裝著真實的目的,他殺人殺動物時那種眼中沒有半點憐憫的冷漠,行云流水干凈利落絕對是一招致命的招式,她都是見過的。這個人有足夠的實力蔑視蒼生,卻瘋瘋癲癲儀容不整,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卻是最重情重義之人。
就像總有人嘲笑瘋子的腦子不正常,但誰又知道在瘋子眼中自認為是正常人的人才是最不正常的呢?
大巧若拙,大智若愚,人類窮盡一切想要達到的巔峰,或許其中有一座,就是他這個樣子。
薳卿縷在他身邊的每一刻,無論時間還是空間都是用千絲萬縷的謊言編織而成,謊言摻雜著真實彼此層層包裹,不知究竟剝到第幾層時,才能找到真正的真相。
即使如此,依舊讓她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快樂和輕松。就像現(xiàn)在這樣,看到他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生氣的樣子,認定她并不是蠶桑而是另有其人,一切相加,讓她再次忍不住勾起嘴角。
心情已經(jīng)好到似乎覺得天邊的圓月都變得更明亮些了。
“喂,你在那邊傻笑什么?”
“嗯?”薳卿縷覺得奇怪且驚訝,他都說了自己捂的嚴嚴實實,究竟哪只眼睛看見自己在笑的?
“以咱們兩個編故事的能力,就算再套上一天一夜也未必能從對方口中套出一句真話,我只問你一句不相干的,青兒曾說她在你身邊過的不好,這句話幾成真,幾成假?你要么不回答我,回答的話就請說實話。”
“她現(xiàn)在,過得很好。”
是的,薳卿縷說的是現(xiàn)在,這句話絕對沒有說謊,她的確從未有過的好過。
“啊……”朱大頓時有些抑郁,“都離開我了,她怎么能過得很好呢?這真是太不公平了……”
薳卿縷:“……”
“哦,沒有關(guān)系,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可以讓她過得不好。”
“你敢!”朱大的眼睛瞪得老圓,好像要是她敢讓青兒掉一根毫毛,就跟她拼命。
薳卿縷忍笑忍得頗為辛苦,心想再這么下去非得憋出內(nèi)傷不可,穩(wěn)了穩(wěn)聲音問,“那你今晚不去我的行宮搶你那小媳婦兒了?”
“眼下我并不方便,你說她在你身邊過的很好,我且信你一回,把青兒暫時寄放在你那里,聽清楚了,是寄放!”他加重語氣強調(diào)了一遍,“過不了多久,我就會去把她接回來。”
“你要做什么,重寫當年闃王的傳奇嗎?”
“要你管?真是多事。”
薳卿縷想了想,突然道,“三日之后,我會奉陛下諭旨到梁國大軍中巡視,屆時若你已是百夫長,我便帶上青兒同行,讓你見她一面。”
“此話當真?”朱大整張臉都亮起來。
“虛鷲尊尊主凌駕于七國帝王之上,偏又獨立于七國政權(quán)之外,一言七九六十三鼎,自然從不虛言。”薳卿縷發(fā)現(xiàn)自己和他說話久了,竟也學起對方說話那個調(diào)調(diào)來。
朱大先對她的算數(shù)表示佩服,然后問,“為何一定是百夫長?”
“不過好奇而已,現(xiàn)在的朱大,是否還有當年闃王殿下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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